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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失望了。超距通讯能力没有形成。
山姆和军官进来。山姆说:“你干什么?南军会察觉我们!”
我一下从罕有的梦游症中解脱了。我告诉山姆梦中那个真实的呼唤。
“我怀疑它来自中国。他们在找我。”我全身在发抖。
“航母上所有通讯设备,没有与两百公里以外联系的能力。”
我突然醒悟。“阿曼多”已经崩溃了。
因此中国的寻找,可能是幻听吧。我觉得自己很好笑。我害怕山姆说什么。但他并没有过多指责。我的身体反应也停止了。
“好了好了。回去睡觉。什么中国人在找?没有的事。你是在北军中呢。记得白天的战斗吗?你表现不错。”
“那好吧。”我懒懒地说。“我要回去睡觉了。今天最困。”
“你今天表现不错。”山姆拍拍我的肩。
“今后,你们可不要再这样了。”我说,心里涌起一阵不明原因的难过。
山姆不说什么,只是久久地看着我。
那天晚上,我睡得死沉。南军的攻击没有发生。部队成攻地逃出了包围圈。那支游击队,再没有出现。
“现在,可以与你讲战争的艺术了。”山姆一天对我说。
他说:“打仗是我们大人的游戏。一种玩耍。你觉得了吗?”
“跟围棋有点相似。”
“但围棋只是一种初级游戏呀。”
这跟我在中国学到的相悖。围棋是一门深奥的艺术。
山姆认为我的游戏天赋,在掩埋许久之后,正在被发掘出来。
我们梦呓一般地对话。好像就是在那场战斗后,我感到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在发生变化。我又长结实了,长高了。我开始喜欢吃玛那,也习惯了看血。
我成了军中护法神,开始接受士兵的膜拜。他们认为只要我出现在战场上,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自那场战斗后,我突然失去了下围棋的本领。
在与友军的比赛中,我输得一塌糊涂,但却没有人看出来。对手们只是欢呼,以为自己棋力上升,居然战胜了中国来的“龙子”。
这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说。我要求自己冷静地对待这个突变。
“他们已经快毁灭。”尼文冷冷地旁观。“而你,正在被解放。”
“是要冰冻我了吗?”
“当然不是。你对于我军很重要。”
尼文总这么阴阳怪气。我怀疑他察觉了我的秘密。
我不喜欢这个人。尼文一定时刻想置我于死地。
失去下棋能力后,我变得对战争更加着迷。而那晚梦中的呼唤,再没有传来。我逐渐忘记了回国的使命。
在战斗中,慢慢地,我越来越多地充当主角。一旦我在航母舱外露面,立时全军士气大振,无往不胜。
难道真有魂灵附体这样的事么?我常常这样想。
“怀特·林。”有一次,一位友军的军官指着我,惊讶地说。“我怎么看他像怀特·林!这不可能。”
“他是布莱克·唐。”山姆微笑着纠正他。
有时,上校甚至让我试着指挥一支小分队。他还把钢窟借我使用。
我的升华是在八月十八日晚上。部队再次遭到偷袭。当时大部分人都在车辆外休息。南军的空降兵从天而降,落在人群之间。
一阵互相射击后,爆发了白刃战。
我被对方一名士兵追逐,没命地逃跑。我逃到一座小山上,藏在岩石后面。敌人上来后,我突然跃出,在对方的肚腹上刺了一刀。
对方“哎呀”一声惨叫,倒地不起了。
我揭下南军士兵头盔。我看见敌人是一个女人,眼睛还没来得及合上。
这是我第一次实境杀人。
事情就这样轻易地发生了,这是我没有思想准备的。但我把这场危机处理得很自然,虽然,事后未免吃惊。
我真的长大了。我自己为自己悄悄地举行了成人仪式。
我身体有些软,便坐在仍在散发热气的柔软尸体边,休息了一会,聆听不远处的厮杀声。这时随便来一个敌人,都会轻易把我杀掉。
我看见那个女兵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对方似乎临死也不相信我居然这么年轻。
“你可不能怪我啊。”我喃喃对她说。“我们部队也死了不少女兵。你要怕死,就不该来作战。”
女人在战斗中表现出的勇敢和敏锐使我震撼和激动。
然后,我便慢慢走回去。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北军全歼了敌人,士兵们蚂蚁般在搬运尸体。
我问上校:“我今天杀了一个女人。对方是否也有女兵队?还是偶然出现的女兵?”
