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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子看见蛇分成几条,一点不惊讶,反倒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跺了跺脚,喝了一声,然后又向前跳了一步,四条蛇的脖子也往后退了退,又挑衅地往前探了探。
男孩子把手里的树枝横着扔过去,那几个蛇头就好像训练好了一样,同时一低头避开,树枝飞到它们后面的地上,接着四条蛇更威胁式地吐出舌信,眼睛已经变得滴血一样的深红,我已经觉得很不对了,刚想叫喊,但男孩子好像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连忙朝我一摆手,笑眯眯地指着蛇叫我:“别急!你快看!”
我把手捂住嘴巴,再去看那些形象可怕的蛇,却见那地上的树枝,就好像有了生命一样,忽然自动变长并柔软起来,就好像一股有生命的绳子……或者就像也变成了一条蛇,而那四条蛇作势就要扑上来之际,那树枝一下子就跳起来,自动围成一个绳圈,然后自动收紧,把四条蛇都捆成一束。
四条蛇顿时着慌了,四个身子没有章法地挣扎起来,蛇尾拍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响,男孩子看着笑得直拍手:“哈哈!绑住就分不开咯!”
我彻底吓住了:“你、你使的什么障眼法?树枝怎么变成绳子了?”
“这不是障眼法,这是变戏法。”男孩得意地摇摇头,蛇在地上扭成一团,他好像特别开心,我却不敢再和他说话,拔腿就往欢香馆跑去。
桃三娘不在前面招呼,必定还在后面厨房忙着,我从侧门进去,桃三娘正倚在磨盘边看何二做凉拌虾米茭儿菜,看见我来,便道:“吃了晚饭了?”
我看见三娘这么一如往常的样子,心里才定了定,点头答:“吃了。”
这时前面恰又有人喊桃三娘,她朗声答应着去了,我刚想说话的嘴张开一半,只好闭上。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发现刚才那男孩子竟一直跟在我身后,好像是捉迷藏似的,脚踩着我的影子,跟在我身后一步左右的距离,也不作声,我又吓了一跳:“你、你在干嘛?”
男孩子笑嘻嘻地:“来看这里有没有蛇。”
“这里怎么会有蛇。”我反驳道,但忽然又想起爹说逍遥客栈闹蛇的事,对了,我来本是想看看桃三娘到底有没把那大木耳做成菜送去逍遥客栈呢,逍遥客栈闹蛇……怎么柳青街也会闹蛇?平素我只在小秦淮里偶尔看见过水蛇或菜花蛇,但还从未见过像方才那样黑色有一尺多长的大蛇。
桃三娘走回来,大声吩咐何二道:“要一份笋油鳝丝、鸡油炒蓬篙!”然后就把刚做好的两碟凉菜端出去了。
我泄了气,看来桃三娘还得忙好一阵子,我想跟她说话还要等,瞥了一眼旁边那男孩子,他在院子里东张西望的,一会看看这里堆满腌菜缸的墙角,一会又翻那边盖菜的罩笠,好像真的在找蛇一样,我觉得他太古怪了,既不是这一带的街坊邻居的孩子,怎么还一整天都在这附近闲逛不回家?
我挨到磨盘边坐下来,何二的笋油鳝丝已经下锅了,发出“吱啦”一声,我看那男孩子也进了厨房去,我正寻思着,怎么何二没有赶他出来?就听得厨房里传出“哗啦”一下,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我赶紧跑过去看,只见一个木盒子在地上摔裂了,估计是原本放在架子上的,男孩子个子不够高,勉强去拿,就掉下来了,裂开的盒盖露出了里面黑亮的木耳,何二只是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扔自顾着炒他的菜。
我急道:“你弄坏东西了!我去告诉三娘!”
不曾想一回头就看见桃三娘正笑吟吟站在我身后,看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便摸摸我的头:“不打紧,不打紧,盒子坏了也不怕。”说着她过去把东西捡起来,那男孩子丝毫也不畏惧她的样子,只是望着她。
桃三娘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我该叫你什么?”
“名字?”男孩子略一愣,觑了我一眼,答道:“没有人给我取名字,不过你可以叫我小武。”
“小武,”桃三娘重复了一遍,然后把盒子端起来,又问:“你想要这个?”
小武摇摇头:“不想,只是想看看。”
“好。”桃三娘说着就把盒子递给他,他又摇头:“已经看到了。”
我在一旁觉得桃三娘和这男孩子怎么好像认识,而且说话都在绕圈子打哑谜似的?
