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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口试一定会很顺利,请你不要担心。』
“嗯。”
她笑了笑,然后缓缓关上铁门。
我的口试果然很顺利,论文的问题也不多。
大约只花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完成了论文定稿。
交出论文定稿、办好离校手续、领了毕业证书,我终于毕业了。
把住处和研究室里的个人东西打包整理后,再一起搬回老家。
一个月后,在最炎热的8月中旬,我剪了个小平头,入伍当兵。
役期约18个月。
新训结束后,我分发到南部某机场的炮兵部队。
我隶属于空军,伙食比陆军好,这算是很幸运。
赖德仁是工兵排长,在燕巢服役,也算不错。
苍蝇则在东沙群岛当兵,那里空气好、海干净,又几乎无人烟。
那是保育类动物绿蠵龟比人还多的地方,他可以在那里好好反省。
部队里严格限制手机的使用,也不太可能上网。
我只能利用放假离营时,打手机跟6号美女说说话。
偶尔我也会回系上研究室借学弟的计算机上网。
但在当兵期间,我几乎没在BBS上遇见过6号美女,
反而经常遇见sexbeauty。
“当兵的作息很正常,你一定很健康。不像我,又感冒了。”
sexbeauty的水球。
『喔。』我叹口气,回了水球。
“我现在喉咙很痛呢。”
『我有种很神奇的方法可以治疗喉咙痛。』
“真的吗?”
『去去!喉咙好!』
“这是?”
『这是我跟哈利波特学来的咒语。你现在喉咙应该好多了。』
“什么?”
『bye…bye。』我立刻下线关掉窗口,准备回营。
当兵的日子算枯燥,而且还有压力。
偶尔会考试,考试通常是看着幻灯片上的飞机外型,
然后迅速分辨出敌机和友机。
敌机临空时怎么办?
就开炮啊,难道是拿出白旗拼命摇晃吗?
竟然也会问这种问题,我很担心退伍后智商严重降低。
有次实弹演习时,靶机一临空,各炮兵单位便劈里啪啦一阵猛打。
在交叉火网下,靶机终于被击落。
这不容易,因为靶机其实只有半个人大小。
最后判定是由我隶属的单位击落靶机,我爽翻了。
这代表我将有两天的荣誉假。
我决定抽出一天时间到台北找6号美女,她也答应了。
6号美女毕业后就马上工作,但这两天荣誉假都在上班时间。
为了不影响6号美女上班,我请她下班后再赴约。
我们约在台北101信义路门口。
那时离退伍还有两个多月,而101才刚开幕一个月。
我在下午四点半左右到了101,时间还早,6号美女还没下班。
台北的天空是灰白色,也许刚下过雨,或是即将下雨。
我绕着这栋世界第一高楼的外围走了一圈,沿途几乎都仰着头。
101的外观好像是把很多个免洗杯迭起来的形状。
6号美女说的没错,我的比喻果然很糟。
六点左右,6号美女打电话说她下班了,但坐车过来还要一段时间。
我停止四处乱晃,站在101信义路门口等。
但现在是冬天,又湿又冷的天气站在户外很难受,等了20分钟后,
我又开始走动,试着用步长估算101门口的广场面积。
“绣球。”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6号美女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当了一年多炮兵,早已听惯了炮声隆隆。
即使再大的巨响,也无法使我动摇。
但6号美女这一声“绣球”,却让我整颗心脏几乎快从嘴里跳出来。
“绣球。”她又说。
『是。』我立正站好,『号美女。』
“我又不是你的长官。”她笑了。
『抱歉。』我很不好意思。
“广场的面积多少?”
『嗯?』
“你刚刚不是用步长在估算广场面积吗?”
『我已经忘了走了多少步。』
“绣球。”
『是。6号美女。』
“我们是千辛万苦来到这里计算广场的面积吗?”
『不。我只是来见你一面。』
“然后呢?”
