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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继续被屠杀下去,好让住在英国的四千万人去剥削海外的四亿人。
在雷诺于6月16日向内阁报告了英国和美国的答复以后,肖当重新提出了他的建议,认为应当去问德国人,他们同意停战的条件是什么。贝当一派的压力,这时由于肖当及其支持者的压力而得到了加强。没有进行投票表决。雷诺后来说过,他记下一张名单,内阁中有十三人赞成肖当的建议,反对的只有六人。他认为内阁中的大多数人已经抛弃了他,勒布伦后来也说过同样的话。但是其他的证人却宣称,雷诺仍能控制微弱的多数来反对停战,这种意见看来较有根据。不过单单计算人数,对于估计形势是不会有多少帮助的。贝当的盛名在精神上的感召力,魏刚的固执的压力,还有内阁外面在都城旅社中那一批人的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这一切都是必须加以考虑的。雷诺本人则已经饱经了长期的、无法忍受的过度紧张。无论是他的性格,还是他在政治上的后盾,都足以应付他已经挑起的重担。要说他在精神上已经垮掉,并且故意把责任推卸到政敌的肩上,那是不公平的,尽管事实上这的确是他的行动的结果。
后来,雷诺把要求贝当组阁的责任归咎于勒布伦,赫里欧支持雷诺的论点,认为雷诺并未提议过要贝当继任。可是雷诺在说明为什么他认为贝当比肖当更可取时,承认他同总统提到过这位元帅。在贝当受审时,雷诺说,这是因为他当时对贝当仍然存有幻想。总之,贝当显然是恰当的人选,雷诺承认这件事实,那是无可非议的。更加值得注意的是,雷诺面对这样强大的势力(据说德·波尔特夫人也在经常对他施加压力),竟能如此顽强地抵制了停战的政策。当然,带头极力主张停战的人中间,多数是雷诺引进政府的,这个责任应该由他本人承担,但是在当时的政治情况下,他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议会中多数是左翼;但是共产党正在竭尽全力反对这场“帝国主义的战争”,来支持苏联与纳粹德国结盟的政策;社会党对这场战争的支持,由于富尔及其和平主义追随者的反对而削弱了;激进社会党的领袖达拉第是雷诺的死对头,而这个党本身的团结一向就不牢靠,这时更在瓦解;同时,在这个关头,左翼在议会中的多数已成为政府非常不稳固的基础。因此,难怪雷诺会转向右翼去寻求支持,会把这样的一些人——他们认为,这场战争实际上无非是人民阵线的罪恶和愚蠢行为的最终和最不幸的后果——引进了他的内阁,因而会替别人改变他自己的政策铺平了道路。
贝当这时被要求出任法国政府的首脑,要他在下述运动中当一个挂名的领袖,那是再理想也没有了,这个运动的目的在于补救左翼干下的坏事,首先是使战争告一结束,作为必要的第一步。他和他的顾问们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的政府。这个政府包括了一些与贝当观点相同,认为必须停战的议员,包括了肖当这个典型的激进社会党党棍当副总理。可是,对停战的最强有力的支持,却是来自陆、海军军官,来自高级官员。由于新内阁中包括了达尔朗、亨茨格这样一些武将和布蒂埃、佩鲁通这样一些文官,因此,与议会制政府背道而驰的倾向仍继续存在。博杜安主持了外交部。赖伐尔大失所望,他一直在幕后孜孜钻营,谋取此职。赖伐尔之被排斥,是夏尔…鲁干的事,后者通过魏刚向贝当强调指出,鉴于赖伐尔的众所周知的仇英心理,任命他是不受欢迎的,甚至是危险的。贝当觉得很为难,从而露出他曾对赖伐尔许过愿,但是面对着夏尔…鲁以辞职相威胁,贝当让了步,提出让赖伐尔改任掌玺部长。可是赖伐尔除了当外交部长外,不愿接受任何职务,他的朋友马尔凯和他一起没有参加政府。
