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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已经解读了棺材上的这些文字,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沮丧,或高兴,或郁闷,搞得跟表演哑剧似的。
已经不能再耽误了,旁边的老苗喉咙里又发出了不舒服的声音。还好我目前没有变得像老钟那样对考古那么病态,凑在石棺旁边没完没了地看。听到老苗不舒服的声音以后我赶紧蹲到老苗身边,翻开他的眼帘一看,活活吓我一跳,他本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眼白上已经泛起了黄色的金线,随着这些金线的不断蔓延,老苗喉咙里也发出“嗬嗬”的声音,我急忙叫老钟过来。
老钟翻开老苗的眼帘看了一下,又替他把了把脉,沉吟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没事,老苗身体内原来蚇虫留的毒素都被刚才的槐瘤虫给吸收干净了,这会儿只是槐瘤虫所残留下的一些虫液所产生的反应。”
听了他的话我有点儿迷茫,老钟又回到石棺前边察看,边解释:“蚇虫钻进老苗身体时自身分泌了大量的神经性毒素,虽然我们引出了虫体,但是那些残留的毒液会慢慢地侵蚀老苗的健康,而后来袭击老苗的槐瘤虫则本身是以毒素为食物的,它首先以寄主身上的毒为生,吸干净寄主身上的毒素以后,自身就会分泌出一种物质与寄主身体血液混合,然后重新回到槐瘤虫的体内,聚合成毒素供槐瘤虫食用。我们刚好在槐瘤虫搜刮净老苗身体内的残毒准备自身造毒的关键时刻剥离了槐瘤虫,那些虫液没有了槐瘤虫的再次合成,当然无法聚合成毒液,缺少了槐瘤虫作为反应容器,现在老苗身体内的那些槐瘤虫液体都是无害的,只需要一个体循环,老苗一泡尿就解决了。”
他这一堆绕口令一般的解释搞得我头都大了,肚子里刚好饥肠辘辘,雷鸣一般。这会儿我死命地盯着棺材后面那个上升的墓室通道,盘算着怎么才能在饿死之前顺利地走出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准备第三次翻检老钟背包找吃的的时候,老钟突然弄出一声大笑,吓得我魂儿都快没了,只见老钟略带神经质地看着棺材笑个不停,直到他转过身,看到他神清气正的样子我才放下心来。
老钟似乎有点儿哭笑不得,好像被自家儿子给气着却又发不出脾气的模样。他用手指着那只石棺又是一阵摇头苦笑,不知又在发什么神经。从下墓到现在,只要这俩老家伙一发飙,我就神经紧张。
老钟一把拉我过去,指着那只石棺问我:“这是什么?”
我靠,这问题有点儿难度,我心里暗骂,这不是明摆着吗,除了棺材难道还有别的称谓。
老钟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这是石头。”
我差点儿晕倒,娘的,跟没说一样,不是石头还是木头啊。
老钟苦笑了一下,用手里的旋风铲重重地碰了一下石棺的表面,我心一下就提起来了,这可是故意破坏文物啊。
“夯夯”的声音从石棺传出来,老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听出来了吗?”我依然无知地摇头。
“这是一块石头,不折不扣的石头。”老钟这会儿看我的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块石头。我还是没转过来弯:“石头?当然是石头啊,用石头做的棺材当然是石头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是一脸的不解,看着老钟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你是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石棺,而是一整块石头?”这句话赢得了老钟的点头。
不是吧?这个墓主人放一块石头到自己的墓室里干吗?有毛病啊?而且这块石头雕刻得这么惟妙惟肖,好似真的棺材一般。
老钟同志一挥手,好似领袖发表演说一般:“我收回刚才在四象离魂阵里说的话,我说这是个空墓的结论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这个墓里确实有棺椁,而且葬的还是一位身份显赫的王族,最少是一位诸侯王,而且曾经很有野心,以天下为目标。”
“停,停,你不是刚才说这是一块石头吗?哪里有什么棺椁啊?”虽然这里有个棺材形的石头,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就说这是个棺材啊。
老钟没理我,而是意气风发地看着墓室的周围不断地指点:“这里曾是放钟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簋的地方,这里曾是放爵的位置,还有这里,”老钟看了一下,嘴角诡异地笑了一下,“这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原来曾经放了九个鼎,九个大铜鼎。”说完这些以后,他一脸期待地看着我。而我还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继续啊,怎么不说了?”我催促他。
他一脸的愤懑:“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这是九个鼎啊!”
