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的身边了。”
眼前的野梅树丛里,传来了清脆的黄莺啼声。
“夫人,你在这里啊!”胜赖从崭新的城门出来,四面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快,点上火把。别舍不得点灯。”胜赖对前来给自己牵马的随从道,又说:“夫人,不要担心,小山田信茂已经派人来迎接了。”他昂首挺胸地站在妻子的面前。但此时的夫人仿佛就是雾霭中的一件陶器,脸上毫无表情,也没有要回答的样子。
“不要多想了。这也难怪。在踯躅崎城的府邸里所期盼的没有战争的城池,还没有完工,竟然是这么个样子。筑城的官员们竟然骗我,居然连他们来报的一半都没有完成。”
不知胜赖是否知晓,工程的停止是由于民生凋敝,百姓已经拿不出钱来了。
“总之,必须赶紧出发。女人们不习惯走路,可能辛苦一点。可是,必须马上向岩殿出发。不要害怕,路上会多点一些灯火,队列的前后有严密的警戒,而且,夜里敌人也不会追赶。”
“大人!”在胜赖说话的空隙里,夫人突然尖叫了一声,“我愿意留在这座城里。”
“什么,留在这座城里……哈哈……别胡闹了。留在这里,敌人来了怎么办?”
“敌人要是来了,我就毫不犹豫地自尽。大人也应该痛下决心,与此城共存亡才是。”夫人仿佛完全换了个人,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求您了。我不想看到我心爱的丈夫……城池失陷后,痛苦、迷惘的样子。”
“哈哈哈……”胜赖笑了。这不仅是笑声,而是一种爆发,是隐藏在心底的不安积累到难以抑制的程度后,突然爆发了,“看来夫人的确不解武士的胸襟啊。武将即使明白要失败,还是会痛快淋漓地去打一仗,这才是武士的意志。”
夫人使劲地摇着头:“我讨厌这些。”
“怎又说些任性的话!”
“照您这么说,如果看见大人战败的样子,我厌恶了大人,怎么办?因此……我想留在这里。”
“夫人!”胜赖像是被刺痛了似的,不禁大吼起来,“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胡说些什么!岩殿城离你的娘家相模仅一步之遥,如果我胜赖有个三长两短,也可以把你安全地送回娘家。我是这样想,才不让你留在这里的。休要再说了,赶快上车!”
尽管如此,夫人还是一直瞪着胜赖,不肯上车。她觉得前面似有难以预料的悲惨之事在等着,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她的心都震颤起来。
夫人的预感果然应验了。小山田派来的不是军队,而是使者。
还在胜赖从踯躅崎城出发,向新城前进的时候,就有两个人跟在胜赖后面道:“无论如何,请到在下的城中去安住。”
其中一人就是小山田信茂,另一人则是上州沼田城主真田喜兵卫昌幸。
如果胜赖的身后没有这些走不动路的女人,他一定会去父亲信玄的近侍、六个谋士中最值得信赖的真田昌幸那里。可是,由于带着些弱女子,去上州的沼田太远了,没有办法,只好前往距离相模较近的猿桥以北约二十町,小山田信茂的岩殿城了。
被胜赖一顿训斥后,夫人仍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若是命令,那么我就无话可说了。”她钻进车子,闭上了眼睛。
胜赖说选择距离相模近的岩殿城,是因为一旦发生意外,可以挽救夫人的性命。夫人对这种说法深感意外,仿佛胜赖背叛了她。和胜赖分开,自己一个人生存下去,这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阵冷风,可是,不管是多么恶劣的风,只要能和丈夫在一起,她都觉得是温馨的。
可是,胜赖似乎觉得,到达小山田信茂的岩殿城之后,如果把夫人送回相模,夫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神明保佑,敌人莫要追到岩殿…
当天晚上,天气还很晴朗。在霜夜的黑暗之中,火把灯笼排成一条长龙,队伍几乎没有尽头。可是,清晨时分,太阳却躲进了乌云深处,凛冽的北风在甲府盆地纵横驰骋,队列时而行进在森林的深处,时而走在巨石缝里,真是举步维艰。
“啊,这里可以看见踯躅崎城的府邸。”
“为什么不能回去啊?”
