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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王祚正住在洛阳府第,忽然听到外面街上有人吆喝卜卦,他就派家人把卜卦者接进府里来,一看原来是一个盲人。家人悄声地对卜卦者说:“我家老爷是王丞相之父,极其富贵,只是不知道年寿如何,故请你占上一卦。我预先告诉你一声,请你依我说的为他占卦。一会儿等你为他卜过卦,我多加钱酬谢。”卜卦者心领神会。
不一会儿,卜卦者见到王祚就让他布卦成文,推演了一会儿,十分惊讶地说:“您是大寿之命埃”王祚心里高兴,忙问:“能活七十岁吗?”卜卦者笑笑说:“还要往上。”王祚试探着说:“能到八、九十岁吗?”卜卦者又大笑,说道:“还要往上。”王祚心里更加欢喜,说:“如先生所说,难道可以活到百岁?”卜卦者没再让王祚继续往下猜,而是叹息说:“此命至少也有一百三、四十岁埃”王祚当然欢喜,不过还有点不放心,又问:“其间有什么疾病吗?”卜卦者摇着头说:“没有。”说完又装作细细推算了一番,煞有介事地说:“的确没有。只是临近一百二十岁这年春夏之间,脏腑稍有疾苦,不过不久也就安好了。”
王祚终于放心了,极为欢喜,回头对侍立在身后的子孙们说:“孩儿们一定要记着,那一年千万别让我吃冷汤水才好。”他对盲人卜卦者的胡言乱语竟信以为真,却哪里知道人家竟是为了多求得几个钱呢!
——宋·邢居实《拊掌录》
诗癖
宋哲宗时,有个浪荡的皇室子弟,喜爱作诗成癖,而他的诗无非就是一些鄙俚可笑之句。他曾把某天的见闻感受,像记流水帐似地回忆过来,竟胡诌了一首即事诗:
日暖看三织,风高斗两厢。
蛙翻白出阔,蚓死紫之长。
泼听琵梧凤,馒抛接建章。
归来屋里坐,打杀又何妨。
众人闻听,大为不解,以为此诗妙不可测,就试探着问这人。这人哈哈一笑,随口解释道:“一开始我看见有三只蜘蛛在房檐下织网,紧接着又看见两只麻雀在两厢廊中争斗,还看见有只紫青蛙肚皮翻天似‘出’字,还看见有只死蚯蚓弯曲如‘之’字。我正在吃泼饭,听见邻家有人用琵琶弹奏《凤栖梧》曲子,还未吃完馒头,就听见守门人报告说建安章秀才登门来访。迎客刚回来,就看见内门上画着钟馗击小鬼的图案,我觉得画得痛快,所以就说打死又何妨。”众人听了,大笑不已。
此时宋哲宗扎了针刚要用艾灸,听了小太监念了上边这首诗,笑得前俯后仰,便不再用针灸了。
——宋·邢居实《拊掌录》
“不在”也比“出去”好
从前,有一个在朝廷为官的人,以在京城做官为荣耀,特别忌讳“出去”二字。
有一次,他外出访客还未回家,正巧有一位客人来拜访他。守门人告诉客人说:“我们大官人不在,请您留下名片,等我们大人回来时我一定奉告。”
这位来客一听,大发雷霆,斥责守门人说:“你怎么竟敢如此说话!都是人死了才说不在,你们大人难道就没有这个忌讳吗?你怎么敢用这样不吉利的话提到他?我一定要等他回来,当面告诉他治你的罪!”
守门人诚惶诚恐地拱手作揖,说:“请大人原谅。那么请问,如果这样说不行,我该怎样说来辞谢客人呢?”
这位来客指教说:“你们大人既然是外出访客没有回来,只需说‘我们大人出去了’就可以了。”
守门人一听,不由得皱紧眉头,满脸愁苦地说:“大人您难道不知道我们大人的忌讳吗?我们大人宁愿死,也不愿听到‘出去’二字啊!”
