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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川合定吉心事忡忡:远道来的朋友,还通过参谋部的人来找他,莫非其中有诈?
川合定吉来到司令部下属的官佐宿舍会客厅,静静地等待着。他不知他将面临的是什么。
十分钟后,房门一响,勤务兵将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引了进来。
“川合君,你好哇!”那名身材高大的军人笑呵呵地问候他。川合定吉一愣,随即认出,来人竟是自己的好友、日本陆军省参谋部参谋武田义雄。
1929年,川合定吉在《京都新闻》任记者,他以一个诚实的爱国主义者和坚定的和平主义战士的身份同日本、中国的进步同事们,以及反帝组织进行公开和地下的广泛接触与交往。并以“黑山敏夫”的名义发表评击军国主义的文章。为此,东京警视厅将他拘捕。武田义雄很欣赏他的才华,便以军部参谋的身份将川合定吉保释出来,从此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事隔五年,两人异国相逢,自是格外高兴。
“武田君,怎么会是你!”川合定吉抓住他的手久久不放。“噢,升到了中佐了。”
武田义雄笑着说:“我现在已是日本驻苏联的副武官。这不,关东军参谋部搞了一个苏俄战略研讨会,请我来参加会议的。会上,我遇到了哈尔滨特务机关长安藤麟三将军,他说你在他们那里,而且就在奉天公干。所以,我就找上门了。”
“武田君,你我五年不见,一定好好叙谈叙谈。今天晚上我请客。”川合定吉热情地说。
入夜,武田和川合在沈阳一家很有名的日本料理“菊池料理”坐下来,喝酒谈心。
在一间典型的日本房间内,两人坐在榻榻米上。他们的面前摆放一张精制的黑漆楠木桌,桌上摆放着生鱼、青菜、豆腐、肥牛、鸡片……还有一瓶日本米酒。
“想不到哇,”武田给川合斟上酒,“一名和平主义者,竟穿起军服,拿起武器,加入了战争的行列里。”
“我也没想到,”川合也给武田斟酒,“积极反共、仇视苏俄的军部参谋竟当上了驻苏俄的副武官。”
“这么说,我们二人都有所改变,”武田举起酒杯,“来,为我们双方的变化干杯!”
“不,还是为我们的重逢干杯!”川合说道。
“咣!”两只酒杯碰到一起,两人一饮而尽。
“川合君,能告诉我,你这是为什么?”
川合定吉当然知道武田义雄问的是什么。
“我想,我做情报工作是能胜任的。”川合定吉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已放弃你的信仰和主张了吗?”
“不能说放弃,只能说我开始用比较成熟的眼光来重新审视那些东西。”川合定吉平静地说。
“是啊,时代变了,我们是该重新审视一些我们原以为是对的东西了。”武田义雄说道。
“比如?”川合定吉非常想知道武田在想什么。
“比如,”武田义雄用筷子夹了片鸡片,蘸上佐料,放入口中,“比如,苏俄并不像我们宣传的那样,那是个很有生机的国家。”
“真的吗?”川合定吉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看一看嘛!”
川合定吉心里舒服了许多,不管怎样,武田义雄还是那个富有正义感的年轻人。
午夜,两人离开“菊池料理”,漫步在清故宫附近的碎石路上。
“川合君,你们哈尔滨特务机关是对苏情报侦察的大本营。关于日苏之间的关系你怎样看?”
“日苏历史上就有宿怨,眼下又因意识形态的不同,而水火不容。我看,日苏间早晚会有一战。”
武田义雄停住脚步,“以你的判断,这场战争会何时爆发?”
川合定吉也停住了脚步,“也许五年,最多不会超过十年的!”
“那就让时间来验证你的论断吧!”
