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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对爱的肯定是多么的重要啊。方令晚所求的也只不过这一个肯定而矣。
接下来的日子俩个人都有些肆无忌惮的热烈,居然俩个人携手去逛街,乘车的时候夏行凯亦会揽着令晚的腰,去看电影、话剧,去郊游,亦一同去买好书,夏行凯还跑了半个城市给方令晚买了一份让她心仪已久的礼物。而这种放肆居然也是特别安全,从来没有在街上碰到任何熟人,甚至有一次方令晚在特别高兴的时候在街上跳起来印了一个小小的吻在夏行凯的脸颊上,这样的行为对于他们两个受足了约束的人而言是绝对不同一般的了。
从和夏行凯认识以来,这一段日子是最开心的。何洁见方令晚颇有些走火入魔的样子,便问:他有没有可能离婚,你知不知道你若想要和他在一起将会有多大的障碍。
我没有想过他要离婚,我也不要他离婚,他要是离婚将要面对多大的障碍呢?别人会说他背信弃义,是现代的陈世美,他那么多年积累的地位名誉都要毁了,而我至多是被指责成一个不懂世事的少女,别人会说是他引诱我,他一定会受伤受苦,他若是苦痛,我得了他也不会开心的。
那你发疯了,那么投入,那么认真,你知不知道你到时会痛得发疯的……
我们终究是要分开的,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爱多久爱多深就任意吧,将来的事,我是早就不想的了。
张磊申请了南方的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作为工作的去向,那是一家规模齐整,在世界上都有很好声誉的公司,临行前和方令晚见了一面,互相留了地址,张磊送了一个长毛绒的狗还有一个八音盒给令晚作为礼物留念,此外就是一些特地从友谊商店买来的干花和纸灯笼,都是一些讨女孩子欢喜的礼物,令晚买了一套Van Morrison的CD送给他。俩个人说好了以后有空要多联系。张磊走的那天执意不愿让令晚送,分别的话就那么几句早已说过了好几遍,那一天方令晚正好参加一个考试,等从考场出来昏昏乎乎之间才想到张磊已经上了火车了。一个人突然就这样走了,何时重逢是不可数的未来,一个本来也许会和自己发生很多牵连的人攸忽之间就有可能与自己今生今世将不再干连。令晚的心沉了下来,想的都是张磊对自己的好。缘份也许就是这样的了。好多的缘份并不是俩个人走在了一起,而是俩个本来毫无干连的人因为一个契机留了一个缺口,那个缺口里装了一些彼此的情谊,到末了也只不过是那样点到为止,留在记忆里永久地藏着,不让人痛不让人苦也不让人喜和乐,直到老死却还是有一抹淡淡的记忆。谈不上有缘无份也谈不上有份无缘,却只是真真切切的缘份。人海茫茫,俩个人都能存一些美好的回忆难道不算有缘吗?
何洁的婚期一天天临近了,忙着让先生从香港订了一套礼服。何洁说她可以不要婚宴但一定要礼服和婚照。那样细碎雍容的雪白的确是最适合新婚的。方令晚陪着何洁做一个准新娘要做的一些事,有钱的好处这时是体现出来了,当你想要什么的时候就可以得到什么,当你想要方便省事的时候就可以称心如意。想到何洁说的:爱情只是一种锦上添花的东西。这朵花添在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事业有成物质丰厚的男人之上,况且俩个人也是琴瑟相合,就真的成了一幅佳作了。方令晚是从心底为何洁高兴,不是每个嫁得富裕的人内在都有从容不迫和幸福感的,而何洁有。
和夏行凯的感情也是一直在浪尖上颠着。那种方令晚不想去想的结局终究还是来了。夏行凯象着了火一样地告诉方令晚,有可能他的妻子已经察觉到他的异样,尽管他们已经感情淡漠且已做了几年的名存实亡的夫妻,但她毕竟是妻子,她拥有她应该拥有的一切权利,包括打破沙锅问到底,包括训斥和吵闹。起因是看到了一张写满了晚字的纸,是夏行凯神思恍惚时信手涂的,再联系到略为迟疑的那个电话,再则近来夏行凯的频频外出。
令晚,昨天她哭了,问我是不是不要她了。
你怎么说?
