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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带有隐条的藏青色西装,打着酱红色领带,挑战似地瞥视着被告席上的许大同夫妇和贾妮斯。马林律师。今天是我的日子。本顿暗暗激励自己。他深信自己是遇弱则弱,遇强更强的人。他知道贾妮斯。马林在密苏里州的名声,能和这样一个女人对垒,他只要想上一想,肾上腺素便大量分泌。另外,玛格丽特最近与他的关系发生了一些波折。
玛格丽特已经两次拒绝和他共进晚餐,以及晚餐后在他的私人公寓“讨论工作”的提议,他为此感到不爽。但他坚信,玛格丽特可以拒绝一切,却不会拒绝耀眼的荣誉。
他本顿会用胜利重新赢得美人心的。
贾妮斯微笑着对显得有些紧张的简宁低声说:不用理睬那些家伙。舞台上过于张扬的人往往都不是主角。
简宁回报了贾妮斯一个微笑。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律师镇定的举止比给她吃一剂镇静药还要管用。
许大同第一个走上证人席。他是今天贾妮斯。马林手中的全部武器。贾妮斯要用他来说服法官的犹疑,用他战胜法庭上的每一个人。
简宁看着自己丈夫自信的面孔,看着丈夫走上去时眼睛亮亮地闪着光,耳边想起许大同临出门时对她说的话:要是站在那儿说别的,没准儿我会卡壳儿。可说咱们儿子,你放心……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全在这儿装着呢。
……丹尼斯是个早产儿,他出生时只有四镑重,弱小无助,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猴子。
那时,我的妻子没有奶水。根据医生嘱咐,两三个小时要喂他一次奶。我回到家,就围着奶嘴、奶瓶和奶粉打转转,只等他一睁眼就把奶瓶递过去。
在家里抱着丹尼斯值完夜班,我又去公司上自班,坐在计算机前一眨眼的工夫就能打个盹儿。梦里看见的还是他那个小模样儿,那粉红色的小手、小脚和噘着的小嘴……
许大同的目光朦胧了,儿子跌跌撞撞学步的情景薄雾般弥漫在他眼前。
……他是我和我父辈生命的延续。他将长大、结婚、生子,继续我们的生命。在这一时刻,我感觉到肩膀上沉甸甸的分量,那是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常常望着丹尼斯的小脸,感到忧虑。我想,当我的儿子一天天长大;用他天真无邪的眼睛注视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战争、饥饿?瘟疫,无灾人祸?他能够应付得了这个充满纷争的世界吗?
……说心里话,我过去一直庆幸丹尼斯能生在美国,我曾经对他的未来抱有各种各样的幻想,希望他成为一个科学家、艺术家,一个百万富翁,甚至,总统。但是后来,我不这样想了,我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希望他健康、幸福、快乐。法官阁下,我是一个父亲,像所有父亲一样,我爱我的孩子。我的陈述完了。
许大同慢慢走下证人席。
简宁望着自己的丈夫,泪水情不自禁地流满面颊。
全场一片肃静,在场的人全部为之动容。
贾妮斯满意地对许大同点点头,并且注意地看着霍威茨法官的反应。
霍威茨法官沉默许久,清了清喉咙:被控方给人印象深刻,控方也有什么精彩的表演吗?
玛格丽特楞楞的,清秀的脸上有一种无法马上跨越从沉思到现实的遥远距离的痕迹。
本顿。戴维思却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法官大人说的不错,许先生刚才的表演相当的成功,连我都几乎被感动了。
但遗憾的是,事实并不像许先生的华丽词藻所描述的那样美丽。我们有几名证人要出庭,他们会让我们看到另外一个许大同,一个真实的许大同。
霍威茨法官问:马林女士,你见过名单了吧?
