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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茶老朽愧领了!”秦铭悠然自得的离开了。
林海疆只知道秦铭是父亲高薪请的台案,相当于谋士一类的人物,原来也是曾经官至三品的大人物,后来不满朝廷内一些人的所作所为,弃官挂印而去,差点还受了朝廷的通缉。
对于叶名琛这个后世被贬低得一踏糊度的两广总督,林海疆觉得确实有些过于偏激了,从某些角度上说叶某人还是有一定能力和相当气节的。
叶名琛被虏后,英国人将他挟至印属孟加拉,居之镇海楼上。闲暇时叶名琛作书画,自署曰海上苏武,赋诗见志,日诵吕祖经不辍。当叶名琛在吃完从家中携带的食物之后,于1859年不食异乡粟米绝食而亡,死于印度加尔各答,气节堪比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
而且叶名琛善于内政,尤其长于理财,叶氏的祖先叶文机,深谙医学术理,在武汉开有叶开泰中药店,仗义舍药治病救人是当地出名的老字号。这种商人的家庭背景,加深了叶名琛对商业和钱财的理解,可以说自从广西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广东为已经风雨飘摇的大清朝廷外输军饷以千万两白银计,这不能不说与叶名琛善于治理地方有关。
叶名琛的后世的骂名主要来源于其对内征剿表现出的超强能力,咸丰元年开始,广东治安陷入混乱,义军蜂起,这是同当时时代背景和沿海地区天地会的传统有关。在咸丰四年广东著名的洪兵起事中,广州仅有一万五千兵勇,居然抵抗了二十万人的进攻,守住了广州城,并最终将洪兵逐出境外,作为总督实际操控局面的叶名琛,他的作用是不能忽视的。
但是这也使得叶名琛荣幸的成为了镇压人民反帝、反封建王朝的刽子手,成为了反面教材的典型人物。
总体来说,林海疆认为叶名琛可谓是深得咸丰帝宠信,稳坐广东巡抚、两广总督位置九年之久,是同一时期中惟一长期担任督抚而又不断被加封的地方大吏。
作为朝廷能干的大员将,叶名琛知人善任、勤勉政事,作为镇压叛乱的刽子手,叶名琛是令人憎恶痛恨,作为客死他乡有气节和操守的俘虏,叶名琛又值得敬佩和尊敬。
所以林海疆对于叶名琛此人还是保有一份敬意的,而且林海疆清楚,如果自己轻视叶名琛这样的干练能力极强的封疆大吏的话,那么自己也就离死不远了,把别人当做傻瓜的人往往就是最大的傻瓜。
所谓的前人只不过是在某些历史的走向见识上比起自己可能有所不及,但是若论起智慧、计谋、手段、关系,林海疆相信仅仅刚刚的秦铭就能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二天一早,雄心壮志的林海疆在东方刚刚挂起一丝鱼白就到了督院大街的两广总督府外候着。
出手大方的林大少爷自然不必一般人,被门口当值的千总让到了门房,一杯清茶一碟瓜子,这可以说是两广总督门前听差侯命最好的待遇了,相比其余那些眼巴巴的官们,林海疆还算多少有个椅子可以落落脚。
在林海疆的记忆中叶名琛科算是个勤政的官,所以也不担心自己会等候太久。
不过让林海疆无比吃惊的是一直到了日上三竿,大约上午十点半左右,内府才传出话来,今个总督大人贵体欠奉,不见客了,只请信任大鹏守备林海疆,林大人报手本入后堂。
在一片惊叹声中,林海疆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对于这报手本入后堂,林海疆先是微微一愣,一旁的千总急忙讨好道:“我的守备大人啊!这可是总督大人对您另眼相看啊!您高升在即,下官先恭喜您了!”
林海疆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心照不宣的塞到千总手中道:“多谢大人,改日兄弟广源楼请客!”
好说,好说!两人简单道别之后,林海疆开始了所谓的报手本,其实这报手本就是一路边走边高声朗读自己手本上的姓名、籍贯、出身、保举之人等等。
这报手本的名堂可以说非常之大,如果两人不合,品级相差不悬殊,就意味着是折辱对方,如果是上下所属关系,双方品级相差悬殊,那就是等于变相的告诉所有人,这人是兄弟我罩着的。
不过这个举动在别人看来是所谓的信任恩宠,但是在林海疆看来却无异于是等于在耍猴一般。
进入内堂的林海疆心有怨言的撩起官袍跪拜下去,口中高声道:“卑职林海疆参见总督大人以及列为大人。”
坐在正中央正首位置的叶名琛环顾了左右两旁几位官员,微微伸了伸手道:“林大人对朝廷也是赤子忠心,就不要多于虚礼了,见过广东巡抚柏贵柏大人!”