上校对此不置可否,找了些无关痛庠的话唐塞我。实际上,这支伞兵,正是由女兵组成。目前,南北两军中的男人都不太够用了。
我为自己这么重要的经历没有引起山姆的注意而不高兴。
我又想到苏珊。我有很久没想苏珊了。她是否也加入某一支部队了呢?
甚至,她是否就在刚才那场战斗中死去了呢?我询问打扫战场的士兵,但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棋盘上的拚杀能力在我身上的消失,反而使我真正成了实境战争的一员。
就在这天夜晚,我再次听到有人寻找我的声音。但我却没有一点儿回答的欲望。
又过了几天。山姆来找我。
“你是否听说过灵杖的事?”
山姆的话,把我吓了一跳。来山姆部队后,这是第一次听人提起此事。
但现在看来,灵杖问题也深深埋在山姆的意识中。甚至他可能比铃木更在乎这个。
“这事,我只对你说。”
难道山姆也真的相信我是神灵附体了么?
“我们最近得到了关于灵杖的消息。传说已被一群孩子得到。不知是否是真的。”
“灵杖是什么呢?”
“一种预测工具。”
“是否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这是一个传说。”
山姆抚着下巴,陷入沉思。
“不知为什么,最近老有不祥的预感,”山姆道。
我感到,山姆对灵杖有一种恐惧。他长期在掩饰这种恐惧,直到这时,才说了出来。我觉得很好笑。因为山姆跟铃木是不能相比的。
“如果被敌人得到,是否会造成巨大威胁呢?”
“不会的。”
“如果我们得到灵杖,是否就要放弃我们已有的图腾呢?”
如果以前,我听到这话,是会高兴的。我可以“复员”了,回去了。
可是,现在我却有一种“失业”的危机感。
“我想,灵杖并不存在。”我作思考状对山姆说。
“为什么这么说?”
“'阿曼多'崩溃了,没有人知道怎么使用它。所以,它实际上并不存在。”
“我也这么想。未来被算计得太精确了,并不好。”
在随后的战斗中,部队并没有发现灵杖,但却缴获了一付围棋和棋谱。
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南军中竟有此人?是谁呢?我本人已淡忘棋术,因此对仍在下棋的人便十分关注。
不过,对方是否业已战死?
来不及多想,又一场大战爆发了。两军对垒之间,头上出现了大批的肯尼迪鸟。它们遮天蔽日,正在迁移。两军皆停下战斗,呆呆地观看。
这时又发生了日食。群星突然鲜活地闪现。士兵们发一声喊,各自退到了十公里以外。
第二天,发生了大地震。这场地震不是人工诱发的,而完全来自自然界。它摧毁了中西部几座城市,并使战争的进程再度延迟。
这犹如幕间休息。我想到,该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半个月后的一天,在战斗重新开始时,山姆又找到我,说:“在对方阵营中也发现了亚洲人。”
“亚洲人?是中国人吗?”
“不知道是不是中国人。所以,才找你来。”
我复又想到了南军中出现的围棋。我认为这跟东方人有关。
“怎么知道他们是亚洲人呢?”
