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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早已预料,但我却没想到女主人遭拒后的强烈反应。她返身进了画廊,将门锁上,然后疯了般,见什么砸什么。屋子里一片狼藉,玻璃碎裂纷纷。
跟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暴烈的发泄情绪。我以为她只是把婚姻当作一个长久的游戏,看来并非如此。
我以为她摔了,砸了,哭了,闹了,亲手把画廊毁了就会安宁了,可事情远没有结束。她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拉上窗帘,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神神叨叨的不停(也听不清楚到底说啥),一连几个星期都是如此。头发蓬乱了,也不去打理,脸上积满了污垢,也不去清洗,饿了,就嚼一小块干面包,渴了,就喝一点矿泉水,我取悦她,她一巴掌把我忽悠开,整个人成仙了。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倘若女主人想不开,哪根筋搭错变成了神经病,我下半辈子怎么办?思量来去,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有一点倒是好,我清净了,相对自由了。我不停的邀请莎莎等美狗来家吃饭,做爱,声响再大,女主人也不会下楼的。没过多长时间,和我有一腿的美狗都玩过一遍了,再也没有新鲜感,我方知,我并非是个风流老手。于是,我邀请风儿及馒头到家做客,他们现在都已是一方霸主,当然,在我面前还是龟孙子般恭敬。我暗示他们为我物色些美狗,他们欣然许诺。作为回报,我会在他们的组织里露脸一次,以示神的眷爱。
美狗源源不断,一天一个,我纵情于酒色欢娱之中。此番美妙游戏,岂是神仙可比?
一天,某个宠物美狗的主人上门嚷道,你这个狗东西,到处瞎搞,把我的宝贝给弄怀孕了,生下个杂种咋办?
我假寐着眼睛就是不理睬,他便质问我家主人在不在?
我暗想,女主人现在哪还管得了这种事情,就是她心情好时,也不会把我怎么样,无非向人家假惺惺的陪个不是,然后像模像样的教育我一番。说心里话,我也知晓让美狗怀孕不好(主要指宠物狗,流浪狗就省心多了),可我就是不喜欢戴套,对方也不喜欢吃药,说是会发胖,索性就只管快乐了。
上门滋事的人赖着不走,非要见我的主人讨个说法。这些人以前是不敢这么大声的,前来滋事多是为一瞻明星光彩,可如今,世道变喽。我刚想用棉棒塞住耳朵,只见女主人流光溢彩的翩翩下楼,身披华贵霓裳,面画妖媚浓妆,嘴叼纤细紫罗兰香烟,丝毫不见了自暴自弃的颓废容颜,且是她两个月来首次下楼。
只见她姗姗踱到滋事人面前,吐了一个优雅的烟圈说,嚷什么嚷!不就是我家狗看上你家狗吗,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冬冬是多金贵的身份啊!再则说了,你家的狗不好好栓住,到处勾三搭四,一看就晓得是个骚货!
你!你!……滋事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一跺脚扭头就走,出了门才缓过气来,回骂一句,过气的舞女还这么不要脸!
女主人哼哼哼的一笑,重重关上门。
真是大快狗心,女主人骂得淋漓畅快。我凑上去朝她直摇尾巴,她却冷冷的走进厨房,叮叮哐哐的弄起吃的来。我被晾在一边莫名其妙的发呆。
不一会儿,女主人把做好的美食端到餐厅,并唤我过去一起享用。我自是高兴,都吃了两个月冷冻食品啦。她只顾自己吃着,饥不择食的样子。我在一旁看着她,愈发觉得她今天反常,心头不时冒出不祥兆头。
女主人把桌上的美食席卷光后(我一口没吃),喝了一大口水,打了两个嗝,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慢条斯理的对我说道,别以为我不晓得你趁我打盹的时候在外面瞎搞,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又打了一个嗝,顿了顿说,你也该收心啦,该玩的玩了,该乐的乐了,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决定,以后就我们俩个相依为命,谁也不离开谁。懂吗?就是谁也不能离开谁半步,我不再爱任何一个臭男人,你的世界里只有我。老死后,我们就埋在一起,枕着青山绿水来到下一世。我知晓,这对你很难,享受过太多的乐趣,猛的收心会不适应,时间长了就好。
