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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史-第8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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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联战争赔偿委员会对莫斯科(也许是对莫洛托夫)直接负责,但是似乎同朱可夫及其后任索科洛夫斯基所领导的驻东德苏军当局有着密切的联系。宣传鼓动部的领导人图尔帕诺夫是日丹诺夫的主要代表,他受过工程师的训练,二十年代曾经在德国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在战时曾担任红军的政委,一度有人把他恰当地譬喻为“俄国的埃里希·冯·施特罗海姆”。他很有才干,冷酷无情;富有幽默感,但是很不善于体察别人对他的看法。此外还有政治部主任兼朱可夫的顾问谢米诺夫,似乎代表第三种政策,谢米诺夫看来象是贝利亚而不是莫洛托夫任命的人。这个人与大多数布尔什维克官员相比,对西方的思想与文化有较深的素养,他必定不会象打了胜仗的士兵或头脑顽固的宣传工作人员那样对苏联的实力和前景有那么大的自信。他对于下列两种政策所孕育的危险性大概早就有所了解:一是旨在使德国分裂,二是企图以东德为跳板进攻西欧。象处在谢米诺夫那样地位的人,很可能认为在不牺牲苏联既得利益的条件下,采取一种保持德国重新统一的道路畅通无阻(不管这种统一是否取得西方国家的同意)的方针更为上策,因为这样的德国最终可能证明比一个违背其自身意愿而共产主义化了的德国更有条件成为苏联的有益的盟友。显而易见,这种政策乃是三国同盟和拉帕洛政策的直接继承。
  上面关于俄国阵营内部不同观点的扼要描述中虽然有不少揣测的成分,作者仍然给予一定的篇幅,因为这种分歧对理解俄国的对德政策有所裨益。
  有些人以为独裁政权的“铁板一块”的特点不仅体现于外表,而且自然地45会导致奉行一种明确一致的单一政策。这些人听到这种内部分歧的存在只会感到吃惊。上述内部分歧在现实情况中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在西方阵营内部也会有所反映,而且更为严重,不只限于军事与民事占领官员之间观点上的分歧。但是在西方,人们至少公开承认分歧并且展开讨论。
  不管个别的俄国人持有什么见解,他们很自然地会对西方同家抱怀疑态度。斯大林在其权力上升的过程中,对待昔日的盟友的态度是:一旦这些盟友已经帮助他打倒了直接的敌人,他就会予以抛弃。在国际事务中他也同样如此,自属意料中事。更有甚者,他从未摆脱格鲁吉亚农民的特色。在革命领袖人物当中,他的国际主义精神最差,他是主张“在一个国家建设社会主义”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在当时对俄国这是唯一可行的政策,而且因为这个政策本身有其吸引人的积极方面。如果说斯大林也注视俄国以外的世界,那么他对亚洲的关注并不亚于对欧洲的关注。他生性对外国人不信任,对资产阶级领导人也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对于任何把马克思主义的分析当作真理接受的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俄国人的这种不信任已有不止二十五年的历史。拖延开辟第二战场,丘吉尔急欲进入巴尔干地区,英国对压制邓尼茨政府犹豫不决,英、美保守原子弹秘密,突然中断实施租借法,美国不给俄国提供复兴建设贷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在分割德国问题上变了卦,凡此种种,他必然都会用占主导地位的不信任心理去解释,于是它们又进一步成为加强这种不信任感的证据。斯大林很可能在战时获得如下的印象:他的盟国甘愿让他在东欧各国为所欲为,因为东欧各国的友谊对俄国安全是如此必要,还有在东欧建立“民主”政府的事业决不会被解释为建立西方的代议制政权——无论如何,这种政权已证明不适用于该地区。当英国出兵镇压希腊的共产党人时,他曾经保持沉默,为什么对他在波兰采取的行动又那么大肆渲染?