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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下课后,我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按捺不住的激动让我怒气冲冲地说:“都不要离开!”刚刚离座的学生又坐回了原位。我几乎是冲进教室,象一头怒狮雄踞在讲台,直冲王永承一声吼:“王永承过来!”此时,王永承肯定知道我是专冲他而来,不敢迟延,怯生生地走到我跟前。我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命令:“把手伸出来!”看来这种方式他很是适应,我话音刚落,他就伸出右手,张开巴掌。我二话没说,操起桌上的教鞭,重重地抽了下去。随着“啪”的一声,木质教鞭一折两半。他大概根本没想到老师会抽得这么狠。当我扬起鞭子的时侯,他脸不变色手不动,但当鞭子扎扎实实落在他手掌心的一刹那,他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不是以前那种顽劣不驯……。
我把断鞭扔在地上,剧烈起伏的胸潮一时无法平静。为了平抑心绪,我快步地在黑板前面兜了几个圈子,然后突然停在讲台中央,深呼一口长气,扫视一眼全班,才略显缓和地说:“王永承,你知道金老师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火吗?”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作业本,若有所悟地说:“我做作业不认真……”
我把他的作业翻开,展示给大家看,既对全班又对永承说:“你们看,这象一个初中生写的作业吗!我再问你,刚才下课前你又在干什么?”他原本低下的头,这时几乎埋到了脖子根。接着,我把老师和家长的情感合二为一,推心置腹地说:“永承啊永承,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父亲的满怀期待,你自己的未来前程,难道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吗?……”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永承的那一鞭就象抽在我的身上,内心深处感到隐隐作痛。其实,当我离开教室,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就产生一种不安。此时不是为永承,而是为自己。当年在南山中学任校长时,我严令老师不得体罚学生,一经发现有违犯者,我就要亲自制止,严厉批评。现在自己居然开戒了,犯禁了,亲自动手打人,而且是当着全班学生的面,还打得那么重。我更为不安和担心的是,这一鞭子下去,后果难以预测。此时的我在学生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对我挥出的一鞭学生又会如何理解?如果孩子们对我那狰狞的面孔、凶狠的言行产生厌恶,对那一鞭心存逆反,师生间必然重开鸿沟,重现障碍。以前辛辛苦苦打开的大好局面,建立的师生情谊,都将化为乌有!
我敏感地意识到,当务之急必须设法抚平学生可能出现的心理隔阂和情感裂缝,消除所有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不巧这天是周末,要不,我决不会等到过夜才行动。而第二天又是星期天。在家散漫一天,不知他(她)们私下又会如何议论?思想又会产生什么波动?……
翌日晚自习,我早早来到教室。我的表情仍很严肃,没有象往日那样跟同学们轻松接触、嘻笑玩耍。而是等学生基本到齐了,就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讲台。同学们见我进了教室,一阵呼啦啦都往自己位上赶,端端正正地坐着,包括永承在内,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盯着我。我注意到,同学们除了有点急切地等着老师开口,与往日无任何异常表现。
我终于启动双唇,开始发话:“同学们,你们知道吗,昨天,金老师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我想了许多许多,我首先想到的是王永承同学。他本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可为什么就如此不自觉,不自尊,不争气!如果你能象许多同学那样认真刻苦,你的学业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我接受你父亲的重托,采取了各种措施,软的,硬的,正面的,反面的……。可对你就象鸭子背上泼水,点滴不进,非逼着老师动手不可!希望昨天那一鞭能把你抽醒,让老师和你的家长从此能看到你的长进。”我说话时目光总是落在王永承身上。他也始终注视着我,并不时点头与我呼应,看不出有任何抵触和不满。
紧接着,我的谈话开始进入第二个层次,我首先问:“同学们,你们谁挨过父母打骂的请举手。”绝大多数学生都举起了手。
我接着问:“挨过老师打骂的同学也请举手。”少数学生举起了手。
我又问:“父母打骂你,是因为父母不爱你吗?”
