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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的狐朋狗友,还有他的父母。老叶皱着眉说,这半夜三更的,上哪儿去找啊。
叶母气得大发脾气:这不行,那又不成,你倒是给想个法子啊!再这样拖下去,那流氓坏了咱女儿怎么办啊。她的生活还没开始呢,这辈子可咋办呀。
叶母声泪俱下,老叶边陪着流泪,边自我检讨。到底还是女人有主意,她擦干眼泪:走,找流氓父母去,跟他们要人。
叶氏夫妇打听到老雷在市府机关加班,便直奔机关大院,不承想与雷氏夫妇碰个正着。两个女人扬眉剑出鞘,冷眼相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对方;男人则含蓄得多,老叶谨小慎微,压抑着满腔仇恨;老雷不动声色,冷静观察。
叶母作为受害者,理直气壮开炮道:你们儿子干的好事儿,你都知道了吧。
雷母不甘示弱,反唇相讥:我只知道你女儿勾引我儿子,玩弄他纯洁的感情,致使他精神失常,耽误了高考。我还想找你算账呢。
叶母气急,怒骂:你儿子耍流氓,你还敢明目张胆地包庇他?
两个女人唇枪舌剑,越战越勇,话越说越难听。老雷适时制止,平静地说:对不起,我爱人态度有点过激,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现在情况还没弄清,请您不要一口一个流氓,他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老叶不能不说话了:雷副市长,“文革”期间有好多青少年因缺乏管教,走上犯罪道路。这话出口,他也觉有些底气不足,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老雷敏锐地察觉到,眼神寒冷,咄咄逼人。
儿子还没审判,就被人定了罪,雷母火冒三丈:你什么意思?你的女儿好,从小就臭名远扬。就是出了事,也是她引诱所致。
叶母气得浑身颤抖,还没等她开口,老叶早控制不住情绪,泪如雨下:雷副市长,这二十年来我的处境您最清楚。这辈子,我最对不起女儿。她现在被你儿子绑架了,要是出了事,她还怎么做人啊。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女儿。
夫妻俩相拥而泣,看得老雷夫妇呆愣住。
黑皮掏出烟,点着火递给雷雷,愁眉苦脸道:送她回家吧,你又没把她怎么着。不然过了今夜,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雷雷豁出去了,说他压根儿就没想洗清,爱怎么随便,你害怕受牵连赶紧走。黑皮好心被误解,气得站起来想走,可是见四下里漆黑一片,心里害怕,便探头向庙里张望。青儿冷得双手抱肩,蜷缩在庙宇一角儿。
黑皮走到雷雷身边坐下,说叶青儿冻得直哆嗦,别生病了。雷雷想了想,起身轻手轻脚走进破庙,见半明半暗的烛光中青儿微闭双目,因紧张害怕紧缩着身体,心生怜爱,脱下外衣正要给她盖上。
青儿突然睁开眼,吓得尖叫一声,用脚猛踢雷雷,大喊大叫。雷雷又气又怒,把衣服扔在她身上,狠狠地道:老子要是想耍流氓,不会等到现在。说完转身离开,青儿把身上的衣服扔得远远的,满脸气恼。
雷雷是一点儿辙都没有了,他一拳一拳狠狠地击打着树干,发泄内心巨大的迷茫与痛苦。黑皮凑近庙门儿观瞧,回来报信:没吃没喝快一天了,山上又冷,她躺着不动,别什么出事儿啊。
雷雷说,我送她回去。黑皮说黑灯瞎火的,山路不好走,摔着可就没命啦,还是等天亮走吧。
雷雷说他去弄点吃的,让黑皮看着叶青儿。说罢,朝山下跑去,迅速被暗夜的浓雾吞噬。
第七章
黑皮支棱着耳朵,时而倾听山下的动静,时而监视庙里的青儿。雷子一去不返,等得他心急火燎,又紧张又害怕。他有心下山寻雷子,可猫头鹰突然一声怪叫,吓得他扭头就往庙里跑。
黑皮来到庙门口,低声试探着叫青儿的名字,里面却没有应答。他嘀咕说,这小娘们儿别偷偷溜走了,外面可不安全。
他探头探脑推门进去,不想埋伏在门边的青儿乘他不注意,猛地一推,摔得他四脚朝天,青儿拔腿就往山下跑。
