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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刑事科办理,主办警官是该科的副科长岳程。
岳程,一想到这个名字,舒云亮的心里就掠过一丝深深的不安。
这小子上哪儿去了?为什么目击者说,有个白发男人把另一个人男人背上了河?陆劲就有一头白发,难道是这个逃犯救了他?很奇怪,如果真是这样,陆劲为什么要救他?而且,陆劲的档案中曾提到,他不会游泳,那条河又很深,为什么陆劲会没事?难道是良心发现?不,不可能。虽然在监狱里,狱警总是不厌其烦地教育这些犯人重新做人,总是想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给被害人造成的伤害,但他很清楚,他们这些人在根子上是很难改变的。他在监狱里见过陆劲,那张冷漠苍白的脸曾经给过他很深的印象。虽然他没跟陆劲说过话,但当他路过陆劲的囚室时,那双盯着他后背的眼睛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由此他觉得,这个人是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的,他就是个杀人犯,而要一个连环杀人犯,学会从内心去珍惜别人的生命几乎是不可能的。
那么,他为什么要救岳程?
“滴铃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拎起了电话机。
“喂,我是舒云亮。”他道。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沉默,隔了两秒钟才传来岳程的声音。
“报告副局,我是岳程。”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舒云亮的心头一阵兴奋,从今天下午起,他就一直在等这个电话。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陆劲会救他,作为岳程的上司,他还想知道,岳程为什么要带陆劲去市局自首,结果为什么又没去?他们现在在哪里?
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该不该信任这个刚刚被他推荐晋升的年轻探长也是个问题。虽然他认为像岳程这么聪明的人,按理说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但是人心有时候是难以捉摸的,所以,还是得小心。
“副局,我是小岳。”岳程又报告了一遍。
他稳住情绪,点上一支烟,平静地问道:
“小岳,你现在在哪里?”
“我现在在前往陆劲家乡的路上,现在还搞不清楚在哪里。”岳程道。
谎话,明显的谎话。舒云亮想,这又不是在外国,在没有语言障碍中国,想问个路还不容易?
“你在那里干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在查一号歹徒的案子,我预计大概明天晚上或者后天白天就能回来。”
“你跟谁在一起查案?”他试探地问道。
“我一个人。”
“一个人?”
“当然,还有犯人,就是陆劲。我要求他配合我的工作,他同意了。”岳程道。
舒云亮吸了口烟。
“干得好。”他声音低沉地说。
岳程似乎并没有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什么异样来,他道:“副局,我有件事想报告。”
“说吧。”
“我出车祸了,出事地点应该在离S市80公里左右的国道附近,车掉进了河里,”岳程顿了一顿才说,“我跟犯人在车上有过一次激烈的搏斗,结果翻车了。”
“我们其实早就找到了你的车,正在担心你呢。你受伤了吗?小岳?”他假装关切地问道。
“没事,一点小伤。
舒云亮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现在正好是9点45分,他们发现那部车的时候是下午3点45分,前后正好相差6小时。问题来了,出事后,岳程为什么没有及时报告?为什么前后竟要耽搁6小时?
“你哪儿受伤了?小岳?”他在黑色玻璃烟缸里磕了下烟灰。
“头部。可能是被车玻璃的什么东西撞到了,流了点血。”岳程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来报告的下属说,没在那辆车里发现血迹。
“那犯人呢?”
“他也没事。”
这应该是句实话,舒云亮想。
“你准备带他回安徽?”
“他说在那里也许能找到一些跟‘一号歹徒案’有关的线索。”岳程道。
“需要支援吗?”
“暂时还不需要,”岳程忽然正儿八经地叫了他一声,“副局。”
“听着呢。”
“我觉得陆劲对这个案子关注很不一样,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我准备相信他一次,想给他一个机会,我是说,想给他一个较宽松的环境。”岳程好像鼓足勇气才说了下面的话,“所以,可不可以暂时不要抓他?”
