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狼孩的那双眼睛,贪婪地盯视着病狼爪中还没吃完的那半块饼。
病大狼尽管此时还没睁开双眼正面盯看狼孩,可似乎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缓缓地把剩下的半块饼,又放到狼孩的前边,然后再没有去注意他,仍旧微闭着双眼休憩养神。
狼孩感到,这只病大狼跟自己狼妈妈一样,什么都让着自己,尤其好吃的。他犹豫了一下,禁不住诱惑,还是捡过那块饼啃起来,同时他那双警惕的眼神也彻底安定下来。他“嗷、嗷”地哼哼着,表达对病狼的谢意或友好。
而后狼孩挨着病大狼趴卧下来,半瞌睡半养神地静静呆在那里,偶尔有只毛虫或飞蚊叮咬眼角时才动弹一下。他们俩一直这么躺卧着相安无事,十分惬意地躺卧在大漠古城的墙阴下。
太阳偏西了。
他们还是这么躺卧着。病大狼不时用眼角悄悄偷窥那狼孩,他的眼角不由自主地冒淌出些许咸水,静静往下流。
太阳要落了。
从古城东北处,狼穴那边传出母狼的长嗥。
狼孩翻身而起。出猎的狼妈妈回窝了,正在召唤自己,他要回去了。狼孩“呜呜”哼吟着,走近病大狼,用嘴拱了拱他的嘴脸。他感觉病狼的皮肤滚烫滚烫,就像当初自己遭沙斑鸡袭击后发烧一样。他低号两声,病大狼也“呜呜”回应着。
母狼的长嗥再次响起。
狼孩依依惜别地离开病大狼和凉爽的墙阴,嘴里发出回应的尖嚎,而后向东北狼穴方向飞跑而去。
病大狼始终目不转睛,盯送着狼孩消失在远处。
过了一会儿,他也慢慢地艰难爬行着离开那墙角,向西南方向而去。显然,他的确病得不轻。
二
晓行夜宿。
驼背是我们家。
半年之后,我们终于到达莽古斯大漠边缘的库拉善境内,暂时住宿在库拉善镇上,打探爸爸的消息,还有那个毛爷爷介绍的“醉猎手”乌太。
有人告诉我们,曾有个寻找狼孩的男子来过这里,但不知其下落。
一提到“醉猎手”乌太,似乎每个人都说,知道知道,那“忽鲁盖”(贼小子)肯定在镇西醉不死酒楼泡酒缸呢。
我和爷爷就赶到那个名字吓人的醉不死酒楼。
说是酒楼,其实几间木结构人字架房戳在沙地上,门口杆上红艳艳的酒幌随风飘扬,宽敞的窗户玻璃被烟熏火燎,变成了花玻璃,但上边贴出的一条条菜价和新推出的特色小吃都是新鲜的,如横写:牛奶一碗五角、包子两个六角。可偏偏有人竖着念,就成了“牛包”、“奶子”,吵吵着跟老板娘买两个“奶子”,引出阵阵吵骂笑闹。
有人在墙角吐,也有人在墙角尿,还有些野狗在争抢垃圾堆上的弃骨,龇牙咧嘴地相互威胁或追逐。
显然,这是镇边上的一个下等酒店,专供乡下人或闲汉们喝廉价酒吃便宜菜。屋里乌烟瘴气,汗味酒味菜饭味刺鼻呛人,酒徒们划拳行令的喊叫声震天动地。肥肥胖胖的老板娘是麻脸,站在柜台后边满面红光地吆喝着两个骨瘦如柴的服务小姐端这端那。
我和爷爷拣一无人的桌子坐下,爷爷要了二两酒,一盘没什么肉的炖大骨头,我吃着一碗牛肉拉面。结账时爷爷向老板娘询问,“醉猎手”乌太是哪位,是不是在屋里这些喝酒的人当中。老板娘一听火了,别提那个贼王八蛋了,欠我三顿酒钱快有一个月了还不还,谁知他死哪儿去了。有人说他贩牛下朝阳被人劫了,兴许狗屁着凉了吧,妈的,半个月没见他影了。
爷爷有些扫兴,接着打听爸爸的消息。
老板娘奇怪地打量着问:“你们是他啥人?那个人才可怜啊,像个乞丐似的,见人就问狼孩的消息,简直有些魔怔了。后来他在镇上打工,找活儿干,攒了些钱,之后他突然从镇上消失了。他总是隔三差五地上我这儿来喝个二两,再向那些南来北往的人打听狼孩的消息。”
“那你们这一带真出现过那个狼孩吗?”爷爷问。
“当然,有人亲眼见过!那贼小子乌太还差点套住它呢!”老板娘一说起狼孩传闻兴奋起来,一五一十地倒给我们听。别看她一脸麻坑说话挺横,可对人倒挺热心直爽。“你们祖孙俩到底是什么人?打听这些干啥呀?”