黑皮翻身爬起,追了出去,嘴里大骂,雷子怎么会迷恋上这么个狡诈狠毒的女人。四周一片漆黑,哪里还有青儿的人影。他呆立着,担心无法向雷雷交差,便摸着黑下山寻找。这时,只听山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黑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渐渐放亮,黑皮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喊着青儿的名字。突然,他听见轻微的呻吟声,探头往山下看,只见青儿摔倒在一块儿石头旁。他试着抬脚下去,可是坡陡打滑,很难落脚。
黑皮吓住了,索性不动,大声叫雷雷来帮忙,可是四周静寂,无人应答。他低头朝青儿喊,你别动,我去找雷子。然后,转身沿着小路往山下跑,边跑边喊,雷子,你在哪儿。
他六神无主,连滚带爬,结结实实与雷雷撞在一起。雷子手里拿着偷来的衣物和吃的,他一把揪住黑皮,骂道:你他妈穷喊什么,狼都让你招来了。
黑皮语无伦次地道:青儿……她摔下山了,不知死了没有……
雷雷惊得呆住,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他揪住黑皮,问怎么回事儿。黑皮哆哆嗦嗦解释不清楚,手指着青儿摔落的地方直比画。
雷雷不管不顾地冲过去,不留神从山坡上滚落。他伸手乱抓,逮住什么是什么,身体滚动的速度降下来,还是一棵小树救了他。
他薅住小树,稳定住身体,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脸和四肢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他焦急地张望着,喊着青儿的名字。隐隐传来的呻吟声让雷雷确定了方位,他手脚并用,奋力爬到青儿身边。她脸朝下趴着,身体一动不动。
雷雷小心地翻过她的身体,想把她架起来,可是青儿看清是雷雷,立刻来了劲头,百般挣扎,不让他碰自己。推搡之间,两人一起往山下滚落。雷雷眼疾手快,抓住一个带刺的植物,针刺深深扎进手掌里,鲜血慢慢渗出来。
青儿还要挣扎,雷雷紧紧拽着骂道:你他妈不想活了,别乱动。他弯下腰,试图背起青儿,可青儿来回折腾,就是不配合。雷雷咬着牙,忍着疼痛,强行把青儿弄到背上,艰难地往山上爬。
黑皮战战兢兢来接应,一步一滑,两步一停,慢得让人恨不能踹他几脚。青儿挥手乱打雷雷的头和背,脚也不闲着,又蹬又踢。雷雷任凭她发泄,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也要将她背上去。
青儿打得手疼了,麻了,打不动了,只好伏在他背上,泪流满面喊:流氓,你放下我,别碰我……
雷雷满脸血污,衣衫破烂,累得筋疲力尽,佝偻着腰直打晃。黑皮忙过来接住青儿,雷雷软泥一样瘫倒在地。看着雷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青儿的眼泪再次滑落,她已经弄不清,这眼泪到底为谁流,为什么而流。
老雷把叶氏夫妇请到办公室,公安局陈副局长向他们介绍情况。他安慰说,已经找了雷雷的朋友,凡是他有可能落脚的地方,都已经指派了人手。据他了解,事情没有那么严重,雷雷跟叶青儿是恋爱关系,最近两人一直在闹矛盾。
叶母气恼地说,她的女儿不可能跟小混混谈恋爱,雷雷是绑架,是犯罪行为。雷母生气地说,听公安局还是听你的啊,你家是法院吗?
老雷瞪了老婆一眼,让她冷静点儿。陈副局长说,他们已经跟西北郊区民兵联防指挥部联系,请他们协助寻找失踪人的下落。
叶母对公安局能否秉公办理此事心存疑虑,老雷郑重地说,他以三十五年的党龄保证,如果雷雷犯法,一定会让他接受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陈副局长对叶氏夫妇说,要相信领导干部,他们会依法办事,秉公处理。说完抬手敬礼出去。叶母还是不放心,想追上去要个书面保证。
雷母忍无可忍,拍案大怒:你们还想怎么样?大不了一命还一命,我儿子换你女儿,你们还嫌不够吗?
