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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喘息-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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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鱼一家忌讳谈论的话题被这女人捅了出来。叶玉清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洛鱼忙忙接过话:“姑妈,我正考虑将玉清爸接过来。”

  叶玉清看了洛鱼一眼。不打眼的一眼让洛鱼的心疼到极点。

  没讨到好彩的女人转移了话题:“鱼娃,你们怎么不搬到县城的新居去住呢?”

  遭了!洛鱼的心抖了一下。她居然旧事重提!洛鱼立即来火了:“姑妈,没那回事。你们的房子又宽敞,又豪华,又舒适,到我们这儿来不怕弄脏你的脚吗?”

  叶玉清也来火了:“洛鱼,你怎么用这样的口气与姑妈说话!”她又冲着洛德莲说:“姑妈,我们随时欢迎你来作客。”

  李素容也瞪了洛鱼一眼。

  洛德莲竟然恬不知耻地说:“县城的房子可不是好惹的,说起来香香嘴还可以,真要动真格去买那就难了!”说完又嘀咕了一声:“你以为娶的是县大老爷的女儿吗?”洛鱼真的愤怒了,拳头咕咕直响,吐出话就不中听了:“你真不知趣,请走!”

  叶玉清的火也更大了,当然这火是对洛鱼发的:“你太理了!”说罢就将他往客厅外推,又对德莲说:“姑妈,洛鱼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大人不计小人过。”

  洛鱼一溜烟跑到田埂上。

  仇视着天空。

  太阳就要落山了,到处都是残红的血色。

  一个女人悄悄走到洛鱼了身旁,挽着他的手,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她说:“何必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激荡的惬意
洛鱼的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但很快泯灭了。

  如果洛鱼是什么人的什么人的话,被调去当政府要员的人就应当是洛鱼。那个人是丁江公司分管财务的副总经理,他去衙门当招商局局长了。如果被调去当局长的是洛鱼,洛鱼也是不大相信的。自从县长大人的女儿升入天堂之后,覃益民对洛鱼的眼神里就不再包含这层意思。为此,好几个晚上,洛鱼都躺在床上,一个劲地自问:“我是谁?”又一个劲地自答:“谁也不是我。”早上起来,洛鱼只吻了女儿叶叶,出生才二十多天的叶叶正睁大眼睛看着一个不熟悉的世界,也不哭。

  洛鱼叹了口气,在心里说:“我现在去指望谁呢?自己的报负还是自己去实现吧!”

  洛鱼觉得自己真可笑,自己怎么落到与母亲一样的思想了呢?

  没有吻叶玉清,洛鱼就出门了。

  上班的途中洛鱼也想了一些不该想的问题,想着想着,便不自觉地拐进了丁江新区。硕大的地盘,漂亮的厂房,到处都长满了杂草,一米多高,值得洛鱼看一看,瞧一瞧,游一游,从中找一点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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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鱼想从这里面发掘出属于自己的喜悦来,可究竟能发掘出怎样的喜悦,洛鱼也想不明白。

  传言说谷传知将调到人大或者政协去当个副主任、副主席什么的。通常情况下,这是国有企业老总们的理想归宿。功成名就,抽身而退,识时务者为俊杰。但谷传知不是俊杰,没有谁比洛鱼更了解他了。丁江酒业是他的儿子,从嗷嗷学步到茁壮成长,付出了谷传知太多的心血,就是企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自认为也有能力力挽狂澜。

  洛鱼仍然早早地来到办公室。等谷传知一来,总经理助理就会满脸堆笑地叫了一声“谷总”,然后把一杯浓浓的龙井茶递上前。谷总把一大堆文件挪到办公桌的左上角,一眼也没瞧。若是那帮自以为是的人见到这场景,一定会一粑屎一粑尿地哭着说:“谷总,这些文件里的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我们的心血呀!难道你就这样尊重我的劳动成果。”

  “狗屁文字!”谷传知还骂了一句。

  领导一个字也不瞧也可以作出中肯的结论。洛鱼对谷总经理佩服有加。

  酿酒车间说优质品率上升了十个百分点,储酒车间说好酒够用十年,包装车间说已实现外观质量零缺陷,机修车间说修旧利废节支一百万,人事部说减员增效八十万,策划部说新增品牌二十个,供应部说粮食砍价百分之十,安检部说重特大事故等于零,财务部说销售收入下降幅度不太大,营销公司说下个季度情况会好一些。