贾妮斯。马林头也不抬:是的,大人,没有反对意见。
本顿。戴维思立刻转身,向法警招招手,随着法警走上来的是一个白眼球硕大的黑人。
本顿。戴维思说:法官大人,这是唐那休。奥伯曼。他是许先生家所在皇家庭院公寓的看门人。
唐那休。奥伯曼笑嘻嘻地冲法官点点头,又向许大同和简宁招了招手。他的心情很兴奋。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可以像电影里面的人物一样去法庭作证。他换了一身星期天做礼拜才穿的新衣服。唐那休希望别人知道他是个注意仪表的人,特别是准备在记者和摄影机面前好好风光一下的时候。
霍威茨法官像能够看透后那休。奥伯曼的心思似的,也笑了笑:奥伯曼先生,这只是一个非正式的听证会,所以就不必手摸《圣经》发誓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讲真话,因为如果你不讲真话,我就用这个榔头砸你!
唐那休。奥伯曼半张着嘴,不明白法官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当然,法官大人,我一定会讲实话的。不信,你可以去调查,我从来都是个讲实话的人。
本顿不由得皱皱眉头:奥伯曼先生,我想请你回忆一下,上个月19号的晚上,星期二,那天夜里是您当班吗?
唐那休。奥伯曼想了想,说:我每天夜里都当班。我是说从星期一到星期六,先生。
那么对问题的回答就是“是”了?
霍威茨不耐烦地打断本顿:请正面问话,别兜圈子,本顿先生。
好的,法官大人。本顿顺从地对霍威茨法官弯了弯腰,心里却骂道:你这个木头脑子的该退休的老家伙,你哪懂得什么叫律师的表演风格?他转向唐那体继续问:许先生那天晚上是九点三十分离开大楼的吗?__我当时没有看表,估计差不多是那个时间。
他走得急匆匆的,好像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
他冲出大楼的时候,是否和他的儿子在一起?
没有,先生。许先生自己一个人走的。
那么他的儿子在哪里呢?本顿加重语气,盯着唐那体问。
唐那休。奥伯曼翻了翻白眼球:我想是待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当时许太大还没有下班回家,她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忙得很。孩子的爷爷在警察局里,等着人领他回家……
这是一个极幼稚的证人。儿童福利局的本顿。戴维思的表现,比我估计的要令人失望。贾妮斯。马林举起右手。
贾妮斯看着自己的文件夹说:法官大人,我想知道奥伯曼先生是怎么知道许先生的父亲在警察局呢?我们也许还应该在唐那休。奥伯曼先生的简历上加上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干脆叫他上帝算了。
霍威茨法官并没有忽略本顿的失误,他举起法庭木捶,提出了警告:证据不足,本顿先生。一击!
本顿赶忙为自己辩解:但是法官大人,我的意思是——霍威茨法官根本不想听本顿的辩解,在法庭上向法官辩解的本身就是违规行为:你的意思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提出的问题。
本顿张张嘴,终于把已到了喉咙口的话咽了回去:是的,大人。他看看霍威茨法官的高台,看看霍威茨法官身上的黑袍,想:要是有一天自己和这个者家伙的位置换一换,肯定是件挺痛快的事。
本顿竭力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瞥了玛格丽特一眼。玛格丽特的面孔相当冷淡,那种冷淡让本顿更加焦虑。我必须使出我的杀手铜来。我必须让他们知道,我本顿。戴维思不是平庸之辈。
本顿对霍威茨法官要求:法官大人,请允许我传唤我的第二位证人。
霍威茨法官点点头。
本顿提高声调:霍莉。康斯维洛女士请上证人席来。
旁门打开,霍莉。康斯维洛身着咖啡色西装走进法庭。
她挺着胸,脖子梗得笔直,像穿着盔甲拿着长矛走入战场的女武士。走过许大同的身边时,她的眼睛刀子般冷冷地从许大同的脸上划过。
贾妮斯。马林警觉地把身于探向许大同,问:你认识这个女人?
许大同摇头:不,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贾妮斯烦恼地说:但是很显然,她恨你。最好你还是回忆一下,为了什么事情一个陌生的女人会这么恨你?
许大同无辜地反驳:鬼知道。世界上可能就是有一些疯子专踉正常人作对。说着,他擦身向简宁:你说呢?
