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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陶吉森说道。“你什么时候回圣荷西?”
“也许要到星期天。”他说着用手推了一下柜台使身体离开它。
陶吉森有点担心地问道:“你确定你已经知道如何使用这。”
“我知道,”那人说道。“相信我吧,我知道的。”
“还有,”陶吉森说道,“我知道岛上一直跟加州遗传技术公司总部保持无线电通讯,所以。”
“你听我说,我已经找到掩护的办法了,”那人说道。“你就安心地把钱准备好。星期天早晨在圣荷西机场付清,我要现金。”
“钱会准备好等着你的,”陶吉森说道。“不必担心。”
马康姆
将近午夜,他在达拉斯机场上了飞机。他才三十五岁就已经开始秃头了,身材又高又瘦,穿了一身黑:黑衬衫、黑裤、黑袜子、黑色运动鞋。
“啊,马康姆博士!”哈蒙德先打招呼,脸上假惺惺地堆起亲切的微笑。
马康姆咧嘴笑道:“你好啊,约翰。没错,恐怕你又遇到老对手啦!”
马康姆与众人一一握手,同时很快地作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伊恩·马康姆,是搞数学的。”
这次旅行中,葛兰对他比其他人还要感兴趣。
当然,葛兰已经久闻其名了。伊恩·马康姆是新一代数学家中最有名气的一位。这些数学家曾公开对“真实世界如何运转”这个问题表示高度兴趣。这批学者在几个重要方面和传统派数学家决裂。首先,他们随时随地都使用电脑,这是传统派数学家们所不齿的。第二,在新兴的所谓浑沌理论领域中,他们毫无例外地运用非线性方程式。第三,他们似乎非常关注这样一个问题:他们的数学描述了真实世界中实际存在的东西。第四,他们的衣着和言谈似乎都为了表明他们正从学术王国走进真实世界,一位资深的数学家因此称他们的行为是“可悲的个性过分表露”。事实上,他们的举止经常很像摇滚歌星。
马康姆在一张皮椅上坐下。空姐问他是否要点什么饮料。他回答道:“来点健怡可乐吧,摇一摇,不必搅。”
达拉斯的潮空气从开着的机门飘进来。爱莉说道:“这种天气穿黑色的不嫌热了点吗?”
“你真漂亮,塞特勒博士,”马康姆说道。“我整天看你那双腿都还看不够,哪有心情管他热不热呢?不过,事实上,黑色具有最佳的抗热性。如果你还记得黑体辐射的话,在热性能上最好的是黑色。
辐射效率很高。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只穿两种颜色,黑色和灰色。“
爱莉张口结舌地瞪着他。
“这两种颜色在任何场合穿都很合适,”马康姆滔滔不绝地继续往下说着。“而且它们也配得起来,万一我穿黑裤时穿了双灰袜也没关系。”
“可是你老是穿这两种颜色难道不觉得厌烦吗?”
“一点也不。我觉得这使我得到了解放。我相信自己的生活是有价值的,因此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考虑如何穿衣服,”马康姆答道。“我不愿意去想今天早上我要穿什么。说实在的,你还能想得出有什么比时装更令人厌烦的东西吗?也许是职业体育运动。那么多的人拼命去抢一个小球,而其他人还花钱去为他们鼓掌。不过,从总体上来看,我觉得时装比体育运动更无聊。”
“马康姆博士,”哈蒙德解释说,“你是个极有见解的人。”
“而且近乎疯狂,”马康姆风趣地说道。“不过,你必须承认,这些都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生活在一个有许多可怕限制的世界之中;限制你必须这样表现,限制你必须重视那样事情,可是却没有人去思考这些限制及束缚。难道这还不够令人惊讶吗?在讯息发达的社会里,根本没有人在思考问题。
我们原先希望能摒弃文件,但是事实上我们却把思想摒弃了。“
哈蒙德转过身对着金拿罗举起他的手。“是你请他来的。”
“这也是件走运的事,”马康姆说道。“因为你们似乎遇到严重的麻烦事。”
“我们没有什么麻烦事。”哈蒙德立刻把他顶回去。
“我一直认为在这个岛上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马康姆说道。“我从一开始就这样预言了。”他把手伸进一个软皮公事包里。“现在我深信大家都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你们将不得不把这个东西关闭。”
“将它关闭!”哈蒙德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无稽之谈!”
