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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比城里的人更有道义了。”
不是吗?大都会内濒临绝种的动物,无疑是先讲仁义后论利益的人,跟这种人交手交易,难道会刀下留人?
高掌西似乎跟杨青很谈得来,而且越来越谈得深入。
高掌西想,一个国内的猎户,能有如此深刻的人生体验,跟自己畅谈愉快,真是太难得了,否则,长夜都不知怎么过。
她才这么想,杨青就道:
“我们别尽说这些扫兴的话,还是快点休息。明早起来,若是天气晴朗的话,我们还可以观日出,看奇景,忙个不可开交。”
高掌西一边兴奋,一边茫然。
前者是为能在张家界畅游一日,后者是为这一夜要跟这个陌生男子同睡于一个屋檐下,无疑是令自己紧张的。
她不觉有点腼腆,怯怯地问:
“你会睡在哪儿?”
“我?不就睡在这儿。”杨青指指青砖地板。
“里头有床?”
“对,你进去睡吧,里头比较安稳。”杨青说。
高掌西稍稍怔住,她由衷地感谢对方。
当她躺在床上,环视这间放置了好几张床的唯一的卧室,高掌西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荒山野岭之内,不惧怕跟这陌生的男子相处。奇怪她被安顿到这张床上来时,在觉得如释重负的同时,也有着一份依依不舍。
不舍于刚才那款款畅谈的情景,不舍于彼此刚建立起的微妙友情,不舍于那面貌身型部如此令一个女人折服的男人,不舍于一份原始的、属于天地之间自然存在于男女心头上的诱惑。
高掌西开始赫然心惊。
直挺挺地躺在这人间绝岭上的一个女体,是自由的。奔放的。无约束的、无所谓的、毋须交代的,更无庸后顾的,可以自然而然的随心所欲。
她想到什么,就不妨做什么。
然则,高掌西在一个与她热揞生活脱节的世界内,她希冀什么,期盼什么?
老实说,她愿意有一个温暖的、健硕的男性胸膛,让她靠紧。她愿意把头枕在一个宽阔的肩膊上,那让她觉得安全。
在获得安全的感觉之后,她放心放肆一点,于是进一步的盼望有一双温柔的手扫抚着她那头浓密如云的头发。
这个动作表征着她被爱宠怜惜。
她喜欢这个动作,甚至有一个时期,她迷恋这个动作。
许多年前庄达华为她做过。
这以后,她从未想过要旧梦重温。
直至今夜……
情况似乎很特别。因而情绪也大大的有异于前。
高掌西把双脚缩起来,拿手环抱着目已,整个人由躺得笔直变为弯曲成一个肉团似,因为她开始害怕,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番思潮起伏。以及分明是带着危险讯息的欲念。
欲念其实不会是属于单一个体的。
第二章
欲念是人人皆有,是群众皆备的一个人性弱点。
躺在一个屋檐之下的一男一女,都有类同的精神困扰以及肉体折磨。
说得坦率与公平一点,睡在外头的杨青比睡在里头的高掌西更辗转反侧。
他不能安稳地睡去,是失常之举。
入睡对于乐观的他,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他之所以反常,绝不是因为环境的改变与陌生。
这点他非常清楚。
事实上,他这些年游遍大江南北,幕天席地而睡的机会,只有舒敞安乐的份儿,哪儿会睡不牢?
