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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军-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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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此仅就它制一端而言也,至乃于各行省中,择其人物之胼罗。土产之丰阜,山川之险要者,命将军、都统治之,而汉人不得居其职。又令八旗子弟驻防各省,另为内城以处之,若江宁,若成都,若西安。若福州,若杭州,若广州,若镇江等处,虽阅年二百有奇、而满自满。汉自汉,不相错杂。盖显然有贱族不得等伦于贵族之心。且试绎“驻防”
  二字之义、犹有大可称骇者。得毋时时恐汉人之叛我,而羁束之如盗贼乎?不然、何为而防,又何为而驻也?、又何为驻而防之也?。
  满人中有建立功名者,取王公加拾芥、而汉人则大奴隶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之伦、残杀数百万同胞,挈东南半壁,奉之满洲,位不过封候而止。又试读其历朝圣训,遇稍著贤声之一二满大臣,奖借逾恒,真有一德一心之契。两汉人中虽贤如扬名时、李绂、汤斌等之驯静奴隶,亦常招谴责挫辱,不可响迩;其余抑扬高下,播弄我汉人之处,尤难枚举。
  我同胞不见夫彼所谓八旗子弟、宗室人员、红带子、黄带子、贝子、贝勒者乎,甫经成人,即有自然之禄俸;不必别营生什,以赡其身家;不必读书响道,以充其识力;由少爷而老爷,而大老爷,而大人,而中堂,红顶花翎,贯摇头上,尚书、侍郎,殆若天职。反汉人而观之,夫亦可思矣。
  中国人群,向分为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曰士子,曰读书人。吾风夫欧美人,无不读书,即无人不为士子,中国人乃特而别之曰士子,曰读书人,故吾今亦特言士子,特言读书人。
  中国士子者,实奄奄无生气之人也。何也?民之愚,不学而已、士之愚,则学非所学而益愚。而贼满人又多方困之,多方辱之,多方汩之,多方①之,多方贼之,待其垂老气尽,阉然躯壳。而后鞭策指挥焉。困之者何?困之以八股、试帖、楷摺,俾之穷年②,不暇为经世之学。辱之者何?辱之以童试、乡试、会试、殿试。(殿试时无坐位,待人如牛马)俾之行同乞丐,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汩之者何?汩之以科名利禄,俾之患得患失,不复有仗义敢死之风。①之者何?①之以库序卧碑,俾之柔静愚鲁,不敢有议政著书之举。贼之者何?贼之以威权势力,俾之畏首畏尾,不敢为乡曲豪举,游侠之雄。牵连之狱,开创于顺治(朱国治巡抚江苏,以加钱粮,诛诸生百余人);文字之狱,滥觞于乾隆(十全老人以一字一语,征珠天下,群臣震恐)。以故海内之士,莘莘济济,鱼鱼雅雅,衣冠俎豆,充儒林,抗议发愤之徒绝迹,慷慨悲咤之声不闻,名为士人,实则死人之不若。《佩文韵府》也,《渊鉴类函》也,《康熙字典》也,此文人学士所视为拱壁连城之大类书也;而不知康熙、乾隆之时代,我汉人犹有仇视满洲人之心思,彼乃集天下名人,名为此三书,以借此销磨我汉人革命复仇之锐志焉(康熙开千叟宴数次,命群臣饮酒赋诗,均为笼络人起见)。噫于嘻!吾言至此,吾不禁投笔废书而叹曰:“朔方健儿好身手,天下英雄入彀中。”好手段!好手段!吾不禁五体投地,顿首稽颡,恭维拜服,满洲人压制汉人,笼络汉驱策汉人、抹熬汉人之好手段!好手段!
  中国士人,又有一种岸然道貌,根器特异,别树一帜,以号于众者,曰汉学,曰宋学,曰词章,日名士。汉学者流,寻章摘句,笺注训诂,为六级之奴婢,而不敢出其范围。宋学者流,日守其五子、《近思录》等书,高谈其太极、无极、性功之理,以束身成名,立于东西庑一瞰冷猪头。词章者流,立其桐城、阳湖之门户流派,大唱其姹紫嫣红之滥调排腔。名上者流,用其一团和气,二等才清,三斤酒量,四季农服,五声音律,六品官阶,七言诗句,八面张罗,九流通透,十分应酬之大本领,钻营奔竞,无所不至。此四种人,日演其种种之活剧,奔走不遑,而满洲人又恐其顿起异心也,乃特设博学鸿词一科,以一网打尽焉。近世又有所谓通达时务者,拓(拓一作摭)腐败报纸之一二语,袭皮毛西政之二三事,求附骥尾于经济特科中,以进为满洲人之奴隶,欲求不得。又有所谓激昂慷慨之士,日日言民族主义,言破坏目的,其言非不痛哭流涕也,然奈痛哭流涕何?悲夫!悲夫!吾揭吾同胞腐败之现象如此,而究其所以至此之原因,吾敢曰: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呜呼!
