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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书记说,覃益民,我早知道你要来这手,抬天子压诸侯,你欺人太甚了。你走着瞧吧,你黑我也黑。
覃县长说,我本黑,我还怕黑吗?
这是广茂的沙丘土地上最富盛名的一次对话,即便这次对话发生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是某个办公室里,或许是某个过道中央,或许是某个茅厕旁边,反正,整个沙丘都在传诵。就在覃县长和唐书记发生口战的当天晚上,县长的女儿收到了一个陌生人发生的短信:县长大人情愿放弃大堤工程,还是情愿失去一个女儿。
覃益民倒是笑了。不屑一顾地笑了。他笑的时候,覃军所在的荣达建筑公司又将丁江大堤工程包揽了。他笑的时候,覃瑶脸上放射出来的光芒足以把赤红的太阳比下去。
覃益民依然不屑一顾地笑着。洛鱼正是从准岳父的笑声里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权力的力量。它正激荡起洛鱼心中壮阔的波澜。生活的力量,它正推动着洛鱼的思绪向华彩的未来狂奔。
“你把瑶瑶娶回去吧。”这个有力量的男人对洛鱼说,“等你们结婚了,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你调到县里来。”
是的,名正言顺。这真是个绝妙的词语。
为了将这个绝妙的词语变成事实,洛鱼亲爱的岳父、岳母、父亲、母亲大人们专程驱车到了山沟沟里的一个大仙家里。这个大仙是覃益民亲自供奉出来的,由于县长家中的大堆银子的小小小部分流进了大仙的腰包,并且变成了大仙的宅居,因此大仙是乐意为县长的女儿和女婿的良辰佳日流血流汗的。
只见大仙扑通一声,额头、双手、双膝同时着地,用一颗虔诚的心与神灵沟通了整整五分钟。漫长的五分钟,益民屏息、惠春屏息,素容屏息,德昌屏息。洛鱼的亲人们眼前出现了火红的太阳,银白的月亮,高耸的山脉,广阔的平原,奔腾的丁江。起风了,瞬间飞沙走石;起雾了,瞬间四野茫茫;下雨了,瞬间天倾地泄;落雪了,瞬间皑皑无垠。得到神灵启示的大仙抽出一把宝剑,轻轻地划过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宝剑银光飞溅,大仙张牙舞爪,紧接着纸屑翻腾,筷子翻腾,瓷碗翻腾,屋子翻腾,大地翻腾,鲜血星星点点洒满整个世界。顿时,风停,雨注,雪霁,一个红红的天球高悬天空,屋子明亮,大地明亮,眼睛明亮,大仙脱口而出:“农历三月二十八日。”
洛鱼和覃瑶大汗淋漓地躺在富岛公寓的温床上,异口同声地叨念着“三、二、八”,脑子里却在不停地寻找什么。覃瑶再次用惊人的行动表明她给洛鱼的爱从头至尾都是完完全全的。她裸着身子跳下床,飞快地奔出房间又奔了回来。她双手捧着那床雪白的床单往梳妆台一站,床单徐徐展开,殷红的花朵娇艳地盛开枯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她用爱神维那斯般的语气说:“就是这一天。”
床单再次铺上。
维纳斯轻轻地躺下,她的眼睛如一潭深水,她的面庞如一朵玫瑰,她的肌肤如一片白雪,雪地上山峰挺立,草儿摇曳。
丘比特之箭射出,顿时风起云涌,天地翻转。
这天,覃瑶让洛鱼享受了个够,覃瑶让自己享受了个够。
一个女人,她在让男人享受个够的同时也让自己享受了个够。这是一种完全的爱。
天亮了。
一个泪人出现在洛鱼眼前。
覃瑶说:“你要好好待我。”
洛鱼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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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说:“你要好好待你自己。”
洛鱼没有点头,心中涌出无尽的伤感。
她又说:“爱是一个女人的全部。”
洛鱼已经泪眼朦胧。
她又说:“我很满足,就算死去,我也很满足。”
洛鱼说:“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覃瑶说:“我好害怕,我时常梦见一个黑影潜入我的卧室,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向我砍来。”
洛鱼说:“别逗我玩了。”
覃瑶说:“好吧,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逗你玩的吧!”
