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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也这么认为,不过要等到增援马邑的部队回师以后。”李世民轻轻地说,他与这位老乡在许多事情上看法有着惊人的相似,“我父亲那儿还没有定下最后时间。他做事你知道,是慎之又慎,力求万全,总认为我们两个太急躁。”
“看来,我们得找一位将军最信任的人,帮我们表达这个意思,但又不能让将军看出是我们推他来的。”刘文静马上接口,他的话说得很快,许多事情早已在心中想好了。
“嗨,你总是把我的话抢着说了。”李世民朗声笑了,刘文静也呵呵笑了。
刘文静长着一张丰润宽长的脸,意气轩昂,穿着一身县令的官服,飘飘洒洒。他家世代为官,父亲战死在疆场,但他官运不佳,四十来岁仍然屈居七品之职,与他自许的才干权略很不相称。他长期在李渊的手下做事,从李渊收买人心的诸多举措中观察到李渊有四方之志,于是主动和李渊作深度交往。在认识了李渊的儿子李世民后,他对好友、晋阳宫副监裴寂说:“你注意观察一下李将军的二郎,不是常人啊,豁达大度类似于汉高祖,神武强悍接近于魏武帝魏武帝:曹操。,虽然现在年少,可能有天命呢。”裴寂不以为然,他可没从这毛孩子身上看出有多少道道儿。
当杨玄感的谋主李密从王秀才家逃脱、再次在江湖上出没后,皇上下令全国通缉,太原有人揭发晋阳县令刘文静的妻子是李密的亲戚,皇上于是下诏把刘文静关进了太原郡监狱。李世民买通狱卒入监探视,摒除了外人后,监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个,刘文静第一次向李世民端出了内心最隐秘的想法:“现在天下大乱,如果不出现商汤王、周武王、汉高祖、光武帝四人分别是商、周、西汉、东汉四朝的创立者。那样的命世之才,是不能达到天下太平的。”李世民反问道:“您怎么知道这样的命世之才没有诞生呢?只是恐怕常人认不出来而已。我费力来到这里,并不是要表示一下儿女情长,而是要和您商议大计,今日处在这个绝地,反而没有任何人打扰,请您全面讲述一下您对时局的思考吧。”刘文静说:“好。现在全国盗贼蜂起,皇上逃窜江南,只要有真命天子出现,政策得当,应天顺人,举旗一呼,四海不难平定。眼下太原百姓很多,都是因为躲避盗贼逃进来的。我做了县令好几年,与城中的豪杰都有交情,如果一朝起事,可以立即得到十万兵力,你的父亲所率领的官兵也有数万人,一声令下,谁敢不从?起义后兵锋主要指向哪里——京师长安!愚蠢的皇上把长安空在那儿,留待真命天子去取呢。如果你父亲率领十几万大军乘虚入关,占领京师,号令天下,不用半年,帝业可成!”李世民高兴地笑了,在那一瞬间,他笑得何等的神采飞扬,他对刘文静说:“您的话正合我意,下面就让我们把它变成现实吧!”
于是李世民向父亲详细说明了刘文静对大局的分析,李渊深深表示赞同。在李世民的建议下,李渊派出亲随携带金银珠宝前往江都,路上亲随经历了不少风险,总算顺利到达,他将金银珠宝分别送给了皇上身边的亲信御史大夫裴蕴和王公公等,请他们为刘文静说些好话。不久皇上果然下诏将刘文静放出,而且官复原职。
有了这番经历,李世民和刘文静终于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他俩常一道出入,暗中收买宾客,招纳壮士。刘文静将晋阳城内各路江湖豪杰引见给李世民,李世民花费大笔钱财和他们交朋友,不管对方是卖布的,赌博的,还是看门的,做大户家奴的,只要有一技可称,一艺可取,都与他称兄道弟,没有任何生分的地方。所以这些江湖豪客非常喜欢他,乐意跟他相处,相约有朝一日跟着走。李世民很喜爱聚众博戏,他精于此道,总能找出其中的窍门所在。当然,同父亲李渊贪杯一样,博戏也是他迷惑别人耳目、接纳民间壮士的一种“障眼法”。