“听说已经拱手送给敌人了。”
“不不,敌人还没有到来,据说是谋反的人要把它献给敌人,所以要加强守卫。”
车子外面的女人们窃窃私语,而夫人却对此充耳不闻,她意识到丈夫太好战了……因此,似是神佛下了旨意,命胜赖和夫人在这一带好好地休息,可是胜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
这天傍晚,一行人马磕磕绊绊地来到以前被称为坂东山的竹子岭山脚下。队伍中已经有不少男女掉队了,夫人却一点儿也不知道。摸索到惠林寺,正要为女人们求一个借宿之处,不料下起大雨来,这时候,天气仍然冷得厉害,雨不久即结成了霜雪。
土屋昌次的弟弟昌恒前去寺庙借宿,未久,却失望地回来了。“寺里的人说,此庙的清规戒律禁止女人入内,不能借宿。”
队伍前面的胜赖听了,不禁大怒。“敢不肯借宿?”胜赖气得脸都变色了,一个人骑马闯进了山门。他也不下马,骑马在正殿和厨房之间,哇哇大叫:“惠林寺的住持,你给我听着,现在求宿的是武田胜赖和其家眷,你是明知而不让进,还是真的不知?”
这时寺内已经暗了下来,连一个和尚的影子都看不见。殿内传来一个声音:“是因为贫僧知道,才拒绝了。”
“什么,你知是我胜赖,竟然还敢拒绝?你是住持吗?”
“住持不在,我是看门的。”
“住持不在,就不能留宿吗?”
“不,我是说不能留宿女人。恕贫僧直言,我们也不想这样做,可是为了护法,又只能这么做。”
“哦?难道你们也武装起来了!”胜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最近一两天的彷徨,这时已经连成了一片。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领地内的威信已像泡沫一样消失了。“哼!你说为了护法,迫不得已,对吗……若是这样,胜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大家闯进来,挫挫你的锐气了。”
“且慢,请再听贫僧一言。如果大人和家眷们住下,寺院万一遭到夜袭,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寺院,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哼!听你这么说,是不是事先有人向你们下了命令,不让我住?”
胜赖一问,门里的声音中断了,过了一会儿,门里的人似乎横下了一条心,接着道:“恰恰相反。有人命令说,今晚定有人会路过敝寺,如果来了,一定要留他们住宿。我看出他们是想趁你们住下之后,发动夜袭,企图取大人及众人的性命,方才断然拒绝你们。”
“这是织田的先锋泷川一益的计谋吗?”
“不,事已至此,贫僧也不想隐瞒大人。来下命令的施主,正是山对面的岩殿城主小山田兵卫信茂大人。”
胜赖听了,没说一句话,默默地拨马回去了。真是难以置信!自己千辛万苦要去投奔的小山田信茂,居然想在自己留宿寺院之时趁机加害……可是,他却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出了山门,雨下得更大了,从竹子岭那边吹来的风也越来越猛烈。这样下去,饥寒交迫的女人们会冻死的。
“怎么样?”太郎信胜急道。
“这一带还有其他的寺院。对了,去轰村的万福寺。快!”说完,胜赖催马来到队伍后面的夫人面前。
匆匆忙忙从踯躅崎城出来,却失去了投奔之处,说来就像一个笑话。就在不久之前,还领有甲斐、信浓、骏河、远江、三河五国的胜赖,今天却和自己的女人步履蹒跚地走在风雨之中……
这样一想,胜赖更觉得心乱如麻,腹中饥饿难耐。胜赖靠过来后,小田原夫人似乎不愿看他一眼,把脸背了过去,默默无言。车上盖着一件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农夫的蓑衣。窗子开着,黑暗中浮现出夫人的半张脸,看上去既像是愤怒,又像是面无表情。
“夫人,不—会儿就到前面轰村的寺院了。”胜赖只说了一句话,慌忙催马离开车旁,径直跑到队伍的前头。小山田信茂居然会抛弃自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胜赖真希望是泷川一益的手下威胁僧人们这么干的。
催马赶到轰村的时候,众人衣服、头发全都淋透了。火把已经用尽,只有前头的土屋昌次兄弟的手里还有一点儿光亮。辨认出万福寺的灯笼后,昌次先钻进了山门。其间,胜赖停住马,在老杉树下默默地清点集中过来的人数。从踯躅崎城出来的时候,带出士兵一千,女眷二百四十多,可是现在,男女老少加起来恐已不足四百人。