『我已经见到你了,也知道你很好。所以我应该可以走了。』
“傻瓜。”她笑了笑,“先进去吃饭吧。外头很冷。”
6号美女应该没变吧,至少不像我印象中台北美女的样子。
印象中台北美女不管再冷的天,依然是短衣窄裙,昂首碎步。
但她还是穿着大学时代那件有套头的厚外套,双手插进外套口袋。
我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我们在地下室的美食街吃饭,人潮很拥挤。
想起6号美女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我觉得很不安。
“你怎么了?”她问。
『很抱歉。』我说,『这里人这么多。』
“没关系。”她说,“我刚刚在洗手间把隐形眼镜拿掉了。”
『嗯?』
“所以现在我眼前的世界只有线条柔和的你。”她笑了笑。
『号美女。』
“是。绣球。”
『再两个多月我就退伍了,退伍后我一定会努力工作。』
“嗯。”她点点头,“我相信你。”
『我一定会更大、更深,这样你的世界才会更辽阔。』
“嗯。”她笑了起来,眼睛闪亮着。
当兵可能让我变笨,也可能让我忘了很多事情,
但有件事既不会变也不会忘。
那就是6号美女仍然是鲸鱼,而我依旧想成为大海。
10。
对我来说,让人怀念的东西有很多。
春天的风铃花、夏天的凤凰树、秋天的星空、冬天的东北风。
或是带有火锅或葱饼味道的冬天的风。
当季节不断重复交替时,我只会更加想念你。
想跟你一起用心感受。
你是夜空中最闪亮灿烂的星星、雨过天青后最美丽璀璨的彩虹。
我衷心祝福你在大海里悠游,无风也无浪。
虽然我风雨的路正长。
一直有想去找你的念头,想寻找生命中永恒不变的瞬间。
但想飞的冲动总是伴随着惧高的心理。
我似乎只能等待,像金线菊。
金线菊很耐寒,凋落速度十分缓慢,花期持久。
当你偶尔心血来潮想垂怜时,它总是等在那里。
所以说金线菊是善于等待,也耐于等待。
我虽是善等待的金线菊,但我的季节或候鸟呢?
绣球
我在2月底退伍,应该是风铃花开得满树鲜黄的时节。
我专程到东丰路上看风铃花,果然又是一片黄色花海。
虽然6号美女不在身边,这天无法算是春天的第一天,
但只要我更努力,总有一天,春天一定会真正来临。
由于老家在南部,父母又只有我一个小孩,因此我选择在南科工作。
赖德仁退伍后决定报考母校的博士班,后来也顺利考上了。
苍蝇是台北人,但因为蚊子在高雄工作,他想离蚊子近一点,
于是苍蝇也在南科工作,但跟我是不同公司。
“没想到我们都在南科。”苍蝇说。
『但我的情操比较伟大。』我说,『我为了父母,你为了女人。』
当兵期间几乎是与世隔绝,也许一年半的日子不算长,
但在计算机与网络快速发达的21世纪,一年半的变化,
可能会让原本觉得骑马是最快交通工具的人,突然看到铁路和飞机。
我退伍之后,上网型态变了,整个网络世界产生巨大的变化。
在我念大学的时代,上网的意义几乎就等同于上BBS;
如今上网的人大多数根本不上BBS,甚至不知道BBS是什么。
念研究所时期已流行MSN等实时通讯软件,只要开机登入就能互通;
何况还有手机这种东西,人们的沟通更实时也更便利。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上BBS,眼巴巴的盼着熟悉ID出现?
