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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振飞见我一脸的苦笑,说了一句:“其实呀,去那里不见得不好。所长那个人蛮不错的。”
刘建华帮我把简单的行囊放上车,拍拍我的肩膀:“以后当了局长可别忘了我们,再怎么样,我们毕竟同事过。”
我挥了挥手:“各位再见了。”待一钻进吉普车,眼睛就涩涩地难受,眼里的雾水开始凝聚成滴了,我连忙用手拭去。
吉普车将我送到了沙溪乡政府。车子临走的时候,司机“土匪”说:“小戈,你是一个好人,要记住我啊,我可能马上离开了。”
“去哪里?”我对他也有些不舍,这个人直爽热情没有城府。
“可能到深圳去,一个朋友替我联系了一个地方,还是开车。”
“在派出所开车不好吗?”我问。
“你晓得的,收入太低,何况罗所长这个人你也清楚,人都会被他骂死,那我不干还不行吗?”
“好好,那你到了那边发财了可别忘记我啊。”
“土匪”一走,我就向刑警队副队长的位置下来当所长的周荣光报了到,看得出,那个个子不高,瘦瘦的,年纪不到四十的周所长情绪也不高。他也是刚刚从局里过来。
所长扫视了我几眼,点点头。
可能局领导和沙溪乡政府经过商谈,沙溪乡政府决定将敬老院多余的三间房间给我们派出所用。
分在这个新成立的派出所的其他两个民警也陆续来报到了:一个是田富派出所过来的罗建华,一个是去年下半年刚刚招警录进来的小伙子谭秋水。
敬老院只给了我们三间房间,周所长和谭秋水住一间,我和罗建华同住一间。剩下的那间房间既是办公室又是留置室。
面对空落落的房间,我觉得自己突然间有如一个开垦土地的老农,翻着坚硬的土地,重新开垦,重新播种。这时候的存在,居然是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盏台灯,一些生活用品,便可以让我满足。
待苏蓉知道我调动的消息之后,已经是在新成立的派出所上班后的第二天了。
在话筒的另一头,苏蓉沉默了片刻,说:“事已如此,有什么办法呢,安于天命吧。”
我无语。
“不过也好,这下离祥宁老家要近上四十多公里了,而且坐车也方便。”苏蓉安慰我。
我苦笑了笑,“这倒也是。”
“你那现在怎样了?”
“大家都在准备找工作单位呀。我肯定也不例外。”
说到工作单位,我又心乱如麻。我现在犹如浮萍漂泊不定,她到底落脚在哪里,两个人心里都没有底,咳,走一步看一步吧。
4
在郁闷中,我只有总以吴局长和丁政委可能是想让我多锻炼多吃苦对我的成长有好处这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这样想着想着,慢慢地心中就坦然了。
和我同住在敬老院那间10来平米房间里的罗建华也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个子和我差不多,但体格比我胖多了。他参加公安工作要比我早三年,来之前曾在一偏远派出所工作,后考虑到结婚,家又安在县城,便想办法找到局长要求调近一点,局长说正好要成立一个新派出所,你愿不愿去?他想想其实沙溪圩离县城还是比较近的,就同意过来了。
虽然罗的年纪和我差不了多少,却装出一副老警察的样子来。晚上睡觉房间里没有电视,漫漫长夜中就对着我夸夸其谈,用横飞的口水渲染着他过去的警察经历。我想这大哥还真健谈,便饶有兴趣地耐心听,有的时候听到精彩处,发表一些看法,态度甚为谦恭,他也乐得局里上上下下一些平时难得听到的事情都一股脑儿地望外倒,使我居然获益不少。
从罗建华口里得知,这次派出所的成立,局里对所长的人选考虑了很久,开始物色了几个人选,但遗憾的是没有哪个愿意过来,后来局里没有办法,就看中了现在的所长周荣光,所长周荣光当兵一回来就干公安,干了十多年,干过治安,干过刑警,干得时间最长的还是刑侦,别看他干巴瘦瘦好像弱不禁风似的,他破过不少案子,抓过不少犯罪嫌疑人,可他自己并没有想到会被安排到这个派出所来,依他的话讲:“谁都不愿来就让我来。还不是看我老实本分,没有去跑动吗?”