我心想,没啥,这不就是做宠物的终极目的吗,时时刻刻的让主人捧着爱着。况且死后,还能和女主人葬在一起,有个漂亮的墓碑,这是多大的殊荣啊!说不定,我的墓地还会成为流浪狗们朝拜乌托邦的圣地。
女主人又喝了一口水说道,我想过了,你的自控能力比我差,所以要给你来个彻底,你就不会想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和那些骚货母狗了。明天我就带你去医院做阉割手术,一了百了,没有了根,你也就彻底断了念想。
什么!阉割!我以为我听错了。
女主人又重复一遍,是的,阉割,你就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我呆若木鸡地没有反应,女主人拍拍我的脑门说,今夜给你最后一次自由,狂欢去吧。说完,她独自上楼,走到楼梯半道冷冷的丢下一句,没有了那个,看你们男人还拽什么拽!然后哈哈大笑走进卧室。
阉割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肉体的快乐被粉碎。
意味着生理上的残缺。
意味着心理上的变态。
意味着自由严重缩水。
意味着从一只狼变为本质上的狗。
阉割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职业化的宠物生涯走到黑。
意味着优越的物质生活到终老。
意味着游戏中的角色再无更改。
意味着只能前行而无后路。
我坐在屋顶眺望着黑夜里的城市,再也无法以乐观的游戏精神去看待即将面临的现实生活。的确,当我对生活失去判断的时候,我便以游戏去诠释所有的不解和疑惑,这样便以为豁达了,升华了,超脱了。其实不然,生活是残酷的,岂能以游戏的品质去将它衡量。
在面临阉割的前夜,我再也无法逃避,再也无法将自己粉饰成一个游戏的角色,我只能清醒。若有可能,我宁愿永远糊涂着,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论是人,还是狗,亦或是狼,都无法做到一辈子糊涂。因此,面对阉割,我陷入前所未有的抉择,便是从本质上选择做狗还是做狼。甚至可以说,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是选择狼的死狗的生,还是选择狗的死狼的生。
而现在的我介于狼与狗之间,左边是狼的美好回忆全面苏醒,右边是狗的物质向往真实清晰,他们拥有相同的份量盘踞在相对的两头诱惑着我。这有点像平衡中的天平,而打破天平平衡的唯一砝码便是阉割。
生活是无法投机取巧的,多年藏匿在狼与狗之间已是一个奇迹,终要面临一个选择。
狼还是狗?
我再次分析各自的优劣来。
狼的好:广袤的草原,新鲜的空气,随心所欲的自由。
狼的坏:贫穷,困苦,恶劣的生活状态。
狗的好:优越的物资,富裕的生活。
狗的坏:被局限的自由,丧失心灵的快乐。
狼与狗的比较,说到底,就是自由与物质的比较,就是梦想与现实的比较。是选择优越的物质,还是选择随心所欲的自由?是选择灵魂愉悦的梦想,还是选择肉体安逸的现实?不论选择谁,抛弃谁,都足以令我痛苦万分,这就是抉择的本质。
自由与梦想,物质与现实。若是你,会如何选择?
我知晓,没有谁会给我答案,但有些数据也许可以佐以我做出抉择。就是这个世界里狼的数量远远少于狗的数量,就是经历了物质与现实的狼只有极少回到草原,就是经历了自由与梦想的狗大多都会重返城市。依照这种规律发展下去,狼迟早会从世界里消失,狗最终昌盛到顶峰,成为仅次于人类的地球第二主宰。这说明了什么?是否说明了物质与现实的价值远远大于自由与梦想的价值,是否说明了物质与现实才是正确的选择。但从物以稀为贵的角度来看,自由与梦想却是宝石中的美钻。
我忽地觉得,自由与梦想、物质与现实是两个法力强大的魔鬼,各自都使出浑身解数拼命的拉我入他们的阵营,倘若我再无鲜明的立场,我将被他们撕拉的粉碎。当然,还有一种结局,就是自由与梦想的魔鬼夺去了我的心,物质与现实的魔鬼夺去了我的肉体,我最终成为一具没有思想、没有知觉的躯壳,失去生与死的意义,活着只因存在。所以,我必须做出抉择。
