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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汉子,手里正提着两挺“乌滋”冲锋枪。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同心会”的发起人,他大概也揣出了众人的心理,首先就自我表明身份说:“各位不要误会,兄弟跟胡老大一样,也是替人跑腿的。今晚‘同心会’的发起人,因为香港方面有件重大的事件无法抽身,所以派兄弟来一趟,带来一本结盟册,请每一位到场的在上面签个名,就算正式加入‘同心会’。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胡豹立时接口说:“如果谁不同意,高振天就是榜样!”
在两挺“乌滋”冲锋枪的威胁下,没有人敢贸然妄动。
胡豹见没有人再表示异议,就说:“现在我们开始签名入盟,哪一位老大先请?”
“兄弟扰个先吧……”独眼龙曹金盛为了表示巴结,第一个率先响应。
当他刚要提笔签名之际,忽然听人叫了声:“慢着!”大胡子昂首阔步地走上前来。
胡豹脸色一沉,狠狠地盯住他,厉声说:“阁下还有什么高见?”
大胡子充耳不闻,一直走到那中年绅士面前,才洪声说:“兄弟有句不太中听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中年绅士朝他看了一眼,冷冷地说:“既然你知道是不太中听,与其说了后悔,就不如考虑仔细了,再决定该不该说!”
他这番话分明是提出了警告,但那大胡子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居然模仿着他的口吻说:“多承关照,兄弟刚才已经考虑过了,如果大家签了名后悔,那就不如事先考虑仔细了,再决定签与不签!”
全场的人都暗吃一惊,替大胡子捏了把冷汗,想不到在两挺杀人利器的威胁之下,他居然有胆量说出这种话来!这种胆识、气魄,十足令人咋舌。
中年绅士和胡豹,两人脸色齐都一变,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那意思已然很明显——干掉他!
胡豹眼露杀机,走上一步,恶狠狠地说:“阁下是存心想搅局头?”
“胡老大,”大胡子明知面临杀身之祸,居然神色自若地说:“请放个交情,等兄弟把话说完再命你手下的朋友发飞刀!”
胡豹被他一语道破,只得示意身后的飞刀手,暂且按兵不动。
“不必打过门了,”他咄咄逼人地吼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大胡子镇定地说:“兄弟并非存心搅局,只是觉得今晚的‘同心会’,竟好有一比,像硬打鸭子上架,又像是张飞卖肉,更像是上了贼船……”
胡豹正要发作,大胡子却又继续说:“照说呢,这个组织既是为了三尺地面上混生活的朋友们生存,谁也没有理由不参加——除非是他不想混!不过,究竟发起和领导的是哪一位,我们似乎有权要知道。譬如说是胡老大吧,大家都知道他拥有一帮玩飞刀的班底,谁要不服,立刻就会惹上杀身之祸,刚才高老大就是个现成的榜样!”
大胡子这几句话,分明是明捧暗讥,句句带刺,胡豹哪会听不出来,直气得他脸色铁青,恨不得立时就给他一刀。
“就说是这位老兄吧。”大胡子忽然转移了目标,冲着那位中年绅士说:“哦,对了,恕兄弟有眼不识泰山,枉在港九地面上混了不少年,还不知道老兄是……”
“你在盘我的底?”中年绅士怒视着他。
“不敢,”大胡子说:“老兄既然能代表‘同心会’的发起人说话,自然是有身份的,那只怪兄弟眼拙了。所以我说,如果这个组织是由你老兄领导,就算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至少总算见到了你老兄的面。不看别的,单看你老兄的气派,和这两位手里的家伙,兄弟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这句话还中听,中年绅士微微一笑,显得很得意。
大胡子顿了一下,又说:“但发起人是个不愿露面的人物,那就应当别论了!”
“你是不愿入盟?”中年绅士阴沉着脸。
“别人我不知道,”大胡子毫无疑问地说:“兄弟正是这个意思!”
“好!”中年绅士冷笑起来:“入盟不入盟,由各位自己选择,兄弟绝不勉强!”