俄国人是否一定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原子弹,以及确实会不失时机地巩固自己的地位,这都是无关紧要的。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拒不承认客观的态度是可能存在的,因为它把形成各种态度的自觉的或不自觉的动机全都归因于经济上的利害关系。马克思主义者根本不能体会别人的善意,因此把战时在西方建立起来的对俄国的善意牺牲掉,也满不在乎。他认为只要西方帮助俄国而从中得到好处,不管俄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这种善意仍然会保持下去,然后却又自动中断,不管俄国的行动如何。由于历史的机缘,罗斯福46和丘吉尔这两位外国政治家在战时同斯大林建立了某种个人的关系,可是在战争结束时,两人又相继退出了政治舞台。
  即使有寻求了解的愿望,但在这条道路上仍然是障碍重重。有些作者找到了德国问题的根源在于这一事实:德国从来没有为罗马帝国所全面占领(或者用这种理论的更精确的公式来表示,德国从来没有完全接受西方关于自然法则的概念),结果是西方文化在后来当作一种外来物强加于德国的。如果这种说法对德国而言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真理,那么把它运用于俄国那就真切得多了。当然,古典文化的译本经由拜占庭传到了俄国,在十八、十九两个世纪,俄国文化从西方汲取了丰富的营养。然而斯拉夫民族所特有的要素并没有被同化,1917 年革命后的孤立状态则又大大加强了这一要素。在这些相互隔绝的年代里,一种西方的理论——马克思主义——把俄国与西方之间的鸿沟进一步加深了,这种理论在俄国是当作福音书一样向人们不断灌输并要求信仰的,而不是当作一种有待检验的假说。结果是当俄国人在德国同他们的盟友相逢时,在表面的善意和假定一致的目标下面潜伏着一堵互不理解的墙。由于双方对于和自己思想格格不入而为对方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只有非常肤浅的了解,这就使情况越发严重了。占领德国的历史很可以看作是把这种隔阂提高到认识水平的过程。
  在互不理解这个问题上,不能忘记语言这个因素。会讲俄语的英国人和美国人很少,会讲英语的俄国人也很少,所以讨论问题都得经过翻译,然而能掌握高度的语言技巧又通晓业务的泽员为数太少了,再说即使有优秀的译员,他们也要休假啊。用第三种语言(通常是德语)相互交谈的办法也好不了多少。还必须指出,俄语远不如法语或德语同英语那样相近。问题远不止是从另一种语言里寻找与俄语单词相对应的字眼(反过来也是如此),因为这种对应的字眼往往是不存在的。象“民主”和“自由选举”之类的词汇对双方人员引起的联想是完全不同的。问题在于要用一种思想方法去解释另一种思想方法。
  由于俄国人表现得特别敏感,而其自尊心又极强,上述的种种基本困难就使得情况越发糟糕了。虽然他们坚信一切行动都为经济利益的动机所决定,但是这一信念47 并不影响他们在社交活动中要显得超凡出众来为祖国增光的人之常情。占领德国是他们三十年来参与国际生活的第一桩大事。对于许多参与此事的人来说,这不仅仅是第一次同资本主义世界接触,而且由于他们是革命的产物,往往又是农民的子弟,他们没有祖传的经验可资借鉴。
  象暴发户一样,他们死命地装出自己懂得一切规矩和礼貌,而其实是一无所知。在谈判中,他们拘泥于遵守严格的程序,除非这样做使他们理亏。他们拒不回答问题,至少有一些情况是由于没有把握说什么话才合适。一方面,他们最不愿意承认自己一方所存在的混乱、不善于随机应变或效率不高等现象,而结果可能正是上述现象造成他们的行动(例如开会缺席)被盟友看作是故意怠慢或存心不良。另一方面,他们动不动就要生气,其实别人并无冒犯之处。有一次朱可夫元帅大发牢骚,原因是一本美国书上曾写到他比他的夫人矮两三英寸,还说他有两个儿子,其实他比他的妻子高,而且只有女儿。
  这段话使他大发雷霆,他认为这里面包含着“对个人的轻视和贬低”。在占领初期,俄国人曾提出过一次强烈的抗议,理由是柏林的英国当局竟准许一家受英国控制的报纸登载一则报道而使红军受到侮辱,那则报道说,柏林市中心的一家衣饰用品商号正在为红军制作六万五千件衬衣和四万条裤子。
