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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微笑:这套书要呈献陛下,收入秘府,再由朝廷颁布天下。不过文学馆既是由陛下创立,我现在有文学馆,其中的意思不是声威响遍天下,而是志在天下。
房遗爱:太子现在腿不好,实在有损太子的威仪,我看早晚是要换掉的。
李泰继续微笑:伤可以治好,我听说,已经由伤转疾,疾就难说了,就是好了,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房遗爱摇头:唉,有的时候想想,真是天命不可违啊。
李泰:你父亲还要在家闲多久?
房遗爱:我看不会太久吧,光是尚书省那一大摊事,公事处理慢了,陛下会着急的。
李泰:你慢慢跟他说些天命的事。
房遗爱:他是朝廷重臣,很谨慎,好几次了,他回家都累得不成样子,我以为是案牍劳形,结果他说在陛下面前他总是紧张。真想不到。
李泰:唉。他还是陛下最依仗的人呢。好了,《括地志》毕竟是正事,你再多物色人才。
两仪殿,李世民与魏征对坐。
魏征:臣的眼疾,实在是麻烦,不能看书,不能写字,儿子能替我看,能替我写,可是奏章关系禁中语,不能让他知道。所以——
李世民:御医也没医好吗?
魏征微笑:御医保的是平安,他们治起来,都是温吞水,唯恐有责任。这也难怪他们,为君王治病,好了,无大功,坏了,要砍头。民间都以为御医是神医,我看是庸医,保命要紧。我的急症,他们医不了。
李世民笑:你对我不客气,你对御医也不客气。医者手上一把刀,御医面前你不要嘴硬。
魏征:实在没办法,我来请陛下准我退职,否则恐怕会耽误朝廷的事。
李世民:授你特进吧,做个散官,能到尚书省就到尚书省去一下,有奏我的事,随时来。虽然是散官,责任不要忘记呀。
魏征:谢陛下。臣不敢忘记。
魏征犹豫了一下:听说太子的脚疾还没有好,恐怕是御医耽误了吧?
李世民:不知道,这已经成了我一块心病了。
魏征:我又听说陛下对待魏王不一样,朝廷有些议论。
李世民:没有的事,魏王喜欢读书,不好吗?难道要我假装看不见吗?
甘露殿外间,御医与李世民、长孙无忌、李承乾对坐。
御医:脉象已经是沉到底了,药都用过了,陛下早做准备吧。
李世民:那就是说药没用了,医呢?医还有什么办法?
御医:医,也没有办法了。
长孙无忌:也许孙思邈还有办法。
李世民沉默,看御医。
御医:孙思邈是神仙,也许可以医。可是神仙难找,听说他现在云游到潇湘一带,即使找到了,千里迢迢,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李世民坐在长孙皇后身边。
长孙皇后醒过来:我不行了。
长孙皇后示意女侍过来为她梳头,女侍在长孙皇后身后坐下来,拉起她靠在自己胸前,为长孙皇后梳头。梳子上一绺黑白发。李世民伸手过去,女侍将头发交给他,李世民看着头发,之后放入怀中。
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略欣喜:准备我的后事吧,不要坟墓,劳动百姓,消耗朝廷,你不是已经在九嵕山上定下一个山洞吗?