杨青更清楚的是,他无法长驱直闯睡梦之乡,故障在乎环境里出现的那个新人。
无可否认,他脑海里翻腾着的那个画面,是令他神经越来越紧张的。
他看到高掌西那双纤柔的惹人怜爱的玉手。
他更看到自己捧着那双玉手,缓缓地捉紧,再缓缓地往唇边送,吻住了。
吻住的不是对方,而是对方的手。
那番内心的激荡与兴奋,跟一个男人抱拥着一个赤裸的女体无异。
杨青吓得忽不睁大眼,本能地坐直了身体。
这个感觉无疑是战栗的。一双手可以有这番魅力,那是肉欲之外,还多添一重情分。
不然,一双女人的手怎能跟女人的整体比较,而且将之比了下来。
杨青知道,此刻,他个人只有两个选择。一就是站起来,冲进房间里去。
一就是站起来,冲出屋子外。
黄狮寨的清晨,原本应是在重重的翠绿中,被淡红的一片旭日包裹着,显得温柔跃动,像个美丽而又带着劲道的。刚睡醒的女人,乍看分明是带着原来的女性柔顺的魅力,却又明知她在不久就会发放万丈光芒,因而既爱且敬,还带三分畏惧,那心头的感动是很兴奋而舒服的。
然而,今天并不如此。
黄狮寨巅依然是烟雨蒙蒙,一片的苍白迷惘。
当高掌西带着了惊异而略为仓皇的神色,冒着雨,飞奔到小旅舍外面时,她游目四顾,终于看到了杨青,呆立在不远的一块凸出于悬崖之外的石块平台之上。
“你怎么啦,这么早就已跑出来?”高掌西把杨青寻获后,这么说。
“早。”杨青回头看她,说。他并没有告诉高掌西,自己是在天未亮时就已经开始在这儿肃立着。
“哟!你浑身湿透了,而仍下得凶。”
“是的,今日将没有朝阳。”杨青说。
“你失望了?”
“不。”杨青说。
他定睛看她,想,如果红日出升,只消一会,寨上与外界交通恢复过来,就果游人不绝。
他不要有人上来破坏这个大自然的世界。
或者,更重要的是,别弄糟了他和露茜的二人世界。
当然,他的这番心思不便透露于是便不自觉地画蛇添足。道:
“是晴是雨皆有景致,不是吗?”高掌西回答:
“是的。”
这是第二次高掌西与杨青二人隔着伞上淌下来的雨水,定睛的看牢对方。
雾中雨里的人儿,特别美得凄迷如梦。
杨青说:
“来,我们别浪费掉这一天,在雨中,我们仍能找到一些山上的乐趣。”
高掌西随着杨青慢慢一步步地走,问:
“我们到哪儿去?”
“去找珙桐。”
“你是说那叫‘坐拥花魁’的花中之花?”高掌西兴奋地说。
“对,我们慢慢地找。”
雨实在下得还大,高掌西的球鞋早已经湿透,雨已渗到鞋筒里去,每走一步都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高事西一想,说:
“慢着。”
然后,她停下了脚步,很自然的把手扶着了杨青的臂弯,另一只手就把鞋带解松了,再连鞋带沫地脱掉了。
“这样子更舒服。”高掌西说。
杨青不自觉地俯身拾起那双球鞋,把两条鞋带紧在一起,往肩上一搭。
“谢谢你。”高掌西说。
杨青一笑,答:
“那更要小心看路,别踏在石头上,会滑。”
他不期然地把视线往下望,留意着高掌西的一双赤足。
心想,这叫露茜的女入,不单有着好看且迷人的一双玉手,还有一双白净得可爱的脚。
女人的手及脚,原来是可以如此吸引,今男人暇思的。
杨青的眼睛一直老往下望,不知是为高掌西留意,不要她踩在滑石之上,还是贪看她的赤足。
一个美丽女人的赤足是性感的象征。
杨青的确是开始胡思乱想,幸好忽然的就在眼前发现了,可以把他心神慑住的东西。
他惊叫:
“唷,这就是珙桐。”
他这么一说,就解了困。
高掌西立即望去,果然见到了一蓬蓬的球状的乳白色花,在滂防大雨中被打得浑身抖动,那形态的柔美、潺弱、娇羞,无可抗拒地令人遐思。
“这就是珙桐?”
高掌西跑过去,顾不了下雨,抱住花就笑。
“很好看啊!”她说。
“是国家规定保护的稀有而珍贵的古老树木。”
“你是说,叫我别采。”
“如果你无所用的话,远观不是更好,何苦摧残它了。”
“对的,花也只有是长在树上才生气勃勃,才好看。”
“嗯!”
高掌西歪着头凝望着珙桐花,想了一会,道:
“真的是矜贵而优雅。”
“你不是说要给它另起个洋名吗?”
高掌西再细看珙桐树花的姿态,那么多的雄花围绕着一朵雌花,而成一朵双性花,色泽乳白,是纯情之中带着典雅,不见苍白,形如球状,更见体态圆润。这么的一种花,如果能象征排除万难,勇夺花魁的一段完美无缺的爱情,真是太棒了。
她忽然昂首望住杨青,兴奋而天真地说:
“我想到了。”
“叫什么名字?”
