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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一种连自己听了都起鸡皮疙瘩的嗲声说:“那你怕不怕我再害你一次?”
“你还能怎么害?”小昆笑着说,“又要闯书房?
她嗲不下去,还原了她自己的本色,坦率地说:“不闯书房了,想请你帮帮忙,我想看看简家那个女孩的遗书,你爸爸那里会有吗?”
“看遗书干什么?”
“很重要,因为那可以看出简家的女孩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听你的口气,像是你在办案一样,”小昆很干脆地说,“行,没问题,我先问问我爸有没有遗书的复印件。”
“不要问你爸,如果你问他,他肯定不让我看了,他拿我当小孩子的。你自己在他书房找找看。”
“好,我先找找,你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如果找到了,我跟你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小昆就打来一个电话,说没找到。
艾米正要失望地挂电话,又听小昆说:“这种事,你找我爸爸还不如找我。”
“为什么?你是市委书记?”
“我不是市委书记,但我是《法制报》的记者,跟公安局那帮人很熟,我想应该能弄到遗书的复印件。”
艾米一听,喜出望外:“那你能不能帮我弄个复印件?”
“行,我弄到了就打电话给你。”
艾米没想到小昆是《法制报》的记者,看他那个老实巴交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咄咄逼人的记者,而且还是法制报的。她想,也许可以让他把Allan的案子报导出来,那样也许就可以敦促公安局放人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人好不好对付。
第二天,小昆就打电话来说复印件弄到了,然后有点开玩笑地说:“但我不能把复印件交给你,不然你拿去到处张贴。这样吧,你今晚到我住的地方来,我把复印件给你看,但你不能带走。”
“可不可以约个别的地方?”
“外面不方便,这种事情,不管是我,还是帮忙复印的人,都担着一定的风险的,在外面不大好。你想弄到这种东西,也不能不担风险吧?”
艾米想,这句话,有点法制报记者的力度了。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她问:“我怎么知道你的确是弄到复印件了?如果你在骗我呢?”
小昆笑了一下,说:“嗯,不错,有脑筋。我念几句给你听吧:‘爱,是难以确定难以把握的’,还有,‘死,使爱凝固’。现在相不相信我有复印件了?”
艾米一听这两句,就相信至少小昆看见过遗书,因为这两句话,是Allan论文里的话,小昆绝不可能猜出来。这两句话,也使艾米更想看到这封遗书了,她知道Jane读过Allan的论文,还提出过修改意见,这两句,肯定是Jane从Allan的论文里学来的。她现在越发肯定遗书是证明Jane自杀的重要证据。
她毅然决然地答:“好,我七点到你家来。”
“那就七点,不过不是我父亲那边,是我住的地方。你来吗?”
“你住哪里?”
小昆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了她,然后说:“就你一个人来,不要带别人,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如果你带别人来,你就看不到复印件了。明白吗?”
她坚定地说:“我明白。晚上见。”
29
艾米放下电话,觉得很糊涂,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昆的话已经明显地告诉她那是一个陷阱,遗书复印件就是一个诱饵,但她却无力拒绝那个诱饵。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他会要她用她的肉体来换这个复印件吗?他会怎样说?赤裸裸地说“你不跟我睡觉,我就不给你这个复印件”?