的确,谁都知道,要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创建一个派出所是多么的难,难还小事,没有半点实惠,只有吃苦的份!谁愿意呢?
难怪在报到那一天,我发现他是一脸的不快,看来还不仅仅是我郁闷呀。
联想起刘建华说所长这个人还不错这句话,感觉这两天的接触,觉得所长这个人和罗所长是不一样,可能和郭副性格差不多。
至于潭秋水,个子高高,年纪和我不相上下,但参警时间比我晚了几个月,正好去年10月份,县公安局向全县范围公开招录30名警察,条件很宽松,只要28岁以下,身体健康、中专毕业文化以上,不管你参加了工作还是刚从学校毕业的都可以参加考试,一时间,应试者云集。潭秋水刚从师专毕业分配在一所初中教书,受不了当老师的清贫与清苦,就“头悬梁锥刺股”了两个月,考了进来。
也是一个当老师出身的!而且听说那次招录的30名警察里面一大半是老师出身的,看来“弃教从警”的为数不少呀,我立马对潭秋水在感情上拉近了距离。
条件差一点无所谓,只要领导好,同事不错就行,我心里想。
派出所就这样在艰苦的条件下开办起来了,那两千元开办费除了买了几张床、几副手铐就所剩无几,连买张桌子的钱都没有了。三间房间里不要说桌子,就连张凳子也没有,遇到要给询问(讯问)对象作笔录时,只有叫对方傻乎乎地站着,我们则蹲在床边,以床板作桌子,边问边记,时间稍微一长,手也麻腿也酸腰都挺不直,弄得询问(讯问)对象都有些心酸,都说穷家都有三斗米,起码桌凳是有的,真没想到一个堂堂的派出所,居然差到这个地步!
派出所几个人一天到晚和那些步履蹒跚的老头子老婆子同在一个院子里,弄得传唤一些违法分子、抓获一些犯罪嫌疑人到“办公室”来,也只好紧紧地关起门,就连大声训话都要有所顾忌,毕竟楼上楼下都是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受不得任何刺激。
我突然觉得派出所这四个人就像拓荒者,上级把我们充军发配到一个渺无人烟的地方,任我们自生自灭,干出成绩就算我们的,干不出成绩就打屁股挨板子。
也难怪所长周荣光情绪低落,一筹莫展。每每他看到我们蹲在床边做笔录,一副寒酸相,就忍不住骂起娘来了,说局里如何如何小气,不重视,全县甚至全地区都没有这么“穷困潦倒”的派出所,弄得兄弟们跟着我吃苦了。
本来想趁此机会发发牢骚,看到所长痛心疾首的样子,我们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便说只要我们几个人团结一心,困难是暂时的,面包一定会有的,说着说着话里就有些悲壮的成分了。
第13章 奠基之仗
1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小戈,小戈,有情况。”
我爬起来一看时间,4 月3 日凌晨3 时40分。
我赶紧穿好衣服开门一看,原来是沙溪乡政府办公室的通讯员小孙,他急急地对我说,有一辆大客车被抢劫了,旅客打电话到乡政府了。因为派出所刚成立,什么都没有,派出所的牌子还没有树起来,很多人都不知道沙溪刚成立了派出所。
我赶紧来到一墙之隔的乡政府办公室,办公室叽叽喳喳地挤了一帮人,看样子,他们就是旅客了。
“这是刚成立的沙溪派出所的戈警官。”通讯员小孙大声地对他们说。
二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射向了我,我从那些眼睛里看到了希翼,也看到了疑惑。
正好不巧当天是周末,周所长及其他两名同事都回家去了――他们的家都在县城,留下我一个人在所里,临走之时,周所长有些不放心地对我说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打电话给他们。
这种情况应该属于紧急情况了。
我镇定地用乡政府的电话向周所长报告,周所长立即说:“你先问问情况,我们马上就到。”
我很快地将情况搞清楚了:原来一辆车号为粤D——00535从东莞开往新安市的大客车,在经过115 国道沙溪乡沙溪圩时,被一直跟随在车上的三名歹徒抢劫,车上的旅客被抢走现金七千多元。三名歹徒抢劫后就在沙溪圩下车逃走了。因为是在深夜,大家都迷迷糊糊的,没有谁能够对三个抢劫歹徒有个准确地描述,但有一点情况很重要,他们是在东莞上的车,听口音是本县人。
因为沙溪圩离县城较近,半个小时左右,周所长和罗建华、潭秋水赶了过来。看到他们的到来,我和其他旅客一样舒了一口气。
听完我的汇报后,以及根据旅客提供的3 名歹徒在沙溪圩下车逃走这一线索,周所长很快果断作出结论:肯定是刚从东莞回来的打工人员所为,很快就可以破案。
所有旅客为之精神一振。连我都有些怀疑周所长的自信了,这毕竟是沙溪派出所成立后的第一起重大刑事案子呀,大家的眼睛都在看着我们呢!