男孩子又蹦蹦跳跳地出了厨房,在院子里抻了抻胳膊和腿,我对桃三娘道:“三娘,刚才我看见蛇了,你刚才没有把大木耳烧菜送去逍遥客栈吗?我爹说那里闹蛇来着,三娘……”
桃三娘好像被我慌叨叨的样子逗笑了:“你急什么?慢慢说。”
我看了看那男孩,忽然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指了指他:“他刚才变戏法来着,把树枝变成绳子把蛇捆住了。”
“噢?”桃三娘听了,不由抿嘴一笑,却不多说什么。
我看看桃三娘,又看看那个自称叫小武的男孩,才发现似乎他们认识,所以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而桃三娘对于小武变戏法的事也一点不觉得奇怪……我顿时有点沮丧。
桃三娘看出了我的心思,便附身对我笑道:“天晚了,月儿回家早点睡觉吧,明天我还要送好多东西去逍遥客栈,不如你一早就过来帮帮我?”
我一听又来了精神:“好啊,那我先回去了。”
桃三娘点头:“小武送月儿回去?”
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赶紧跑了,幸好街上再没看见蛇,方才那被树枝绳捆住的蛇也不见了,我回到家中,娘还在忙活计,我对他们说桃三娘明日叫我过去帮忙,就睡下了。
桃三娘说,鳜鱼性味皆不适宜香糟或腌制,冬天时,可以把它切块加豆豉、酱油、盐巴、酒酿一起煨熟然后做鱼冻,而夏秋两季,除了蒸、脍的烹调方式外,还可以做拌鱼丁,就是把鳜鱼起肉切丁油炸,然后另用鸡油把甜酱瓜、酱茄丁、姜丝、豆腐干子等炒熟,再一共拌入鱼丁,并还需调好一碗姜霜和酱油的味料,待吃时淋到鱼丁上便可。
红煨鸭掌,是把鸭掌去甲后,用盐水稍煮,再入火腿片和炸排骨、笋片、姜片、料酒一起煨近半个时辰就成了。
我帮桃三娘砸银杏果的壳,银杏果是焯熟后用来配凉菜的,何二将辣酸笋和芫荽、白菜叶、虾仁等拌成咸酸味,再撒上银杏果和青葱,倒是一盘好看诱人的小菜。
那个叫小武的男孩子在水缸边沿上站着,我总觉得他为什么还不摔下来?在那种地方居然也能站得稳,太奇怪了。他似乎也发觉了我在看他,转过脸来朝我做个怪样,我看到他那副德性就讨厌。
帮着桃三娘做完几样菜色,可奇怪的是都没有木耳菜,我明明记得昨晚小武把盛木耳的盒子搞坏了,里面还有木耳的,难道桃三娘真的按照和公子的话,不做木耳菜了?
桃三娘在把食物装盒的时候,对小武说道:“今天你就陪我走一趟吧,何大就不要跟去了。”
“好!”小武爽利地答应一句。
最后,桃三娘还拿出一碟事先已经做好的、数十个表面印出鸡鸭模样好看的糖饼子来,以硬纸包好,让我拿着,我们一行三人便出发了。
逍遥客栈是座落在运河边上,是江都本地专供来往富商游贵打尖落脚、宿寝歇息的所在,因此修建得金瓦红墙,十分气势。
我因随桃三娘送饭菜来给这里的客人,曾来过这里一次,这一回才是第二次,看这门前停着的马车、河里泊着的船舫、来往穿梭的家丁佣人,我想起爹说昨日这里闹蛇的情景,可想而知会引起多大的响动。
有一条大黄狗似乎闻到了我们提的食盒里飘出来的香味,吐着舌头一直跟着我们后面走,我跺脚去吓它,它却也不怕,桃三娘笑我:“它许是知道你拿着糖饼呢,别惹急了扑你身上。”
和公子一行人似乎刚刚才睡醒起身,在逍遥客栈二楼一间开窗对水的包间里,点着香,童儿烹着茶,桂卿、爱月只是薄施了点脂粉,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往常清秀且容易亲近些。
逍遥客栈的伙计已经为他们摆上清粥和几碟精致的小菜,我有时候着实不明白像他们那样富贵有钱的人,为什么这里吃着这家的饭菜,那边还要另叫别的饭馆送东西来,他们的肚子居然也能装得下?
王葵安看见替桃三娘拿食盒的小武,便打趣道:“老板娘,你的儿子吗?都这么大啦?”
