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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谁也没当回事,宇泓每次都说:这钱咱们买雪糕吃。然后很大方地把钱就放在了办公桌的笔筒里。过了一阵,又过了一阵。吃雪糕的事就不了了之了,那十几元钱也就无声无息地没有了。下一次卖报纸时仍是这样。每年“六一”的时候,机关都为有孩子的人意思意思。有时发一些小孩吃的,有时发一些现金,老李、老洪和姜处长的孩子大了都不在分发之列,其他的人还都没有小孩,符合条件的只有宇泓这个女人,每次她领到分发的东西,都是一副占了天大便宜的样子,然后对小梧小界等人说:有孩子多好,你们赶快也要孩子吧,仿佛她生的孩子是专门等机关分东西似的。在小梧眼里,这些小事足以让他看透这个女人了。小梧有时就想,真不知这种人是怎么混到公务员的位置上的。
老洪和老李两个人,存在等于虚无,他们俩人有没有,在小梧眼里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俩人在混吃等死。姜处长的存在,只是因为他是信息处的处长,让这种人当处长还不如不要这个处长。在小梧的印象里姜处长从来没有过自己的主张,屁大一点小事也要请示上级,也许是上级看上了他这一点才让他当的处长吧。在信息处,姜处长只是一个传声筒。且整日板着脸,从没见到他笑过一回。
还有小界,大学刚毕业不久,有些地方还没有脱开学生气。整日里约会电话不断,不是去泡吧就是蹦迪,总之没有空闲的时候。小界虽说也二十多岁了,但一点也看不到何时才能成熟起来的迹象。虽然小梧和小界的年纪差距并不太大,但他却和小界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小梧便只能每日里面对电脑和网友们聊天,在那里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也是他生活中惟一的乐趣。最近他在网上结识了一个叫小心的女孩子,他们已经聊了几次了。每次一上网,他都能碰到那个叫小心的女孩儿,每次两个人都聊得很投机,他们天南海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各自的单位,小心这个女孩的单位也是一家机关,她的感受和小梧的感受一样,他们都没有在自己的单位找到有共同语言的同事,他们的苦闷是一样的,他们对周围的人看法也如出一辙,这让小梧感到惊奇,当然小心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他们聊着聊着,小心说了上半句话,小梧就知道她下半句会说什么了。反过来也是一样,聊着聊着,小梧竟对着电脑哈哈大笑起来,他觉得真是神了。他不知道叫小心的女孩长得是什么样,是高是胖是丑是俊,这些都无所谓了,只凭着他们的心有灵犀就足以说明他们是一类人。小梧网上的名字叫小侃,这是他们网友的游戏规则,每个上网的人都有自己的网名,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这和自己平时的名字是一样的,只不过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小梧在心灰意冷的时候认识了这个叫小心的女孩儿,给小梧的生活带来了一抹亮色。他不知道叫小心的这个女孩会给他带来什么,反正他此时感觉不错,沉闷的机关生活使他觉得自己看不到希望,然而小心却让他感到生活中的涟漪,使他枯死的心又漾起了浪花。不知为什么他越来越想见到小心。就是他恋爱时也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小梧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在恋爱。在他谈了三年恋爱以失败告终之后,爱情在他心里就已经死了。但有时这份感受又让他说不清,他曾鼓起勇气约小心见面,小心在网上嘻嘻哈哈地说:还是别见了,也许见了面我们就没有这种感觉了。小梧想一想觉得小心说得在理。于是他暂时就打消了见小心的愿望。
小界
小界是怀着一颗红心走向社会走向机关的。她毕业的时候可以去公司,小界的父母都是过来人,还是觉得机关稳妥,虽说挣的没有公司多,但机关就是机关,这是国家的,是任何一家公司也无法替代的。最后小界在父母的说服下还是来到了机关。