  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日:半自为之,半满洲人造之。
  某之言,可以尽吾国士人之丑态,而曰:“复试者,几桌不具,待国士如囚徒。赐宴而尘饭涂羹,视文人如犬马。簪花之袍,仅存腰幅,棘围之膳,卵作鸭烹。一入官场,即成儿戏。是其于士也,名为恩荣,而实羞辱者,其法不行也。由是士也,髦龄入学,皓首穷经,夸命运、祖宗、风水之灵,侥房师、主司、知音之幸,百折不磨,而得一第,其时大都在强仕之年矣。而自顾余生吃着,犹不沾天位天禄毫未忽厘之施,于此而不鱼肉乡愚,威福梓里,或恤含冤而不包词论,或顾廉耻而不打抽丰,其何能赡养室家,撑持门户哉?”痛哉斯言!善哉斯言!为中国士人之透物镜,为中国士人之活动大写真(即影戏)。然吾以为处今之日。处今之时,此等丑态,当绝于天壤也。既又闻人群之言曰:“某某入学,某某中举,某某报捐。”发财做官之一片喊声,犹是嚣嚣然于社会上。如是如是。上海之滥野鸡;如是如是,北京之滑兔子,如是如是,中国之腐败士人。嗟乎!吾非好为此尖酸刻薄之言,以骂尽我同胞,实吾国士人荼毒社会之罪,有不能为之恕。《春秋》责备贤者。我同胞盍醒诸!
  今试游于穷乡原野之间,则见夫黧其面目,泥其手足,荷锄垅畔,终日劳劳而无时或息者,是非我同胞之为农者乎?若辈受田主土豪之虐待不足,而满洲人派设官吏,多方刻之,以某官括某地之皮,以某束吸某民之血,若昭信票,摊赔款,其尤著者也。是故一纳赋也,加以火耗,加以钱价,加以库平,一两之税,非五六两不能完,务使之鬻妻典子而后已。而犹美其名曰薄赋,曰轻税,曰皇仁。吾不解薄赋之谓何,轻税之谓何?若皇仁之谓,则是盗贼之用心杀人,而曰救人也。嘻!一国之农为奴隶于贼满人下而不敢动,是非贼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呜呼!
  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贼满人压制汉人之好手段!
  不见乎古巴诱贩之猪仔、海外被虐之华工,是又非吾同胞之所谓工者乎?初则见拒于美,继又见拒于檀香山、新金山等处,饥寒交迫,葬身无地。以堂堂中国之民,意欲比葺发重唇之族而不可得。谁实为之,至此极哉?然吾闻之,外国工人,有干涉国政、倡言自由之说,以设立民主为宗旨者,有合全国工人立一大会,定法律以保护工业者,有立会演说,开报馆,倡社会之说者,今—一转询中国有之乎?曰:无有也。
  又不见乎杀一教士而割地偿款,骂一外人而劳上谕动问?而我同胞置身海外,受外人不忍施之禽兽者之奇辱,则满洲政府殆盲于目聋于耳者焉。夫头同是圆,足同是方,而一则尊贵如此,一则卑贱如此。呜呼!呜呼!刀加吾颈,论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虐待我!
  抑吾又闻之,外国之富商大贾,皆为议员,执政权,而中国则贬之曰末务,卑之曰市井,贱之曰市侩,不得与士大夫伍。乃一旦偿兵费,赔教案,甚至供玩好、养国蠹者,皆莫不取之于商人,若者有捐,若者有税,若者加以洋关而又抽以厘金,若者抽以厘金而又加以洋关,震之以报效国家之名,诱之以虚衔封典之荣,公其词则曰派,美其名则曰劝,实则敲吾同胞之肤,吸吾同胞之髓,以供其养家奴之费,修颐和园之用而已。吾见夫吾同胞之不与之计较也自若。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敲吾肤,吸吾髓!
  以言夫中国之兵,则又有不可忍言者也。每月三金之粮饷,加以九钱七之扣折,与以朽腐之兵器,位置其一人之身命,驱而使之战,不聚歼其兵而馈饷于敌,夫将焉往?及其死伤也,则委之而去,视为罪所应尔,旌恤之典,尽属虚文;妻子哀望,莫之或问。即或幸而不死,则遣以归农,扶伤裹创,生计乏绝,流落数千里外,沦为乞丐,欲归不得,而杀游勇之令,又特立严酷。似此残酷之事,从未闻有施之于八旗驻防者。嗟夫!嗟夫!吾民何辜,受此惨毒!始也欲杀之,终也欲杀之,上薄苍天,下彻黄泉,不杀不尽,不尽不快,不快不止。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满洲人之残杀我汉人!
