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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那盆羊肉被母狼和狼孩一扫而光。
只见母狼张嘴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展一下腰,然后身体摇摇晃晃起来。它哀叫两声,似乎有些奇怪身上发生的变化,原地转了几圈,最终像个醉汉不胜酒力般瘫倒了下来。而那狼孩——我弟弟小龙则更惨,吃完羊肉,站都没有站起来,挨着肉盆一头栽在那里,昏迷不醒。可见爸爸带来的麻药的药力,何等强大而有效。
“上!”爸爸一声轻呼,从矮墙后飞跃而出。
爷爷和我紧跟而上。
先到的爸爸抱起狼孩又亲又摸,声声呼叫个不停,我也手哆嗦着抚摸他那粗糙如老树皮的皮肤,眼泪哗哗往下淌。
爷爷狠狠地踢了一脚母狼的身躯,举起手中的枪瞄准母狼的头部。
“爸,不能杀它!”爸爸惊呼。
“它害我们成这样,你还可怜它!”爷爷压不住怒火,推上子弹就要勾动扳机。
“不——”爸爸丢下小龙向爷爷扑过去。
可白耳比爸爸更快,如一条黑色闪电划过,眨眼间一跃咬住爷爷的手臂,并撞倒了爷爷。“砰!”枪口朝天巨响一声。
爸爸也赶到,喝住白耳,扶起爷爷。
“爸,这母狼不能杀,小龙跟它有着生死感情。它这几年待小龙如同亲子,我们杀了它,小龙也活不下去,更不会原谅我们。唉,说起来,造成这一切,也不能全怪这老母狼啊。它更不容易,死了公狼和幼狼,剩下的这白耳狼子,它也认不出来了,也不认了,因为它被我们收养后,身上有了人气,母狼不敢认。其实它比我们还苦啊……”
爸爸说着潸然泪下,轻轻抚摸地上的老母狼,几分敬畏几分哀怜,感情甚为复杂。然后,他轻轻托抱起昏迷不醒的老母狼,走到狼洞处,把它放进洞穴里去。接着他从口袋里又拿出些没有浸药的好羊肉,放进洞里。
爷爷说:“好吧,儿子,你说的也有道理,它是够可怜的,可它毕竟是狼啊……算啦,算啦,儿子你说了算,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于是,爸爸从袋里拿出原先准备好的牛皮绳,把小龙弟弟五花大绑,结结实实。我问干吗绑他时,爸爸叹口气说:“他现在还是狼孩,一会儿醒来后不会情愿跟我们走的。让他变成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旁边的白耳,冲那边的狼洞哀嗥个不停。
爸爸看着它摇了摇头,转过头跟我说:“儿子,爸跟你商量个事怎么样?”
“说吧。”我几乎猜到了爸爸要说什么。
“咱们已经找回了小龙,老母狼也怪可怜的,咱们就把白耳留给它吧,让他们也母子相认。你看白耳,多可怜,它可是已经认出了亲娘。”爸爸说。
“……”我明知道爸爸会这么说,可心里极为难受,一时无语,天啊,这次我真的要失去我的白耳吗?
“你不同意吗,儿子?”
爸爸掀开我紧捂住脸的双手,于是他看见了我满脸流淌的热泪。他说:“你哭了,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爸很理解你的感情。那这事你自己决定吧,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爸爸摇摇头走开了。
那边,白耳依旧守着狼洞哀鸣。
我跑过去,抱住白耳的头痛哭起来,喃喃低语:“可怜的白耳,你就留在这里吧,守候你的妈妈。它一会儿就会醒来的,它没事,它没死,你放心吧。”我亲了又亲白耳的头脸,我的滚烫的脸贴着它冰凉湿润的嘴巴,轻轻解开白耳的皮绳和铜环,心中肝肠寸断地对它说:“白耳,再见了,你可好好跟你妈一起过,千万别靠近人类啊——千万!再见,白耳——”
我哭出声来,扭头就往西南方向的住地跑去。
爸爸和爷爷抱起狼孩弟弟,从我后边追过来。
那白耳见我们走了,一时有些慌张,一会儿随我们后头跑一阵,一会儿又回去守那狼洞,但最终还是留在那狼洞旁了。
黑夜的古城中,传来白耳长长的凄楚而哀婉的嚎叫,一声又一声……
二
“醉猎手”乌太这次真的忠于职守。
他一见我们都回来,咧开嘴乐了,说听到枪声,他吓坏了,以为出了啥事,正准备去找我们。
爸爸逗他,我们不回来你不更高兴嘛。
乌太说,他拿这么多骆驼没办法,怕换的酒太多淹死了自己。
大家一乐。不见了白耳,他有些奇怪,听爸爸说白耳就是那母狼的狼崽时,他唏嘘个不停,称这是人兽奇迹,大漠奇闻。
我警告他说:“以后你碰见白耳,不许打它啊,尽量保护他们母子俩!”