“是啊,九个鼎啊,怎么了?”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人在饥饿的时候智力会下降,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现处于这个状态,反正对老钟现在的旁敲侧击也好,当头棒喝也好,全然无反应。
九鼎,自周朝以后便是天下的标志,封建王朝向来以九鼎来象征天下,只有周天子在驾崩后才能在随葬品里放置九个鼎,而诸侯王只能依爵位次第递减。但是在战国后期,天下大乱各诸侯国争做霸主,很多大的诸侯王就存了不臣之心,在祭祀礼乐和葬礼上用天子的标准。孔圣人曾经慨叹礼乐崩乱是天下大乱的标志。到了后来,不仅是楚、齐、赵、秦这些大国,就连韩国这种面积小但是实力强横的小霸也开始无视天子权威,直接用天子礼制。按照老钟这种说法,原来这里放了这么多的鼎、钟、簋,那么这个墓室的主人按照推测极有可能是那个“天下劲弩无出其右的”的韩王,但是具体是哪一位韩王,到底在历史上有什么样的地位,目前还是一个不解之谜。
听完老钟的解释,我有点儿头大,我们本来是奔了这座貌似战国王陵的古墓下来的,无意中闯入了一座汉代古墓,结果发现汉墓其实是人为的诅咒阵,接着在诅咒阵里又发现了秦坑杀韩人的人头祭塔,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曾经有专家会把这个地方误认为是战国王陵,可是就当我们以为揭开了内幕时,就闯入了一个真正的战国王陵。照这样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三层夹心墓,汉墓、人头祭塔、韩国王陵是按照一个时间的顺序来排列的。韩国王陵应该处于这个夹心饼干的最底层,人头祭塔在第二层,而那个人为的诅咒阵则是在第三层。可是疑问接着就来了,那个曾经出没无常、令盗墓贼闻之色变的战国金尸到底是哪一层的产物呢?是战国人头祭塔的戾气,还是汉墓诅咒阵里的怪物,还是这个韩国王陵突变的尸体呢?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大墓遭遇过一次有组织的洗劫,而且洗劫的人显然很熟悉这个墓,简直是从容地搬走了所有的陪葬品,但是为什么比这个上一层的汉墓却没遭到任何损失呢?”我的疑问在老钟之后也脱口而出。
老钟想了想:“可以这么认为,也许不是现代的盗墓贼做的,极有可能是古代的盗墓贼,比如说,汉代!”
我顿时兴奋起来:“可不可以这么想,设置汉代诅咒阵的人发现了韩国王陵和王陵上面的人头祭塔,所以把韩王陵里的陪葬品和好东西一扫而空,首先拿走了祈祝这个大墓厚福风水的祭品,然后借着这股人头祭塔阴邪之气又设置了汉代诅咒阵,不过,这个韩王真够倒霉的,死后尸体也没有得到安生,就这么被人又拽走分尸了。”我知道古代人的恶习,如果恨一个人的话,连尸体也不放过。最著名的就是伍子胥被鞭尸了。
老钟笑了一下:“谁说这韩王尸体被动过了?我相信,那个倒霉王的尸体还在这里!说不定我们还能找到那个战国金尸!”说完就像一个得手的骗子一样开始诡笑起来。
“韩王的真棺材依然还在这个墓室里。”老钟还是笑得那么阴险。
看着老钟的笑容,我有点儿不寒而栗,鬼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老钟已经开始绕着石棺不停地乱转。我好奇地看着他,只见他不停地在比画着四周的各种方位,而且用手里的指北针不停地确定方向。
虽然是第六感,但是我仍然清晰地听到一丝丝刺啦响的声音,只见老钟站在那里慨叹了一声:“真是奇人啊,就这样也能藏得这么巧妙!”
他手一伸,我才发现,他手腕上的指北针一阵乱转,跟我们刚刚下墓的时候,枣红色墓道里的情形是一模一样,难道这里也有掺了磁粉的红色砖块?难道这里也是人为地制造了一个磁力空间?难道也是防盗的一种措施不成?