小武听见,做了个鬼脸。
桃三娘笑道:“我哪有这样的福气啊,王公子真会说笑。”
“哎,这么标致的老板娘,还怕没福气?”王葵安冷哼笑着说,正好桃三娘为他们端上红煨鸭掌去,他的眼睛盯在桃三娘的手上:“啧啧,这双手居然还这么白嫩,老板娘怎么保养的?张兄,你说是不是?”
他问的是旁边一个穿黑衣的男子,应该就是昨天和公子说的那个从临安来的朋友吧,他听王葵安这么说笑,又看看桃三娘,却脸上有点不自在,勉强干笑了笑,转去看和公子的脸色,和公子面无表情,似乎故意地望向别处,王葵安觉得无趣,只有桂卿可能是怕他面子挂不住,连忙打圆场道:“老板娘的风情绰约,还不是早就看见了的,你今天才夸这话,真是后知后觉了。”
爱月挨近和公子身边:“你大早的,怎么不高兴了?”
和公子摇摇头:“没有。”但他的神情明明就是很不悦,脸板着。
我见桃三娘把食盒里的菜都端出去了,正想把手里的糖饼包递给她,但她却好像视而不见一般,根本不接,我有点诧异,突然这时楼下有人喊:“哎!哎!蛇……”
又闹蛇?
屋子里靠近窗户的人,都循声去看,我也正想到窗边去看怎么回事,桃三娘转身一把从我怀里拿过糖饼包,然后走到另一扇窗边,低头朝下望去,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手好像一个不小心,一包东西飞了出去——
楼底下一阵“唧唧呱呱”活鸡活鸭的直着嗓子的叫喊,有人喊:“谁把鸡鸭从楼上扔下来?把大爷的衣服都弄脏了……”
我赶紧也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下面已经乱成一团,十多只鸡鸭受到惊吓,拍着翅膀在那又跳又飞,好几个不知是哪家的下人在那赶,地上还有数条黑色的蛇,好像是从运河里爬上来的。
爱月这时也伸出去看见了下面的情形,顿时花容失色,尖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没看见桃三娘方才把糖饼扔下去的动作?我去望爱月,却正好触到和公子投到桃三娘身上的目光,那一瞬我觉得那目光冰冷异常,不像是一个人惯常会有的……桃三娘真的得罪他了?我不明所以,心底油然生出害怕来。
王葵安正看热闹看得高兴:“哟!谁家的鸡鸭笼子坏了?”他旁边那个黑衣的人霍地起身,大跨步走出门去,王葵安一愣:“诶?张兄去哪?”可他头也不回就走了,但我却瞥见一直不作声的小武跟在那人后面也出去了。
我继续扒在窗台看楼下,只见那些受惊的鸡鸭不知怎么的,一径灵活地躲避人们的追赶,一边还用嘴和脚爪去啄那些黑蛇,黑蛇也很怕那些鸡鸭,五六条分别四散着逃窜,那些追赶鸡鸭的人们,也被搞得团团转,不是互相撞到一块,就是被鸡鸭飞起用翅膀扇了眼睛,我看着反觉得挺滑稽可笑的,旁边同样在引颈观望的桂卿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听着有些刺耳,再看桃三娘,她则面带着惯常的那样微笑,看着下面,知道我看她,便转过脸来对我宽慰点点头,低声说:“放心,没事的。”
刚说完,这边和公子“呯”地一掌拍桌,把旁边的爱月吓了一跳:“怎么?”
和公子站起身,面凝重霜盯着桃三娘半晌,爱月不知他究竟怎么了,也起身拉他:“菜做得不合胃口么?干嘛这么看着老板娘?”
和公子也许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把话出口,又或者碍于爱月、王葵安他们在场,这时王葵安也觉出异样来,放下了手里筷子:“和兄,你这是?”
楼外忽然响起比先前更强烈的喧哗,有人大喊:“蛇……好大、大……”声音失腔怪调,接着还有“哗哗”的好像什么东西拍在水面发出的声音,屋里所有人都一起聚集到窗边往外看,我一看不要紧,吓得差点腿软,只见运河水中,浮出一个巨大的怪物,不、不是怪物,是巨大的蛇!
一条头像笆斗般大、身子如木桶粗的大黑蛇,从水中探出头来,一双黑瞳的红眼睛,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映得锃亮。此刻它好像被惹急了似的,一根大尾巴拼命甩,我们站在楼上,才能看清,它那尾巴上竟还有个东西——
“啊!小武!”我指着惊喊。只见小武整个小小的身子正紧紧蜷住抱着蛇尾,大蛇似乎是为了摆脱他,因此不断将尾巴乱甩的。
“蛇……”岸上所有人都唯恐不及地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