  这种情况使双方都不可能判断:无礼的行动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存心有意,无辜的行动到什么程度才不致得罪别人。
  人们不难提示说,这些都是暂时的困难,可以逐步得到解决,如果各方获准彼此混在一起并取得相互了解的话。的确,很多俄国人对西方生活方式流露出很大的、几乎是孩子气的好奇心,感到是第一次开眼界。未失其真的俄国人和极权主义官员之间有一种显著的差别,前者好奇爱问,喋喋不休,惯于内省,欢乐愉快,从容沉着,对时间的消逝毫不在乎:而后者在突然记起那些教给他的清规戒律时,就变得沉默寡言,含糊其词,明显地表示出48不违反党的路线的决心。苏联当局在对友好亲善和社交活动施加那种严格限制时,很可能考虑到有那么一批未失其真的俄国人。这不单纯是不让他们“知道西方的真实情况”,而且也是防止无政府主义的本性引导他们忘却和猜疑苏联赖以建国的纪律的基本原则。但不能因此机械地说,如果俄国当局热切地鼓励交往,友谊就会得到保证。当任何谈论和行动可能被曲解时,有机会相聚,很可能是有害而无益。的确,使彼此较易混熟的唯一办法是饱餐一顿,而喝酒的作用则更大。
  第五节 盟国的宣传
  前面所记载的许多事实和言论,都是在事后不多久就透露出来的。普通德国人无从自动地得知其详。这就使得我们有必要稍加考虑这样一个问题,即要求普通德国人从盟国方面获悉一些情况,以便了解盟国的意图,乃是合情合理的。当然,盟国向普通德国人传达情况的主要途径是通过无线电台。
  而广播本身就给研究历史的人出了一个难题。单凭广播数量之多,就使当时的任何一个人难以单独地领会广播的全部内容。至于对过去的广播加以回顾并进行分析,这无异是一件艰巨的任务,即使手头有原稿可资利用。幸亏当时传递主要信息,还运用了传单,那是飞越欧洲的英美飞机空投下来的。西方盟国的整个宣传工作是紧密配合,充分协调的,因此可以从传单方面推断出无线电广播节目的总的特征。
  首先要强调一下,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所作的宣传,其主要任务是报道战争的进展情况,目的在于使德国人对他们的首领(特别是对希特勒)丧失信心,对德国取胜的可能不抱希望。广播宣传煞费苦心地利用希特勒之矛来攻希特勒之盾。具体的做法,如英国广播公司播放希特勒过去的广播录音,收到特殊的效果。广播反复论证德国打不赢这场战争,而战争之所以还在继续,原因是那些纳粹头子在拼命挣扎,企图免遭覆灭。对德国部队,则定期提醒他们,投降便可保全性命,而且可望在被俘后得到宽大待遇。反之,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并不能对德国事49 业做出什么有益的贡献。还就德国的装备和资源与盟国相比是否能发挥作用,德国官方就一些事件的说明是否确当适宜等问题,千方百计地在德国人中散播怀疑。
  接着宣传的是德国和德国人民在战后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前景,但这只占次要地位,描述这种前景,主要运用盟国政治首脑人物的言论。确实如此,在对德国武装部队成员进行心理战的1944 年6 月的标准指令中就作过这样的规定: “有关战后对德处置问题,不作具体承诺,只能引用政府发言人所明确表示的。”执行这一政策所发表的许多主要声明,前面已经引过了。
  在传单上复制那些声明,有必要加以删节,因而关于大西洋宪章不能作为一种权利使用于德国的这一暗示,给删去了。但是这一点在上述指令中是特别强调的,英国广播公司终于把它着重广播了。在战争的最后两年内,传单上只有一次提到大西洋宪章,那是1943 年秋在引述一项条款时提到的,该条款规定各签字国承担一项义务,“。。在世界各国间公正面公平地分配主要产品”。
  论点都是按相应的方针路线来阐述的:对广大的德国人民并无报复之意(1943 年秋);我们无意要消灭德国人民(1944 年夏);[莱茵兰城市的]普通居民对盟国军队无须害怕(1945 年1 月);盟国所决心摧毁的50 不是德国人民,而是德国的战争机器(1945 年3 月);结束战争,对德国来说意味着获得一种人们得以生存的严峻而公正的和平(1945 年3 月);大规模报复行动是盟国正在竭力加以反对的事情之一(1945 年3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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