小界刚来机关的那些日子里,看什么都是新鲜的,觉得机关也没什么不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才渐渐感受到,机关这种死气沉沉的生活真的不适合自己。她无法和这些人来往,她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姜处长只想当他的处长,保住处长的位子目前是他最大的理想,老洪和老李在混时间,他们在等着自己退休那一天。天天的柴米油盐,要不就是气功健身,如果他们就这样也没有错,毕竟他们都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也应该关心他们该关心的事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们表面上什么都没什么了,可他们的内心深处,却比任何人都不平衡。电话就放在老洪和老李中间,处里每次来电话差不多都是两个人接,小界有许多男朋友也有许多女朋友,刚走出校门没多久,朋友们感觉一切还都是那么新鲜,于是就有许多电话找小界,每次都是老洪或老李接听,如果是女孩子来的电话还好一点,要是一个男孩子来的电话,两个人便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恨不能让自己变只蚊子钻到电话机里。其实他们并没有听到什么,但他们却能从小界的话语里产生联想,联想的最大好处就是,自已想什么就是什么,于是小界的电话内容在两人的联想下就很丰富,于是两人四目相视,目光中就什么都有了。这一点小界早就看到了心里,她每次接电话心里都是怪怪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仿佛自己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老李作为女人,经常找到小界,似乎很关心小界的个人大事,不停地打问,小界有没有男朋友,每次小界都说,已经有了而且就快结婚了。噎得老李说不出一句话来,待过了一段时间见小界仍没有要结婚的动静便又说女人迟早是要结婚的,女人只有结了婚才能安心过日子等等,她说这话的言外之意仿佛小界不结婚就不是过日子的人。
小界一日不结婚,老洪和老李两人似乎就踏实不下来,他们似乎有许多劝慰的话要说,他们知道他们说了也是白说,小界是不会听他们的,弄不好还讨个没趣,于是他们只能把想说的话放在肚子里。这样一来两个人都很难受,于是两个人在私下里就嘀嘀咕咕,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宇泓这个女人在小界眼里,简直无法用语言表达。她觉得身为女人,为这样的女人感到悲哀。在小界的眼里,宇泓是一个没有个性,没有追求没有自我,又自私自利的女人。有时她就想,要是所有的女人结了婚之后,生活中只有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会是个什么样子。她同时也不欣赏黄姗那样的女人,把感情太实际化,把婚姻押宝似的押在一个男人身上,这和赌徒又有什么区别?
姜处长在小界的眼里简直就不是个男人,什么事到了姜处长的眼里都比天大,比地沉。他觉得这太是个事了,自已是无法做主的,一定要请示了上级领导他心里才踏实,否则的话便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小界同时也为自己一走向社会就遇到这么个领导而感到悲哀。小界从她作为女性的视角还感觉到,姜处长还是个好色之徒。她从姜处长看自己的目光中能够感觉到。姜处长和她说话时,目光总是游移不定,并不住地在她身上最敏感部位瞄来瞄去。只要是单独和她在一起时,他总是借机摸弄一下她的头发,或者衣袖什么的,这让小界既感到难受又感到可笑。这种色大胆小的男人,让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小梧在她的眼里,也不怎么感冒。她知道小梧曾恋爱失败过,也曾为了分房子而和别人假结婚。这在小界的眼里并没有什么,任何事都会有成功或失败。现在小梧这种失败,仿佛是天下所有人都对不住他了。每日里很少与人讲话,深刻得不行。
小界用她那双还没有多少城府的眼睛在打量这个世界,打量着周围的人,也在体会着这个机关。
她在上大学时是那么盼望早点毕业,那时她对社会充满了渴望,她觉得自己只有走向社会才会证明自己真正长大了。那时她觉得学校的生活一点意思也没有,那时她对社会的渴望简直是望眼欲穿。直到走向了社会她才体会到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一时无法转过这个弯来,她经常幻想,也许换个单位会好一些。她在期盼着那一天早日来到。
老姜