“嗨,不瞒你老板娘说呀,我就是那个狼孩的爷爷,那个找狼孩的男人是我儿子。老板娘,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些。”
爷爷一说出身份,引起周围一片议论和目光。
老板娘嚷嚷起来:“诸位,诸位,请安静!这位老人就是那个大漠狼孩的亲爷爷,千里迢迢来咱这儿寻找儿子和孙子狼孩,大家谁知道那狼孩的最新消息,快告诉这位老人,多不容易啊!”
酒馆里倒是安静了,可是谁也不知道狼孩的最新消息。有人喊,这事就得找“醉猎手”乌太问,他准知道,而且先前来找狼孩的你儿子,离开镇子之前,就跟乌太接触过。
于是,爷爷就把先找到“醉猎手”乌太当成首要大事,天天在镇子上东问西问,大海里捞针般寻找那位怪人“醉猎手”乌太。几天下来毫无收获,那个该死的“忽鲁盖”——按本地人说法的贼小子,好像真的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确切消息。也去他居住的镇南一个小穷“艾里”(村),守着他那两间东倒西歪的破土房,除了燕子麻雀自由出入他家之外,屋里没有活口,门上挂着一把一拽就开的坏锁,那可真是防小人不防君子。其实即便进了屋,也没什么可拿的,家徒四壁,水缸是裂口的,炕上是缺席子的,米箱是空荡的,一床被还是没有里子的,惟有的是空酒瓶,门口堆了一大堆,成了蟑螂蚂蚁的巢穴。
“这家伙可真是喝败家了。”爷爷摇头叹息。
“爷爷,就是找到这‘忽鲁盖’,也不一定管用!”我踢了踢那些空酒瓶,惊出一条蛇,从瓶堆底向屋角游移而去。
“这小子,要不真出事了,要不就回避着我们,有意不见。”爷爷走出那破院时这么说。
沮丧和失望攫住了我们,回到镇子边上的车马店,躺倒在那统铺土炕上不起来,饭都不想吃了。这是一家专门为来往车马行者开的店,还负责照料你的牲口。可不知为什么,住店的人没几个,这两天几乎只有我和爷爷,在那面大统铺上随便打滚。
老板倒是一位和善的老头儿,脸上总堆着笑容说生意不好,前两年闹饥荒,这地方穷得叮当响,农田和牧场全叫沙子淹没,没有活路等。
这倒是实话。这小镇子三面环沙,有绿地的南部甸子也快被沙子侵了。可也奇怪,镇上的那些酒馆饭店还总是有那么多人,喝酒行乐醉生梦死。好一点的上等娱乐宫什么的,八五八书房出入者更是些衣冠楚楚的官员或当地权贵名流,三面环沙四面楚歌的境况好像跟他们没多大关系。
这天晚上,爷爷和那位和善的店老板对酒痛饮,不知是心中郁闷还是酒劲太大,爷爷酒后昏然睡去,连茶也没有喝。我躺在大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爸爸没下落,又找不到“醉猎手”,困在这破店,何时是个头?烦躁中好不容易入睡,突然,外边一声尖利的长嗥把我惊醒了。是白耳!它拴在牲口棚旁边桩子上的,出啥事了?我一骨碌爬起,推一推爷爷,可他酣睡不醒。我急忙跑出去,到牲口棚察看,只见白耳疯了般又扑又嗥,眼睛发绿,愤怒无比,挣扎着要往外冲出去,只是铁链拴死了它,一次次被拉回来,发出一声声怒号。
“白耳,安静点,出啥事了?”我吆喝着白耳,走进牲口棚,一看便傻了,我们的两匹骆驼不见了。难怪白耳疯叫,显然是被人盗走了。
我转身冲进屋里,猛推爷爷还不醒。往他脸上喷了一口凉水,爷爷这才哼哼着醒来,直说这酒真有劲儿,睡得真香。我赶紧把情况告诉他,爷爷一下子清醒,伸手抓起身边的猎枪便去找老板。
可屋里没有人,老板好像今天没睡在这里。
爷爷的脸上有些疑惑,说我们住的可能是黑店,难怪这儿没有人投宿。我也想起,当初醉不死酒楼老板娘听说我们住这里,说过一句你们怎么住那儿啊。
“追!狗日的不会走远的,骆驼不像马那么快!”爷爷进牲口棚察看后说,然后放开了白耳的铁链,拍了拍它的脑袋,“白耳,先去追,截住他们,我们马上赶到!”