马康姆耸耸肩,对哈蒙德的发火无动于衷。“我把我原先那份文件的副本带来给你们看,”他说道。“这是我为遗传技术公司最初进行谘询的文件。数字这东西有点不太好懂,不过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们听。你要走了?”
“我要去打几通电话。”哈蒙德说罢便走进隔壁的一个座舱。
“呃,这是一次长途飞行,”马康姆对其他几位说道。“至少我的文件可以给你们一点事做做。”
飞机在夜空中飞行。
葛兰知道有许多人都不喜欢伊恩·马康姆,而且他也能理解为什么有人觉得他太咄咄逼人,谈到浑沌理论的时候也太油腔滑调了。葛兰翻着文件,看着那些方程式。
金拿罗问道:“你在文件上得出的结论是,哈蒙德在这个岛上做的事注定会失败?”
“没错。”
“是因为浑沌理论吗?”
“对。说得更确切些,是因为这个系统在相空间中的表现。”
金拿罗把那文件甩在一边,问道:“你能用英语来解释一下吗?”
“当然罗,”马康姆说道。“我们来看看从什么地方开始。你知道什么叫非线性方程式吗?”
“不懂。”
“奇异吸引子呢?”
“也不懂。”
“好吧,”马康姆说道。“那我们从头说起好了。”他停了一下,仰起头看了看上面。“物理学在描述某些问题的表现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轨道上运转的行星、向月球飞行的飞船、钟摆、弹簧、滚动着的球之类的东西。这都是物体的有规则运动。这些东西用所谓线性方程式来描述,而数学家想解这些力程式是轻而易举的事。几百年来他们干的就是这个。”
“明白了。”金拿罗说道。
“可是还存在着另一类表现,是物理学所难以描述的。例如与紊流有关的问题:从喷嘴里喷出的水、在机翼上方流动的空气、天气、流过心脏的血液。紊流就要用非线性方程式来描述。这种方程式很难解。事实上通常是无法解的。所以物理学从来没有弄通这一类的事情。直到大约十年前,出现了描述这些东西的新理论。即所谓的浑沌理论。
“这种理论最早起源一九六○年代对天气进行电脑模拟的尝试。天气是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体系,也就是地球的大气层对地球和太阳所作出的反应。这个庞大复杂的体系总是令人难以理解,所以我们无法预测天气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从事这项早期研究的人从电脑模型中明白了一点:即使你能理解它,也无法预测它。预测天气是绝对不可能的。其原因是,这一体系的表现对初始条件的变化十分敏感。”
“你把我弄糊涂了。”金拿罗说道。
“如果我用一门大炮来发射一枚炮弹,这炮弹的发射有一定的重量、一定的速度,还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如果我再发射第二枚炮弹,其重量、速度和角度都不变。那么会发生什么情况?”
“两枚炮弹几乎会落在同一个地方。”
“没错,”马康姆说道。“这就是线性动力学。”
“明白了。”
“可是如果我有一个天气系统,我让它在开始时具右一定的温度,一定的风速和一定的度。然后我再以几乎同样的温度、风速和度重复它一次。第二次这个系统的表现就不会完全相同。它将会毫无规则地发生变化,很快就变得跟第一次毫无共同之处。第一次还是阳光普照,第二次则可能是倾盆大雷雨。这就是非线性动力学。它们对初始条件都十分敏感:很微小的区别都会造成失之毫、差之千里的结果。”
“我想我明白了。”金拿罗说道。
“简称即所谓的‘蝴蝶效应'。一只蝴蝶在北京城外打着翅膀,纽约的天气就会起变化。”
“所以说浑沌状态是随机的?不可预测的?”金拿罗问道。“是不是这样?”
“不,”马康姆说道。“事实上我们从一个系统复杂多变的表现之中发现了其潜在的规律性。所以浑沌才变成一种涉及面极广泛的理论,这种理论可以用来研究从股市到暴乱的人群、到癫痫患者的脑电波等许许多多问题,并可以研究具有混乱状态和不可预测的任何复杂系统。我们可以发现其中潜在的规律。明白吧?”
