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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冰的话:“你在张公馆犯的案发了!跟老子走!”
刘仲之一笑,伸手端起身前那盏盖碗茶,缓缓送到嘴边,突然间他猛地站起,脸色一变,扬手就将茶碗朝杨炳荣劈面摔去,同时敏捷地拔腿向街上跑。
杨炳荣侧身一让并不阻拦,只是笑眯眯望着他。吴二兴早带几个烂龙扑上前去把他按翻在地,扭住胳膊轻轻提了起来。
李辅相站在一边背着手看他的表情,他怕又捉错了人。
杨炳荣欣赏着刘仲之苦苦挣扎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他擒住了。当下众人拥着刘仲之往前走。刘仲之脸色惨白,望着天叹息道:“千算万算,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
杨炳荣和那军警不敢怠慢,在吴二兴等人的帮助下马上往车站赶,打算尽快回成都。
刚刚走到大兴电影院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挤出十几个穿无标记军装的汉子,为首的那个抓了支手枪飞快抵住杨炳荣的腰眼,恶狠狠吼了一声:“把刘先生放了!不然老子打死你个狗日的!”
杨炳荣等人蒙了,只好止了步。
吴二兴连忙赔起笑脸,叫了声“邱爷”,说:“这三位爷是成都军警团联合办事处的,那是杨炳荣杨队长。”
那位叫“邱爷”的汉子横了杨炳荣一眼,哼了一声说:“格老子,你们军警团在成都坝坝头耍够了霸道,今天还想把大邑县吃干净?也不看看这是哪家的天下?”
杨炳荣也不是省油的灯,大大咧咧把腰间手枪一推,不卑不亢说道:“哟,敢跟军警团叫板,你娃娃怕还嫩了点儿哩!”
邱爷手一捅,把枪口又紧抵上来,口中叫道:“你放还是不放?”
杨炳荣一丢眼色,手下那军警掏出手枪就想硬上,不料旁边十几条汉子同时亮出了武器,双方都怕伤及同伙,一时僵持住了。
吴二兴手下的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他成了光棍舵把子,急得大叫:“两边兄弟好说,好说,大家都是24军的人嘛。”
李辅相不动声色,暗中拿目光一扫,一看这些挡道纠缠的壮汉中好几个穿的都是没有军徽肩章的军服,也有几个打手打扮的,心里突然一动,心想:如果蒙上脸,这不就是几天前抢劫张公馆的那伙歹徒吗?看来这刘仲之果然就是勾结劫匪的内盗。
邱爷那边的人越围越多,吴二兴在他们面前只能算袍哥中的小辈儿,自然不敢管他们的事,也就知趣地溜走了。
刘仲之趁乱突围而去,邱爷才带着他的人打鸡骂狗扬长而去。
杨炳荣等人从来就是欺行霸市只吃不吐的歪人,哪里受过这种气?立即跑进附近的警署报案。心想警察是一家,这下该找到帮忙的了,哪料到那当班的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尽管他们一再说明自己是成都军警团的,可是人家不认。当班的警察说:“你哥子要弄明白,从我们大邑县出去的军长师长多得很,把刘湘放到一边不说,坐镇大邑的刘文彩刘大爷就是你们军长的五哥,你们军长刘文辉是小幺弟,懂吧?你别看我不起眼,是个狗腿子警察,老实告诉你,我叫刘文昆,论亲戚关系你们军长还得叫我一声哥,你莫把大爷看小了。”
杨炳荣知道这大邑县水深,也不敢太造次,眼看那群绑匪就要脱身离场,情急之中抓起桌上电话直接挂通了成都军警联合办事处,几句话说明情况后就要求向传义派成都干警火速增援大邑。
向传义在电话那头说:“不要动,千万莫乱动,全四川乱了大邑也是乱不得的。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到。切记,切记!”
这下杨炳荣等人就只有干等,不敢乱动了。幸好向传义说话算话,放下电话乘辆军用吉普飞快地赶来了。
他在警察局传讯了吴二兴,当班的警察对向传义倒不敢摆架子,低着头向他嘀咕了好大一阵,向传义出来就对杨炳荣等三人说:“算了,回去。”
杨炳荣虽说口头又凶又恶,可到底是在官场混惯了的人物,知道案情一定牵连到了奈何不得的人物和说不出口的原因,劫案破了不如不破好,就乖乖地随向传义上了车,随口就说:“处长,那案子破不了我就没得责任了?”