年近五十的老姜,该经历过的都经历过了。高中还没有毕业便下乡了,下乡的结果是,他娶了一位当地县城的女人结了婚,那时他并没有想得更远,他也不可能想得更远。当时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指示下,他是曾想在当地干上一辈子的。没想到的是,一夜之间广大知识青年说返城就返城了。最后留下了他们这些在当地结婚的人,如果政策不变,大家仍都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他也就不会有什么不平衡的了,然而别人一夜之间说走就走了,他便不平衡起来。后来经过艰苦的努力终于回到了这座城市。回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一穷二白,别说其他的,光是房子就是一个大问题。没有办法,他只能住在母亲这里,在这之前父亲已经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母亲,母亲是个知识分子,喜欢清静,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其他子女也都相继着出去另过了,母亲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清静的日子,没想到老姜又带着一家子人回来了。那时老姜的孩子也已经上小学了。老姜没处可去,只能住在母亲这里。时间长了就发生了矛盾。矛盾来自于老姜的爱人和母亲,母亲不太喜欢这个外地的儿媳妇,再加上儿媳妇也不太会来事,她觉得吃住在这里是应该的,没有把自己当过外人。况且什么事媳妇都不想吃亏,这样一来,矛盾就发生了,一发生就不可收拾,母亲不高兴,爱人也不高兴。整天的都是母亲抱怨,爱人发火。爱人发火是有原因的,爱人并不想往回调,她在那个县城里有着自己一份可心的工作,最后还是听从了老姜的规劝,来到了这座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没想到的是,回到这里竟一无所有,什么事都得从头开始,于是她就一肚子怨气。她知道婆婆看不惯她,经常给她脸子看,她也没有好脸子给婆婆看。那些日子闹得老姜鸡犬不宁,那时候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尽快分到房子。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和爱人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觉得爱人一点也不理解他,他不能和母亲去吵,他只能和爱人去吵。结果这种仇恨的种子越埋越深。几年以后,老姜终于分到了房子,离开了母亲的住处。可这种矛盾仍没有得到解决。
一晃几年之后,母亲的年纪大了,行动不太方便了。老姜总要抽空去看一看,爱人当然不高兴。为了这,她经常要和老姜吵嘴,老姜就感到这日子过得很灰暗,没有个出头之日。
老姜年近五十,终于熬上了处长的位子,他就特别的珍惜,当初他觉得这辈子混上一处属于自己的住房他就心满意足了,后来他有了房子,又当上了处长。处长的位子是他从老洪和老李的手里捡来的,如果老洪老李两人不闹矛盾这个处长怎么着也不会轮到他的头上。正因为这样,他才越发感到这处长的来之不易,于是他总觉得处长的位子坐得不稳,老是感到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被人抢去。因为有了这种想法,他就处处谨慎,不敢有半点差错。为了少一些是非,他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要向领导请示,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他,多请示汇报一定不会错。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离婚,当初他选择这个女人时,他就发现是一个错误。那时年轻一激动就没有管住自己,结果就酿成了大错。他想甩掉现在的爱人时,却不那么容易了。那时当地女人能找到下乡的知识青年,成为当地女青年的一种时尚。当年回城时,他就想过要离婚,自己带着孩子回城也不会有以后这么多烦恼。他还没有提出来,爱人似乎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老婆就斩钉截铁地说:想离婚门儿也没有,除非你不想回城了。那时老婆家在当地是有一些关系的,他怕自己回不来,才没敢提出离婚。回到了城市,在婆媳之间正闹得如火如荼时,他又想离婚,老婆又及时地看出了他这种不三不四的苗头,于是又说:想离婚可以,你给我十万元,我立马离开你。要不然你想也别想。老婆是说到做到的,他领教过老婆的厉害。老姜听老婆这么一说,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三天两头的仍会和老婆因回家去看望母亲而吵架,但和以前天天吵相比,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再后来他又当上了处长,这样一来他更不敢提离婚的事了,否则好不容易到手的处长,也会随老婆的又吵又闹而灰飞烟灭。这么一想,他也就忍了。这期间孩子就一点一点地大了,他把所有的希望和寄托都倾注到了儿子身上,儿子就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