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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导游跟我商量,你得合作一点,至少你得假装什么都不明白,收费方面我们可以私下里解决。
在我们密谈的时候,坐在我后面的老太太很注意地听我们说话,后来导游开始收取门票及导游费的时候,她指着我说,她交多少,我就交多少。
然后她们就吵起来了,最后老太太生气,说,接下来,无论你带我去哪儿,我都不进去了。导游也生气,说,随你的便,你只要把去过的景点门票钱交我就行了,其他的,你不去我也不管了。
我很小心地告诉老太太,我说,阿婆,接下来我们去乾陵,这个景点您得去,不去就很可惜,究竟您也是难得来一回。老太太不信任地瞪了我一眼,说,我就不去。
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我坐在车上,昏昏欲睡,我要求司机播音乐,他只有一盒磁带,他不得不放进那盒惟一的磁带,开始消耗自己的电池,然后我就听到了陈小春的声音:我没那个命哪,她没道理爱上我。
我想起了鹭丝,鹭丝说,你走的那一天晚上,陈小春在有福城堡喝歌,如果你不走就好了,我们一起去看。
我真怀念鹭丝。我想,上个月我还在厦门呢,现在我已经在西安了,这几个月我居然去了这么多的地方,而更多的地方我去过也不记得了,更没有记录下来。我只知道我买了三十七只银戒指,每一只戒指都来自不同的城市,整整三十七座城市,可是我什么都忘记了。
我总觉得我在梦游,因为我好像去了太多的地方,我这么频繁地飞来飞去,连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了。
以前我总是早晨一酲过来就开始厌世,可是到了晚上我就会好了,现在我到了晚上也厌世,真可怕。如果我每天早晨醒来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不会太厌世了。
我这么想。
我喜欢陈小春的声音,他好像什么都无所谓,而且在唱片公司的安排下,他做出了与体制不合作但是非暴力抵抗的姿态。
我说过,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陈小春的现场,会毛骨悚然,浑身的毫毛都竖起来。可是我听过很多男人的声音,我还是最喜欢陈小春,以前我喜欢齐豫,她是如此地奇异,轻度的神经质,现在我喜欢陈小春了,所有敢于说自己找不到老婆的男人都是讨人喜欢的。
在西安的整整五个小时,我听到的都是陈小春一个人的声音。他反反复复地唱,唱完“我没那个命”就唱“一把年纪了,一个爱人都没有。”
所有的人都睡着了。
我比别人听更多他的声音,因为司机故意捉弄我,他把每个人都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最后只剩下我。他和他的车载我走遍了西安的角角落落,最后把我放在一个名字叫做竹笆市的地方。他以为我不熟西安。
我确实不熟西安,可是我非常非常熟竹笆市。
我去过竹笆市的春发生,为了看传说中的葫芦头,我在春发生对面的类型小店里洗了头,我还在在竹笆市附近的清真大寺古董街买了一串红珊瑚石的印度链子,现在我有两串了,一模一样的链子,之前的那串是在郑州买的,那时候它叫做红珊瑚石的西藏链子,当然郑州的链子要比西安的贵很多,不知道为什么。
我在西安住了很长时间,我发现我应该永远都留在西安,它太适合我了。
每天我都接到很多支支吾吾的电话,他们都是要告诉我,他结婚了。但是他们说的版本都不一样,他们有的说,他的妻子是四川人,有的说,她的妻子是湖南人,还有的说,他的妻子是山西人。他们惟一说的一模一样的话,就是,他骂你。
我说怎么会?我在一年前就听到你们说,他在骂我,怎么过了这么久,他还在骂呢?或者,要么是你们在说谎,要么是他在说谎。我说完了才开始后悔,因为我不可以怀疑一个我爱过的男人,我怎么可以不信任他呢?两年前,就是因为我们互相不信任,才导致了我们不再相爱。
我打电话给他,我说,是我。
他啊了一声,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骂我了,你心里也知道,事实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他说,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什么,更没有骂过你,你所听到的一切只是因为有很多闲人在搬弄事非,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喜欢听传闻,并且相信,那是真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错怪了你。