我,我还能怎么说……
那你究竟是怎么说的?
我,我说,没有的事。
夏行凯说了就知道这话说得不合适,一时就慌了手脚,忙着去牵方令晚的手,令晚也没有逃,任他牵着,背向夏行凯说:那,那就是没有的事!眼泪夺眶而逃。
夏行凯为了消除妻子的疑虑,去应证那一句——没有的事,是断然不敢再象以前那样陪着方令晚那样到处疯了,这一收敛愈加地小心为甚,颇有些矫枉过正的味道。方令晚意识到这一次她作为别人爱的散步的陪伴者是到了尽头了,心中是非常明白的,可倘要真的去接受,就感到象要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一路飞奔而去一般地生疼,心底其实一直是在畏惧,害怕着这一刻的到来,那种想要挽住一切的愿望尽管象愈来愈小的火苗可终究还是未曾全部扑灭。
方令晚等着夏行凯对她说:“我们分手吧!”她想把这个机会让给夏行凯,她知道他剩下的真的不多了,这唯剩的一点自尊是应该让给他的。然而夏行凯就是不说,方令晚知道他心里是不愿意的,行凯曾对她说,为了你,死都是愿意的,没了你,我是死活难辨的。这话虽然有着些海誓山盟时的夸张,但令晚明白,倘若自己和夏行凯分手,夏行凯一定是伤得不轻,而自己也一定象何洁说的——痛得发疯。
方令晚要的只剩下一份愉快而明了的分手,至于分手之后的痛是另外一件事,然而夏行凯却连这个分手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令她感到从心底的茫然无从。这种拖延是最折磨人的,彼此都知道前方的路是一丛残垣断壁,也是注定了要走过去的,就是将步子挪至原来的千百分之一,让心在坠如深渊之前早已枯死过去。
夏行凯好不容易得了个机会与方令晚见面,看得出夏行凯是在一天天地憔悴下去,俩个人在酒吧里对坐了半天也说不了一句话。
令晚,我想过了,不能耽误你的前途,你应该去找一个更合适你的!
什么叫合适。
这是为了你好!我这一生事业或许还有发展,感情的事是不敢再指望的了,可你还有很好的前途。
那你呢?你这样放弃有没有一点不舍得,到底是为了我的前途,还是为了你的怯懦?
令晚……当然是为了你!
也为了你,不是吗?好在我本来就没有想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事能在你身上发生。
方令晚说着,心底又生出些遗憾,好不容易见次面总是在语言的利剑中使彼此本已受伤的心再添些口子。自己早已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想放弃了,可嘴上偏偏要让夏行凯去背负一个歉疚,心里又为他疼,究竟是何苦呢?
这样的短暂的会面进行了几次,每一次都谈不出个结果,方令晚开始感到自己的可怜的同时又佩服何洁的高瞻远瞩,何洁说过,痴心对于男人而言是负担,对于女人而言是摧残。
这反而使得她的那份决心一点点地坚决起来,一来是因为本身的局势朝着这个方向发展有着势不可挡的气势,二来是夏行凯的那份徘徊和犹豫虽早已在自己的估计之中,但真的到了这个坎上却是让自己伤心。方令晚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中国的那句古话“一夜夫妻百日恩”,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即便爱已死了为了这份夫妻的恩情也能作出超出想象的忍耐和克制的。
何洁瞪着方令晚,牙齿里挤出几个字:他根本就是虚伪,他为什么没想到你更需要爱,即便是错爱也是需要的,什么为了你好,全是明哲保身的托词,只有你这种傻瓜才会相信,一开始就是他错了,是他惹你,是他知错犯错,如今想知错就改了,也只有你这种傻瓜还会迁就他!
方令晚知道何洁是为自己抱不平,然而那些切骨的话是不能说的,一说就破,陡然挑破了最后一层还能遮遮掩掩的纱。
小洁,不谈我了,好吗?你下周走我去送你,一到美国就打个电话来报平安!
何洁的泪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倒在方令晚的肩上,方令晚象哄小孩一样地哄着她,自己的伤心是全然顾不上了,想到好友就要远渡重洋也不知哪一天再能相见,雪上加霜的疼,欲哭无泪。
待到方令晚承受不了的时候,想到将这个挽留自尊的机会在夏行凯那儿也只有徘徊复徘徊的份时,终于决定由自己来了断了。
行凯,既然你说是为我好,那就成全你的心意吧。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随便你!