“主公,万福寺的住持欣然接受了我们的请求。”
“哦,那太好了。”
一行当中,除了胜赖夫妻和太郎信胜、土屋昌次兄弟的女人与孩子们住进客殿以外,其余的都被安排在大殿、回廊、厨下,仅能遮蔽风雨,尽管如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不尽的感激之情。
厨下马上分了工,人们忙着生火做饭。随身携带的柴米油盐只够吃三天的了,若是吃完这些还没有找到栖身之所,堂堂五国之守就会沦落为一介流民。
草草地填饱肚子之后,夜已经很深了,被请到客殿屏风之内的小田原夫人这时才仰起脸来看着胜赖,脸上现出笑容来。
“夫人,小田原信茂一定会前来迎接找们,今天晚上好好地歇息吧。”
“是。”夫人温顺地点点头,又笑着说道,“即使不来迎接我们,也没有关系。”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死,很香。
第二天天刚亮,胜赖就派使者去了山的对面。可是,使者去了两天还没有回来,到了第三天仍然不见人影。第四天,有消息说,织田的前锋已经进入了甲斐。若真如此,万福寺已经不能再住了。虽然不知岩殿那边的情况如何,最后,胜赖还是决定向岩殿进发。
这此间,又有人三三两两地离去。从万福寺再次出发时,男女总数已经不足三百。二百多个女人不知从何时起,也只剩下七十来人,这些人都是因为此行中有难以割舍的感情羁绊,才留下来的。
从此时起,小田原夫人的表情竟明显地开朗起来。出万福寺的时候,夫人已是徒步行走了,可是,她却一脸幸福,那简直就是不知人生疾苦的童女的表情。一行人被敌人追赶着到处流浪的时候,春天也在身后飞快地追赶着他们。出了万福寺,只见从对面的山坳一直到深山里,到处是花的海洋,山樱花形成了三层花的波浪。走了七八町,温暖的阳光似要把人融化了,紧紧地拥抱着大地。鸟儿在欢快地歌唱,春风轻轻地拉扯着人的衣袖,天地间的一切都梦幻般地苏醒了过来。
“真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爬竹子岭的时候,胜赖拨马来到慢腾腾的夫人的身边,夫人就像游山玩水似的,兴奋地和胜赖说笑:“山岭的前面,弯弯曲曲缠绕在山脚的小路多么迷人啊,我真想走那条山路。”
胜赖听了,狠狠地刺了她一句:“岩殿不在那边,如是累了,你就骑上马。”
夫人似乎没有听见胜赖的话,跑到路边,弯下腰,采摘起紫罗兰来。“你看,这样的花我已经采了一束了,不如,咱们干脆去往有这种花的地方吧”
“夫人,你是不是觉得小山田信茂不会来迎接咱们了?”
“这……”夫人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山路太难走了。”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又孩子般地弯下腰去继续寻找紫罗兰。
胜赖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催马向前奔去。从前那个自由任性、不谙世事的十九岁的小姑娘,觋在看来似比胜赖要稳重成熟多了。或许是她那敏锐的心智已预感到死期将至,为了不再搅乱胜赖的心情而故意如此。
“大人,我还是觉得这条路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赶紧返回吧。”山路大概爬了将近一半,走在前面的土屋总藏飞马来到胜赖面前。
“不能往前走了?难道敌人已经绕到前面去了不成?”
“在下不敢妄言,主公请看那边树林间的旗幡。那分明是小山田的手下,想从山顶上把我们驱往北边的山谷……”
“如此看来,那传闻果然属实……”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胜赖大吃一惊,抬头一看,只见山顶的草丛里突然人声鼎沸,接着,十多支箭射了过来。胜赖这时才明白,自己的死期已到。
“再这么走下去,就等于往虎口里送。昌次、总藏,赶快掉转方向,带着女人们撤回。”
“您呢?”
“这已经是最后一搏了。我定要把小山田的脑袋揪下来,将他千刀万剐。”
其实,这时候,长坂人道钓闲也正在从后面赶来报告危情。“主公,织田信忠前锋从后面追来,已经逼近此山了。刻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