  “扯淡!”谷传知又补充了一句。

  谷传知在洛鱼面前已经习惯说这样的话了。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自以为有头有脑的人在谷传知眼里不过是一群蠢货。蠢货太多了,分不清哪一个更蠢,便索性全当成企业的栋梁来用。其中的奥秘是忠心耿耿比聪明才智更重要。覃益民以为政府里才这样,其实哪儿都一样。

  这天,谷传知对“忠诚”的涵义作了另一番精彩诠释。他说,在企业里呆一天就有一天的用处,这才叫忠诚。那些翘起二郎腿叫嚷着“永远忠于领导”的人根本不是什么忠诚,我把这些人早看穿了,其实他们都是企业的渣子!谷传知这样说了,轮不到洛鱼说什么,洛鱼只是感受。

  快起风了。不是轻拂拂地吹在脸上暖在心里的那种风,而是狂风,能把粗的老树连根拔起的那种风。还会迎来暴雨,让整个世界都冰凉冰凉的暴雨。

  谷传知曾经承诺决不进行影响员工福祉的改革。但领导永远不会坚守自己的承诺,除非承诺里包含了更充分的理由或者更大的利益。但是现在,没有什么理由能够与企业的生存和发展相比,没有什么利益能够与企业的长远利益相比。谷传知轻松的表情掩藏不住内心的痛苦。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弃一部份人的利益。他曾经说过,这部份人可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也可能是一个曾经作过巨大贡献的人,也可能是曾经给了我们情和爱的人。

  让自己痛不如让别人痛。洛鱼认为谷总就是这么想的。

  改革的号角吹响了。

  “企业的运行机制也必须彻底改变!”谷传知像一头狮子在咆哮。几名副总一声不吭。领导下决心的时候绝不容许底下人吭声。何况话里还有话:“企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们也是有责任的。”

  与会的洛鱼和吴为部长就更不敢吭声了。如此高极机密的会议让他俩参加就已经把他俩当人看了。还不是一般的人,而是当圈子里的人。新谚说:圈子就是利益。洛鱼感觉自己飘飘然了。去年春节,谷传知给洛鱼发了一万块红包,沉甸甸的银子,让洛鱼在梦里也发笑。叶玉清倒是很平常的样子。洛鱼想,玉清一定是笑在心里,天下没有不见钱眉开的人。按布坪名记岑水明的说法,越到“紧要关头”,圈子里的人利益越大。洛鱼正在等待更大的利益。

  由于最重要的会议都不用作记录,因此洛鱼的思想正在天马行空。一会儿在富岛公寓里与央视那个性感主持调情,一会儿在丁江大酒店的“鹳雀楼”厅里开怀畅饮,一会儿又跑到了中国工商银行沙丘分行清点一个叫洛鱼的人帐户上的钞票。

  “两天之内每个人都务必拿出一套改革方案来。”

  朝什么样的方向改革谷传知是清楚的,但怎样改革他未必清楚。领导当久了,花拳袖腿摆弄完了,十八般武艺表演完了,谷传知自己也承认没辙了。

  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这就是伟大人物的伟大之处。

  洛鱼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朝壁毯上酒神的胸部望了一望,一坛酒挡住了视线。

  “我该不该拿一套方案呢?”洛鱼被自己所提的问题难住了。谷传知分明是对副总们说的,我算什么东西!可是我参加了会议呀,或许还算个东西。

  洛鱼总会比谷传知推迟十分钟下班,翻翻文件呀,看看报纸呀,舔舔舌头呀,而且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坚持得很好。杂家云:一两天装模作样不难,坚持不懈地装模作样则是难之又难。今天洛鱼却是认真的,属于很投入地思考一件事情那种认真。

  “撤庙”。

  洛鱼在一张空白纸上用隶书体庄重地写下两个字。随后,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副动人的景象来:菩提寺里的老和尚、小和尚、男和尚、女和尚齐刷刷地站在寺院门口,望着纷飞的瓦屑不知所措。住持是个历经风雨的老家伙,他早已明白的一切,披上袈裟,端上饭盒,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说了一声“拜拜”,便云游四方去了。一些和尚哭了,他们说:“我就颂得几篇经文,别的庙里也不缺这样的人才,我到何处去化缘呀!”一些和尚笑了,他们说:“东方不亮西方亮,何况我的头早被岁月磨光了,就算不见日月自己也能发光。”总之,有人哭,有人笑,哭哭笑笑,这庙就撤完了。