学生齐声回答:“不是。”
我继续问:“老师打骂你,比如昨天,我就狠狠地抽了王永承一鞭,是老师不喜欢永承吗?”
一声更响亮的回答:“不—是!”其中永承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说:“有一句话叫……什么亲什么爱……是怎么说的?”
学生答:“打是亲,骂是爱。”
我的情绪已基本灰复常态。听到同学们的积极响应,我高兴地说:“对,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出于爱心,深怀善意地打你骂你。你们说,是那两种人?”同学们用不同的声音说出了同一个意思:“是父母……爸爸妈妈和老师。”
我接着说:“父母打你骂你往往是出于‘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美好愿望和‘恨铁不成钢’的切切爱心。老师偶尔打骂你是为了逼你遵守纪律,认真学习,希望你不断进步,学业有成。所以,同学们在家里要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和喋喋唠叨;在学校要接受老师的严厉管束和谆谆教诲。大家说对不对?”
“对—”同学们处处密切的配合,句句毫无杂音的回应,完全消除了那一鞭给我带来的担心。但我还有许多话要说。我要把自己师教与家教、教师与家长融会贯通的一些道理和事例讲给同学们听。希望能把这一鞭的负面影响降低为零。
我说:“我有三个子女,全在本校念书。去年三姐弟都评为三好学生。你们都看到了,他(她)们的合影至今还留在宣传栏中。老大今年高中毕业,以文科全县第四的成绩录取在江西大学。今天,我就给大家讲讲她的一段故事。”
大家一听我要讲自己女儿的故事,一个个挺直身子,睁大眼睛,竖起耳朵,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于是我开始讲述老大小学起蒙时我们父女俩至今不忘的一段往事。
老大初上小学时,也跟一些不太懂事的孩子一样,上课不专心,作业不认真,学习生活总是松松散散,做什么都是漫不经心。这样的学习状态,怎能取得好成绩?所以,头一个学期从入学到期中考试两门主科成绩总在七十分左右徘徊,从未上过八十,甚至七十以上的得分率也不多。她是三姐弟的带头羊,她的状态如何对后面两个必然会产生影响。小学启蒙就表现如此糟糕,往后还怎么学得下去!我心里十分着急,不敢等闲视之。
那时我已调入小学任教。我一方面利用本校教师的便利,请一年级的几位老师给我严格要求,严加管教;另一方面我在家里常把她拢到身边用父亲的慈爱感化,用耐心的疏导启发……。几乎各种方法都采用了,就是毫无效果。每次考后我问她考得如何,她总是毫不在乎地回答:“嘿嘿,六十分。”“嘿嘿,七十分。”
如果一年级不能养成一种良好的学习习惯和积极的学习态度,如果就让她这样稀里糊涂地混下去,势必积累惰性、滋长散漫,接着就是丧失信心,远离勤奋,非彻底垮掉不可!
如果她的智力就是如此,我也无需苛求。根据我对她从小到大的观察,发现她的智商并不低。特别是我回家接她来南山上学时,在路上的那一次考察,更让我觉得我的女儿智商不低。
老大从小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樟树农村老家由奶奶带养。一九七九年暑假,我去老家接她回南山上学。从我们老家要步行穿过一片很大的田野到新余的水北车站乘车。那天,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突然问她:“慧慧,你说我们从家里到这里走了多少路?”
这个题目既无前提又无数据,对于一个从没上过幼儿园更未进过学前班的六岁小孩来说可谓不易。可是没想到她眨巴眨巴眼睛居然很快就作出了回答:“爸爸,我们走了八里路吗?”
我说:“你这个八里是怎么来的呢?”
她好象早已心中有数地说:“我听婆婆说,我们家里去水北有十五里路,是吗?”
我说:“对。”
她又指着远处一个很大的村落说:“前面看到的是水北吗?”
我说:“是。”
她又问我:“我们站的这个地方离水北有七里路吗?”
我说:“唔,差不多。”
她便开心地说:“那我们不就是走了八里路呀?”