乌太说:“我可哪有胆子打他们呀?他们可是狼精啊,谁敢碰他们!”
我们收拾好东西,匆匆上路。
爸爸点把火,燃着了他的地窨子。熊熊火光中,我看见爸爸的眼里泪光闪动。火光映红了大漠古城的天空。
我骑的骆驼上,架上了柳条筐,里边装着捆绑的狼孩弟弟。爷爷和乌太走前边,爸爸走后边压阵。爸爸手里端着上膛的猎枪,时刻警惕地观察着后边和周围的动静。
我们星夜兼程。
当红红的旭日从东方沙线上升起时,我们已走离古城废墟几十里地。万里明沙浩瀚无穷,壮阔而亮丽。
突然,我右脚侧挎架上的柳筐,晃动起来。
狼孩弟弟小龙醒过来了,药劲儿散失。
“嗷——呜——”他狼般嗥叫开了,不停地挣动绳索。整个柳筐晃动起来,噼啪踢打着骆驼侧肚。
“嗷——呜——”狼孩弟弟又吼又闹。
骆驼受惊了,后背上又是狼叫,又是击打它,它哪儿承受得了这种惊吓。只见骆驼“嗷儿”一声大叫,尥起蹶子上下蹦跳,想把后背上的可怕东西摔下去,接着往前又蹦又跳地奔跑起来。
“爸爸!骆驼受惊了!小龙醒了!”我在驼背上如飘在狂涛上的轻舟,颠荡得头昏脑涨,终于经不住骆驼疯狂的暴跳怒奔,我跟驼架上的东西一起噼里啪啦全掉落下来。
摔在软沙上尽管不疼,可我一嘴一脸的沙子,狼狈不堪。
变得轻松的骆驼,很欢快地向一侧奔逃而去。
狼孩弟弟也如愿地滚出柳筐,无奈手脚被捆绑,但他双脚一起蹦着,如袋鼠般一跳一跃,回头向古城方向逃去。
“快抓住你弟弟!”从后边赶来的爸爸喊。
我醒过神,爬起来就追赶正在前蹦跳着跑的狼孩弟弟。毕竟四肢自由活动,我奔跑得快,急赶二三十米便追上了弟弟,从后边一下子抱住他,一起滚倒在沙地上。
“呜哇——呜哇!”小龙狂叫怒嚷着,挣扎着又踢又打。
我死死抱住他不放。可他的蛮劲儿非常大,几下把我甩开,又往前蹦去,我又爬起来伸手拽住他的腿,一下子拉倒了他。我上去就骑在他身上,两手摁住他的脖子。小龙“嗷儿嗷儿”叫着,回过头便狠狠咬住了我的手。
他那尖利的牙齿,咬透了我手腕肉,鲜红的血冒出来。
我咬牙忍着疼痛,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这时,爸爸赶到,把我拉开。我发现爸爸又披上了他那张狼皮,嘴里“呜呜”学着狼叫,出现在狼孩弟弟面前。
突然见到大狼,狼孩弟弟立刻高兴地呼叫起来,暴怒的心态逐渐平和,哼哼狺哮。看看爸爸,又眼神转向大漠古城方向,那意思很明显,一起逃回古城老巢。
爸爸指着自己对他说:“我是你爸爸——今天,带你回家——回真正的家——”
“爸——”狼孩弟弟虽然也学叫一声爸,但显然听得一头雾水,嘴巴和头固执地甩向古城方向。
“爸爸今天再也不能让你回那儿去了,你是人,人的孩子,不能这样不人不兽,在荒漠中当狼孩了。”
爸爸伸手抱起狼孩弟弟,嘴里“呜呜”地安抚他,重新走回驼队旁。
这时爷爷已经追回那匹逃走的骆驼,重新整理和绑牢了驼架。
狼孩弟弟一见大狼爸爸又把他放进柳筐,又“呜哇”地狂叫起来,又踢又闹。爸爸说一声委屈你了儿子,便把一块毛巾塞进他的嘴里,又用皮绳把他牢牢地跟柳筐和驼架绑在一起,再也无法挣脱和摔落。
“孩子,爸爸带你回家!”爸爸跟我换骑了骆驼,自己照料小龙弟弟,依旧穿着那张狼皮,让小龙有个起码的安全感和亲切之意。小龙鼓突了双眼,恼怒和愤怨全表现在那双布满红血丝发绿光的眼睛里,可也无奈,全身动弹不得,嘴巴也无法张开呼嗥,那双眼睛滚落出两行委屈的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过了一会儿,他渐渐平和了,显出一副听之任之的神态,好在驼背上还有那位大狼爸爸做伴,他也就闭上双目随遇而安了。
这回乌太和爸爸走前边,我随后,爷爷背枪殿后。
我们的驼队重新上路了。
三
第二天上午。
我们的驼队,依然跋涉在茫茫瀚海中。
我催骆驼赶上爸爸的骆驼,嗬,我那位狼孩弟弟正在酣睡。驼背上长时间的摇晃,又舒服地卧在柳筐里,的确催人入眠。
披着狼皮的爸爸,傲然稳坐驼背,显得知足而冷峻。他歪过脸冲我眨眨眼睛,又低头看一眼重获的小儿子,嘴角流露出一丝知足的微笑,轻轻说:“以后好好待他。”
我感到爸爸很了不起。他的父爱如海般深。他那野人般的灰白长发在脑后随风飘逸着,黑灰色狼皮披在他身上,更显野性和雄猛,更有些不人不兽,偶尔风掀开他胸前,裸露出道道伤疤,还有雄健的肌肉,才使人感到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中豪杰。他为小龙弟弟的确做了很多。
我从内心里佩服爸爸。
这时从后边传来爷爷的喊叫:“你们快看!有东西跟来了!”