——宋·岳珂《桯史》
巧治悍妇
京城有个读书人的老婆,非常妒恨丈夫,小则恶语相加,大则以棰击打,还经常用根长绳一头系着丈夫的脚,一头用手牵着,以便于随时召唤。书生不堪忍受,就私下里找巫婆帮他出主意,巫婆就对他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地交待了一遍。
书生回到家里,晚上睡下,待妻子睡熟,这人才蹑手蹑脚地下床入厕,解开脚上的绳子,系在预先牵来的一只羊身上,然后翻墙逃走。那悍妇一觉醒来,不见丈夫,就用力拉绳,结果竟拉来一只羊,非常害怕,就找来巫婆商议。巫婆乘机说:“你平日积恶甚多,祖先们显灵怪罪下来,就罚你丈夫变成羊。你如果能从此努力改悔,我还可以替你祈祷一番。”悍妇闻听,抱羊大哭,后悔莫及,当即发誓永不妒夫。巫婆故弄玄虚地要妇人斋戒七日,要全家老少都躲在屋内,不准窥视。巫婆设置了香案,祭祀鬼神,假装发咒语让那只羊还原为人形。
那书生早就藏在暗处,得到巫婆指令,就悄悄地把羊放走,自己慢慢站起来。那妇人终于见到丈夫,一时激动不已,再三询问:“您变成羊这么多天,一定够辛苦的了?”男人心中忍不住笑,故意装作愁苦的样子,十分委屈地说:“直到如今想起我作羊时吃的杂草,肚子里还隐隐作痛呢。”那妇人听了,更觉伤心,从此对丈夫百般关怀,再也不妒恨丈夫了。
——宋·周文玘《开颜录》
丈夫生子
以前有一家,弟兄三人脾气很不顺和,说话就抬扛。这天弟兄仨喝酒聚谈,约好说:“咱们弟兄只有三个人,成天犟来犟去的,让人家外人听见,多难为情!咱今天说好,以后一定和和顺顺,谁也不准再抬扛。谁要是违反了,就罚他三贯作酒钱。现在就开始算了。”
没多大会儿,老大就发话了,他说:“昨天晚上街头的水井被街尾的人偷走了。”老二眼珠一转,装模作样地附和说:“怪不得昨天半夜里后街上水流得满地都是,人闹得乱哄哄的呢。”老三不知是计,老毛病又上来了,他责怪说:“真是瞎说一气,水井怎么能被偷走呢?”老大马上说:“你看你看,刚才说好了咱兄弟仨说话不再抬扛,你就违反了不是?罚三贯钱,罚三贯钱!”老三无奈,只得耷拉着头回家去取钱,他妻子追问他拿钱何用,他只好如实说了。
老三拿了钱,正准备往外走,他妻子一把抢过钱,一把把他按在床上,口中说:“你老实地在床上趴着吧,我替你去还大哥的钱。”说着一溜小跑出了门。她把三贯钱交到老大手里,说:“你三弟回家去就腹痛,五更时分生下一个男孩。他在月子中不能来,就叫我把钱还给大哥。”老大听得稀奇,就说:“你真是瞎说,丈夫怎么会生孩子?”老三的妻子“扑哧”一笑说:“大哥,你说话也抬扛,这钱我还是拿回去吧。”
——旧题宋·陈元靓《事林广记》
疥疮有五德
陈大卿的手指节骨间长了疥疮,既奇痒难忍又影响美观。有人为此取笑陈大卿,陈大卿就非常神秘地告诉他:“您别笑,这疥疮倒有五种德行呢,理应排在众疾之上。”那人忙问是哪五种德行。陈大卿故意卖关子说:“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完的。”那人好奇,再三请求陈大卿说出来,陈大卿这才慢条斯理地掰着手指头说起来:
“不长在人脸上,算得上仁慈;喜爱传给别人,算得上义气;总是让人交叉着手揩擦,算得上合礼;长在手指节骨间,算得上聪明;痒痛按时发作,算得上守信。仁、义、礼、智、信,五德皆备,可不能小看了它埃”
那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旧题宋·陈元靓《事林广记》
秦士好古
有个姓秦的士人好古物成瘾,即使价格再高他也要千方百计地买回家来。有人也就投其所好,专门钻他这个空子,让他吃亏不少。
一天,一个人扯着一块烂席片来见他,说是以前鲁哀公向孔子问政时赐孔子的座席。秦士心中大喜,认为这是难得的古物,就以诸多良田作价买了下来。
过了些时候,又有一个人手持一把古杖找上门来,说:“这是以前太王为避夷狄之乱杖策离开豳地时所持的杖棰,比孔子所坐的席子还要早几百年呢!如此古物,您该出什么价钱?”秦士就倾尽家中资财买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手捧一只朽烂的木碗来兜售,对秦士说:“您买的席和杖,都算不上古物。我的这只木碗是夏桀所造,比周朝古远多啦。”秦士没想到竟能遇到如此古物,就把正住着的宅院作价买下了这只木碗。