新政府在6月16…17日的午夜12时30分所采取的第一个行动,是要求西班牙大使转交一份照会给德国人,问他们要什么条件才答应停战。接着又在6月17日向全国广播,在广播中贝当宣布,必须停止战争行动,并谋求与德国象军人与军人之间那样达成体面的和平。贝当的措词——“必须停止战斗”——自然而然地被理解为一个停火的号令;它完全瓦解了军队的斗志,使德国人轻而易举地大批包围和俘虏了更多的法军。向纳粹领袖们去要求体面的和平,这看来可能缺乏一种现实感。然而,这番话出自贝当的口中,却没有理由认为它不是诚恳的。这是造成此后两年幻想的一个适时的序曲。博杜安力图弥补贝当的演说所造成的损害,后来又广播了一个说明,指出战事尚未结束,只有体面的条件才能接受;可是德国人却不急于提出任何条件,无论是体面的也罢,不体面的也罢,而是继续向前推进。6月18日,他们占领了贝尔福、科耳马尔、迪戎和勒克勒佐,法国政府通过广播宣布,所有人口在两万以上的城镇都不设防。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尚待作出决定,那就是,是否要把政府迁往北非,是否要在那个根据地同英国肩并肩地继续战斗下去,这个问题尚未解决。但是,法国的军事领袖们认为,法国在军事上首屈一指,那是不言而喻的,他们不相信,不可一世的法国参谋总部既已战败,却还会有任何其他国家——其中肯定包括英国——能获成功。魏刚不相信,法属北非能提供有效的抵抗来对付德国人。此外,贝当和魏刚都已表明过态度不离开祖国,而是要留下来同人民共患难。人家向魏刚举出荷兰女王的例子,魏刚回答说,不能把君主和总理相提并论:第三共和国成立七十年来,已经有过一百多个总理了。魏刚的主导思想是清楚的:对君主的效忠,也许能使社会结构甚至在外国占领下存在下去,但是一个受人怀疑的共和政权,一旦政府迁走,就得不到人民这样的效忠了。戴高乐在6月8日同魏刚会晤时,表示过这样的看法,认为法国本土即使战败,法兰西帝国仍然存在,魏刚答复说,回过头去重提帝国的往事,那是傻话。6月19日,内阁决定迁往佩皮尼扬,从而再次延缓了这个争端的解决,一面提出了一项折衷方案,建议把政府一分为二,一部分迁往北非,总统、国民议会和参议院的负责人员、内阁副总理随同前往,其余人员在贝当领导下被授予特殊的应变权利留在法国。6月19日下午2时,勒布伦正要出发前往佩皮尼扬这个去非洲的中途站的时候,迁移的事推迟了,据说是由于贝当的顾问阿利贝的干涉。
这时发生了“马赛”号事件。为迁往北非作准备工作的达尔朗,通知内政部长波马雷说,他在波尔多有一条船“马赛”号,已经准备就绪,好让那些想要离开的人上船。赫里欧和让纳内后来在7月10日午后的议会会议上为他们那些搭乘“马赛”号离去的同僚辩护时,坚决认为达尔朗的安排具有官方性质,赖伐尔承认,他们的说法是正确的。到末了,乘船前往非洲的只有二十四名国民议会议员和一名参议院议员,其中包括达拉第、芒代尔、康平希、让·泽、孟戴斯…弗朗斯。他们到达卡萨布兰卡时,芒代尔曾企图组织一个政府继续作战,但被该地当局以保护他不受民众袭击为名软禁在船上;先期从英国派去的达夫·库珀(当时的情报部长)和戈特勋爵,被阻止同他接触。这些被政府宣称为“逃犯”的人,在适当的时候统统被押回了法国。
德国人这时已经准备好让法国人作出决定,为了加速这个过程,他们在6月20日轰炸了波尔多。第二天,有一群议员,约八十人,在都城旅社开会,会议由赖伐尔主持,他率领了一个情绪激动的代表团去见勒布伦,用粗暴的语言警告他不许离开法国。这位总统吓坏了。他后来写道:“我的面前是一些发狂的人,他们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打着手势,七嘴八舌地一起喧嚷。”赖伐尔告诉勒布伦,假如他要离开法国,他就再也不要回来。贝当这时终于下令,要整个政府留在法国。