所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当即作出部署:请求临近沙溪的桥尾以及和永派出所协助,充分发动辖区各个村委会的干部,对本乡镇辖区的自然村里刚刚回来的外出打工人员进行全面排查!沙溪乡是重点,每个村都不能放过。
村干部的工作积极性很快在我们的安排下调动起来,在次日一天的工作中,工作效果立竿见影。下午四点左右,场屋村委会的村治保主任急匆匆地跑进派出所报告:该村委会场屋村的一个叫王民的年轻人今天早上刚刚从外地回家。
在询问了一番该王民的体貌特征之后,周所长当机立断地说:“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那就马上把他抓起来!”我急不可耐地建议。
周所长微微一笑,摇摇手,“不急,不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晚上行动又隐蔽又保密,你大白天去抓,天晓得是不是窝在家里,还有白天一抓,风声很快就传出去了,其他两个人不就逃了?”
我这个倒没有往深处去想,老刑侦就是老刑侦,我不由得钦佩地看了看这位其貌不扬的前任刑警队副队长。
当晚10点,我们的抓捕行动很顺利,那个叫王民的还在睡梦床上就被我们铐了个结结实实,通过突审,他很快交待了另外两名同伙的下落。
之后马不停蹄,我们在神鬼不知的情况下又将和永乡店下村的周三元抓获归案。
次日凌晨,同案犯朱家良也被“瓮中捉鳖”
至此,一起重大车匪路霸抢劫案仅用40小时就宣告侦破,那一车旅客闻讯后欢呼雀跃,纷纷竖起大拇指。
我们四个人都乐开了花。
2
前文说过,沙溪圩这个地方地理位置比较重要,连通J 省和广东的115 国道贯穿沙溪乡,且也是祥宁和新安的插花地带,不但车匪路霸比较多,而且扒手也特别多,凡是过往旅客在经过该地段的时候,都是万分的小心,不用提醒,大家都把钱包捂得紧紧的,开车的司机也是两眼瞪得溜圆,生怕飞来横祸。举个例子:如果哪个司机不小心撞死了一只哪里钻出的鸡呀狗的,那就麻烦大了,马上几个地痞罗汉凑上前来,开口就是上千元,让你敢怒不敢言,只有可怜兮兮地求情,好说歹说,最终还是要拿出几百元了事。还有一个突出问题就是这里的民风彪悍,打架斗殴的事情特别多,“大打三六九,小打天天有”。难怪很多人都说这里是“乱世香港”。
不要看所长有情绪,但情绪归情绪,工作起来却是不含糊,到所不久后,他就理出了工作思路:“打击为主(读者先别有反对意见,那时派出所的规范化建设还没有开始,而且派出所还有打击刑事犯罪的职能,破案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占主要的),管理为辅,奠定基础,树立形象。”针对沙溪圩反映较为突出的敲诈勒索、扒窃、斗殴等问题,周所长决定进行重点整治,烧起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这第一把火就是针对群众反映强烈的扒窃现象,决定对症下猛药,采取的办法就是跟车反扒。
在一个春风开始拂面的下午,周所长、我、罗建华三个人坐班车来到新安市汽车站,然后扮成旅客上了一辆从新安开往祥宁的班车。
我们三个人装作互不认识,分开找座位坐下。
很快,定员35人的客车坐满了乘客,时间也恰好到点了,客车一扭屁股,徐徐驶出了车站。
我扫视了一遍车厢,车上旅客有的开始昏昏沉沉,有的小声地聊着天,看样子没有扒手在里面,我估计,大凡扒手要作案,都是中途上车,而且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