话才一落,“呼!”地一把飞刀已到。
大胡子早有戒备,身子急向旁边一闪,避过了飞刀。
说时迟,那时快,陡见他拔出腰间插着的两把左轮,“砰砰!”两响,射的不是那发刀的,却是中年绅士身旁那提着冲锋枪的两个汉子。
枪弹正中两人手臂,痛呼一声,冲锋枪已脱手坠地。
大胡子乘机冲向中年绅士,用枪抵在了他腰间。
变生突然,但这一连串动作,大胡子却是一气呵成,使得那一向以神枪手自居的胡豹和他的手下,竟来不及应变。
“你敢妄动,我就先干了你够本!”大胡子威胁着中年绅士,另一把左轮的枪口,却指向了惊惶失措的胡豹。
这一着出其不意的行动,使全场无不惊服这大胡子的机智和胆识,但直到这时候,大家才不约而同地想起来,这陌生的大胡子究竟是谁呢?
此时此刻,已无暇寻思大胡子的来龙去脉,高振天手下见机不可失,早有人冲过来抢起地上的冲锋枪,其余的则纷纷亮出了家伙,大有火拼一场,为高振天报一刀之仇的趋势。
情势立即转变,但飞刀帮都是亡命之徒,又占了散布在全场的地势之利。除非机枪乱扫,大家同归于尽,不然他们就可利用别人作为掩护,因此也都准备发动。
身为主人的独眼龙曹金盛,一看情势不对,心里焦急,只好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子。
“各位老大,大家都是在三尺地面上混的,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朋友,照子放亮点。”中年绅士虽已被制,居然有恃无恐,低声向大胡子威胁着:“外面还有我的人,如果你想逞英雄,大家都难看!”
大胡子淡淡一笑说:“兄弟不想当电影明星,并不在乎好看难看!”
“干了他们,替高老大报仇!”
“干!”
高振天的手下已群起高呼,准备火拼。
情势已是一触即发,全场的人都捏了把冷汗,因为只要双方一开火,势必掀起一场混战,在场的无一能幸免不遭波及。
大胡子说话了,他一面制住中年绅士,一面振声说:“各位老大,请不要意气用事,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把事态扩大,演成不可收拾的残局。关于高老大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日后由兄弟负责,心给九龙码头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哼!”中年绅士冷笑着说:“除非同归于尽,今晚你们谁也出不了这里!”
“不见得,咱们等着瞧吧!”大胡子胸有成竹,于是向全场说:“各位如果信得过兄弟,就请三思而后行,不然兄弟也只好撒手不管,任由各位去火拼。”
这句话很有份量,眼前的情势已经摆明,双方都已蓄势待发,果真火拼起来,彼此都占不了便宜。只怕由此一战,港九的黑社会实力,必将毁损大半,再要想恢复元气,恐非一朝一夕所能的了。
因此,全场陷于一片沉默之中!
大胡子深能把握群众心里之窍,见情势一缓,立即振声说:“现在就请各位速离现场,最好不要跟外面的人冲突。至于高老大的事,三天之内,兄弟负责给九龙码头的弟兄一个交代!”
除了高振天的手下,仍然心有未甘,燃烧着愤怒之火,其他的人,则己巴不得早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所以大胡子的话一说完,就纷纷离席而去了。
大胡子的枪仍紧抵在中年绅士腰间,冷冷地说:“你不必怕,兄弟今晚不难为你,只要他们安全地离去,你也可以没事!”
“你能没事吗?”中年绅士满脸杀气地问。
“这倒不需你老兄担心。”大胡子若无其事地笑着:“兄弟的命没有你们两位的命值钱!”
“好!这句话够意思!”中年绅士沉声说:“今天我总算见识了,九龙城里还有你这等狠角色!请问朋友是哪条线上?前人是那一位?……”
“兄弟虽然是个无名小卒,”大胡子说:“但脾气跟你老兄一样,不大喜欢让人盘根问底!”
“够意思!”中年绅士狠狠地说:“山不转水转,港九只有这么大,咱们哪里遇着哪里算!”
大胡子冷哼一声,没有再答话。
这时,全场的人几乎已离去了大半,高振天的手下经过一阵私议,也只好暂时按捺下报仇之心,悲愤地抬走了高振天的尸体,也带走了那两挺冲锋枪。
最后,赌馆里只剩下了几个身份不明的汉子,散散落落地布在四方,其余皆是独眼龙曹金盛的手下,还有飞刀帮的十几个亡命之徒。中年绅士带来的人,已成了斗败的公鸡。
势在必成的“同心会”,竟如此散了,实在大出意料之外!