秦士三件古物到手,却落得田资用尽,无衣无食,然而好古之心却使他始终不忍丢弃古物。于是,秦士就披上“哀公之席”,拿着“太王之杖”,捧着“夏桀之碗”,沿街乞讨,糊口度日,口中还不时地喊着:
“衣食父母们啊,您若有太公时的九府钱,就行行好,给我一文吧。”
——旧题宋·陈元靓《事林广记》
僧戴帽
华阳主簿张唐辅一向喜爱与人开玩笑。有一天,他去拜访成都知府张逸,正好张逸的另一位老朋友、和尚文鉴大师也来张逸府第。二人都在大门口等着召见。
张唐辅一时头皮发痒想搔搔头,刚脱下乌巾帕头,正不知往何处放。他一斜眼,瞥见文鉴和尚头脑光光,就顺手把帕头罩在了上面。文鉴和尚非常恼火,呶呶唧唧,说个没完。正巧,这时张知府从里面召见,张唐辅与文鉴和尚就进了客厅。
刚一落座,文鉴和尚就告白说:“我与这位官人素不相识,刚才我俩在门外时,他连问也不问就把帕头罩在我头上了。”
显然他还怒气未消。
张知府不知所以然,就问张唐辅是怎么回事。张唐辅不好意思地说:“刚才我一时头痒,就脱下帕头,却无处可放,忽见这位大师头上亮光光正闲着,就想把帕头暂时一放,不想大师却生气了。”张知府听了,大笑不已,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文鉴和尚也逗乐了。
——旧题宋·陈元靓《事林广记》
“爹爹”与“民贼”
宋代名相钱良臣,特别忌讳别人提到他的名字。他有个小儿子,也还算机灵,每次读经史子集看到有“良臣”二字,就特意改为别的字,以便为爹爹避讳。儿子小小年纪能这么有心计,钱良臣自然称心。
有一天,小儿子读《孟子》一书,正好有“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一句。这还了得!他不假思索,马上把“良臣”二字改读为“爹爹”。当钱良臣在一旁听到儿子读到“今之所谓爹爹,古之所谓民贼也”这句时,鼻子都气歪了!
——元·仇远《稗史》
点灯与放火
田登作郡守时,非常忌讳别人冒犯他的名字,甚至连“灯”字也不让别人说。为此,他先后惩治了包括吏卒在内的许多人。于是,整个州郡内,人们都戏称“灯”为“火”,把“点灯”称为“放火”。
元宵节晚上放灯,田登允许人们前来游观,就让手下人写了一张公告榜贴出去,榜上写着:“本州依例放火三日。”州郡中人人见了都暗自发笑,有人还编出歌谣讽刺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话百姓点灯。”
——明·谢肇淛《五杂俎》
汉兵士
有个名叫刘宗汉的人,是本朝皇室宗亲,他最忌讳别人说起他的名字。他命令把“汉”
字改称为“兵士”,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要这样念才行。他妻子供奉罗汉像,他儿子学习《汉书》,宫中人对此都不敢直说,只得说:“今日夫人召僧供十八罗兵士(汉),太保请官教点兵士(汉)书。”此话一出,闻者无不哄笑,很快被传为笑谈。
——明·谢肇淛《五杂俎》
“相公”与“相婆”
王安石在变法失败后,隐居在金陵附近的半山。这时王和甫任金陵太守,王安石很不愿意见他。
一天,王安石在山中采药回来,远远地看见了王和甫,就急忙进了一户农家避开他。这家的一位老婆婆见来人肩背药笼,就把自己的病情说了一遍。王安石便从药笼里拿出一些草药送给老婆婆,老婆婆千恩万谢地收下了。临走时,老婆婆拿了一缕麻线硬塞给王安石作为酬谢,并说:“相公您回家后,可把这麻线交给相婆。”
一听“相婆”这个新鲜的说法,王安石大笑起来,很高兴地把麻线收下了。
——明·浮白斋主人《雅谑》
枕上之言
明代永新人刘髦的两个儿子都在京城中了进士。大儿媳将去京城与大儿子团聚时,刘髦送她到河边,并拉着她的手上船。别人见此情景,都笑着与刘髦开玩笑。刘髦说:“你们干嘛笑我?如果不拉着她,万一掉下水去,不就更可笑了吗?”
不久,二儿媳也要去京城。当时刘髦正卧病在床,不能出门,就把二儿媳叫到床前,用手拍着枕头说:“我年纪大了,最怕风寒头痛,你到京城后可赶快买块头巾寄来。”
第二天早上,二儿媳将要上路时,各家亲戚都来相送,刘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