  “很好!”洛鱼赞美了自己一句,随即也想念了一下文茜。她那天送人事报表来时说:“只要庙子还在,和尚总有藏身之处。天天裁呀裁呀,还不是从这个庙子转移到那个庙子。说不定还越裁越多,越裁越增,因为裁减了和尚的庙子过不多久就会嚷着说‘人太少了,念起经来声音不太大’。”

  “价值链”。

  这三个字让洛鱼对自己的智慧充满了敬意,也让洛鱼产生了看一眼美丽女人的冲动。洛鱼腰身一扭,椅子刚好旋转了半圈,一个裸着上身却看不见Ru房的女人便展现在他的面前。“没有哪个人比装饰这间办公室的人更了解我。”洛鱼感叹道。好些日子都没排泄过冲动了,洛鱼边看边琢磨:“还差十三天玉清坐月期就满了。”这个准确的天数强化了洛鱼对壁毯上的女人的着迷程度。洛鱼并不急于深究“价值链”的内涵,将它当宝贝抚在心口比层层剥开展示在面前更让人惬意,好比这画上的女人,若把酒坛移开,把裙子给她脱下,洛鱼的兴趣就会大减。

  天色正逐渐暗淡下来,眼前这女人也逐渐模糊起来。洛鱼转过身来,差一点惊叫。

  “谷总。”洛鱼喊了一声。谷传知笑逐颜开地看着洛鱼,把一张纸在他眼前晃动了一下。就是洛鱼在上面写了“撤庙”、“价值链”五个字的那张纸。

  两人的目光无意中碰到了一起。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眼睛比嘴更能表达心中的意思。眼睛是心。两个男人的心撞到了一起就能演绎出一个故事,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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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美国佬打算更深地介入台海事务,说白了,准备分享台湾地区的部分主权。毛泽东一声令下,炮轰金门。蒋介石手下那群蠢猪马上准备反击大陆,蒋一挥手制止了他们,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毛泽东是不会打过来的!他是做做样子给美国人看的!言外之意,就算我蒋介石同意你们美国佬,但毛泽东也不会答应,老美,你就别做梦了吧!——就这特定事件而言,毛与蒋的心相撞了。

  就今天这一特定事件而言,谷传知的心与洛鱼的心相撞了。

  “宝马”载着谷传知和洛鱼奔向丁江大酒店。王依眉正站在酒店大门口迎接。他现在已跃升为常务副总经理,不再是传说中的二把手,而是事实上的二把手。王依眉书生意气而已,其能耐谁也不敢恭维,但并不影响他光明的前景。有一个他那样的妹妹又何尝不可。

  “‘将进酒’厅。”谷传知话音刚落,李白的诗句就像丁江水一样在洛鱼的血液里奔流:“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谷传知之意不在酒,在乎倾耳也。洛鱼感叹道。

  那个小妞乖乖地站在墙角。洛鱼瞟了她一眼,似曾相识的感觉。

  洛鱼举杯敬了谷总经理,说他是后羿射日余下的那个太阳。太阳红着脸说,你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洛鱼举杯敬了王副总经理,说他是让夜色迷人的月亮,其实心想,恐怕你妹妹才是月亮,当然是让谷总的夜色迷人的月亮。月亮脸色苍白。他说,你还是做人世间那簇微弱的火苗吧。

  洛鱼的眼睛恍恍忽忽,看着墙角的小妞飘了过来。洛鱼说,你也来喝一杯吧!浓郁的丁江春酒会让你晶莹的肌肤透出红,淡淡的、薄薄的、均匀的红。搂着你就是搂着一抹红。小妞没有饮酒脸就红了,脸上释放出来的光芒盖过了太阳也盖过了月亮。洛鱼定了定神,将眼光汇聚起来,穿透了她的肌肤。洛鱼还温柔地摸了一下小妞滚圆的屁股。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瞬间便激起了另两个男人的欲望。王总拔光了书生的皮,搂了一下小妞的纤纤细腰。谷传知的眼睛里闪着淫光,他一定搂住了心中的月亮。

  小妞扶着洛鱼朝包房走去,洛鱼嘴里含含糊糊地说了很多话,有一句是:“好些年前,也就是第一次来丁江大酒店时,我曾经在心里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干掉你。”小妞竟然说:“你不怕老婆吗?”洛鱼一下被震住了,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不敢支声了。过一会儿,小妞又扶着王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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