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梦见你死了。”
黄太愣了一下。
“别怕,梦和现实正好相反,梦见死就是活。只要不做亏心事,越活越健壮。一定是这样的。”
这话让黄太很不舒服。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有一天夜里,我真的看见了你家那只猫……”
“在哪儿?”
“它就站在我家地板上,阴森森地盯着我。”
“那肯定还是在做梦。”
“不,绝不是。后来,我又看见了它几次。”
“难道……它钻到你家去了?”
“可是,每次我一开灯,它就没了影。”
李庸的脸不那么松弛了。他想了想,说:“这只猫被煮过一回,现在,它肯定害怕人。”
“……那也是。”
“下次,你要是捉到它,就把它摔死。反正我家也不要它了。”
静默了一阵,黄太站起身,说:“李哥,那我走了,你慢慢喝。”
“哎。有空来坐啊。”
“一定。”
黄太一边说一边走向了门口。
李庸看得出来,黄太仍然心事重重。
他走出门,反身关门时,还是不甘心地在李庸家的地上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和李庸的目光碰在一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门关上了。
黄太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李庸突然追了出来。
“黄太,你等一下!”
他猛地停下来,慢慢回过身。
这一刻,黄太有点紧张。
李庸走到他的面前,说:“我想起来了,我在我家床下面发现过一个洞口。”
黄太愣了愣。
“后来,我把它堵上了。”
“多大?”
“像拳头那么大。”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约……一个月前吧。”
黄太的眼睛瞪得像核桃。
一个月前,正是那只猫出现在李庸家的时间。
微缩
老百姓说,猫有九条命。
这话你别不信。
我觉得,在所有的动物中,猫是最厉害的。
它太敏捷了。
“闪电般”三个字只有放在它身上不是形容词。
小时候,有一天傍晚,家里的人横七竖八地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房间里很暗淡。
那是大人的电视剧,我不爱看,眼睛就不专注。
突然,我看见角落里出现了一只老鼠。
它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朝前走。
大人们都没有发现。
我惊叫了一声:“耗子!”
我的喊声惊动了老鼠,它像闪电般朝它的洞口跑去。
这时候,我家的猫正趴在房间另一端的桌子上养神。
它和老鼠相隔七八米,中间挡着那么多的大腿,还有茶几、插座和电线之类……
而老鼠离洞口只有咫尺了。
我看见那只猫一跃而起,敏捷而无声地跃过那么多的阻碍,一眨眼就射到了老鼠的洞口!同时,它那锋利无比的爪子已经伸出去,把老鼠抓了出来。
猫和鼠翻滚着厮打在一处。
猫没有叫,那老鼠在叫:“吱吱吱……”
片刻过后,猫就把老鼠咬死了。
它用血淋淋的嘴叼着血淋淋的老鼠,迅速走开,到背静处去慢慢享用了。
一家人看得目瞪口呆。
身手的敏捷和大脑的敏捷肯定是一致的,包括眼睛的敏捷,耳朵的敏捷。
猫太可怕了。
我总觉得,它是被造物主缩小了,成了现在这袖珍的样子。
想一想,如果把它还原,像虎、狮、豹一样,那么,谁都不是它的对手。
甚至包括造物主。
它才是王。
猫和虎、狮、豹的不同之处在于,猫有一股妖气。
夜晚,你在深山里过夜,听见虎、狮、豹的吼叫声,身上会起鸡皮疙瘩。
可是,你在城市里,深夜听见猫的嚎叫声,则会毛骨悚然。
那绝对是逼真的小孩的哭声。
现在,它冷冷地观望着人类,那黑暗的眼神,无人知晓含义。
虎的额头上有“王”字。
而李庸家这只猫的头上也有字,断断续续,特别像个“苦”字。
朱环和李庸一直叫它苦猫。
猫步
黄太坚信,这只可怕的猫来路不正。
它也许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这天晚上,他睡觉前,把房门锁得严严实实,蚂蚁都爬不进来。可是,到了半夜,这只恐怖的猫又出现在黄太卧室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黄太。
黄太“刷”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死死盯着猫,手在墙上焦急地摸索,就在他摸到电灯开关的那一刻,那只猫倏地就不见了。
他下了地,蹲下去,在亮堂堂的灯光下,朝床下看。
那个洞口黑糊糊的。
这只诡怪的猫,不知道最初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最终到哪里去,就像梦中那条无始无终的路。
黄太再也不做那个古怪的梦了。
这只猫,离开了那条无始无终的漫长之路,离开了那密匝匝的树林,爬进了他的家。
它来自地下。
它的洞在地下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它是猫啊。
它的天敌——老鼠才在地下钻洞,而猫应该在地面之上,光明正大,走得端行得正。
它怎么可能在地下钻来钻去呢?
猫钻起洞来,速度当比老鼠更快。
如果,有一天,在光天化日下,你看见鸟在水里游,会不会害怕?你看见鱼在天上飞,会不会害怕?
黄太的神经像绷紧了的弓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他一直想把床下那个洞口——那个恐怖之源堵上。可是,他不敢。
他相信,既然这只猫能从地下钻出来,那么,就是他用水泥把它堵上,它还会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
他不敢再得罪这个九条命的怪物了。
他已经和这个怪物结了仇。
他想,说不准哪一天,当他睡着之后,这只猫就会扑到他的脖子上,用它那锋利的爪子,三下两下挠断他的喉管,或者挠断他的静脉,要他的命。
现在,他甚至想到巴结这只猫,比如给它买些鱼,化解它的仇恨。
连续多少天睡不好觉,黄太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神志恍惚。
这天,他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半夜的时候,他猛地醒过来。
朝地上看去,没见到那只猫的影子。
他长舒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却听到母亲的房间里有动静,很轻微,好像有人用拖布轻轻擦地板。
他捕捉着那声音,起身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踩着月光,走过客厅,来到母亲的门口。
眼前的一幕让他张大了嘴巴——这时候,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竟然看见母亲离开了床,在昏暗的月光下无声地爬行,四肢一条线,走猫步。
她瘫痪十几年,走路即使有拐杖扶持,也十分艰难,只能一寸寸地挪动。
现在,她怎么突然就下了地?