说罢这些,洛鱼心里越发沉重起来。
好似过了一个难熬的夜。
回到家里,洛鱼的脸色也不好看。
李素容对大儿子说:“你很伤心。”洛鱼点点头。心里纳着闷的李素容再问:“你不爱她吗?”洛鱼摇摇头,说:“妈,我爱她,比爱自己还爱。”李素容顿时变了口气:“那你凭什么伤心?!”
一语点醒梦中人。
洛鱼凭什么伤心呢?
有高高的官位等着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钞票等着自己,有一个自己爱的女人爱着自己,洛鱼凭什么伤心呢?
洛鱼开始高兴起来。
洛鱼骄傲地徜徉在丁江公司的大道上,一辆白色的宝马急驰而来,一声长鸣,停靠在他的身旁。洛鱼猛然抬头,只见一个脑袋从车窗上伸出来,凝视着他。“谷总!”洛鱼喊了一声。语气里含着惊奇。洛鱼着实应该感到惊奇。硕大的丁江公司里,也只有他才享受了如此的殊荣,有史以来,谷总经理还没有为公司里的任何人在半途停过车。而且,谷传知还冲着这个年轻人意味深长地喊道:“好小子!”说完,宝马一溜烟跑了。
好小子旋即得到通知,升任总经理助理。
洛鱼端坐在办公桌前,血液里一股股地灼热。他站起身来,朝窗外望去。阳光洒满大地,世界一片通红。这是一幅怎样美丽的景致。
当他回过头来的时候,一个女人正用凝重的眼神看着他。她是文茜。她已经跟刘成龙分手了。在洛鱼看来,这是她和那只公鸡迟早的结局。俗话说,久走夜路必撞鬼。俗话还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俗话总跟刘成龙过不去。那天他在红牌楼与小芹姑娘搞得昏天黑地。文茜闻着气息跑了过去,“啪啪啪”地给了公鸡几巴掌。巴掌很响亮,算是给媒人黄大海副总经理和自己父母的交代。自打与刘成龙分手后,幻想就成了这个女人生活的全部。
可怜的女人。她正哭着问:“你就要结婚了吗?”
“是的。”洛鱼肯定地说。
“她是县长的女儿,是吗?”
“是的。”
“你现在又升任了,是吗?”
“是的。”
“那我祝福你!”说完,文茜的泪水哗哗地淌着。然后,转身跑了。
洛鱼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在心里大声地喊道:“这些与你何干呢?”
一时间,仁镇的大街小巷里,丁江的酒坛酒鑵里都在传诵着洛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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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想象一场豪华的婚礼。
洛德昌急切地问大儿子说:“你们的婚事……”洛鱼斩断父亲的话:“伯父的意见是不能大操大办。”
李素容马上提神了,很不满意地说:“不行吧!军军的婚事办得那么浓重。
洛鱼理解母亲,自己是洛家的长子,是母亲的骄傲,一定要把婚事办得浓浓重重,风风光光,她要在洛氏家族里面前再塑威望,她要在全村男女面前趾高气扬,她要当众宣布──我,李素容,是天底下最幸福最荣耀的女人,我有天底下最能干最光彩的儿子,我有天底下最漂亮最炫丽的媳妇,而且我的媳妇还是县大老爷的女儿。
洛鱼可怜地看着母亲,说:“妈,你应当理解伯父。他天天在会上讲‘公生明、廉生威’,‘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带个好头’,假若他张扬了,不是煸自己的耳光吗?作一个别人眼中的清官难呀!”
李素容笑了。她一定看见了覃益民家银光闪闪,耀眼夺目的东西。她说:“当然理解!”
洛鱼也笑了。母亲的意思是理解银子吧!
果然,李素容凑到大儿子的耳边悄悄地问:“你伯父伯母会给瑶瑶多少嫁妆呢?”