抬起手,发现我手腕上的指北针也奇怪地指着一个不伦不类的方向,从哪方面来说,这个方向都不合情理,刚一挪动脚步,指针立刻转动了一下,又挪动又转动一下,这才发现,指北针始终都指着棺材方向。
我奇怪地用旋风铲触碰一下那个石棺,没有感觉到任何吸引力的存在,不是磁石啊,为什么会有强力磁场的存在呢?
“有意思,我怎么看这是个疑棺,想让别人以为墓里只有这个石棺,认为这是一个假冢!”我不解地说,“但是,这种作风不像是堂堂一国之王的作风啊,怎么感觉好像很有点儿惧怕别人会堂而皇之掘开他的坟墓的意思?”
老钟好像想起了什么:“你说对了,这个王弄不好还真的怕别人掘他的墓呢,因为这是个亡国之君,勉强保存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历史学家钟教授”又开始了现场授课。
公元前231年,韩国南阳郡代理郡守腾投降秦国,次年,秦国任命腾为将军,统领秦军攻破韩国首都新郑,韩王安被俘,韩国灭亡。秦军灭亡韩国以后,设立颍川郡,按照秦国的方针制度处置韩国的遗民。秦灭韩国,韩王安没有作殊死的抵抗,开城投降,秦对韩国的处置比较宽容。
秦国将被俘的韩王安迁离韩国,移居到陈郡陈县附近,离韩国首都新郑不远,本来是楚国的旧都,此时已经被秦军攻占。秦迁徙韩王安到楚国旧地,目的当然是隔断韩王与本国间的联系,迁徙之地离韩国旧都不远,又是向韩国遗民,以及向将要征服的其他五国君臣官民表示怀柔宽容。然而,韩国人执著于故国、仇恨秦国的民情,始终根深蒂固。公元前226年,也就是韩国灭亡以后六年,韩国旧都新郑爆发大规模的反秦叛乱。秦军残酷地镇压了叛乱。
讲到这儿,我似乎有点儿明白了,面对这个石棺禁不住慨叹了一下,韩王安一定是叶落归根心理作祟,或者是想要葬在旧都,又偷偷地把自己的身后事给安排到了新郑,可是又怕秦王出尔反尔,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后对自己进行惩罚,所以就在自己的墓室里动了手脚,妄图在死后保全自己的尸体。
“果然是妙计,等别人打开墓室以后,只看到了一副石棺,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空墓,只对陪葬品劫掠一空,而不去寻找真正的墓主人尸体,可是真正的尸体其实依然在这座墓室里。”
为了保存自己的全尸,用心如此良苦,亡国之君的悲哀可见一斑。
人头祭塔的来历似乎也很清晰了,估计就是新郑之乱军民的脑袋。在韩王的祖陵上埋上韩国百姓的头颅,用阴邪的人头祭塔来破坏韩王祖陵的风水,诅咒韩王后裔一蹶不振,秦人用心不可谓不毒辣。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儿,似乎又听到一阵阵洪大嘈杂的哭声传进耳朵里,这哭声十分凄厉,而且层次分明,不像在离魂阵里听到的鲛人歌让人感觉有点儿诡异,仿佛就是真的存在于身边一样,那种哭声几乎触手可及。
老钟和我互相看了一眼,从对方的神情可以看出,我们都听到了这哭声。
“鲛人歌?”我试探地问。
“不是,恐怕是真的哭声!”老钟的回答有点儿沉重。
老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神秘,弄得我浑身发毛,紧张地看着四周。难道真的有人在?记得以前老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杀人逃犯以深山古墓为家,劫掠了山下的一个姑娘跟他在山上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平常吃野果,喝山泉,还生下一对小儿女。后来考古队发现了这座藏在深山里的古墓并开始发掘,而这家人也顺着墓道退向古墓深处,后来在主墓室里,杀人犯已经无路可退,便杀了自己的老婆和儿女,浑身血淋林野兽一般冲了出来,倒是把考古队的人吓得够戗。杀人犯最后被制服,但是那些墓室里从此就响起来凄厉的哭声,有些考古队员亲眼见证了那天的惨剧,再加上不时响起的凄厉哭声,有些人很快就坚持不住,差点儿精神崩溃掉。
听着耳旁断断续续的哭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憷。这声音虽然清晰但是并不连续,好像是像质量很差的磁带一样带有间断。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讲的那个故事吗?”老钟这个天杀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有点儿紧张地四下观望,真是再怕从某个角落里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