此时,残月从摩天大楼的缝隙间升起,她依旧是昏黄的。此景让我想起了舞台,想起了女主人那首《我的翅膀哪里去了》的歌,想起了我在歌声中的演绎——
我幡然醒悟,我所生活的城市根本就不是我的世界,而是一个被极度美化的梦,当我终于鼓足勇气要逃离它时,却发现如何也找不到回去的路。绝望的关头,我爬上城市最高的摩天大楼的顶部,想以一种极端的方式逃离。此时,一轮幽黄的残月蓦然悬挂在浓黑的夜空,它刻画出摩天大楼生冷的峭壁,并突兀照亮着坚硬地面上的落点,似乎在说,那是你依然无法逃离的方向,除非……除非你有一双翅膀。可是我没有,我找遍了全身。我想,我曾经一定有过那可以在风中随意行走的翅膀。在巨大的现实面前,我弓起身子,昂起头颅,迎着残月,报以无尽苍凉的长啸!在这短暂的一刻,我感到自己在飞。
此景,还让我想起了那个疑为狂犬病征兆的噩梦——
我长出了一对天使翅膀,伫立在金茂大厦的顶部,四周浓云翻滚,电闪雷鸣。我的头顶上是一方正逐渐缩小的蔚蓝天空,眼看浓云和电闪就要将我包围,我必须及时飞出去,飞出去就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可是当我飞到半空的时候,翅膀忽然化做碎纸片纷纷散去,我随即朝坚硬的地面坠落。我狂叫,我呼喊,我挣扎,一切努力都是枉然。
想起这些,难道是冥冥中上苍对我的暗示:我无论如何也逃离不了城市的天空。
我又想起了茜茜,那个曾经给过我真挚爱情的母狗,倘若她没有离开我,倘若她在爱情与现实之间选择了前者,我今天也许就不会这么孤单无助。她总是能出乎意料的为我打开一扇解脱的大门。
放弃最后一次纵欲的机会,在屋顶想了整整一夜,我最终选择了物质与现实。为什么会如此选择?高尚一点的说法是,短促的一生以肉体的安顿为主。俗一点的说法是,我已无法在没有地毯、热水器、空调、豪宅、汽车、美食、啤酒、漂亮衣裳……的环境中生活。再则,作为宠物的公狗十有八九都是被阉割的废物,譬如珠穆拉玛、小强、风中咆哮都是,他们不也很快乐的生活着吗。诚然,他们生下来就是狗,阉割注定是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如我般痛苦的抉择。
我不知这个选择是否绝对正确,因为我也不知有没有绝对正确的选择。谁离我近些,谁就会多些力量左右我的选择。无疑,在自由与梦想和物质与现实的较量中,后者胜利了。
第二天,女主人用绳子拴在我的项圈上,猛然间,我有些不习惯。多年来,因我高超的谄媚技巧,使女主人放弃了用绳子束缚我的举措,所以脖子上的项圈成了我最引以为豪的首饰。而今后,不论我的谄媚技巧再如何高超创新,都很难让女主人解开我的绳索啦。
女主人拴好绳子,抚摩着我的脑袋说,怎么,昨夜没有出去鬼混,一定是做了整夜的思想斗争。她又冷笑道,作为一条狗,阉割并不是一件多么痛苦抉择的事情。
她说的没错,我低头不语,默认。
这次来医院和以往的感觉都不一样,一进医院大门,我就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血腥味,接着是藏匿在血腥味中的恐惧,不时朝我颔首微笑。进了手术室,这种感觉便分外浓厚。
我躺在手术台上,医生给我的下体打了一针麻醉剂,片刻后,我的下体就没有任何知觉了。医生很有技巧的宽慰我说,阉割只是小手术,况且我技术娴熟,一年要做同类手术一千多例,成功率达到99。9%。我算了算,一年里至少会有一条狗在她的刀下阉割失败!阉割失败的痛苦我是知晓,风中咆哮曾告诉我,他阉割失败后,撒尿只能靠管子,要等一个月的时间伤口愈合后,再重新划口开取尿道,其经历苦不堪言。他还说他是幸运的,有些狗阉割失败后,血从体内喷涌出来,流淌在地上宛如一条红色的河流,小命也随之呜呼了。
医生看出我焦虑的情绪,以为我舍不得命根子,便又宽慰道,不要觉得有什么惋惜,只不过从身上拿走带给你无穷烦恼的一团软组织而已。你看太监,活得不也有滋有味的……反正她的意思是说,人尚且如此,作为狗还有什么话说。医生是位漂亮的小姐,很难想像,她怎么能忍受做阉割这一行当。于是,我揣测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