如果他就这样说了,那她怎么办?跟他睡觉?以后Allan知道了怎么办?她觉得她自己的良心上不会有什么污点,因为她不是为了爱情或者自己的欲望去跟他做这个事的,她只是为了拿到那个复印件。但Allan会这样想吗?他会不会认为她不干净了,就不要她了?她觉得大多数男人会这样,但Allan不会,他应该更看重她的心,而不是她的身。但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证明Allan是这样的人。
她几乎没有给过他吃醋的机会,她从一开始跟他接触,她就完完全全是他的。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时间,她的思想,都是他的。她没跟任何别的男孩谈过恋爱。
她有点后悔,也许以前应该找几个机会试试Allan,看他紧张不紧张她,看他吃不吃醋。当她问他的从前时,他没有反过来问问她的从前,她不知道怎样去理解。到底是他真的不在乎她的从前,还是他有十分的把握她没有从前,或者是他自己有从前,所以聪明地不问她的从前,这样两个人可以把从前一笔勾销?她决定不管今晚发生什么,她都不要告诉Allan,免得他疑神疑鬼。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不是小昆会让她拿她的身体来换遗书复印件,而是他会比她狡猾,要了她的肉体还不给她遗书复印件,甚至把她杀了。她给自己今晚的下场作了一下估计,不外乎三种:一,她拿到了复印件,小昆什么也没做,只是帮她的忙,这好像有点不太可能;二,她拿到了遗书复印件,也出卖了自己的肉体,这似乎还可以忍受;三,她没拿到复印件,还被小昆骗了,甚至杀了,那就真的亏了。她不知道各种可能占多少,但她决定做些防范措施。
她写了一封信,把这一切经过都写下来了,寄给她自己。这封信就会在一两天内寄到她家,如果她今天一去就没回来,她父母肯定会到处找她,找不到就会报案,然后他们会收到那封信,拆开一看,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她写给自己而不写给父母,因为她不能排除小昆只是帮她忙的可能性,那样的话,就没必要让爸爸妈妈看到那封信,把他们吓疯了、吓傻了。
她又给她的好朋友向华打了电话,说如果今晚九点还接不到她的电话的话,就叫向华告诉她爸爸妈妈到某某地址去找她,并叫他们注意查收一封艾米寄给艾米的信。然后她自己买了一把弹簧小刀,放在自己的小包里。可惜她不知道哪里卖那种电影上看到过的专门对付色狼的芥子气,只好买了一小瓶喷发剂代替。如果喷到他眼睛里,包管他狼狈逃窜。
她给父母留了个条子,说到学校去了,周末再回来,然后就坐车去了学校,这样她就不用解释她晚上去了哪里。
她到了学校,也没去上课,因为她太激动,简直没心思上课。她自己也不知道在为什么激动,到底是因为这个事很冒险很刺激,还是因为有可能要牺牲自己的色相了,还是因为快拿到遗书的复印件了。她乘车到小昆给的那个地址去打探了一下,发现是法制报的职工宿舍,她比较放心了一点,想必法制报记者不会在自己的宿舍里杀害一个来访者。
五点多钟,她就开始打扮,为穿什么她也费了好一番脑筋。穿得太性感,又怕小昆一见就起了歹心,复印件还没拿到就被他奸杀了。穿得太不性感,又怕小昆不感兴趣,不把复印件给她看了。她在心里感叹,看来牺牲色相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要牺牲得恰到好处,牺牲得有收益,真还需要一点资本和技巧。
晚饭她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吃不下,没胃口。然后她打了一个的,到了小昆住的地方。小昆的宿舍在三楼,她走到三楼的时候,碰到一个青年男子,她很迷人地对他微笑了一下,她想,如果我遇到不测,这个青年男子就是目击我走进小昆宿舍的证人。
她敲了敲门,小昆很快就把门打开了,把她让进屋里,又像上次那样,很殷勤地为她端茶倒水,让她坐在书桌前的一把椅子上,他自己坐在他的床上,两个人离着一米来远。她打量了一下她的葬身之地或者失身之地,是一个套间样的屋子,前半部分当作客厅,后半部分算是卧室。房间布置得很简单,但还比较整洁,可能是特地收拾了一下的。
小昆好像也打扮了一下,看上去比上次精神了许多,可以算得上“干净”了。她急不可耐地问:“复印件在哪里?可不可以给我看看?”
小昆笑着说:“慌什么?现在就给你看了,你不马上就跑了?”
她拿出久经沙场的架势,说:“你想用什么做交换?”她后悔自己不会抽烟,不然现在可以抽着烟,像个鸡或者像个女杀手一样地讨价还价,说不定把小昆镇住了。
小昆问:“你肯拿什么来交换?”