我挂电话,开始流眼泪。
我一直都认为,我的北京情人是我惟一应该嫁的男人,可是爱上他,却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我居然会找一个与我一样,写字为生的男朋友,我真是太蠢了。
大部分写字的男人和女人成为了夫妻都不会幸福。据说,端木蕻良在最危难的时候抛弃了萧红,使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死去。据说,张爱玲得以成名是因为胡兰成写了吹捧文章,可是后来胡兰成变成了汉奸,又跑到农村去另寻了新欢,张爱玲还得拿自己的稿费接挤他。据说,杜拉斯的某个过去了的情人认为她品格很恶劣。
最幸福的大概只有萨特和波伏娃了,可是他们各自又有各自的外遇,这样的奇迹,我这一生都无法创造。我只知道,再怎么轰轰烈烈的爱情,都可以结束得这么惨淡。
可是无论他做什么,即使他杀了我,我都会原谅他。
我始终都相信,我爱着他的那个年代,是我这一生里最纯真的年代。而我们的爱情是在北京的大街上走出来的。我再也不敢去北京,是因为我只在心里面想一想,都会痛苦。
我甚至为了爱他背叛自己的父亲,第一次惟一的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那对于我来说比死都要严重。我说过,我被家庭遗弃就如同我被整个社会遗弃,我的家庭,它比什么都重要,无法言说的重要,我生活在一个没有亲戚也没有兄弟姐妹的家庭中,我和我爸我妈的全部,就是我,和我爸我妈。
我居然坐在回家的飞机上哭,我认为自己有罪,并且希望我的飞机掉下来,让一切都消失,可是飞机没有掉下来。只是后来,我非常奇怪地,自杀了一次,又被救活了。大概是因为我背叛了他的爱情,还用“我生活在一场局限中”欺骗他。微弱的惩罚,真是不够。
也许我真的会像那个等待了十一年的日本女人,她的母亲在临终前告诉她真话,神在最初就给了你爱,可是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坐在石家庄看到的那部电影,仍然与陈小春有关。电影里,陈小春的女朋友出去吃饭,觉得饭很好吃,就又要了一盒饭,捧在手里,然后坐飞机,去他的身边,她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且雨一直下,她翻过墙去,爬在窗台上,终于,把饭送到他的手上。这是一个日本故事,来自吉本芭娜娜的《我爱厨房》,书里是这么说的,一个女人,她爱的人在另一座城市,有一天,她独自出去吃饭,觉得饭很好吃,就又要了一盒饭,捧在手里,然后坐上出租车,去他的城市。
是啊,很远。她说,可是我要去。
她爱的男人听到敲门声,开门,发现她站在门口。
她把那盒饭给他,说,我在吃饭,觉得这饭很好吃,就买了一盒给你送来了,现在,我要回去了,出租车还在楼下等着呢。
这个故事是我的北京情人在电话里告诉我的,他最喜欢日本小说,我没有想到我们分手以后,我会看到由书改编的电影,我不知道世界上的事情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是一部很好看的日本电影,很多人都笑起来了,陈小春一出场他们就笑,只有我泣不成声,我一直在想,也只有日本女人,才有这么疯狂的想像力。
我的工作伙伴问我为什么不跟车去北京?我说我要看电影。可是在我哭出来的时候,他们又问我为什么哭?我说很多年前了,我爱过一个男人,他离我那么远,但如果坐飞机,也只需要两个小时,可是我不能每天都坐飞机。
在我爱着他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会不会像一个日本女人,吃了好吃的饭就想与他一起分享?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吃饭了,他那么远,不在身边,一切都是兴味索然的。现在一切都过去啦。我说,我们继续看电影吧,这些日本电影,它们真是好看极了。我想起来我还告诉过念儿和雅雅,即使一切都过去了,我仍然相信,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以后再以后都不会有一个男人像他那么深地爱他。
可是现在,他结婚了。
所以,我的纯真年代真的已经过去了。