“只要我们大家还活着,都会看到那一天的。”
两个好朋友,两个好同事,就这样分手了。然而,他们双方竟都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其实,武田义雄是苏军总参情报部的特别情报员,后来创建了二战情报史上赫赫有名的“梅杰姆”小组,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尽管,他们战斗在同一战线,又都是为了同一个国家服务,可就是不能互相信任,这就是隐蔽战线上的特色,这就是情报战士共同遵守的纪律。
两天后,副岛隆规回到奉天,他告诉川合定吉,情报安全送到。
川合定吉穿梭于哈尔滨与奉天之间,深感力不从心,便要求上司将他调到奉天特务机关工作。不久,他的请求得到批准。川合定吉于3月到达奉天特务机关工作。
奉天特务机关是关东军进攻东北,制造“九一八”的策源地。后来做了日本陆军大臣的坂垣征四郎曾担任过特务机关长。现任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同样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此人毕业于日本陆军大学,长期从事间谍活动,在中国“工作”十三年,能讲四种中国方言,足迹遍及半个中国。他个子矮小,身体结实粗壮,小仁丹胡总是剪得齐刷刷的。因为他策划了一系列阴谋事件,对中国危害极大,中国老百姓送他个绰号“土匪源”。
这一次,土肥原刚从南京回来,推行他的所谓“中日亲善具体方案”,妄图在中国华北广大地区排除中国军队,设立“非武区域”。
在奉天稍事停留后,他便带着川合定吉等随从人员,赶往长春,向关东军司令部汇报。
当天,关东军司令部召开幕僚会议,听取土肥原关于“视察”中国的报告,审改对华政策。
会议开到深夜才结束。这时,土肥原才有机会了解一下新来的川合定吉少佐。
土肥原眯着一双小眼睛问道:“进入哈尔滨特务机关之前,你在《朝日新闻》、《上海新闻周报》作过记者,是吗?”
“是的,大佐阁下。”川合定吉平静地回答。
“很好,这样你活动起来就有掩护身份了,”土肥原接着说:“你不要呆在机关里,要走出去。”
川合定吉闻听,心中大喜,忙问:“大佐,你需要派我到满州的什么地方?”
“不不,”土肥原摇摇头,“满州不是我们的最终之地,支那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这么说,大佐要派我去中国内地。”川合定吉问。
“对,你要走出去。”土肥原道:“你看我虽是关东军的特务机关长,但我不躲在满洲,仍不顾风险地奔走关内各地,侦察南北的形势。这样,你以记者的身份再回到《上海新闻周报》那里去。”
川合定吉一方面高兴,另一方面也犯愁。高兴的是终于冲出了笼,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愁的是,远离特务机关,侦察日军的动向恐怕就困难了。于是,他说:“大佐,我服从您的命令。但是我手头管理许多事务,允许我每二三个月回来处理一下吗?”
“完全可以,”土肥原拍他的肩,“这样你也可以定期地回来汇报工作。”
川合定吉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匆匆回到宿舍收拾东西。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副岛隆规,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川合定吉拎着一只小皮箱来到了副岛隆规的住处,向他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副岛高兴地说:“到了上海,跟上级机关近了,工作也方便了,也省得我跑来跑去!”
川合点点头,“这几年辛苦你了,你该歇歇了,不过,我会时常回来的,有任务还得找你。”
副岛打开一瓶白兰地,笑道:“但愿你别来找我,让我睡个安稳觉。”说着将酒倒入杯中。
川合拿起酒杯,“为了我们五年的合作干杯。”
副岛拿起酒杯,“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4月初,川合定吉风尘仆仆地踏上了上海滩。他并不知道,此刻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向他和他的战友们撒来。今后的岁月,他将经历人生最残酷的考验。
川合定吉首先找到了自己的好友《上海每日新闻报》的日文编辑山上正义,以及著名的日本新闻社“联合通信”驻中国办事处的负责人船越奉军,请求他们恢复他在《上海新闻周报》的工作。尽管川合定吉离开了报社近五年,但人们对他的印象不错。经山上和船越一说,报社负责人很快同意他复职,只是对他失踪了五年颇感疑惑,不时地问这问那。
川合定吉推脱说,父亲有病,回日本去照顾父亲,这回父亲病愈了,又回到中国做事。
那位报社负责人闻听,连连称赞川合是个孝子,对他更加敬佩。
到上海的第二天,川合便秘密会见了华尔顿。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去年华尔顿刚刚到上海的时候。
川合、陈绍韩、刘思慕是华尔顿的三大“王牌”特工。有关川合定吉的真实身份只有华尔顿和他的苏联助手维佳知道。
两人在新亚饭店四楼的一个房间内会面。
华尔顿说道:“你回来也是一件好事,虽然远离特务机关,但你可以深入到上海的日侨当中了解他们的动向。还有日本领事馆、海军陆战队,都是你侦察的目标嘛!”