舒云亮没有马上回答。
岳程立刻道:“我想暂时给他点自由有助于发挥他的积极性,他说他之所以会逃跑是因为我们没给他公平参与的机会。”
“公平参与!”他笑了起来。
“副局,我知道这很可笑,但这就是他的想法。不管他怎么想,我们只是废物利用而已,您放心,他始终在我的掌控中。我保证,我会把他带回来。”岳程信心实足地说。
“小岳,那你要小心,可别被他的温和外表骗了,他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杀人犯。”
岳程沉默了一下答道;
“可是他没有杀我。”
舒云亮深吸了一口烟,笑道:“这倒也是。”
他很想知道原因。
当天晚上差不多同一时间,简东平在小区门口碰见了怒气冲冲的凌戈。
“简东平!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一个逃犯带到家里来?你知不知道窝藏犯人是犯法的!”一见面,她就用小布包甩了一下简东平,嚷道。
“轻点!”他低声喝道。
被他这一说,她立马收了声,朝四边望望,发现自己的话并没引起路人的注意,这才放下心来。
“我听说岳探长很厉害,审问起犯人来,没有搞不定的,要是那个陆劲被他抓住了,把你供出来怎么办?”她盯着他的脸,紧张兮兮地说。
简东平看了她一眼,问道:
“如果我坐牢,你会来探监吗?”
“不会!”她没好气地说,接着又跺脚道,“如果你坐牢,我都没脸见人了!你整天到我们局里来瞎说,说我是你女朋友,你要是坐了牢,我就只好辞职了。那样的话,我可被你害苦了!要是我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就算找到,也未必是个像样的铁饭碗,要是我被人解雇怎么办?那样我就没办法退休了,没办法退休就没办法养老了……”
“凌戈!我发现你真是无情无义!行,我明天就到你们局里来当着大家的面跟你绝交,这样等我出了事,你就撇清了!”简东平恼火地打断她的话,随后转身就走。
见他真的生气了,凌戈心慌意乱地追上了他。
“喂,你不要这么生气好不好!?我说不来看你,也就是说说而已,你说我这样的人会不来看你吗?我是那么势利的人吗?也许还给你带好吃的呢。”
简东平回头瞄了她一眼,心想也对,凌戈倒真不是个势利的人,没准他坐牢了,她会哭得比谁都伤心。
“你到时候给我带两个肉圆来就行了。”他口气缓和了下来。
她瞪了他一眼,板着脸说:“简东平,这种时候别再开玩笑了好吗?如果他真的把你供出来怎么办呢?你总得想想办法吧。”
“我能怎么办?就说他用枪顶着我呗,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简东平平静地说,“他胁迫我,还拿走了我那件英国产的蓝色滑雪衫和帽子。”
“他还抢了什么?”
“没别的了。”
凌戈松了口气道:
“那天你装得可真像,我根本就看不出来你们原来是仇人。”
“对啊,你想想,当初就是我把他送进监狱的,我怎么可能帮他?”看见她真心在为自己担心,他心情又好起来,忍不住勾住她的肩,亲热地凑近她的脸,轻声说,“要不是为了你,那天晚上,我就把他送给岳程了。”
“为了我?”她很吃惊。
“如果那天我不帮他逃过去,他就会开枪杀了你,别忘了,岳程来的时候,你离他最近,你说我能怎么办?难道我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手里?所以,我当时只能这么做。还记得我说你偷看他的事吗?”
“我哪有偷看他?!”