“叫情霸天下。”
“情霸天下”杨青重复地说。
“好不好?”
“甚好。很有时代特色,这年头的世界全是霸气霸道的,任何人一有条件,就伸张他的霸权,发展他的霸业。”
“例如美国?”高掌西很自然地答。
“你长住在该国,应比我更清楚。”杨青道。
这么一说,高掌西才幕然想起她的谎言来。对,她要记住,在这个男子跟前,她是在美国南部上生上长的露茜。
但她始终是中国人。
于是答:
“在他人檐下过,我仍不低头。看不顺眼的事多着呢,奥运就是一个例子。”
“多难兴邦,怕什么?”
高掌西笑了。
不论到哪儿去,跟中国人都谈得拢,始终是血浓于水。
“我们中国总有一天会财霸天下的,是不是?”高掌西问:“二十一世纪必定是东方世界,我们是睡醒了的巨龙,应验了当年法国拿破仑的预言。”
杨青没有回应。
“你不同意,抑或是你对外头的接触少?”高掌西问。
高掌西奇怪为什么谈得好好的,杨青忽尔有点无可奈何的表情。她问:
“你不赞成我对祖国的看法?”
“不是不赞成,只是感慨。到我们国家富强的一日,中国人很深蒂固、源远流长的思想作祟,不会为富不仁,五千年文化把我们栽培出要讲仁义道德的本性,自己跳不过自己的一关,有时就因此而吃大亏了。”
高掌西很惊骇对方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现世纪是无情的世纪、谁有情谁就输,准多情谁就输得更大更重更难以翻身。没有文化根基的薰陶与束缚,易于无情,只有霸业。
这些情状时高掌西而言,是太清楚了。
她望了杨青一眼,感慨弥漫全身,差一点点禁捺不住冲动,就要抱紧杨青,来个知己式的抱头痛哭。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
原来在天涯海角遇到的一个陌生人,才有本领说出自己心头抑郁翳闷的根源所在。
那么的相逢恨晚。
不知杨青是否也意会到高掌西的心,他苦笑道:
“情霸天下是好名字,也是坏名字。名字起得现代化,也可能过时。情在现世纪里头难以霸天下,只是美丽的梦想,而非现实,;可惜的是,到中国富逾全球之日,我们中国人依旧会追求以情霸天下,那就是说,永远有危机。”
高掌西忽尔抱住了那蓬乳白的洪桐花,在雨中给它一个轻轻的吻,道:
“只有财富与霸权,我们中国人宁可穷。”
杨青目瞪口呆地睁看着这个画面,身边虽无摄影机,但这幅美丽至炫目,深刻至震粟的画面,已烙印在他的脑海之内。
高掌西和杨青通过一颗热炽的应属于中国人的心,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一整天,他们在黄狮寨巅,迎着暴雨,于迷蒙之中一步紧接一步的探索,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疑幻疑真、似醉还醒的绝佳感觉。
偶尔,地上过分湿儒,怕滑倒时,高掌西会不期然地伸手握住杨青,彼此借助这么一个机会拖住了手,总要隔了一阵子,才互相醒觉需要适可而止。
雨没有停下来,渐渐的这场豪雨变得如此受欢迎,在高掌西与杨青心目中,再没有一丝地希望天会尽快放晴过来。
只消雨停下来,游人就会不绝,寨上风光再不是属于二人的专利。
他们在此刻,心灵上所拥有的宁静,就会被骚扰。
更大的不快还在于一有人烟,高掌西与杨青。已上的一个刚萌芽的旖旎的梦,立时间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人的愿望能否成真,在乎天,有甚于在乎人。
在黄昏入夜之前,雨慢慢停了。
这意味着这一夜将是他俩独霸黄狮寨的最后一个晚上
没有人会在入黑之后摸上黄狮泰来,就算高掌西与杨青,也得在赛巅全面投入黑夜之前,急急赶回小旅舍去,以免在路上发生危险。
他们的脚步加速了,直至小旅舍在雾中隐现,才舒了一口气,知道安全了。
高拿西叹一口气:
“回来了!肚子开始俄呢!”
杨青道:
“我们将吃一顿丰富的最后晚餐。”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