李世民和刘文静显然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密谋集团,刘文静也以李世民的谋主自居,在这个乱世,他的“张良”梦终于长出了翅膀。在这个早上,当两人商量着如何找一位能说服李渊加速行动的人选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刘文静的好友、晋阳宫副监裴寂。
裴寂是李渊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两人曾一道担任过文帝杨坚的御前侍卫。当李渊来到太原任职时,裴寂正任着晋阳宫副监。两人常常在一起叙旧,一块儿喝酒、下棋,有时候甚至通宵达旦泡在一块儿。李渊因为妻子数年前就病逝了,难免有些需要女人的抚慰,裴寂便从市井中为他招引一二。两人的关系总之是好得没得说的,什么话,由裴寂那儿说出,对于李渊来说,可跟从别人口中说出的不一样。
刘文静告诉李世民,跟裴寂这样傲慢的老官僚要说上正经话,是不那么容易的。他自以为见惯了风雨,不爱理会人家的茬儿。不过,他有点贪杯,也嗜赌,爱沾点小便宜。得从他的这些习性入手,和他套套近乎,再寻找说话的机会。
“在你的朋友中,有谁喜欢和裴宫监一道博戏?”李世民问道。
“龙山令高斌廉。”刘文静沉思着说。
这时李世民的妻子长孙氏进来说道:“叔叔来了。”一位彪形大汉随后嗒嗒地跟了进来,却是长孙氏的族叔长孙顺德。李世民起身为他搬了把凳子坐下,长孙氏张罗着倒了茶,又为众人加了滚水,然后退出。
在李渊这棵大树下,庇护了许多被大隋朝廷逼得走投无路的人士,长孙顺德便是其中的一个。他是长孙氏父亲长孙晟的族弟,曾任右勋卫,因为逃避辽东之役,亡命在晋阳,依靠李渊和李世民生活。他长得浓眉长须,为人果敢勇猛,是李渊和李世民核心机密的主要知情者之一。还有一个亲戚跟他一样的门客身份,那人名叫窦琮,是李渊妻子窦氏的叔伯侄儿,现在也亡命在太原。过去在关中关中:今陕西一带。时,在一次亲戚聚会的宴席上,他曾为了扯酒,和李世民闹了点小小的不和,当时他担任着左亲卫,稍稍气盛了些;现在为了生计所迫投到人家门下,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怀疑这怀疑那的。李世民了解到他的这一心理后,特意对他多加照顾,经常出入他的卧室,好像从没有过去那回事,窦琮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也是一身好武功。
长孙顺德来后,李世民和刘文静搁下了前面的话题不谈。长孙顺德告诉李世民:“刘弘基要我来告诉你,他近日又得了四匹好马,一起带过来不方便,要二郎去挑一匹。”
“不是又从哪儿偷来的吧?”刘文静笑着说。
“刘弘基要我转告二郎,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一次来源绝对正宗。”长孙顺德说着,浓黑的眉毛下小眼睛里满是轻快的笑意,“不过他每次都这么说啦。”
“只要马好就行。”李世民想起刘弘基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禁觉得好笑。“偷来的有时反而更好些。”
“他还专门卖了个关子,说这四匹马中,有一匹是千里宝马,他要试一下二郎有没有伯乐的眼光。”
“哦,是吗?”李世民的兴趣果然被逗起了,“好不好,一骑就知道。走,看看去!”
长孙顺德一边起身,一边说:“二郎,这回得了几万降卒,应该搞得快些了吧?”
李世民指了指刘文静说:“叔叔的意思正和刘先生的一样。”
“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刘文静对着长孙顺德一拱手,又对李世民一拱手,说,“二郎,我就不跟着去了。先走一步,告辞了!”