“我是故意让你说这句话给他听的,为的就是消除他对你的戒心。”
听了他的话,她的气消了一大半。
“那你应该过后就把事情都告诉我。”她嘀咕了一句,随后又道,“老实说,他看上去可真不像个坏人。对了,他真的有个女朋友吗?我记得那天他让你跟他的女朋友联系的。”她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有的。”
“谁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呢?难道她不觉得害怕吗?”凌戈很不理解。
“淤泥里也能开出美丽的荷花。”简东平的眼前浮现出陆劲和元元在巷口忘情拥吻的情景,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陆劲是个杀人犯,但是他对他喜欢的人还是有情有义的。”
“你好像很同情他。”凌戈道。
“我是同情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我认识吗?”凌戈问。
简东平正想回答,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条短信。
翻开手机,他发现短信竟然是陆劲发来的,内容是:
“J省K镇澎湖路28号,用你的名字存了个包裹,请尽快帮我去取一下,对不起,本不想打扰,只能以后报答了。陆劲。”
他立刻将这条短信转发给了邱元元,并在短信后又加了句,“我去过之后给你消息”,他知道她一整天都在等陆劲的消息,他也知道陆劲应该不会把这条短信发给她,因为既然找到他帮忙,就意味着他不想打扰自己的女人。
“谁来的短信?”凌戈见他神色不对,担忧地问道。
“是元元。”他随口答道。
他话音刚落,邱元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简东平一看那号码便知道,这是她为了情郎特意新买的手机。
“James,我去吧。”邱元元说。
“可是……”
“成全我!我只想为他做点事。”
简东平有点后悔给她发这条短信了,但又一想,能够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应该给她这个机会。
“要我陪你吗?”他问。
“不要。你把身份证给我就是了,你在哪儿?”她好像正在开车。
“我在小区门口,这样吧,我在小区对面的便利店等你。”
“ok。五分钟后到。”她说着,干脆地挂了电话。
他收线后,凌戈好奇地问道:
“是邱元元吗?她要来找你吗?什么事啊?”
“她要办信用卡,要我帮她作担保,所以来向我借身份证。”他道。
凌戈顿时停住了脚步,一脸凝重地回头望着他说:
“给人作担保,要慎重啊。尤其是办银行卡。”
他看着她脸上严肃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放心吧,肉圆,我是什么人?”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嗯,那倒是。”
他觉得现在的她特别可爱,于是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问道:“今晚陪我看电视好吗?今天午夜剧场有美国大片。”
“我怎么能半夜三更呆在你的房间?你爸看见会怎么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看得出来,她有点心动。
“我爸才不管这些呢。这样吧,我允许你穿着毛衣,不穿袜子,坐在我床上看电视,怎么样?”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有诚意的了。
她立刻白了他一眼。
“哼!谁稀罕!”她说着自顾自朝对马路的便利店走去,看着她的背影,他心想,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她跟自己一起看电视,因为今晚他肯定是睡不着了。
8。2008年3月10日早上
“滋……滋……”
来短信了!
一阵轻微的震动把简东平从睡梦中惊醒,他立刻睁开眼睛,看了下沙发旁边的钟,现在是凌晨4点一刻,他已经猜到是谁发来的短信了,其实他整夜都在等她的消息,要不然也不会把手机放在贴身的地方。
他翻开手机,邱元元发来的信息内容是:“我已经拿到了包裹。”看来她是连夜赶过去的。
简东平蹑手蹑脚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拿着手机悄悄走出了房间。一来到客厅,他就拨通了邱元元的电话。
“对不起,James ,把你吵醒了吧。”电话一通,邱元元就抱歉地说。
“其实我没睡着,一直在等你的信,你现在在哪里?”简东平来到冰箱前,拿了罐冰咖啡出来,倒在一个玻璃杯里。
“我在开往他家乡的路上。”
简东平喝了口冰咖啡,问道:“包裹里是什么?”
“是个带锁的箱子和一封留给你的信。”
“你没撬开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简东平觉得按照邱元元的脾气,她不太可能不去钻研箱子里的秘密。
“本来想这么做,可是看了信后,我改变了主意。他信上说,让你把箱子送到J省H市的斧头镇,用他的名字寄存在长途汽车站。我刚刚在网上查过了,斧头镇有条长途线路是从他家乡直通过来的。我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