向传义虎着张脸不开腔,只是招手示意李辅相和另一个军警上车。
待两人上了车后,杨炳荣有意瞪了李辅相一眼说:“明明绑匪就在眼前,说声走就走了,丢了岂不可惜?我知道大邑是军长的发祥地,亲戚舅子多,但是人情不能大于国法嘛。”
李辅相听了怪不舒服,明明知道这是杨炳荣老于世故做了个圈套让他去钻,低头想了一阵,还是心有不甘,就对向传义说道:“处长,你这车挤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先走,我自己赶车回去。”
向传义眼里闪出一丝耀眼的灵光,不过只是很短的一瞬,为了不让人察觉,他马上在脸上装出股无奈,点点头说:“好,你去,你千万要小心哟。”说罢就头也不回地驱车上道直奔成都而去。
李辅相想,幸好刚才自己没出头露面,就拎了那装有铁尺的包袱,悄悄在镇上一家简易的小店子住下了。
他决心用自己的方法缉拿刘仲之归案。
李辅相在小店子一连住了三天,对老板称自己想做点儿小生意看看市场行情,天一亮就四处转,不动口只用耳,时间不长就打探得有点儿眉目了。他摸清了那天领头闹事的邱爷是大邑县安仁镇上的一霸,得到的是刘军长五哥刘文彩的庇护,平常掌红吃黑,在袍哥码头上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谈到他带人劫走成都军警团抓的人犯,当地老百姓感到意外,大多数人议论说他龟儿子操出格了,安仁镇的土王八在大邑县放一下光可以,不该跟成都来的警察对着干,找死哟。
李辅相也感到邱爷太反常。按说他当时不知道杨炳荣的身份胡来倒还罢了,明知他是成都来的军警还要蛮干,结论只有一个:他与刘仲之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荣俱荣不敢说,一损俱损是必然的。
李辅相就暗中打听邱爷和那帮人的名姓,尽力查清张公馆劫案发生时他们在啥地方干什么,他们是否有辆黑色的小汽车。更重要的是要查清刘仲之现在的隐匿之处,哪怕有天大的伞罩着他,也要把他抓回成都。
这些事情没有人帮忙还真打听不清楚。
他绝对不能找当地警察帮忙,从那天的情况看,他们与邱爷等人是一伙的。吴二兴也找不得了,他怕邱爷。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成都的军警团了。
刚一想到成都军警团,向传义就派人来了。这回来的是个化了装的下士警官,费尽老力找到李辅相,说向处长要他回去,马上就走,这边的事不要他管了。李辅相就问出了啥子事,下士说:“反正我也搞不懂,兄弟们传言说刘仲之是通了天的,他早年就是大邑县出去的,与刘文彩攀得起亲戚关系的。向处长说叫你回去是为你好啊。”
李辅相呆望着狭窄街道上空满布的飞檐翘角出神,仿佛没听清下士讲的话。
下士又说:“杨队长又去了趟张家,张材说刘仲之是好人,是他亲自派到大邑县去的。”
李辅相自言自语说:“杨队长的话从来就不可靠。”半晌,他对呆望着他的下士说:“你先回去,告诉向处长说我病了,养几天就回来。”下士转身要走,李辅相又要求他把带的钱留下来,说自己连房钱也开不起了,回成都再还他。
李辅相现在失去了上级警署的支持,便自己把自己逼入了一种相当无奈的境地。他也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只好坐在床头摸着那把冰凉的铁尺,怔怔地半天无语。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抗命不遵,破案不破案肯定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一只浑身黑毛的白花脸小雀儿跳上窗台,冲他尖叫了几声,屁股一翘挤出几点鸟粪,一展翅又飞走了。窗外涌起一阵寒气。
五、虎穴擒犬
此时的李辅相已经没有打算要吃好果子了。他像个老练的猎人嗅到了野兽的气息,脑子里一阵兴奋,内心准备着与即将出现的野兽搏杀,哪怕被撕扯得鲜血淋淋的是他自己。
令他失望的是邱爷一伙没有汽车,更谈不上黑色的小汽车。也许作案的轿车是租借的。有关汽车的线索可以先不用管,先要查找的是逃逸了的刘仲之。只要抓住刘仲之,一审问就什么都会弄清楚。
刘仲之却像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但李辅相坚信刘仲之还留在这安仁镇。这儿有庇护他的人,有适于他隐藏的环境与气候,有他伙同作恶的同犯。
李辅相是个滚过几代衙门的老公人,社会交往自然也很庞杂,他清楚大清王朝、北洋军阀、四川军政府和各支执政川军的线人卧底及外围系统,当然认得他的各类人士也多。一连几天没查到刘仲之的信息,别人反倒把他的真面目辨别出来了。
这天傍晚一回旅店,房间里就有个商人模样的人已经坐在床沿上等候他多时了。
商人自称姓王,从长袍口袋里掏出几包红纸包好的大洋放在桌上,报了个数说是两百,有人想和李老板做笔生意。
李辅相看了眼大洋,淡淡地说:“好说好说,我晓得你家老板看我不顺眼,要折财免灾,想我快点离开安仁镇,我猜得不错吧?”