夏行凯一脸的沉郁。
什么叫随便我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之间的事哪一桩最后还不都是听你的,看起来表面上好象都是由着我的性子,其实到末了还不是听你的,你说要让我去找一个更合适的,你说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这都是你说的,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做呢?
方令晚心想,夏行凯终究还是舍不得,却又放不下架子来企求令晚的回心转意,至于要方令晚能甘心倍受委屈地充当感情伴侣好象也是一种奢望,当然也是他不忍心的,毕竟方令晚是个待字闺中的年轻女孩,然而要真的割舍却怎是一个“不舍”可以了得?
令晚,我,我还是……离不了你……
夏行凯的这一句是需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和卸下自尊的勇气,方令晚看着焦头烂额的夏行凯,一个曾经让自己觉得无比刚毅的男子汉竟然也会象一个孩子一般无助。
去送何洁的那一天,终于见到那位温文儒雅的丈夫,年轻柔美的何洁被他拥在怀里,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呵护。幸福究竟是什么,这份闪电般的婚姻给了她一份了悟:幸福离我们很远,可快乐就在你我手边。倘若幸福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谁也不可名状的东西,那么能够拥有快乐还不算是件幸运的事吗?何洁走了,那紧紧的拥抱和挥别的泪水是不能将多年的友情一起了断的,友情风筝的线一下就放飞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何洁的心里又空了一块。
一个月过去了,夏行凯来过电话也来找过方令晚,人是一次比一次憔悴黯淡,几十天过去后人象被掏空了大半,差不多是形同枯槁了,每次都是俩人默默不得语,俩个人其实已经都象经历了长途跋涉般的疲惫,老早就已游离了,只是好象还有一线细丝缠着,终也是越拉越远了。
转眼到了秋天,夏季的烦躁和喧嚣都被收敛了起来,一日日地凉起来,人心开始有了些得以舒缓的余地。方令晚已经和夏行凯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这段情感终会象落叶一般悄无声息地去的。何洁来信了,说那里一切很好,感到很快乐,只是很想念家,很想老朋友,何洁问令晚:你是不是还在寻那个爱字,夏行凯能帮你找到那个字吗?爱究竟是什么呢?你要的爱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方令晚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生活,被很多人簇拥着,被父母至爱着,却好象永远游离于他们之外,那种单独的感觉较以往更甚了,还是经常一个人去酒吧坐,想给何洁回信却是不知怎么开头,爱是什么呢?令晚在给何洁的回信中写道:人并不因为旁人爱他,他便爱旁人。如果是这样,那么世上便没有失恋这回事了。
使人坠入爱河的原因往往在情感之外——这种原因可以是十分荒唐的,因为美丽,因为眩目,因为成功或仅仅因为寂寞,爱独立于使它产生的原因而存在。原因的荒谬并不意味着爱不真实。爱一旦生发,纵有再多的不合适,它也能执著地存在,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爱,具有一种悬浮于实在之上的能力。
原因也许是决定爱的持续的因素,原因“合理”,爱便长久。但,持续并不就代表着爱的真。爱不仅独立于逻辑,也独立于时间,爱可以是光辉而短暂的。所以,爱还是应该是一种“纯情”,纯到使它产生的非情感的因素都消失了,它仍旧继续存在。谁也不能嘲笑爱是不真实的,爱永远是真实的。爱即是爱本身。
写着,写着,方令晚觉得眼前是一阵眩目和恍惚,感到自己如同是从一种小说化的情境中慢慢地游离开去。曾有的落花缤纷的往昔纷沓而至又迅即退去,渐渐凝固在一个轮廓模糊的背景上。她想告诉何洁的是:她正在无可奈何地和一个凄美的小说告别,这绝非是她的本意——而是她绝望地看到,是那个背景不再需要她且将永不需要她。
她会好起来的,之于快乐、健康、安宁也许终会达到的。等她完成了那个挣脱的过程,一切的一切又将重新开始了。那个过程到底需要多久,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朝着一个方向飞或是挣扎都是可以的,只要离开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就好,究竟要往何处是以后的话题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