简宁缓缓地思索着说:我说不清。可我预感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本顿见到霍莉,眸子里放射出喜悦的光彩:法官大人,这位是霍莉。康斯维洛女士,犹太总医院急诊室的护土。五年前,丹尼斯。许出生的时候,她还在圣马修斯医院工作,当时她是产科的助产护士。
霍莉走到证人席,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下。她很满意自己给整个法庭造成的氛围。
显然,他们感到了自己的重要。
连法官都对自己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自从在急诊室与许大同一家重新相遇之后,霍莉就在冥冥中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
无论是医院的社工前来调查,还是市儿童福利局的律师前来取证,霍莉都极其热情地配合。
她的愤怒,她对孩子表示的同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们需要你。本顿。戴维思律师望着她,犹如望着一件珍宝。当他提议霍莉到法庭作证时,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我们需要你。霍莉不由得耳热。她已经许多年没有被男人这样崇拜过了。何况,这个男人很年轻,也很有魅力。
本顿开始提问:康斯维洛女士,请你回忆一下,丹尼斯。许出生的当日,是不是由你亲自负责护理的?
霍莉说:是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
请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非常愿意。霍莉深呼一口气;那天,我们医院接受了一个怀孕的急诊病人,名字叫简宁,哦,就是她。
霍莉欠起身,指了指许大同身边的简宁。她看到了对方的惊愕神情。是的,这种照相机一般的辨认人的能力,会使任何人惊愕。霍莉忍不住得意地微微一笑:她情况不妙。
羊水已经破了,胎儿处于臀位——也就是错位,格兰特医生指示我立刻给她丈夫打电话。
因为从情况看起来,她也许需要进行一次紧急剖腹产。
那么,就是说,许先生当他的第一个孩子即将出世的时候,他根本不在现场?
说得对,先生。他不在。
许大同听到本顿和霍莉的一问一答,他的脸开始渐渐胀红。
霍莉的视线盯在许大同的脸上。对方尴尬的表情一丝不漏地被霍莉捕了个正着:我只好给病人的丈夫打传呼。因为,很明显,他当时正在参加一个什么会议,或者什么约会。这会议和约会对他来说,比他的孩子还重要。所以,他必须全神贯注,不愿意有人打扰他……
许大同小声而愤慨地:胡说八道!这女人满嘴胡扯!
简宁已觉察丈夫的情绪要出轨,劝道:大同,别着急!
贾妮斯。马林举起手:反对!证人的证词远离了应该回答的问题。
霍威茨法官不慌不忙地打断霍莉:康斯维洛女士,咱们应该尽量约束自己,作证的时候只谈事实,好不好?
霍莉很不高兴法官对她精彩陈述的指责:这当然是事实。我正在把他太太当时说的原话告诉大家。
本顿不得不赶紧把霍莉这头犟牛领回到原道上。他和颜悦色地说:很好,康斯维洛女士,很好。后来呢?
霍莉眨眨眼睛,想不起自己开始的话题在哪儿:总之,病人的丈夫最后终于回了传呼。我告诉他,他的妻子和孩子情况危急。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孩子的性命,他说一定要保住妻子,而不是保住孩子!
许大同腾地站起来,忘情地用中文大声地:那是人之常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看到全场惊呆的面孔,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使用的语言是对牛弹琴,忙改用英语:我的意思是,只要我的妻子活着,我们还会有孩子。
霍莉也毫不示弱地站起来,向许大同回喊:可这个孩子还没有在世上活过!他的生命还没有开始!你有什么权力决定他的生死?你们这些亚洲人的想法真野蛮!
你才野蛮!你懂个屁!
贾妮斯和简宁不得不使全力制止住许大同和霍莉遥相呐喊的嘴战。
面对一团混乱的场面,霍威茨法官气恼地敲着木捶:肃静!全体肃静!你,还有你们。我不能容忍这些没有秩序的吼叫。霍威茨法官狠狠盯着霍莉,说:更不许放肆的种族主义出现在我的法庭上。
全场顿时被法官木捶的威严镇住了。
霍威茨法官望向贾妮斯:被控方律师,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贾妮斯站了起来。她明白像霍莉。康斯维洛这样的证人,一方面很锋利棘手,一方面又很脆弱易折。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她走到霍莉的面前,说:我只有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康斯维洛女士,既然你认为选择妻子不选择孩子是一种野蛮行为,那么,他当初如果选择孩子而不是妻子,是不是构成了他虐待妻子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