川合定吉感到华尔顿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说:“对,您讲得很对。上海日侨势力非常大,特务机关大多与他们合作密切。还有,井上公馆那伙人也是很厉害的,在那里也可以搞到情报。”
“另外,我发现法租界亚尔培路上的俄罗斯夜总会也和日本人有交易,你要注意。”华尔顿尽管平时深居简出,还是对外面的事情了解不少。他怕川合离开了五年,对上海的情况有些生疏,便不断地给他介绍情况。
川合通过这次接触,对这个军人味十足,甚至有些古板的上司更加喜欢了。他从华尔顿身上看到了很多难得的品质:沉稳、冷静、干练,这些都是一个情报人员所应具备的。
在上海虹口狄司威尔路与天潼路菜场横街的交汇处,有一座二层日本式红砖楼,看上去既不气派,又不显眼,门口的木牌上书:井上公馆。
这里便是日本浪人特务井上日召的住所,也是上海滩浪人特务流动的秘密据点。
井上日召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在日本陆军混过一个时期,于1909年辞去军职来到中国,成了一名日本浪人。井上纠集大批亡命之徒、退伍军人组织了一个“血盟团”,专门从事对中国的侦察破坏活动。1929年,井上来到上海,在南京路哈同大楼三楼开设“通原洋行”,以开展中日贸易作掩护,从日本国内招集一批法西斯特务分子为骨干,收买一批汉奸为爪牙,进行刺探政治、军事情报和从事破坏活动。“一二八”淞沪战争爆发后,井上指挥手下在中国军队的后方进行一系列的绑架、暗杀、破坏事件,是个极其凶恶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井上公馆内部有两个翻译,其中一个叫丁雷声,上海浦东人,约三十多岁。他本是日本人,幼年时被一个旅日华桥收养,改入中国籍,精通日语和英语。川合定吉五年前在报社当记者时就与他相识。这回,他想了解在沪日侨的动向,便托丁雷声带他到井上公馆来看一看。
川合定吉来到了井上公馆,他发现这里戒备森严。门口设有警卫、传达和门仆,大门敞开着。但在楼房的平台上,经常有一个日本人在巡视,鸟瞰大门进出的情形。进入大门,穿过一个小花圃,就是楼房下层大厅,大厅中央放置两张餐桌式的长台子和几张椅子,靠边两张写字台,内部设备十分简单。大厅旁边及楼上,都是小房间,作为寝室和办事房,表面上看来简洁、清静,而在心理上却给人以神秘、阴森的感觉。
丁雷声热情地招呼川合定吉在楼下落座,告诉他井上一会就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一名四十多岁的日本人走了出来。他中等身材,狭长的脸型,苍白的面色,穿了一身褐色的西装,手里拄着一根精光锃亮的手杖。
“井上先生,这位是《上海新闻周报》日文版记者川合定吉先生。”丁雷声介绍说。
井上坐下来,傲慢地问:“川合先生,不知你想采访什么?要知道我是不和新闻界交往的。”
“井上先生,我想了解一下在沪日侨的情况。”川合定吉掏出了记事本。
“有关日侨的事情,你可以去问日本驻沪领事馆,找我干什么。”井上手拄手杖,依然面沉似水。
“因为井上先生是日侨中的领袖人物,从你这里可以知道一些更多的内容。”
“你的话,我不明白。”井上冷冷地说。
“算了吧,”川合定吉说道,“谁不知道,头山满、内田良平、小川云平、佐佐木康五郎和井上日召,是支那浪人中的五大领袖!”
井上吃了一惊,这才发现川合定吉来者不善。他重新打量了一眼对方,冷冷地说:“川合先生知道的还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