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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尤其是象薛涛这样的名“交际花”,昔日交际场上的风光逐渐随着芳颜风韵的流逝而流逝。已近暮年的薛涛,索性在远郊筑起吟诗楼,自己穿戴起女道士的装束,隐居在楼中,远远离开了繁华如梦的交际场所。
唐文宗太和五年,隐居的薛涛永远闭上了她寂寞的眼睛,享年六十五岁。当时的剑南节度使段文昌为她亲手题写了墓志铭,并在她的墓碑上刻上“西川女校书薛涛洪度之墓”,至此,“女校书”真正成了薛涛的别名。
后人为了纪念风尘才女薛涛,在万里桥畔的锦江边筑有望江楼,楼下不远处有著名的“薛涛井”。据说,清代光绪年间,蜀中大旱,清江断流,当地人向薛涛故居边干涸的古井顶礼膜拜,古井中忽然涌出清泉,不一会儿,又是大雨滂沱,大大解救了旱灾。人们为了感激薛涛神灵的恩泽,特将这口井命名'薛涛井“,并刻石立碑具载其事。站在望江楼上,不但能眺望锦江两岸清幽的风景,也能清楚地看到”薛涛井“,因而人们常到楼上怀古思旧,缅怀薛涛,赵熙集白居易诗题薛涛清婉宝小像:独坐黄昏谁作伴?
怎教红粉不成灰。
然而望江楼上的另一副楹联,不仅概括了薛涛繁华而寂寞的一生,而且把她的诗才与大诗人杜工部——杜甫相提并论,可算是对她寂寞孤魂的一点安慰,联如下: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批把,何处是校书门巷?
大江横曲槛,占一楼烟雨,要平分工部草堂。
杜秋娘“花开堪折”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首“金缕衣”的诗,词句直白,富含人生哲理,因此久传不衰,至今还常为人吟诵和援用。可谁知道这首小诗竟改变了作者杜秋娘一生的命运,使她获取了一段绚烂多姿的“折花”岁月。
杜秋娘原是间州人,也就是现在的江苏镇江。虽出身微贱,却独禀天地之灵秀,出落得美慧无双,不仅占尽了江南少女的秀媚,而且能歌善舞,甚至还会写诗填词作曲,作为歌妓曾风靡了江南一带。她十五岁时,艳名被镇海节度使李锜风闻,设法以重金买入府中充任歌舞姬。一般的歌舞姬都是学一些现成的歌舞,为主人表演取乐;人小心高的杜秋娘却不甘埋没在李府成群的歌舞姬中,暗自思量,自写自谱了一曲“金缕衣”,在一次李锜的家宴上,声情并茂地演唱了给李锜听。李锜此时已年过半百,却也雄心不减,当他听了杜秋娘唱的一曲“金缕衣”,心中的欲火不禁被煽动起来。在他看来,这小曲充满了挑逗,虽然他已不是“少年时”,但临近暮年,似乎更要抓住美好年华的尾巴,及时享受生命乐趣,这小女子简直太知他的心思了!
顿时,李锜对杜秋娘大为欣赏,当时就决定把她收为侍妾。李锜与杜秋娘成了一对忘年夫妻,但因两人都热情如火,所以春花秋月中,这对老夫少妻,度过了许多甜蜜醉人的时光。
这时唐德宗驾崩,李诵继位为顺宗,顺宗因病体不支,在位仅八个月就禅位给儿子李纯,是为唐宪宗。唐宪宗年轻气盛,一登基就决心扭转国内藩镇割踞的离散形势,因而采取强制手段,试图削减节度使的权利。身为节度使的李锜为之大为不满,依仗手中的兵力,举兵反叛朝廷,在朝廷大军的镇压下,叛乱很快平息,李锜也在战乱中被杀。杜秋娘作为罪臣家眷被送入后宫为奴,依据她的专长,让她仍旧充当歌舞姬。有心的秋娘趁着为唐宪宗表演的机会,再一次卖力地表演了“金缕衣”。唐宪宗李纯这时倒正是青春“少年时”,曲中那种热烈的情绪深深感染了他。再看那演唱的女子明艳而雅洁,气韵在众佳丽中独高一格,不禁为之心动;况且此曲还是由她亲自创作,才情也不一般。不久,杜秋娘被封为秋妃。