林海疆急忙向左侧一个清瘦到了几乎一阵风就能刮飞的老叟行了个礼,叶名琛继续道:“这位是广州将军穆克德讷大人,以及广东水师提督哈尔德大人,日后你要多多仰仗两位大人,此番的一千兵勇就是两位大人拨给你的。”
“卑职明白!”林海疆又行了一圈的礼才算作罢,落座在最末端的林海疆微微的直了直腰,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老说满清卑躬屈膝,原来是弯腰弯得习惯了……
不过紧接着房间内的气氛就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林海疆明显能够感觉到这广东巡抚柏贵同叶名琛是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面去的主,而且柏贵在言语中对于叶名琛这个圣衣正隆的宠臣也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的模样?
第四十五章 总督府内的较量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这个比叶名琛还要胖出二圈的大胖子,竟然站在了广东巡抚柏贵的一边?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也是搭配得相当正好,而广东水师提督哈尔德似乎游走于两股势力之中。
林海疆能够感觉出来,柏贵一直在阻碍叶名琛的所谓扩军两广,而是力主直接输银子给朝廷,其实在林海疆看来双方之间的分歧并不算大,但是却又偏偏互不相让,好比两头牛过独木桥,顶到一块了。
叶名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林海疆道:“咸丰三年一月,发匪攻陷武汉,湖北巡抚常大淳以身殉城,贼军增至五十万,朝廷准曾国藩督办湖南团练,即对外称湘军。二月发匪攻陷安庆,安徽巡抚蒋文庆自杀。三月攻陷南京,江宁将军祥厚、两江总督陆建瀛战死。南京易名伪匪天京,定为匪都。朝廷被迫设建江南、江北大营以防发匪滔天之势。”
紧接着叶名琛微微一哼道:“这城破身死的封疆大吏难道还少吗?柏大人也想步其后尘?”
“这!”柏贵的老脸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随即冷声道:“曾国藩?他可是军机大臣穆彰阿的得意门生。在京十多年间,先后补任翰林院庶吉士,累迁侍读,侍讲学士,文渊阁值阁事,内阁学士,稽察中书科事务,礼部侍郎及署兵部,工部,刑部,吏部侍郎等职,曾国藩就是沿着这条仕途之道,步步升迁到二品官位。十年七迁,连跃十级。这也是一般等闲之人能够比得了的吗?”
柏贵悠然自得的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叶名琛又继续道:“咸丰二年,曾国藩因母丧在家丁忧。长毛发匪作乱势头渐大,朝廷多方从各地督抚调集大量八旗、绿营官兵来对付长毛匪军,无奈匪势浩大以成定局,因此,朝廷屡次颁发奖励地方自办团练的诏书,想让地方士绅、督抚皆出力,这就为曾国藩复起提供了一个大好机会。他因势在其家乡湖南一带,依靠师徒、亲戚、好友等复杂的人际关系,建立了一支地方团练,称为湘军。今年元月接帮办湖南团练旨意,经郭嵩焘力劝出保桑梓,抵长沙与湖南巡抚张亮基共商团练。自三月,太平军攻占江宁,定都伪天京。九月奏准移驻衡州练兵。前几日听说建衡州船厂赶造战船,还派人赴我广东购买洋炮,筹建水师。”
柏贵的话音突然一变道:“叶大人可知那曾某人纠结乡党为得是什么?”
趁叶名琛微微一愣之际,柏贵大声道:“先入南京者封王!难道你叶大人也动心了吗?”
这传言竟然是真的?包括穆克德讷和哈尔德在内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封王这种极其强烈巨大的诱惑是任何武官都无法抵御的,尤其这种功勋是能够建立在战场之上。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柏贵都暗指叶名琛居心叵测了,自然就没什么可谈的了,只不过穆克德讷和哈尔德两人有点魂不守色。
叶名琛端茶送客之后,唯独林海疆被带到了北厅房绕路来到了后花园,叶名琛正坐在一棵龙眼树下沉思,见林海疆过来于是招了招手道:“可吸上几口提提神?”