“这应该由你来出价了,是你在想交换,我什么都不想拿出来交换。”
小昆笑起来,说:“你还蛮老实嘛。你知道我想做交易,你自己又什么都不想拿出来交换,怎么又能指望我把复印件给你看呢?”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吧。”
小昆又笑了一下:“听你这个口气,只要我要,你都会给?”
艾米咬咬牙说:“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当然你如果要我的命,那我是不会轻易给的。”
“如果我要你用你的人来换,你也给?”
艾米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真还是假,她决定不跟她玩这种文字游戏了。她说:“坦率地告诉你,我是做了这个准备的,但我也寄希望于你的正直,如果你竟然就是个无耻小人,我也没办法了。”
小昆摇摇头,不解地说:“我不知道这个成钢用什么迷住了你们,这个叫简惠的女孩对他表达都还没表达,就为他自杀了,现在你又为了他愿意牺牲自己的色相,他到底是个什么珍稀动物,值得你们这样?”
艾米急切地问:“Jane还没对他表达?那她为什么要自杀?你能不能让先我看看复印件?我保证不会反悔我答应过的东西。”
“你答应了我什么?”小昆问,“你不怕成钢出来了会为你这样做不爱你了?”
“他会理解的,”艾米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是给我看还是不给我看?我怀疑你根本没复印件,你可能只是自己看了一眼。”
“你急什么?”小昆说,“我还没提条件呢。”他见艾米急不可耐地等着他提条件,笑了一下说,“如果我的条件是你必须爱我呢?”
艾米敷衍了事地说:“可以可以,但我只能爱到成钢出来之前,他出来之后我是不会再爱你的。”
小昆大笑起来:“爱到成钢出来之前?你那叫什么爱?顶多就是个‘哄’字。”他没再说什么,从抽屉里拿出那个复印件,给了艾米。艾米接过来,一遍一遍地读,想把遗书记在脑子里,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带走复印件。小昆想跟她说话,她做个手势:“别说话,我读几遍就可以背下来了。”
小昆说:“算了吧,你把这个复印件带走吧。不相信?你把复印件放你小包里吧。不过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看,不然我们都脱不了干系。”
艾米不太相信地望着他,慢慢把复印件放进小包,不知道下一步会是什么。
“小包里应该还装了一点防身的东西吧?”小昆笑嘻嘻地问。
艾米也不掩饰,拿出那把弹簧刀,给他看看,再拿出那瓶喷发剂,对他做喷洒状。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厉害了。其实你弄到这个复印件也没什么用,公安局又不是不知道有遗书。”小昆说,“你不必这么着急,成钢呆在收审站呆了这么久没被逮捕,就说明公安局那边没什么证据。”
艾米把自己有关“半左撇子”的理论说了一下,把Jane为什么切左手腕的原因分析了一下,问:“既然你认识公安局的人,你能不能把我的分析告诉他们呢?”
“据说法医的验尸报告早就证明那一刀是简家的女孩自己切的,”小昆赞许地说,“你很不简单呢,没有看到尸体就推出了这一点,只能说你太聪明了,或者是对死者太了解了。”
“他们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放他?”
“因为不能排除凶手从背后抱住那女孩,握着她的手切了那一刀的可能。遗书可能是那女孩在凶手胁迫下写的。不过你真的不必把这事抓到自己手里,因为你根本无法影响办案进程。”
艾米知道他说得对,自己的能力是太有限了。她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还早呢,八点不到,再坐一会儿,我不会吃了你的,我只是被你迷住了。不过,你不要往坏处想,我只是被你这样不管不顾的爱法迷住了。爱得不计后果,不讲原则。我自己也这样爱过,我曾经以为只有男人才会这样爱,女人的爱都是讲原则的——”
艾米看到这个曾经显得老实巴交的男人,在谈到爱情的时候,整个脸都被一种光所照亮,变得非常感人,她放下手中的包,安安静静地等他讲。
小昆笑了一下说:“其实故事很简单,对外人来说,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只要是真爱,都是伟大的,怎么会不值一提?我很想听呢。”
“我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我们两个人非常相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