当瓦斯炉电磁炉微波炉出现时,注定已无法回到砍柴烧水的时代。
然而6号美女说的没错,在故乡的海边碰到初恋情人,
绝对跟在陌生城市的麦当劳门口碰到的感觉不一样。
大学时期我跟6号美女的联络管道主要是依赖BBS,
在BBS上互丢水球,绝对比“登登登”的MSN更有感觉。
因此虽然我和6号美女都装了MSN,但我们很少利用MSN通讯。
我顶多在工作疲累想喘口气时,静静看着窗口上的6号美女。
只可惜BBS似乎已走入历史,以往各大专院校和中学架设的BBS站,
加起来有上千个。如今大部分是荒烟蔓草,很多站甚至干脆关了。
就以我和6号美女上的那个BBS站而言,在我当兵期间一度想关站,
后来因为使用者奔走请求,才勉强不关。
而使用者也已经寥寥无几,同时在在线的人数,不会超过十个。
但这个BBS站对我和6号美女来说,就是故乡的海边。
我开始工作后,BBS就很少上了,如果心血来潮上了BBS,
通常也只在在线待了几分钟后就走。6号美女似乎也是如此。
因此退伍之后我几乎没在BBS上遇见6号美女,
反而经常遇见sexbeauty。
可能是我变成熟了,我会更有耐心听sexbeauty说话;
sexbeauty似乎也成熟了,不再老是炫耀她的男朋友如何如何,
她通常是抱怨她的工作太繁重或是主管太变态。
不过我和6号美女又多了一个沟通的管道,那就是E…mail。
虽然我们不常通E…mail,但这个管道也很便利,
因为上网的人每天都会收信,甚至会收好几次信。
6号美女的E…mail账号很好记,前面的英文字是Canstop,
意思是“会停”,也就是蕙婷。
开始工作后的第一个假日,我寄给6号美女第一封E…mail。
那时风铃花的花期刚结束,东丰路的路面变成黄色花海。
我踩着满地黄花,将心情存盘,然后E…mail给Canstop。
刚进入公司时,有三个月的试用期,有个主管负责训练我。
但他实在太忙了,常常只丢给我一些书叫我自己看。
我下班后会拼命K那些书,希望能顺利通过试用期。
三个月过了,我通过试用期成为正式员工,薪水也调高了些。
我搬进公司的单身宿舍,说是宿舍其实不太正确,
那只是以公司名义在外面租了栋楼,方便员工解决住宿问题。
由于房租还算便宜,因此没考虑房东是否有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儿,
或是对面房间是否有喜欢洗澡不关窗的美女,我就决定搬进这里。
成为正式员工后两个月,我转入研发部门。
工作压力暴增,手机得24小时开机,因为生产线24小时不停歇。
万一生产线有突发状况,可能得随传随到,不管你是否已睡着。
我就曾在半夜一点被叫回公司,三点才离开。
回宿舍的途中,我仰望夜空,这里人烟稀少,通常可以看到星星。
6号美女,你在台北应该很难得看到星星吧。
南科离台南很近,我成为正式员工时赖德仁也刚好考上博士班,
所以我放假时通常往台南跑,跟赖德仁和小倩吃个饭或看场电影。
苍蝇放假时通常跑到高雄找蚊子,不过偶尔蚊子也会来台南。
如果蚊子来台南,我们五个人会一起吃个饭。
至于慧孝,研究所毕业后就在台中工作,碰面的机会少多了。
赖德仁和小倩是一对、苍蝇和蚊子也是一对,我们五个人在一起时,
赖德仁通常牵着小倩的手,苍蝇则搂着蚊子的腰。
牵手的话我会给予衷心的祝福,但搂腰的话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因此有次我跟苍蝇和蚊子说:
『你们还是手牵着手好了,不要互搂着腰。』
“为什么?”苍蝇问。
『两人手牵着手,两只手臂形成V字,也像打了个勾。所以是对的,
会天长地久。如果两人互相搂着对方的腰,两只手臂便形成X字,
也像打了个叉。那就是错的,早晚会分手。』
“我不认为是蓝色。”苍蝇说,“你是听哪个白痴说的?”
苍蝇还是没变,讲话喜欢转来转去。
要先把不认为是蓝色转成不以为蓝、再转成不以为然。
『这是蚊子的学姐说的。』我说。
“唉呀!”苍蝇惨叫一声,是蚊子下的毒手。
蚊子也还是没变,讲话坦率,打人时也是直接命中要害。
这也是我思念6号美女的方式。
我会把6号美女说过的话当作真理来遵循,
即使可能只是她随口说说或是玩笑话。
感情有时像一抹微云,轻飘飘的,不必包含什么深奥的哲理。
我很喜欢6号美女,希望她能自在幸福,所以我希望自己成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