与此同时,法国停战谈判的全权代表已被指定,6月21日,亨茨格将军、勒吕克将军、贝尔热雷将军和莱昂·诺埃尔到贡比涅,在一节火车车厢里得到了希特勒和他部下的接见,1918年的停战条约,就是在这节车厢里签订的。德国方面提出的条件用电报通知了波尔多。法国方面的答复是,要求对方作一些让步,特别是不要占领巴黎和让法国的舰队停泊在北非诸港。6月22日,德国方面拒绝了第一项要求,声称第二项要求是细节问题,应留给停战委员会去解决,并拒绝作任何让步。法国政府由于已决定结束战争和留在法国,所以无从对德国提出的条件进行争议。实际上,两方都比对方原来所了解的更愿意达成协议。希特勒非常担心,唯恐法国政府离开法国和法国舰队落入英国人手中。而贝当政府坚定不移的,恰恰也正是这两点。另外,在占领区内,行政权力可由法国官员在德国的管制下继续行使,这一让步大大超出了贝当和他的部长们原来所希望的。他们认为,这就提供了一个在占领军和法国居民之间保持缓冲的机会,从而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使居民免于遭到德国占领的最坏后果。而德国人则认为,这是一着妙棋,既可使法国的行政机关为他们工作,又可免于遭到抵抗和可能免于出现瓦解的情况,而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将会阻止他们把法国的农业和工业拴在纳粹的战争机器上。
内阁在6月22日没有再费什么力就同意接受德国的条件。停战委员会继续其悲伤的旅程,前往意大利去进行同样的谈判。意大利参战的经过可以非常简单地叙述如下。在阿尔卑斯山区,法军的三个师曾成功地守住阵地,抵御了在数量上远远胜过自己的意大利军队,并使敌军遭受了很大的伤亡。6月23日,意军占领了芒通的一部分,第二天,法国同意大利的停战条约就签字了。
在法国,停火于6月24…25日夜间生效,不过,马其诺防线上的一些孤立的据点,却直到6月30日才投降。根据同德国停战协定的条款,法国被划分为占领区和非占领区,法国的军队将被遣散和解除武装,海军将在德国的控制下复员,占领区的一切武器、军火、设施、机器和军需品将完整无缺地移交给德国人。法国政府担保不让法国人继续对德国作战。法国将支付占领军的费用。侨居在法国的德国人,凡是德国指名索讨的,都将移交给德国方面。德国战俘将被释放,原有的法国战俘在缔结和约以前,将继续由德国看管。这些条款,尤其是与法国战俘和占领费用有关的条款,只是在假定战事实际上已经结束的情况下,方才会被法国方面接受的。但是这些条款却使德国人拥有了一种手段,可对法国几乎无限制地施加压力。法国同意大利停战协定的条款,除了在细节上作了必要的改动以外,大体是相同的。
停战协定缔结时的形势,必然使英、法之间的关系紧张起来。英国大使坎贝尔抱怨说,博杜安在6月21日夜间接见他时,态度粗暴无礼。坎贝尔接到指示,叫他不要被德国人俘获。这就必需有一艘英国鱼雷艇供他用来离开纪尤德省,才能不被围困得无法逃脱,他之所以和下属在6月23日夜间仓卒离去,大概是由于上述原因,但是从此英国在波尔多就没有了代表,这是很不幸的。这样的做法没有减少以后的日子里出现的困难和误解。戴高乐于6月18日从伦敦广播,呼吁法国人不要放弃斗争,他显然受到英国政府的利用,从而使波尔多方面大为不满。6月23日,丘吉尔发表声明,谴责停战协定的条款,并允诺在英国战胜以后恢复法国的崇高和自由。几天以前,首相在下院曾宣布,英国的援助至少已履行了在战争开始前与法国达成的协定。这使伦敦方面和波尔多方面展开了一系列长距离的攻击。在这个过程中,贝当、博杜安和情报部长普鲁沃斯特对丘吉尔进行了回击。早在停战以前,反对同英国结盟的情绪——罗纳德·坎贝尔爵士在6月15日向夏尔…鲁称之为“反英的浪潮”——就已滋长起来。赖伐尔从1936年的事件发生以后,对英国人一直耿耿于怀,这时充当了反英情绪的代言人,极力主张与之完全决裂;但是新上台的法国政府还没有准备这样做。
英、法之间的主要争执在于法国舰队的前途。英国大使递交两封电报以后又将其收回一事所造成的混乱,上文已经谈到过。难以设想,任何有理智的人会期待法国人把自己的舰队交给英国人手中。英国在此后几天内施加压力要求这支舰队开往英国港口一事,并不一定含有这个意思。困难在于,如果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意味着,法国必须继续战斗下去,至少用它的舰队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