我直到走的那一天,才去看大雁塔,尽管它就在我的旁边,我每天都看着它入睡,可是我从来没有靠近过它。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日子,所有的车都堵在西影路,动都动不了。有人告诉我,他们都要去坟场,今天是一个看望故去亲人的日子。
我想那个怎么拷也不回电话的司机原来也有他的道理,这里风水不太好,所有的车去坟场,都要经过这儿。
我看完了大雁塔,然后蹲在路口吃我的早饭,一只烤得很好看的红薯,我拦了几次出租车,都没有拦得住,那些车愤怒地从我面前飞过。
我想起了我的梦,我做过这样的梦,在去坟场的路上,我招出租车,可是他们不停,他们亮着空车的标志牌,他们也不停。
我所有的梦都会实现,真令我高兴。
我蹲在路口,又给自己买了第二只红薯。当又一辆空出租车飞过来的时候,卖红薯的老头儿跳上了大街,为我拦下了它。
我有点惊奇,因为这个画面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它只在现实中发生,卖红薯的老头儿,他为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候我已经很熟很熟西安了,我熟所有的路,书院门,东大街,解放路,我也熟所有的商场,民生,世纪金花,我熟悉西安的一切,我很乐意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西安女人。小念也很快乐,它吃了很多,连一种名字叫做晶糕的东西它也吃,我知道小念也很乐意变成一只彻彻底底的西安狗。
我告诉司机虽然现在堵车,我们得绕道走,但是我知道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使我们少绕五公里路。
在西安的最后一个晚上,我的一个西安朋友打电话给我,他说他看到了一个很像我的女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已经两次了,都在南大街上,是你吗?
我说,是我吧,我已经在西安住了一个月了,可是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要离开了。
我的朋友执意要请我吃点什么,他带我来到一家西餐厅,我又要了一碗生滚牛肉粥,我想知道,是厦门的牛肉粥好喝,还是西安的牛肉粥好喝。
我的朋友要了一壶茶,在他喝第二口茶的时候,小姐端来了一碗猪肝粥,我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是我的朋友请我吃粥,我不可以生气。
我的朋友说他听到了一些传闻。
我说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有传闻呢?而且它们飞来飞去,走得比我还要快,他们这次说什么?
我的朋友笑了笑说,他们说,小妖那个女人很古怪,她去青岛的时候,只带着一只笔记本电脑,她只和她的电脑说话,谁都不见,谁也不理,她去西安的时候,只带着一条狗,她只和她的狗说话,谁也不见,谁也不理。
还有一个荤段子,他们都说那是你原创的。
年轻夫妻的新婚之夜。男人对女人说,你疼吗?女人说,疼。男人就说,那就,算了吧。女人说,不要嘛~~~~~~~~
我不笑,我皱眉,说,你看过我三年前的小说《你疼吗》吗?
我的朋友说,有点印象吧,好像所有的人都说那是你最好的小说。
我说,不错,那是我这一生写得最好的小说,小说里的女人是一个处女,她问所有的女人,你疼吗?
我低头喝粥,我无法分辨得清楚牛肉粥和猪肝粥,它们谁比谁更好吃。
我左手拖着行李箱,右手抱着小念,我和我的狗,我们都很脏,可是我们终于回家了。
我穿越马路,突然发现平安站在我的楼梯口,他像上次那次,捧着花。
我没有什么表情,我说,等了多久了?
平安说,昨天才到,我在网上查到了你的航班,居然要飞四个小时,还经停武汉,根本没必要嘛,坐火车都会比坐飞机快,本来想在机场接你的,想想,还是在这儿吧,给你一个大惊喜。
我淡淡一笑,说,上来坐吧。
我开门,放下东西,开始收拾房间,当然我的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然后我打电话叫净水,然后我抱歉地说,要过一会儿,我们才有水喝。
平安说,没关系。然后他环顾我的房间,然后他说,离开这个泥沼般的地方吧,来北京吧,我们结婚。
我说,这儿不是泥沼,这儿是我的家,我爱它。
我想起了我的非洲男朋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