黑夜里,白耳如一支利箭般飞射出去。
我和爷爷迅速跟着跑过去。
白耳知道盗驼贼逃走的方向,直奔北方沙坨子地带,嘴里不停地发出嗥叫,引领着我们。
后半夜的天空,挂着下弦月,又布满一天星斗,白色的沙地上倒不怎么显得黑暗,影影绰绰能辨认方向。大约追了一个多小时,前边传出白耳急促的嗥哮,同时“砰”地响了一声枪响。
“不好,狗日的开枪了!”爷爷急呼。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接着,又传出白耳更疯狂的吠嗥,显然白耳还没事,我们放下心来,加快脚步赶过去。
一座沙丘下,白耳截住了盗驼贼。
两个人。有一个手腕被白耳咬伤,猎枪掉在地上,显然他开枪时受到白耳攻击。有一个大腿被咬烂,扯开了裤子,月光下光着腚。爷爷拿手电一照,哈哈大乐。原来,此人就是那位灌醉爷爷的面容和善的店老板。
“你开的果然是黑店!伊昆老板,你可真是面善心不善啊!”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伊昆老板跪地求饶。
“那位是谁?”爷爷问伊昆老板。
“他……他……”伊昆老板支支吾吾。
“不许说!说出去我宰了你!”那个年轻一点的贼大声喊。
“白耳!咬他!”爷爷指着地上的伊昆,“不说就咬死他!”
白耳“呼儿”的一声,扑上来就要咬。
“我说,我说,他就是、他就是……”
“你奶奶的!”那个贼一哈腰,动作麻利地捡起地上的猎枪。
可是爷爷的枪已瞄准了他,冷冷地说:“扔下你的枪,你一点机会都没有!我老‘孛’纵横大漠草原几十年,开枪还从来没有失过手。扔下你的枪!要不我一枪毙了你!”
那贼慑于爷爷的威严和黑洞洞的枪口,丢下了枪。
“说!他是谁?”爷爷又喝问伊昆。
“他、他就是你们找的‘醉猎手’乌太!这事儿都是他逼我干的!”伊昆带着哭腔哆嗦着说出来。
乌太转身就往沙漠里跑去。
“白耳,去把他追回来!”爷爷喊。
白耳风般卷过去,几步赶上,咬住了乌太的小腿。乌太疼得嗷儿嗷儿地嚎起来,乖乖地退回来。
“其实,我已经想到是你了。”爷爷用枪口敲着乌太的脑门儿,从后腰上摸出烟袋锅,一边装烟一边说,“我们进镇子那天,你的贼眼就盯上我们了,一直跟我们捉迷藏。我在想,你躲着我们,不光是惦记着我们的两匹骆驼,还有其他的原因。”
“没有,你胡说。”乌太嘴硬地嚷嚷。
“快老实告诉我,我儿子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爷爷突然喝问。
“谁是你儿子?我不知道!你胡说啥!”乌太有些紧张地狡辩。
“白耳!咬死他!”爷爷的烟袋锅一敲乌太的脑袋,“到这会儿了,还装蒜!今天我非让白耳咬死你不可!告诉你,这白耳是个狼崽,今晚你们输就输在没先杀了它!可白耳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白耳,上!咬死他!反正他们是贼!”
白耳狂呼着扑上去,疯咬“醉猎手”乌太。
在沙地上打滚的乌太最后撑不下去了,嘴里求饶起来:“我说我说,别再咬了,我说……”
爷爷喝住白耳。
“是你儿子雇我当向导,进了莽古斯大漠,寻找狼孩……”
“后来呢?”
“后来,后来……”乌太支吾。
“快说,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到了古城废墟,我偷了他的骆驼离开了那里。”
“没那么简单吧?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快说!”
“我、我把他打伤了……趁他睡觉的时候……”
“他是不是死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打昏了他……”
“可没吃没喝,困在大漠里,他能不死吗?你这混蛋!”爷爷一脚踢过去,乌太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我给他留下了些吃喝的……”
“够吃多少天?”
“个把月吧。”
“你离开多久了?”
“快半年了……”
“混蛋!你害死了我儿子!”爷爷又是一脚。
“你这坏蛋!还我爸爸!”我哭叫着扑上去掐乌太。
接着,爷爷详细询问古城废墟的地理环境,对我说:“别急,孩子,我想你爸不会那么轻易困死在那里,我们去找他!”
“对、对,他那个人胆大心细,野外生存本事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