“是'植物'最先感觉到的。不同人种的基因,会在环境中产生不同的辉光。这种外气,'植物'是能够测知的。”
“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存在使我担心。这要打破意识环境的平衡呢。”
山姆对亚洲有一种心理上的恐惧。这真是叶公好龙。
说起来,在大军团和高技术战争环境下,几个亚洲人能起什么作用呢?上校也许是太迷信了。但看到我在战场上神一般的效力,又不能不这么担忧。
山姆认为存在着一种普遍附体在亚洲人身上的宇宙之力。在远古,亚洲人与宇宙便有一种神秘的沟通。
这种固执的想法,没有任何科学上的根据。但是,的确存在一些特异现象可以让人怀疑。这些现象从上个世纪末明显多了起来。比如,在东亚和南亚广泛出现的特异功能人。
另外,大量出土文物的发现,证明古代亚洲人比想像中更发达,特别是,本世纪初在东北亚发现了五百万年前的直立人化石。
亚洲中心论在欧美变得流行了起来,逐渐代替了二十一世纪前期流行的非洲中心论。
“这可能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一群。没有办法捕获他们。你能够想想办法吗?我想,你与他们能在心灵上沟通。”
“我不行。”
“试一试。如果你能使他们加入我军阵营,将来于国于民都有利呢。”
我突然想到,这里面说不定真有中国人呢。
“好吧。我试一试。”
这么说,一方面还因为我已接受了被赋予的新名:“布莱克·唐”和“东方妖魔”。我为之自得。“龙子”和“神童”,便不怎么提了。
“'植物'那里有关于他们的一些情报。”山姆说。
在“植物”那里看到了拍下的红外辉光图像。这群人大概有十几个。
图像上,还出现了他们移动的轨迹。感觉上,他们在帮南军作战。但又好像不完全附从于南军。
奇怪的是,我似乎真能感到他们下一步该往什么方向移动。像无规律的粒子。但其中却又有规律。这便是“混沌”的原理吧?
山姆对我的判断难道竟是正确的?
这引发了我的好奇。
“我看看吧。但需要一支小分队配合。”我提出了申请。
“这没有问题。”
我开始了侦察。我终于发现了对手的存在。
并且我很快弄清了对手的身份。
这是由于狗的出现。在那群人的队伍中,突然出现了我熟悉的狗叫。
那是我留给苏珊的狗。
竟是铃木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加入南北战争。
上一次“游击队”危险的攻击,也是他们发动的。当时,我就有一种异样的预感。
铃木的出现,激发了我的报复心理。另外……苏珊!我决定采取行动。现在,我不是当初的唐龙了。我已很有力量。
我首先向山姆作了汇报。
“对手是神经质的。以攻击为乐事。采用现代和原始交织的作战方式。并非是真正的南军。”
“他们也是游戏者?”
是的,铃木是游戏天才。我想。
“另外,他们是一群小孩。”我告诉山姆。
“小孩?”
“也不小了,跟我差不多大。”
“不会就是传说中窃取灵杖那一群吧?”
“我想不会吧?要那样,就不好玩了。”
“这就是了。我能稍微放心。布莱克,真有你的。”
我提出了抓捕方案。
我知道他们将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这构成了捕获对手的机会。
结果,我如愿了。
捕获铃木等人比想像中更容易。俘虏都戴着头盔,一时分不出谁是谁。似乎有女人叫了一声。
狗则欢快地扑上来,绕着我两腿打转。
人群中有人退了一步,想跑。但我直觉到这是铃木。我上前揭掉他的头盔,也揭掉我自己的。
“哗!”他们全都惊叫起来。不少人都揭掉了头盔。我找苏珊。但一下没找到。我有些着急。
铃木很恐惧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以前那种神气。
“都在么?”我凑近铃木。
“有一半人开小差走掉了。”
我有些泄气。
“灵杖呢?”我压低声说。
“丢失了。”
“我不信。”
“真的。不信问他们。”
“围棋是怎么回事?”
“什么围棋?”
“你们下围棋了。”
“没有。”
“胡说。”
“没有就是没有。你知道我从来反对玩这个。”
“我抽你!”
铃木吓得退了一步,脸色发黄,直哆嗦。
我迷惑。南军中的围棋,来自何方呢?正如山姆对灵杖的恐惧一样,失去下棋能力的我在潜意识中感到围棋构成了威胁。
“跟他说没用。他已不是头儿。”
是苏珊的声音。我转眼看她。几个月不见,她出落得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