姓王的商人一笑,说:“李老板是个聪明人,你猜得太对了,就是不晓得这宗生意搞不搞得成?”
李辅相也笑,说:“我这里连房钱都开不起了,哪里会放着银子不收的?承谢,承谢。”说着撕开一包银元的包装纸,拈了个袁大头放在嘴边咬咬,吹口气放到耳边听听,口里说:“你可别拿假钱骗我!”直到确认以后,才说:“好钱好钱,我明天就走。”
王姓商人不放心,一本正经地说:“李老板也是社会上混的明白人,这钱可不是轻易吃得下的黑钱。你哥子收了钱不办事,道儿上的规矩也是有的,那时候就是三刀六眼的事了。”
李辅相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老子不管你黑钱红钱,你尽管拿起走就是了。”
王姓商人一阵干笑,说了句“爽快,爽快”,拍了拍屁股就走了。
李辅相只顾看银元,头也没抬“哦”了一声又说:“叫你家老板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走,决不食言。”
姓王的前脚一走,李辅相脸色立即一变,变得非常难看,想也没想就把桌上的银元飞快卷进他的小包袱,拎起出门就走,一边走一边念叨:“老爷现在就走,你小子要跟踪总来不及了吧?嘿嘿,兵贵神速嘛。”
出了门他就直奔汽车站。
李辅相在各色旅客堆里挤来挤去,不用回头就发觉有个打扮得土里土气的穿西装的男人一直暗中跟着他。他知道出钱催他罢手的老板不放心,安排了人在监视自己。又想到这人一定没有接到要跟随自己到成都的命令,因为他们猜不到自己马上就会离开小店上成都。
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有了主意。挤上辆即将发车的破客车,车一开,李辅相瞄了窗外一眼,看到那穿西装的男子松了口大气的样子。车子开出十一二里路,李辅相确信车上再也没监视他的人了,就叫司机停车,说有点儿重要的东西忘在旅店了,下车后就让那破车走了。
以后的事就是在公路旁找家小酒店,坐在树阴下饮酒喝茶,消磨到向晚时分才回头朝大邑县安仁镇走去。
走到镇边天就黑了。他在路边歇了会儿脚,从包袱里抽出铁尺捏在手中,看准一家早就盘算好的原来线人的房子,摸索到木板腰门就重手重脚敲了几下,口中叫道:“老三,开门!”
大门里有叽哩咕噜的咒骂声传来,紧接着响起一串拖泥带水的鞋底拖在地面上的声音。门一开,李辅相侧身一闪就钻了进去。老三虽然刚从床上爬起,身手倒十分敏捷,飞起一脚就朝黑影腰胯踢去。李辅相早有准备,手中铁尺贴身一摆,老三那脚正巧踢到铁家伙上,痛得哇哇大叫,一个趔趄几乎倒在地上。
“老三,是我!”
“你是哪个?”
“你的衣食父母李公衙都认不得了?”
“呵,是你?请大爷你做个好事,你走,走远点儿,那卧底的事我老三再也不干了,干不得了,前次差点儿丢了老命,你老人家的钱不好赚,你饶了我吧。”
“你放心,这回不要你卧底,我是来办案的。”
老三有点儿发蒙,摸着痛脚问:“你办你的案,半夜摸到我家来干啥子?”
李辅相也不回答,瞪起双鹞子眼盯着老三,那双眼睛在暗处像两团从地狱里飘出来的鬼火,把老三盯得心底发毛。这时就听到老三自己辩解说:“老子晓得你们军警团要抓邱爷的客人。但是李爷你弄清楚没有哟?我是吴二兴吴舵爷手下的兄弟,那天你们抓人我还帮过你们嘛。”
“对头,那天你不出面我还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