中年绅士忽然发出一阵狞笑,说:“我看你如何走出此地!”他把大胡子恨之入骨。
大胡子笑而不语,心里默默估计,离去的人大概已去远了,于是笑着说:“今晚多有得罪,后会有期了!”
他的话仿佛是一声暗号,陡见散落在四方的那几个身份不明的汉子,同时一齐出手,掷出了手里的圆筒形之物。
轰!轰!数声爆响,刹时全场浓烟弥漫。
他们掷出的,竟是烟幕弹!
烟!烟!烟!整个的赌馆内全是烟!令人无法睁眼。
“好小子!”
“刁那妈的!”喝骂声四起,大胡子已在浓烟中消失了……
二、企图
夜色茫茫,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地驶向西城角,在一幢巨大的旧宅门前刹住车。
几个大汉簇拥着大胡子,从车里跳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时,巨宅里也涌出几个大汉,向他们匆匆打过招呼,就钻进车里。轿车立刻又加足油门,一阵风似地开走了,这仿佛是事先就已安排好了的。
这幢巨宅的主人,就是九龙城地面上,实力最雄厚,无人不知的郑二爷!
今晚在“金盛开赌馆”举行的“同心会结盟”,整个九龙城的牛头马面差不多均已赴约,唯独是郑二爷的人,一个也没有去参加。
这时候,郑二爷正在客厅里坐镇,他已经是快六十岁的人了,但精神仍然十分健旺。尤其是今晚,当他得到手下的报告,知道大胡子在“金盛开赌馆”已经得手,更是兴奋得无以名状,立即就跟香港通了电话,传报捷音。
现在他刚搁下了话筒,乐不可支地大笑起来:“痛快,痛快!哈……”
郑二奶奶斜着身子,坐在二爷身边的沙发扶手上,替老爷子轻轻地捶着背,显得十分的体贴。在场的只有她的表弟尚东明,以及郑二爷的几个心腹,神手小李,飞毛腿常三通,歪嘴盛国才,另两个就是终日不离郑二爷左右的保镖。
由于今晚的情形特殊,一般的手下和那些小角色,根本不敢擅入客厅,只在园中待命,随时准备行动。
郑二爷的笑声才落,就见负责把守的铁牛吴环兴冲冲地跑进来禀报。
“二爷,他们回来了。”
郑二爷闻言立即起身相迎,但大胡子这时已经进了客厅。
“痛快,痛快!”郑二爷竖起了大拇指,冲着大胡子连声说:“干得真痛快!”
“侥幸之至,”大胡子虚怀若谷地笑着:“幸亏二爷的几位兄弟相助,不然真不容易脱身呢。”
“二爷,”郑二奶奶迎了上来,嫣然一笑说:“您也真是的,让人家坐下来歇歇再说呀!”
“对!瞧我简直太兴奋了,”郑二爷也笑了,指着沙发说:“请坐,请坐,今晚我们得痛痛快快地庆祝一下!”
“二爷好久没像这样高兴了,”郑二奶奶向大胡子说,“刚才二爷听说你们的事得手了,马上吩咐摆好酒菜,我看你们还是边吃边谈吧。”
说着,望着大胡子,咯咯咭咭笑个不已。
别看她已经是个徐娘,却是风韵犹存,尤其笑起来更有种说不出的媚劲儿,令人神魂颠倒!
大胡子直被她笑得不对劲,道:“郑太太,你笑什么?”
“你看你这把大胡子,吃起东西来有多不方便呢?”
大胡子这才恍然大悟,哂然一笑,把脸上的伪装除下。恢复了本来面目。瞧!他竟是个异常英俊潇洒的年轻小伙子呢!
“方兄,”尚东明也凑了上来:“今晚真太辛苦你了,二爷特别关照小弟,安排了一些节目,要好好地慰劳方兄一番。”
“二爷何必把我当外人?”他说:“再说我今晚还得赶回香港去……”
“天仇,”郑二爷忽然以郑重的语气说:“希望你也不要见外,林老大那里,刚才我已经通了电话。林老大的意思跟我一样,要你今晚留在此地,明天再过海……”稍顿,接下去说:“这次的同心会,要不是林老大独具慧眼,识破其中的阴谋,请你出来阻止,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今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