林海疆先打了个千,环顾四周,叶名琛让他坐下但是一旁却既无椅子也无石墩等物,于是干脆一盘腿坐在了地上。
叶名琛见林海疆一副直爽的表情十分高兴的一笑,他最喜欢林海疆这种简单利落干练之人,于是决定开诚布公道:“想必你也见到了,柏贵巡抚、穆克德讷和哈尔德两位将军并不站在我这边,我的督标实际上只有二个尚且不满的营头护卫,偌大的一个广州,这八百人扔进去恐怕连个涟漪都起不了,所以我需要你在三个月时间里给我带出一支那天码头上的洋枪队一般的队伍。”
林海疆犹豫了一下道:“卑职会尽全力的,请大人放心!”
叶名琛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不过这银子我可是给不了多少,都要靠你自己想办法,可是我至少要四个营头兵,明白吗?练出精兵替朝廷效力本督是不会亏待你的。”
林海疆之前可谓是有了一些准备,他知道大清朝廷战时军费是在常额军费外的部分,比如追加了战时行粮(包括俸赏银,行装银以及盐菜口粮)、战时赏恤(分军功赏赉、出征阵亡病故赏赉、阵伤赏赉三种)以及武器装备消耗后的补充、军事运输费用等。
在大义上朝廷谕令各省举办团练助剿,但是却又不给银子,曾国藩在湖南募团丁为官勇,订营哨之制,粮饷取自战补,称湘勇或湘军,是乡团改勇营之始。
后来又有仿湘军制度建立的淮军和各省勇营,战事一旦完毕基本就是就地遣散,除曾国藩直辖的湘军各营和其他一部分勇营不予遣散外,各省险要处仍以勇营留屯,大体上统称为防军。防军之外,又有练军,它从绿营选练而来,其营制饷章 也全仿湘军,任务与防军同。
而林海疆的大鹏守备营头正常属于练军,但是由于其是归于总督督标直辖,按常理应该是按朝廷兵制拿月例的,不过眼前的叶名琛不打算给,要让林海疆自力更生,林海疆也是实属无奈。
以广东为例乃是镇设从二品总兵一名,辖有镇下五标,标下设四协,协下有二营,实际上林海疆的这个守备就等于是个协统,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个协同所辖营头没有限制,叶名琛就等于明告诉林海疆,你有多大本事就养多少兵,你有多少兵我就能够给你多大官。
得到了林海疆铿锵有力的保证之后,一名书案打扮的中年人微微行礼之后一番耳语,闻言之后叶名琛突然大怒道:“柏贵这老匹夫,倚老卖老不成?不过嘉庆二十四年中举,同进士出身,陇西、普宁、龙门、东莞等任知县,这知县可是让他干了个够,要不是在南雄直隶当知州捧了刘军机的大腿才混上个河南巡抚,今年初,方授我广东巡抚,和我叫板他还不够资格。”
咆哮之后的叶名琛意识到自己失态,于是道:“日后你要多多留意柏贵、穆克德讷和哈尔德等人,以防他们对你不利。”
林海疆心中将叶名琛臭骂了一顿,明明是安排不好,害自己成为了两方势力斗争夹缝中的软柿子,柏贵不敢动他叶名琛,却不代表不敢找碴动他林海疆,而且林家的根子就在广州。
虽然林海疆心中将叶名琛翻来覆去好一顿骂,但是口头上还要多谢人家照顾!
离开了两广总督府,林海疆没有回家,而是直奔码头,登上了已经休整完毕的镇远、定远两舰,目标直指大鹏,林海疆非常急切的想看看穆克德讷和哈尔德到底给了自己一千什么样的兵?
大鹏城所在大亚湾的码头显然停靠不了镇远和定远这样的大舰,林海疆只得带上一百名护卫乘快划上岸,结果林海疆的举动让仅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大亚湾渔村一顿鸡飞狗跳,都以为洋夷又来祸祸人了。
一路步行至大鹏城所,大青砖加青石垒成的大鹏城所显得无比的坚固,不过林海疆知道这所谓的坚固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在未来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这种坚固将成为不堪一击的代名词。
让林海疆非常奇怪的是,此时的大鹏城所应该完全还是一座军事要塞?他只见无精打采衣衫破旧的普通百姓自由出入?
城门口竟然连个摆设的哨兵都没有?林海疆在城门口站了足足十分钟,最后还是王东旭带着一个小队从城门的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