“明白,”金拿罗说道。“可是这种潜在的规律是什么呢?”
“它基本上反映了这个系统在相空间中的运动现象。”马康姆答道。
“我的天哪,”金拿罗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认为哈蒙德的那个岛搞不出名堂来。”
“我明白你的意思,”马康姆说道。“我待会儿会谈到的。浑沌理论谈了两个问题。第一,像天气这样的复杂系统都具有潜在的规律性。第二,它的对立面。简单系统也可能出现复杂表现。譬如说撞球吧。你打它一下,它就开始从桌边上不断反弹。从理论上来说,撞球是个很简单的系统,几乎可以说是牛顿系统。由于你知道加在球上的力、球的质量,因此你可以计算出球撞击桌边的角度,因而可以预测这颗球的未来表现。从理论上来说,这颗球会从一边弹向另一边,并不断地持续下去,你可以预测这颗球未来多次反弹的情况。从理论上来说,你可以预测它二小时之后将处于哪个位置。”
“嗯。”金拿罗说道。
“可是事实上,”马康姆说道,“你最多只能预测到未来几秒钟之内的情况。因为有些非常小的影响。桌面不平、桌子木头上有小凹陷之类的问题。都会直接使情况发生变化。过不了多久,你那些精确的计算就会不灵了。结果便证明了像在桌上玩撞球这种简单系统也具有不少预测的表现。”
“往下说吧。”
“哈蒙德的工程,”马康姆说道,“看起来也是一个简单系统。处于动物园环境中的动物。它最终的表现也是无法预测的。”
“你知道这是因为……”
“理论。”马康姆接着说道。
“但是你最好看看那个岛,看看他实际做了些什么,这难道不好吗?”
“不,这完全没有必要。细节问题无足轻重。理论告诉我,这个岛上的情况会很快就会变得无法预测。”
“你对你的理论坚信无疑。”
“哦,是的,”马康姆说道。“坚信无疑。”他向后靠在椅子上。“那个岛上有个问题,那里即将发生一场大灾难。”
岛
直升机的旋翼发出两声长鸣便开始转起来了,阴影投射在圣荷西机场的跑道上,当机长正与塔台通话时,葛兰正在倾听耳机里的卡卡声。
他们在圣荷西又接了一个人。这人叫丹尼斯·乃德瑞,是专程飞来接他们的。他的身材胖胖的,有几分不修边幅,嘴裹还含着一根棒棒糖,手指上黏糊糊的全是巧克力,衬衫上还沾了一些碎铝箔。他叽哩咕噜地说他在岛上管电脑之类的话,但没有主动跟大家握手。
透过飞机玻璃座舱罩,葛兰看见脚下的钢筋水泥跑道渐渐远离了他们。他看见直升机的影子随着他们一起迅速向西,朝着山区飞去。
“大概要飞四十分钟。”坐在后排一个座位上的哈蒙德说着。
葛兰注意到下面低矮的山丘正逐渐增高,接着他们穿过云层进入一片阳光之中。他看见了连绵起伏的群山,不过令他惊讶的是,森林滥砍的情况相当严重,露出大片大片光秃秃的山壁和风化的岩石。
“哥斯大黎加,”哈蒙德说道,“跟中美洲其他国家相比,人口控制作得比较好。尽管如此,它的森林面积仍日趋减少。这是近十年来的事。”
飞机向下穿过云层来到山脉的另一侧。葛兰看见了西部海岸的海滩。这时他们从一个海滨小村庄上方飞过。
“巴伊阿的安纳斯科港,”机长说道。“是个渔村。”他朝北指了指。“在那边的海岸线上,你们看见的是卡沃布兰科保护区,那里有美丽的海滩。”机长让飞机朝海上飞去。海水变成绿色,渐渐变成蓝绿色。太阳照在波光闪动的海面上。此时大约是早上十点。
“还有几分钟我们就能看见云雾岛了。”哈蒙德说道。
哈蒙德解释说,云雾岛其实不是一个真正的岛,而是一座海底的山,是由海底下面喷出的火山岩浆形成的。“岛上到处可以看到由火山形成的痕迹,”哈蒙德说道。“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