我和爸爸赶紧回头。
一个兽影,从我们后边飞速赶来。它在沙梁上起伏跳跃,一会儿又没入沙湾子,时隐时现,伸展四肢迅疾地奔跑着,眼瞅着就要赶上我们。
“不好,那母狼追来了!”乌太紧张地说。
“别紧张,我来对付它。”爸爸从驼背上拿下横插的猎枪,跳下驼背,把驼缰交给我说,“看好你弟弟。”
“爸,你别打死它……”我看着小龙,低声对爸爸说。
“放心吧。”
爸爸往回走到爷爷那儿,两个人都端着枪,远远观看那只正一步步追近的兽。爸爸不知跟爷爷嘀咕了些什么,接着两个人举枪朝天放了两枪。
“砰!砰!”枪声在大漠上空回荡,传得很远,整个大漠都回响着震耳欲聋的枪声。
那兽听到枪声迟疑了一下,昂起头向我们这边长嗥两声,接着毅然决然地继续追踪而来。
“白耳!爸爸,那是白耳!”我听出那熟悉的声音,冲爸爸大喊一声,滑下驼背,惊喜得我不顾一切向后跑去。
果然是白耳。
雪白的耳尖,黑灰色的皮毛,年轻而颀长的身躯,跃迈着轻快而灵敏的步子,转眼间跑到我们跟前。
我一下子抱住白耳亲热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白耳你可回来了,回来得好,咱们一起回家,一起回家,这两天真想你呀。白耳也叫着,伸出湿漉漉的舌头舔起我的脸颊来,又围着爸爸和爷爷撒欢跳跃。
“这畜生,还真有点通人性了,不跟亲母亲,愿意随我们走。”爷爷抚须大乐。
“等等,你们看!”爸爸抱住白耳,翻开它的毛,看见它的大腿和后背上显露出斑斑伤痕,凝结着血块。
“母狼还是不认它,而且把失掉狼孩的愤怒全撒在白耳身上,可怜的白耳。”爸爸轻轻抚摸着白耳头说。
“该死的母狼,真狠!”我愤愤起来。
爷爷从驼背上拿出药粉,往白耳身上的伤处涂洒,又扯出些布条给它包扎。
白耳却毫不在乎身上的伤痛,摇头晃脑地在我们中间穿梭,又蹦又跳,十分欢快,好像久别的游子回到亲人中间一样。
“也好,既然狼妈妈不认它,还是我这人爸爸领它走,它可是我的干儿子。”爸爸呵呵笑着,拍了拍白耳头,“我们上路吧!大家警惕着点,母狼可能随时会出现!爸,别打死它,吓跑就行了。”
“好吧,我心里有数。”爷爷说,他依旧在后边压阵。
爸爸骑上他的骆驼,见柳筐中的小龙已醒来,而且鼓突着眼睛似有事的样子。他抽出他嘴里的毛巾,狼孩弟弟就“呜哇呜哇”叫个不停。爸爸觉得奇怪,抱起他一看,哈,从柳筐中冲出一股腥臭的气味,原来这小子憋出了一泡臭屎!
“哈哈哈……”爸爸大乐,赶紧下驼清理,怕他再憋出屎尿,往柳筐底垫了厚厚一层软沙。爸爸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笑说你小子往后拉屎撒尿先告诉我一声。可小龙弟弟并不在乎拉屎的事,嘴巴一张一合地又呜哇呜哇乱叫起来。
“这小子要吃东西,哈哈哈,刚拉完就要吃,你还真忙活!”爸爸笑着,从驼背上拿出一块烤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