老叶轻拽老婆的衣袖,让她适可而止。雷母眼泪止不住流淌下来,她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回过头,坚定地说:我了解我儿子,他绝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儿,绝不会做对不起父母的事儿。
叶氏夫妇出了机关大楼,老叶感觉心慌气短,头晕目眩,心脏病发作,昏倒在地。叶母赶紧喊人帮忙,把老叶送进了医学院附属医院。
在医院办手续时,叶母遇见韩阳和张军。韩阳原不齿于张军的人品,懒得搭理他,可碍于刘所长的面子,不得不答应帮他照顾住院的表妹。
韩阳发现叶母眼睛红肿,气色极差,便问起缘由。叶母眼泪下来了,说雷雷昨天下午绑架了青儿,警察至今还没有他们的下落,老叶急得心脏病犯了。
韩阳吃了一惊,还没等他说话,一旁的张军破口大骂:那家伙一直都是流氓,经常到医学院缠着青儿。青儿拒绝他,就狗急跳墙,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来。
韩阳不是落井下石的人,他说雷雷的品质并不坏,在没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要乱下结论。叶母对雷雷恨之入骨,摇头说雷雷身上有股子流氓的狠劲,啥事儿都干得出。韩阳不好再说什么,劝叶母好好保重,照顾好叶老师,他有个同学在警队工作,他可以去打听情况。叶母感激不尽,千恩万谢。
外面闹成什么样,雷雷不用打听也知道。现在天塌下来他也懒得管,眼下他最揪心是叶青儿高烧不退。黑皮担心她得了破伤风,然后转为败血症,弄不好会死掉。雷雷被他说得毛骨悚然,当机立断要送青儿下山。黑皮焦急地说山路颠簸,会加重病情的。
雷雷看着青儿满脸通红,烧得嘴唇起泡,一时没了主意。黑皮跳着脚让雷雷赶紧想办法,人命关天。
雷雷下定决心要去山下买药,找韩阳来给青儿医治。黑皮一听就急了:警察到处抓你,去了就是死路一条。我看还是咱俩先逃走,然后给她父母打电话接她回去。反正你也没怎么着她!
雷雷立马否决了黑皮的提议,他警告黑皮如果当了逃兵,让别人欺负了青儿,就恩断义绝宰了他。望着雷雷下山的背影,黑皮冲着青儿骂:你这个臭娘们儿,有什么好啊,雷雷这回把命都给你了。
青儿躺着不动,眼泪缓缓地流淌下来。
雷雷在树丛里找出摩托车,发疯一样往城里开。
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引得众人驻足观望。看见街边有家药店,他紧急刹车,冲了进去。
雷雷喘着粗气,让女药师赶紧开些退烧消炎之类的药物,他的言行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可他凶神恶煞般的模样让她不敢多问。
出了药店,雷雷直奔摩托车而去。不想与张军、狗子等人狭路相逢,张军先是一愣,马上疯狂地大喊:雷雷,抓流氓啊,抓强奸犯!他的喊叫使得路人纷纷回头,雷雷成了过街老鼠,只能玩命儿奔跑。张军、狗子等人在后面疯狂追赶。
他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死胡同,眼见着张军等人逼近,随手捡起半截砖头,严阵以待。
张军眼睛里喷火,他极端仇恨雷雷,不仅因先前丢人现眼,更重要的是他朝思暮想要做的事儿,被雷雷做到了。他一脸淫笑道:还真被你这个小流氓捷足先登啦,那破鞋过瘾吧,味道还不错?
狗子骂道:流氓配破鞋,他妈的天生就是一对儿。
雷雷早红了眼,扬着砖头朝张军扑过去。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恶斗,雷雷体力透支,已是强弩之末,可他为名誉为尊严而战,拼死乱打。张军、狗子则是嫉恨交加,一定要置雷雷于死地,下手阴狠。突然,雷雷脑袋被砖头拍中,天旋地转,鲜血顺着额头淌下,眼睛被染红了,眼前恍恍惚惚,栽倒在地。众人围上去拳打脚踢,雷雷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他眼前浮现出青儿的面容,温婉凄楚,美丽动人,此刻为她死去,他也不会遗憾。
巷子外远远响起警笛声,有人狂喊:警察来啦!
张军等人一哄而散,雷雷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冰凉的雨水落在雷雷的身上,将他头上、脸上的鲜血冲去,血水流淌蜿蜒的小溪……
雷雷逐渐苏醒过来,吃力地爬起,下意识地伸手摸裤兜,药品还在。他晃晃荡荡站起身,向摩托车走去,给青儿送药是支撑他前行的惟一动力。
他骑上摩托车,费力地发动着,开得很慢,身子歪歪斜斜,几次都险些栽倒。他在一个电话亭前停下,掏出硬币投进去,用僵硬受伤的手指慢慢拨着号码。
雷母在家里忧心如焚,想起不争气的儿子,泪流满面。她头疼欲裂,正拿着药瓶吃药,忽听电话响,惊得一个激灵,赶紧抓起听筒:喂?没有动静,她连着“喂”了几声,仍然没有回应。她意识到是儿子打来的,声音颤抖着道:雷雷,是你吗?你没干傻事儿吧?回家吧,爸妈都相信你,我儿子不会干坏事儿的。
雷雷听着母亲的声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