李世民点点头。
长孙皇后:就先把我埋在那吧,我在那等着你。一定要陪葬的话,器物就用瓦或木,不要金玉,人去了,什么也带不走。
李世民凝视着长孙皇后。
长孙皇后:你答应我。
李世民点头。
长孙皇后垂目,歇息,抬眼虚望:我们长孙家,因为婚姻,享受薪俸,身居高位,不是因为有高尚的品德,容易崩塌摧折。为了保全长孙家子孙后代,你千万不要给他们权要官位。他们能以皇亲身份,初一、十五入朝觐见,应该满足了。
甘露殿外,长孙无忌注意听着,轻轻摇头。
长孙皇后示意女侍离开。
长孙皇后:我说不干预朝政,可是现在想来,我无时不战战兢兢,恐怕朝廷有变。我听说房玄龄还在家里,算我最后干预朝政吧。房玄龄跟随你很久了,我看他一直小心缜密,商量过的事,从来没有泄露过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大事处罚他,还是用他吧,他到底是自己人啊。
李世民含泪点头。
长孙皇后:说起来,又是啰嗦,看在我要走的分上,让我再说说。亲近君子,疏远小人,接受忠言,摒弃谗言,停止狩猎。我看书,每朝每代都是这么说,看来每朝每代还是那么做,我就再说说。我走了以后,儿女们不必叫他们回来,看见他们悲泣,只会扰乱你的心意。
长孙皇后引李世民的手到胸前,点一点,李世民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小口袋。长孙皇后:这是毒药。
李世民惊异。
长孙皇后:自从跟了你,发誓如果你不在了,我就自杀追随你,我不愿意成了汉高祖的吕后。承乾腿不方便,陛下,你不能废掉他啊。
甘露殿外,李承乾痛哭失声。
公元636年,贞观十年六月二十一日,长孙皇后逝世,年三十六岁。
十一月,葬长孙皇后于昭陵,谥号文德皇后。
两仪殿,李世民与尉迟敬德对坐,饮酒。
李世民:我有不少女儿,嫁了功臣,你看,(扳指头)遂安公主嫁了窦静的儿子窦逵;襄城公主嫁了萧瑀的儿子萧锐;清河长公主嫁了程知节的儿子程处亮;城阳公主嫁了杜如晦的儿子杜荷。我想再嫁一个女儿给你,怎么样?
尉迟敬德:唉,陛下,我的妻子虽然长得不好看,可是我们贫贱夫妻在一起很久了。我没读什么书,可是听说古人说:富不易妻。陛下想嫁女儿给我,不是我的愿望啊。
谈话间,魏征入。
尉迟敬德看魏征:魏大人有事吧?
魏征:有事要和陛下谈一谈。
尉迟敬德告退,起身而出。
李世民:尉迟敬德是诚实人,我想嫁女儿给他,他说富不易妻。
魏征:噢,真想不到尉迟将军有圣人之德。不过,陛下与尉迟将军是生死之交,论辈分就是平辈的,怎么会想起嫁自己的女儿给自己的平辈朋友?于伦常不合啊。
李世民:我是常常弄不懂伦常,复杂。你来有什么事?
魏征:臣在门下省得知,陛下要立皇后。
李世民:是啊,文德皇后之后,总要再立皇后。
魏征:臣对再立皇后无异议,臣只对立谁为皇后有异议。
李世民:你是说,对我立杨妃为后有异议?
魏征:是。臣问陛下,杨妃是谁?
李世民:杨妃是我的妃子,是贵妃。
魏征:我知道,杨妃是海陵王元吉的王妃。玄武门之后,陛下纳杨王妃为杨贵妃。
李世民:这有什么吗?
魏征:突厥人,弟死后,兄娶弟媳,不违礼法。北朝以来,柔然、鲜卑、突厥与汉人相混杂,习俗互相影响,伦常效突厥,不算特殊。
李世民:是啊,我也觉得没什么。而且,杨妃玄武门时有功,我纳她为贵妃,不是很好吗?
魏征:说到这里还好。可是接下去,纳杨贵妃为皇后就很不妥当了。
李世民:为什么?立贵妃为皇后,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魏征:贵妃可不比皇后。陛下立杨妃为贵妃,天下人不会说什么。但要是立她为皇后,就不是件小事了。立贵妃如果只算是后宫的事,那么立皇后就是国家的事了。这样的事,陛下要慎重。杨贵妃本是海陵王妃,百姓没有不知道的,陛下就要避嫌了。
李世民: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关系。
魏征:《春秋左氏传》上记载,晋献公有一女三子。女是女儿伯姬,子是儿子申生、重耳,也就是后来的晋文公,还有一个是夷吾,也就是后来的晋惠公。夷吾有一个儿子叫圉,也就是后来的晋怀公。
李世民很注意地听,点点头。
魏征:晋献公的女儿伯姬,嫁给了秦穆公,为秦穆公生了一个女儿叫嬴。这个时候,晋惠公夷吾的儿子圉在秦国做人质,秦穆公就把女儿嬴下嫁给了圉,圉后来做了晋怀公,所以嬴被称作怀嬴,后来圉从秦国逃回晋国,重耳又去了秦国,秦穆公又把怀嬴嫁给重耳,重耳后来做了晋文公,因此怀嬴又改称文嬴。
李世民:慢,慢,慢,我完全听不懂,这是谁嫁了谁,谁娶了谁?