“好,你先办着,晚上我去找你。”李世民说着,站在那里,先让刘文静走了出去。
刘弘基是雍州池阳人,曾继承祖荫为右勋侍,但他年轻时喜爱交游,不事家产,后来皇上进攻高丽时他应征入伍,因为家贫缺少路费走得慢,行到汾阴,估计过了期限,当被问成斩首之罪,便与同行的有意杀了一头牛,被当地官吏抓进县狱,竟躲过了死罪。在狱中一位异人教了他识别良马的绝技,后来他亡命江湖,竟靠盗马为生,渐渐漫游到了马市行情大好的晋阳城。在马市,他与前来买马的李世民结识了,有意和李世民套了交情,后来发现李世民有着非同寻常的气度,便死心塌地投效了李世民。李世民爱马如迷,也正需要有这么一位伯乐从旁指导,两人亲密非常,出则连骑,入则同卧。
在刘弘基私家宅院的马厩里,从四匹骏马中,李世民一眼就瞅中了那匹纯黑色的骏马,它黑得发亮,长得膘肥体壮,奇怪的是,它的四只蹄子都是白色的。
“挑中啦?这么快就挑中啦?可不能后悔!”刘弘基在一旁严肃地问,他长着尖脸,眼睛奇亮,正一闪一眨的,带着几分狡黠,几分滑稽。
李世民也不答话,一手抓住马爵,一手上前轻轻摸了摸马唇,那马不情愿地抗拒着,耳朵直向内弯。
李世民又扶了扶马鞍,猛然翻身上马,抓稳缰绳,两脚轻踢马腹,马嗖地窜了出去。“要严防他打蹶子!”刘弘基在后边不放心地喊道。
李世民纵马驰骋,房屋、城墙、大树、人群从侧旁缓缓掠过,耳傍风丝飕飕,马身像运河起风时的一艘小船那样颠簸着,有一种波浪起伏的感觉。有熟人迎面而来,向他打了个招呼,侧身看时,那人已在十几丈之外。这马奔跑的速度的确极快,却跑的很平稳,显示了它对自己身体极强的控制力。同一切骏马一样,它不会轻易向一名骑手表示屈服,李世民只要一拉马缰,就能感觉到它的桀傲不驯,它要按自己的意志确定飞驰的速度。
已经绕着晋阳城驰骋了大半圈,马身都没有流汗,可见它的体力是多么充沛。但是李世民身上的汗却流了下来,流到了马背上,在风中这汗流得令人畅快,他一时性起,向一座小山驰去,上山时马的步伐略略放慢了些,但是直到山顶,都没有听到马的喘息声。真是好马啊,李世民不禁惊叹。纵马在山脊驰骋,看着山下的晋阳城,那种感觉,就像从另一个世界看地面,缥缈,浮动,恍恍惚惚。
正在这时,马儿下山了。
有这么一瞬间,李世民失去了对马背的感觉,身子好像要飞起,又好像向着大地撞击而去。他紧紧地夹住马腹,脚尖蹬到最紧处,身子稍稍弯伏着,但尽力向后遁着。那马像风一般地向山下飞奔,没有减速,甚至反而在加速,它就像在玩一种冲坡的游戏,借助冲坡的惯性,把速度几乎加到极限,快得就像闪电一样,对,的确是闪电的感觉,而李世民自己就坐在这闪电上,感觉已成了闪电的一部分,左右两侧的林木像被快速放倒一样几乎贴到地面上。可以感受到这匹闪电一样奔驰的骏马身上带着的强大力量,而自己正在顺应着这一力量起伏、冲刺。当马儿很快到达山下的平地,李世民终于可以断言,他没有被这一强大的力量所抛弃。
这时候,李世民才发现自己全身已被汗水弄得透湿,就像淋了一场小雨。他恍惚有一种九死一生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马上消失了,因为他从正在奔驰的马背上感受到了这马拥有的收放自如的能力,它一直是那么自在惬意,似乎在用这种自在惬意告诉马背上的骑手,刚才它并没有冒险,而是有效地掌控着速度。只要你相信它的控制力,只要你能够顺应它的强大力量,你就是安全的。难道我会被摔下来么?当然不会,李世民自忖,那么刚才就是安全的。这时李世民的手无意摸到了马身上的汗水,在玩耍了冲坡的游戏之后,它的汗水终于流了下来,现在它正在享受这份被风吹着汗水和毛孔的畅快劲儿。
回到刘弘基的宅院后,马儿愉快地打起了响鼻,李世民跳下马,上前抱住马的脖子,用手抚摸着它的脸。他发现,那马的大眼睛里露出如水的温情。
“它服了你啦!”刘弘基在一旁叫道,“给它起个名字吧。”
“就叫它‘白蹄乌’吧。”李世民轻轻地说,双手仍然搂着马的脖子。
龙山令高斌廉走后,裴寂还没有从赢钱的氛围中拔出来。
“怎么样?我请客。”裴寂懒洋洋地说,他的眉毛很淡,若有若无的,面庞白皙清秀。在一堆叠得老高的银子面前,他的神情并不特别兴奋,只是用不断弹着的中指和食指书写着他的心意,“不知怎的,最近我的手气总是这么好。”
“是啊,你最近连赢了三天。”刘文静羡慕地问道,“有几百万钱了吧?”
“差不多吧。”裴寂仍是不经意地回答。
一旁闷坐着的李世民一副深表遗憾的样子。
如意轩的炒牛肝和双飞翼颇为爽口,几杯酒下肚,裴寂和刘文静的话多了起来。刘文静逐渐把话题往正经事上引,裴寂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