  文明国中,有一人横死者,必登新闻数次,甚至数十次不止。司法官审问案件,即得有实凭实据,非犯罪人亲供,不能定罪(于审问时,无用刑审问理)。何也?重生命也。吾见夫否同胞每年中死于贼满人借刀杀人滥酷刑法之下者,不知凡几,贼港人之用苛刑,于中国言之,可丑可痛。天下怨积,内外咨嗟。华人入籍外邦,如避水火。租界必设会审,如御虎狼。乃或援引故事虚文,而顿忘眼前实事,不知今无灭族,何以移亲及疏,今无肉刑,何以毙人杖下,今无拷讯,何以苦打成招,今无滥苛,何以百毒备至。至若监牢之刻,狱吏之惨,犹非笔墨所能形容,即比以九幽十八狱,恐亦有过之无不及,而贼满八方行其农忙停讼,热审减刑之假仁假义以自饰。呜呼!呜呼!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贼满人之屠戮我!若夫官吏之贪酷,又非今世界文字语言所得而写拟言论者也,悲夫!
  乾隆之圆明园已化灰烬,不可凭藉,如近日之崇楼杰阁,巍巍高大之颐和国,问其间一瓦一铄,何莫非刻括吾汉人之膏脂,以供一卖淫妇那拉氏之笑傲!夫暴秦无道,作阿房宫,天下后世尚称其不仁,于圆明园何如?于颐和园何如?我同胞不敢道其恶者,是可知满洲政府专制之极点。
  开学堂则曰无钱矣,派学生则曰无钱矣,有丝毫利益于汉人之事,莫不曰无钱矣,无钱矣。乃无端而谒陵修陵,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修宫园,则有钱若干,无端而作万寿,则有钱若干,同胞乎!盍思之。
  “量中华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是岂非煌煌上谕之言哉。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割我同胞之土地,抢我同胞之财产,以买其一家一姓五百万家奴一日之安逸,此割台湾、胶州之本心,所以感发五中矣。咄咄怪事,我同胞看者!我同胞听者!
  吾读《扬州十日记》、《嘉定屠城记》,吾读来尽,吾几不知流涕之自出也。吾为言以告我同胞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是又岂当日贼满人残戮汉人一州一县之代表哉?夫二书之记事,不过略举一二耳,当日既纵焚掠之军,又严剃发之令,贼满人铁骑所至,屠条掳掠,必有十倍于二地者也。有一有名之扬州、嘉定,有千百无名之扬州、嘉定,吾忆之,吾恻动于心,吾不忍而又不能不为同胞告也!
  《扬州十日记》有云:“初二日,传府道州县已置官吏,执安民牌,遍谕百姓,毋得惊惧。又谕各寺院僧人,焚化积尸,而寺院中藏匿妇女,亦复不少,亦有惊饿死者。查焚尸载簿,不过八日,共八十余万,其落井投河,闭门焚缢者,不与焉。”
  吾人为言以告我同胞曰:贼满人入关之时,被贼满人屠杀者,是非我高曾祖之高曾祖乎?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伯叔兄舅乎?被贼满人奸淫者,是非吾高曾祖之高曾祖之妻之女之姐妹乎?(《扬州十日记》云:“卒常谓人曰:”我辈征高丽,掳妇女数万人,无一失节者,何堂堂中国,无耻至此!‘“读此言,可知当日好淫之至极)记曰:”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此三尺童子所知之义,故子不能为父兄报仇,以托诸其子,子以托诸孙,孙又以托诸玄来仍。是高曾祖之仇,即吾今父兄之仇也。父兄之仇不报,而犹厚颜以事仇人,日日言孝弟,吾不知孝弟之果何在也。高曾祖若有灵,必当不瞑目于九原。
  中国之有孔子,无人不尊崇为大圣人也。曲阜孔子庙,又人人知为礼乐之邦,教化之地,拜拟不置,如邓稣之耶路撒冷也。乃贼满人割胶州于德,而请德人侮毁我尧、舜、禹、汤、文、武、周公道教之地,生民未有。神圣不可侵犯之孔子之乡,使神州四万万众,无教化而等伦于野蛮;是谁之罪欤?夫耶稣教新旧相争。犹不惜流血数百万人,我中国几何如?
  一般服从之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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