作了秋妃的杜秋娘深受宪宗宠爱,她的一笑一言,一举一动,都别有风韵,令年轻的宪宗为之沉醉。春暖花开时,他们双双徜徉于山媚水涯;秋月皎洁时,又对对泛舟高歌于太液池中;午窗人寂时,共同调教鹦鹉学念宫诗;冷雨凄凄的夜晚,同坐灯下对奕直至夜半。期间情深意挚,颇似当年杨贵妃与唐玄宗的翻版。然而,比起纵情放荡的杨贵妃,杜秋娘又高一筹,她不仅与宪宗同享人间欢乐,而且还不著痕迹参与了一些军国大事,用她的慧心和才智,为皇夫分忧解劳。
唐宪宗执政之初,由于锋芒凌利,对藩镇采取强压手段,引起藩镇纷纷的不满。后来番邦犬戎侵犯大唐边境,宪宗对藩镇施以宽柔政策,不但抵御了外侮,而且取得了本土的安定,使唐室得到中兴。宪宗之所以能及时转变态度,除了大臣的建议外,重要的还是靠秋娘枕边风的吹拂,她以一颗女性的柔爱之心,感化着锋芒毕露的唐宪宗。
国家太平后,手下有大臣劝谏唐宪宗用严刑厉法治理天下,以防再度动乱,这建议颇合宪宗的性格;但秋娘闻言则说:“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岂可舍成康文景,而效秦始皇父子?”见识深远,入情入理,让唐宪宗不能不信服,也就依了她的意见,以德政治天下。
秋娘在唐宪宗身边,似乎既是爱妃、玩伴,又是机要秘书,几乎占居了宪宗的整个身心,使宪宗对其他佳丽无以复顾。当国家逐渐平定昌盛之后,宰相李吉甫曾好意劝唐宪宗可再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他说:“天下已平,陛下宜为乐。”唐宪宗此时还不到三十岁,而宪宗则自得地说“我有一秋妃足矣!李元膺有‘十忆诗’,历述佳人的行、坐、饮、歌、书、博、颦、笑、眠、妆之美态,今在秋妃身上—一可见,我还求什么?”李元膺的“十忆诗”是这样的:其一:
瘦损腰肢出洞房,花枝拂地领巾长;
裙边遮定双鸳小,只有金莲步步香。
其二:
椅上藤花撩面平,绣裙斜罩茜罗轻;
踏青姐妹频来唤,鸳履弓弓不易行。
其三:
绿蚁频摧未厌多,帕罗香软衬金荷;
从教弄酒春衫涴,别有风流上眼波。
其四:
一串红牙碎玉敲,碧云无力驻凌霄;
也知唱到关情处,缓按余声眼色招。
其五:
纤玉参差象管轻,蜀笺小研碧窗明;
袖纱密掩嗔郎看,学写鸳鸯字未成。
其六:
小阁争筹画烛低,锦茵围坐玉相欹;
娇羞惯被郎君戏,袖掩春葱出注迟。
其七:
漫注横波无语处,轻拢小板欲歌时;
千愁万恨关心曲,却使眉尖学别离。
其八:
从来一笑值千金,无事夸多始见心;
乍问客前犹掩敛,不知已觉两窝深。
其九:
怩娇成惘日初长,暂卸轻裙玉簟凉;
漠漠帐烟笼玉枕,粉肌生汗白莲香。
其十:
宫样梳儿金缕犀,钗梁水玉刻蚊螭;
眉间几许伤心事,不管萧郎只画眉。
秋娘深得唐宪宗的专宠,从这里可见一斑。幸而秋妃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虽然拴住了宪宗的心,但并没使他沉溺于享乐而忘却国事,相反的倒是潜移默化地帮着他治国安邦。这种夫唱妇随,同心协力的日子,又岂是一般的“折花”之乐。
不料,元和十五年新春刚过,唐宪宗就不明不白地驾崩于中和殿上,年仅四十三岁,正值年盛体强之时。有人说宪宗是服食长生不死金丹中毒而亡,也有人说是内常侍陈弘志蓄意谋弑,然而当时宦官在朝中势力庞大,也就无人胆敢往下追究了。二十四岁的太子李恒在宦官马潭等人拥戴下嗣位为唐穆宗,改元长庆。
此时,进宫十二年,年已三十开外的杜秋娘,在宫廷中颇有声望,而且朝中重臣也对她相当敬服,所以皇帝的更迭,政治的风暴,并没有影响她的地位,在某些军国大事上,唐穆宗还经常要听取她的意见!