小小年纪能结合周围的环境,把听到的看到的综合起来,灵活应用,准确地解答出这样一个无头无脑的难题,真是让我欣喜不已。
可是一入学,反差却是这样的悬殊!显然她的学习状态连她本身素质的最低水平也没达到,实在让我忧心如焚。看来,如果现在不下决心采取措施,再拖下去,就有可能误她一生。我想,既然正面教育无效,就给她施以高压,或许能将压力变动力,推她奋进。我再三考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咬牙一试。
期中考刚结束,我就知道她一如既往。中午一进门,我就问她:“慧慧,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她仍是习以为常地说:“嘿,语文六十八,数学七十一。”
我火冒三丈,随手抄起早已准备好的一块竹片,掀起她的屁股连抽了七八下,屁股上立即见红见肿,血痕斑斑。打完后我含着泪给她穿上裤子,问:“痛吗?”
她哭着说:“痛,好痛……”
我说:“你知道爸爸为什么打你吗?”
她使劲止住了哭声,呜咽着说:“知道,我不认真学习,没考好。”
“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今后我好好学习。”
“你打算怎样好好学习?”
“期末考试我保证语文考九十五分,数学考九十八分。”
我只希望她改掉以前的懒散,养成认真刻苦的良好习惯,至于考试成级只要能不断进步就行。不料她把目标一下子提得这么高,我担心到时候她达不到,反而会造成不良的心理影响。于是,我说:“你不要信口开河,做不到的就不要说,说了就要做到,懂吗?”
老大说:“懂。”
我有意让她把指标降下来,于是,自己先往后撤。我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爱抚地摸着她的头说:“慧慧,先别急着说考多少多少分。要认真想一想,能做到就对爸爸说,说了做不到爸爸就会生气的。你到底有什么打算,用纸写好,晚上贴在墙上,期末考试兑现,好吗?记住,做不到的就不要说,懂吗?”
晚上,她果然写了一张纸条贴在正面墙上:“语文95数学98,没考到就挨打。”
从此,老大对学习再也不敢马虎。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勤问老师,作业书写工正,答案准确。老师们夸奖说,老大就象换了个人似的。
我以一个父亲的挑剔和严格,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她的各个方面,发现她确实在变。其行为表现,精神状态,学习效果与过去大不一样。老大的变化给老师带来了高兴,给父母带来了欢喜,给自己带来了快乐—你们看,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我看着她经常掐算时间的那个样子,知道她心里既着急又担心。这种心态如不及时纠正,对她的学习和考试同样不利。我经常对她说:“老大,别这样,越临近考试,心里越要放松,知道吗?着急和担心对学习和考试都没好处。爸爸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努力。只要尽力了,即使没考好也没关系。爸爸相信,我的慧慧将来一定能进步的……。”
期末考试终于到了,她再不是以前那种漠不关心,而是考试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追着老师问成绩。她先找语文老师问:“老师,我的语文多少分?”老师说:“不错,这次考了九十五分。”小家伙眼睛一亮,脖子一歪,高兴地回答一声:“嘿,恰点(方言意为‘正好’)!”她又跑到数学老师那里问:“老师,我的数学改了吗?”老师说:“老大大有进步,这次考了九十八分半。”她又是一声“嘿,还超过半分。”接着就蹦蹦跳跳跑来向我报喜,老远就叫:“爸爸,爸爸,我考到了,考到了……!”
从此,她信心倍增,兴致高涨。后来一直到小学毕业,每个学期都是全班第一,同年级全场第一。并在小升初全县统考中,以优异成绩考入省重点中学—县城二中少年班。
我讲述完对女儿的家教过程,问道:“同学们,你们是不是觉得金老师心太狠,把自己的女儿打得那么重?”同学们纷纷举手发言,各抒已见。
有的说,如果不打那一次,总让她六十分七十分下去,肯定考不上大学。有不少学生还能联系自己谈看法。其中有一个学生说:“我就是想玩,所以学习总没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