她深更半夜为什么这样走路?
黄太惊恐至极,颤颤地叫了一声:“妈——”
母亲猛地转过头,灵巧地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句:“我试试……”
然后,她就急匆匆地爬上床去,把被子一拉,蒙住头,一动不动了。
黄太一步步地退到客厅,傻住了。
四周一片死寂。
黄太突然闻到一种腥气。
他猛回过头,差点贴在一张毛烘烘的脸上——那只恐怖的猫就在他的肩头上。
他歇斯底里地猛一转身,想把它甩掉。
没想到,这只猫四个爪子抓得特别牢,像长在了他肩头一样。
“你刚才叫什么?”它阴森森地问。
它说话了!它的声音很细,和小孩的声音一模一样。
黄太魂不附体,傻傻地说:“叫妈……”
它阴惨惨地笑了笑,说:“太子,你产生幻觉了,那是猫,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猫,不是你妈,我才是你妈。”
第二天,黄太躺在床上发高烧。
几个邻居来探视。
黄太望着屋顶,眼珠呆滞地转来转去,好像追随着一只飞蛾。
顺着他的眼睛朝屋顶看去,什么都没有。
这让人感到发。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无数的猫在半空中飘飞。
它们的模样都变异了,尾巴像老鼠那样又细又长。
它们都没有嘴,鼻子下毛烘烘。
蒋柒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黄太的母亲感激地接过来,轻轻对儿子说:“太子,你把姜汤喝下去,好吗?”
黄太的目光还在半空木木地转来转去。
母亲叹口气,低声对蒋柒说:“……病得很厉害。昨晚,他都出现幻觉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猫,他朝着那只猫喊妈,把我都吓死了。唉!”
黄太猛地朝母亲转过头来,双眼充满惊恐。
“你怎么了?”母亲问他。
黄太一字一顿地问:“你把我妈弄到哪里去了?”
恶毒
这天晚上,李庸半夜起床上厕所。
厕所在胡同口,靠着马路,公共的。
夜里很冷。
他披着羊皮大衣,一路小跑进了厕所,蹲在茅坑上。
四周静极了。
隔着一道墙是女厕。女厕空着。
他的心悬起来。他真怕女厕里突然传过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过来,给我梳梳头……”
天阴着。
一阵风吹过,厕所里的味道强烈起来。
他匆匆提上裤子,朝家里跑去。
他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好像怕有人尾随。
从胡同口望出去,街道上的路灯昏昏然亮着,它们的功能好像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制造影子。
而胡同里很黑,越朝前走越黑。
突然,前面有个人影儿一闪。
远远看去,那个人的脑袋后好像有一条马尾巴。
是黄太?
李庸慢慢停下来,不敢朝前走了。
那个人也停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僵持了一阵子,李庸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他离那个人越来越近。
“是李哥吗?”
一个寒冷的声音在问。
他听出来,是蒋柒。蒋柒也梳着马尾巴。
这时候,不管对方是谁,李庸都感到不可信。
“蒋柒?”
“是我。”
“还没睡?”
“没有。你也没睡?”
“啊,我去厕所了。”
“你看,今晚好像要下雪。”
“是啊,阴了。”
“刚才,我还看见了远处有闪电。”
“是车灯吧?”
“不,是闪电。”
“不可能。”
“李哥,你说冬天不会有闪电吗?”
“当然不会。”
“那可能是我弄错了。”
“一定是你弄错了。”
李庸的话音未落,天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
借着这一闪即逝的白光,李庸看清了蒋柒的脸。也许是光的作用,她的脸显得十分苍白。
李庸瞪大了眼睛。
“你看,是闪电吧?”
“蒋柒,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蒋柒似乎低头看了看:“噢,是梳子。”
“你拿梳子干什么?”李庸蓦地感到了恐惧。
“我刚从发廊回来。”
李庸感到自己遇到了危险。
天寒地冻,天上竟出现了闪电。这是凶险的天象。深更半夜,她却拿着一把梳子……
他想回家,必须得经过蒋柒。可是,她挡在他的前面。
他急速地考虑着对策。
“太冷了,进屋吧。”蒋柒说。
“进屋吧。”李庸说。
蒋柒慢慢地登上大门口的台阶……李庸突然说:“你等一下。”
“什么事?”
“蒋柒,几天前我遇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她的语气很淡,似乎不太想听。
她站在她家的门洞里,脸更暗了。李庸看不清她,只见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我在粮库值班的时候,半夜听见有人在窗外对我说话。”
“男的女的?”
“我没听出来。你猜,这个人说什么?”
蒋柒没有说话。
她一动不动,好像在死死地盯着李庸。
“你怎么了?”李庸问。
她还是一动不动。
“你,你到底怎么了!”李庸惊骇了。
蒋柒把手里的梳子举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好像那梳子千斤重。她的声音一下变得不男不女,十分陌生。她低低地说:“过来,你过来,给我梳梳头……”
李庸猛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蒋柒突然笑起来。
李庸怔怔地看着她。
终于,蒋柒收了笑,说:“李哥呀,你太疑神疑鬼了。朱环也是。”
“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说的话?”
“真是这一句呀?我不过是随口胡说,想吓吓你。想不到,你长得这么壮实,胆子却这么小。”
“你刚才的举动太恐怖了。”
“现在,你还怕我吗?”
“……有点。”
“我是蒋柒,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