后来,杜秋娘被派为穆宗之子李湊的保母,负责皇子的教养,杜秋娘自己没有孩子,便把一腔慈母之爱倾注到李湊身上。
而唐穆宗李恒是个好色荒淫的皇帝,即位后,很快就沉迷于声色游乐之中,藩镇相继发生叛乱,河朔三镇再度失守,他都不闻不问。已做保母的杜秋娘则在一边冷眼旁观。
长庆四年,不满三十岁的唐穆宗竟又莫名其妙地一命呜呼;年方十五的太子李湛继位为唐敬宗,改元宝历。这位小皇帝童心未泯,性躁贪玩,特别喜欢击毬的游戏和在深夜里捕猎狐狸,天天带着一班宦官伴臣东游西荡,花样百出,还不时地发一顿小皇帝脾气,无缘无故地将身边人痛打一顿,根本谈不上操心国事。
宝历二年腊月冬寒,唐敬宗夜猎回宫后,又与宦官刘克明及击毬将军苏佳明等一伙人在大殿上酣饮。夜深酒醉,唐敬宗入室更衣,殿上灯火忽然被一阵狂风吹灭,待再点亮时,人们发现小小年纪的唐敬宗被弑于内室,这时他还不过是十七岁。
紧接着,枢密使王守澄又与宫内宦官内外相结,保举唐敬宗的弟弟江王李昂入宫,成为唐文宗。因文宗年幼不更人事,朝廷大权实际落在一帮大臣和宦官手中。
这时,李湊已被封为漳王。杜秋娘眼看着李家皇帝一个个被宦官所弑,又一个个在宦官操纵下登基,简直成了宦官手中的玩偶,心中十分不平。于是,在杜秋娘的悉心调教下,漳王李湊养成一副有胆识的个性,并立志要作一个有所作为的君王。眼看时机即将成熟,杜秋娘周密筹划,与朝中宰相宋申锡密切配合,企图一举除掉王守澄的宦官势力,废掉文宗,把李湊推上皇帝宝座。
无奈宦官的耳目众多,虽然杜秋娘的计划十分隐密,仍然被王守澄有所探知。好在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自然不便严加处置,结果是李湊贬为庶民,宋申锡则谪为江州司马,而杜秋娘也削籍为民,放归故乡,结束了她这一段绚彩的“折花”岁月。
自古女子的命运多掌握在别人手中,而出身微贱的杜秋娘,却敢于凭着自己的才智向命运挑战,博得了一段辉煌的历程。
红红曲断唐宫
元和年间,京城长安已经逐渐摆脱了“安史之乱”的创痛,开始复归繁华升平。市内灯红酒绿的茶楼酒肆中,多了一位引人注目的卖唱姑娘,之所以引人注目,一是因为她的歌艺和容貌,二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行踪。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这位卖唱姑娘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只看到每天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侯,她总是独自乘一辆有些陈旧的马车来到长安的繁华街巷,身着一袭大红色衣裙,怀抱一只相当名贵的琵琶,不声不响地走入早已预定好的酒肆或茶楼,坐到给她留好的座位上,然后低头调弦,开始自弹自唱。当时一般在酒楼中卖唱的歌妓多不具备很好的歌唱素养,常是凭着一点青春姿色与客人戏狎调笑,以换取些赏钱;而酒楼里的客人大多也不在乎在这种场合下听到好歌好曲,只求热闹而已。然而,这位新入道的卖唱姑娘却独树一帜,从不与客人交谈,更不用说调笑;却凭着绝色的歌喉和唱技,赢得客人们的欢心。人们不知道她的底细,因常见她穿着红衣红裙,就都用“红红”称呼她,慢慢地,“红红”就成了她在酒楼中的艺名。
红红的唱腔和琵琶演技都具有高超的水准,足以显示出是受过良好专业训练的人。她所唱的词也高雅不俗,一曲“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知让多少人为之垂泪。如此奇特的卖唱女,引起了不少风流公子的关注和好奇,常有人天天追随着她出入茶楼酒肆,听她演唱,为她捧场。而红红对这一切仿佛都视而不见,她总唱完就走,谁都不瞧,明明是卖唱乞钱,但却落落大方,从无乞怜献媚之态,也不多行素赏。这种气质,只有惯见世面的大家闺秀才具备,可她为何又落到抛头卖唱的地步。
在她的追随者中,最痴迷的莫过于落第进士韦青了。韦青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子弟,六十年前,韦家曾是京城的豪门巨族,在朝中掌大权任重职的人不计其数;如今时移物换,帝王将相有如走马观花,显赫一时的韦家日渐失势;到了韦青,已无世袭官爵可享,自己试图通过科举考试而取仕,无奈会试名落孙山,因而心绪极为低落。幸而韦家尚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说失势,财力和气派仍不逊色,因而失意的韦青,每日里浪迹茶楼酒肆、歌馆舞榭。借声色酒香消愁。自从偶然听到红红唱的一曲“大珠小珠落玉盘”,他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因而对她念念不忘,天天想方设法打听到红红演唱的场子,一场不漏地追着听她的演唱。本来韦奇就十分爱好音律,对红红歌唱的韵昧和弹奏技巧,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