这才是问题的本质。
多少?肯定不少,但会很多吗?如果那座银山劈成两半,那就好了。如果只有山尖尖那一点,那就遭了。如果瑶瑶像洛帆一样屁股一拍,就与家人说再见,那就惨了。
李素容的脑子一直围绕着这个问题打转,脸上一会儿晴空万里,一会儿暮气沉沉。
洛德昌的眼睛好久没有转动,他正在心算着距离大儿子婚期的天数。当年算术成绩一塌糊涂的洛德昌担心自己算错了,他又走到挂历前面,用手指着白纸上的黑字,口中不停地念道:“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自然,这样数出日子是不会有错的。
洛鱼走进卧室。
墙壁正上方挂着一对新人相亲相拥的精彩瞬间。
洛鱼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脑子里浮想联翩。
望一眼婚纱照,眼前便出现一幕场景:
洛鱼和覃益民相对而坐。
“你爱你的女儿吗?”
“爱。”
“我也爱她。当然,她也爱我。”
“这是你的幸福。”
“是的,但这只是我幸福的一半,这一半叫爱情。”
“还有一半,你的意思是……”
“生活而不是生存。你明白吗?说得通俗一点,我幸福的另一半就是钱!”
“多少?”
“我和你女儿都有一颗平常心,绝不想多分多占,三分之一,富岛公寓除外。我顺便提醒一下,你的每一笔进帐都逃不过你女儿的眼睛,我们都逐一存入了电脑硬盘。”
覃益民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洛鱼也狡黠地笑了一下。
再望一眼婚纱照,眼前又出现另一幕场景:
洛鱼和覃军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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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是谁吗?”
“妹弟。”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还是政府要员,通俗地说,就是当官的。我再提醒你一下,你是经商办企业的。”
“你是来拿钱的?”
“明知故问。”
“五五分成,怎么样?”
“不行!”
“四六?”
“不行!”
“三七!”
“成交!请你在二十四小时内将钱存入我在瑞士银行的帐户上。”
覃军低着头走了。
再望一眼婚纱照,眼前又出现另一幕场景:
洛鱼一脚踢开覃益民家的大门,大叫一声:“瑶瑶,过来!覃益民,覃军,你们站着别动!”
覃瑶扑进了洛鱼的怀抱。
洛鱼掏出手枪,厉声吼道:“覃益民,覃军,是你们父子二人违反君子协定的。马上给钱,一个仔也不少!别怪我不客气。我认得你们,这子弹可不认得你们。”
真是可笑!两个家伙居然没看见黑幽幽的枪口。
洛鱼抠动了班机。
枪响了。
………
………
覃瑶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辆大货车以电闪雷鸣般的速度向她撞了去。喷涌而出的鲜血瞬间便洒满了浩瀚的天空,广茂的大地和纷尘的世界。
她没有痛苦地呻吟没有拼命地挣扎只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货车急驰而去永远消逝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沙丘的土地上确实已经发生了什么事。
人群从惊呼的叫声到惊恐的表情再到平静的观望,他们说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倒楣的女人。他们说这女人安祥地闭上了眼睛嘴角还露出一丝安祥的微笑。他们说这个女人已经睡着了,她或许正在做着一个关于天堂的美梦。
这个死去的女人在洛鱼怀里躺了一天一夜,她把身体的最后一丝温暖给了洛鱼,然后,她就走了,灵魂升入了天堂。
洛鱼扑通一声跪在了覃益民的面前,痛憷而悲愤地喊了一声:“爸!”然后说:“我的女人是被人谋杀的,请你一定要把凶人捉拿归案。至于是谁杀死了你女儿,你比我更清楚。”
覃益民也扑通一声跪在了洛鱼的面前,痛憷而悲愤地喊了一声:“鱼儿!”然后说:“我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纯粹是一场车祸,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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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失去女人的男人仰天长啸。
洛鱼的吼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地回荡。
失去女儿的男人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额头一直触及到了厚实的大地。
覃益民潸然泪下,老泪纵横。他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对还未正式成为自己的女婿,事实上是自己的女婿说:“咱们就把仇恨埋在心里吧,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然后说:“你把瑶瑶带走吧!”
听话的男人理解了说话的男人。
说话的男人理解了听话的男人。
洛鱼带着覃瑶回家了。
洛鱼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家了。
一路上都回响着洛鱼沉重的喘息。
洛鱼要亲自为女人选择一块安息之地。洛鱼要在女人的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