魏征笑了,摇摇头:好,我为陛下摆一下。
魏征取围棋子在案几上摆关系:陛下请看,这是晋献公,他下面有一女三子。这是女儿伯姬,这是儿子申生,这是儿子重耳,这是儿子夷吾。好,这边是秦穆公,他娶了晋献公的女儿伯姬,这两个子放在一起,好,他们两个生了一个女儿嬴,好,添一个子在他们下面。秦穆公把女儿嬴嫁给圉,好,把这个子和这个子摆在一起。陛下看到了吗?圉娶的是他姑姑的女儿啊!不仅这样,圉回去晋国,把这个子摆回这里,重耳又来到秦国。重耳是圉的什么人?
李世民点头:重耳是圉的叔叔。
魏征:对。秦穆公又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重耳。重耳是伯姬的什么人?
李世民:重耳是伯姬的弟弟。
魏征:对。这样一来,重耳娶的是他姐姐的女儿。也就是说,嬴先做了她自己母亲的侄子的妻子,叫怀嬴赢,后来又做了她自己的舅舅的妻子,改叫文嬴。
李世民点头:真的是太乱了。你不摆,我恐怕永远也弄不清。魏征:确实是太乱了。不过,秦国起自戎狄,他们不太在乎这些。而中原人很在乎伦常,乱伦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会失去为人的信用。你看,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是说朝廷上的君臣,可比人伦上的父子,父子伦常不能改变,所以君臣上下也不可改变。臣要做君,就是陛下很熟悉的谋反。
李世民:啊,是这样!
魏征:陛下常常要效仿尧、舜的品德,何必让百姓在伦常上来笑话你呢?
李世民:你们河北人从小就很明白伦常吗?
魏征:伦常之于我们,就好像算术一样简单清楚。
李世民点点头,又摇摇头。
魏征:陛下对伦常的处置,会影响天下人心啊!要谨慎啊!
李世民严肃起来:对,立杨妃为皇后的事,到此为止吧。这样吧,我把我和杨妃生的儿子过继到海陵王元吉的名下吧。
魏征摇摇头:不立杨妃为皇后,做对了,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自己的弟弟,嗯,因为母亲的血亲,还是有些做错了。
李世民见魏征不明真相,便不辩解,微笑。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坐。
长孙无忌:你父亲(褚亮)当年在秦王府做文学,我们也是风里来雨里去随陛下打天下。你们这一代想做高官不容易啊。天下太平时靠的是什么?
褚遂良:文才。
长孙无忌摇摇头:天下太平,人人都读书,人人都写字,读得好的,写得好的,随处都是,凭什么你就比别人好?除非你是天纵之才。
褚遂良:天纵之才我倒不是,字还可以吧。
长孙无忌点点头:嗯,字不错。你做到谏议大夫,凭的是你的字吗?
褚遂良有点犹豫:字好算是一条吧。
长孙无忌笑:人人都天天写字,东晋以来,王字为天下楷模,一代一代都写王字,每天每天都写王字,人人都写王字,再笨的也写得差不多,你的字好,有什么了不起呢?
褚遂良:也是,也是。那我是凭什么呢?
长孙无忌:你有个父亲,陛下打天下的功臣,当朝的自己人。你要想再做大,字是帮不了你的。
褚遂良点头:那我要怎么办?
长孙无忌:你是凭人脉做到谏议大夫,再往上做,还是凭人脉。
褚遂良:大人到底是前辈。那我要走哪条人脉呢?
长孙无忌敲着案几:不开窍,不开窍,你这是在谁的府上?
褚遂良笑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长孙无忌:你不明白。我没有治权,就像你是谏议大夫,说什么都可以,但做什么就是另一回事了。现在有一个机会,抓住了,就往上走了。
褚遂良:对,对,是这样,请长孙大人指点。
长孙无忌:朝廷中,谁赋闲在家?因何赋闲在家?
褚遂良:尚书省左仆射,因督导太子不力呀。
长孙无忌:对,可是触犯朝廷律法没有?
褚遂良:没有。
长孙无忌:对,只是过失。你是谏议大夫,你知道过失的结果是什么?
褚遂良:惩戒一下,到时官复原职。
长孙无忌:尚书省左仆射有何权力?
褚遂良:总揽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褚遂良逐渐微笑起来:左仆射的人脉?可是我平时攀不上啊,难道长孙大人要帮我?
长孙无忌:孺子不可教!我重新再问你,朝廷中,谁赋闲在家?现在官复原职了吗?怎么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