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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楚楚放下筷子,倒酒,喝酒。辣得呛出来,点点鲜血随着喷到桌上。沉默。王风与许焕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良久,周楚楚才有些凄然地一笑:“你们怎么会死?要死的是我还差不多。”
王风与许焕同时大吃一惊。王风问道:“怎么回事?你终于恶贯满盈了?”许焕打断道:“别别,别这么说话,我们不能幸灾乐祸。周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来看看有没有办法帮你?”王风回头看着许焕怒道:“你忘了她眨眼之间就杀了十几个无辜的人?他们都有父老妻儿,谁又有办法去帮他们?”
没想到周楚楚却叹息着回答:“王先生,你误会了,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真正的幕后黑手却另有其人。”
王风惊骇之下问道:“你还不是这事件的幕后主导?”
周楚楚不说话,用筷子蘸了点酒,在空气中画起符来。筷子上的酒在空气中居然静止下来,随着筷头的划动渐渐形成虚空之中的形状,那是一道形状复杂的符文。周楚楚长声吟道:“境由心生,魔从心破,咄!”
一点微光在酒符中闪动,随即酒符消散,光芒掠过这个地方,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王风感到一阵温暖在心房中弥漫开来,他羡慕地看着空中,扭脸问许焕:“这是什么咒法?”
“破魔净地咒。”许焕说,他别的本事没有,但看书多了,这些符法的名称形状效果无有不知,只是不会用而已:“至少三柱香之内,此地附近不能使用任何法阵、幻形与咒术,鬼物不敢侵犯,一切都以本来面貌出现。”随着他的话,西乡酒廊化为乌有,王风发现他们三人就坐在树林中间的一小片空地上,桌子是个大树桩,凳子也不过是几块石头,值得欣慰的是饭菜和酒确实货真价实,周楚楚也还是那般好看。周楚楚迅速抬手看了看表。
“你们听好,我没多少时间说。”周楚楚严肃地开口:“我做那些事情是身不由己,我也是替别人干活的,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完全听从他,恐怕难逃一死。而且我布阵困王风你不成,反被你拘束,心脉已然受损。但是我必须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要不世界也许就完了。”
王风着急地问道:“你替谁干活?”
周楚楚摇头:“我不知道。姑且称为‘那人’吧。他可以随时操纵我做事情,我从七岁起学道,今年已经整二十了,王风你觉得我道行怎样?”
王风沉吟一下之后说:“周小姐不用谦虚,你算是我见到的法力最强的人。”
周楚楚说:“在遇到那人之前,实际上是感应到那人之前,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四个月之前我感应到了他,他随便就把我的防御、精神、法力和信心都破得一干二净,然后在我身上种下了长乐咒,他甚至可以观察我的思想,我要是胆敢稍有反抗,他随时都可以让我发疯或者自杀,就算他要让我疯到去色诱我老爸,我也是没有丝毫办法。我替他做了这么多事情,却从没见过他。”
许焕和王风都静静听着,心下骇然。听到此节许焕微微一笑:“可惜。他怎么没让你疯到来色诱我?”
周楚楚冷冷看了看他:“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们一定要耐心听我说。你们是不知道,如果能完全不和一个我这样的阴阳师见面,就给我种下长乐咒是多可怕的事情,这人的法力高深程度已经接近神魔!然后那人就让我辍学,离家出走到这个城市来,进西乡酒廊做领班。然后,你们都知道,碰到你的那天晚上,他让我先杀了龚大伟——我散了他的魂魄然后用驱身咒,他出车祸之前就已经死了,那车撞的只是一具会走的尸体,又在指定的日子里杀掉酒廊中所有的人。我不大忍心,只想把所有人困个几天,没想到你跑出去之后酒廊就塌了。”
王风终于明白为什么周楚楚在请龚大伟的灵魂时心神不定,并且能够确认那并非龚大伟了。
许焕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能做到你说的事情,绝对不会把几十条人命看得这么严重的。何况既然他可以随时操纵你,我们又怎么知道你现在的话,不是他操纵着你说出来的?”
周楚楚不回答他,只说道:“你们听说过‘凶冥十杀阵’没有?”
许焕点点头,王风一脸茫然。许焕看看他,解释道:“佛身历难的时候,在修罗地被自己的心魔所困,徘徊于苍茫之间,不得进,不得出。元神弥散,佛惘然自失,后自吸心魔,化身为无能胜明王,始破出。据说当时用来围困他的阵就叫做‘凶冥十杀阵’,是用无数修罗的魂魄所化的三十六尊莲台。这东西和西乡酒廊有联系吗?”
周楚楚说:“不错。因为有这个传说,在密宗里渐渐流传下来一个同名的邪阵,是按照一定形状在三十六个地点每地用十八个男尸和十八个女尸头朝下种在地下,等到全部就绪的时候,这些地点就会组成威力强大的邪阵,这些尸体可以产生强大的怨气和魔力,阵主可以操纵他们。当然,这些地点的怨气越大越好,埋藏的时间也越久越好。”
王风咋舌道:“那不是要先杀一千多人?”
周楚楚又说:“没错。这个阵过于麻烦,因此不是有超绝毅力的人难以完成。西乡酒廊就是我知道的两个地点之一。可是我把西乡酒廊的事情办砸了,人还一个没埋,酒廊已经先塌了。所以,王风你从酒廊里逃出来的时候救了自己,却杀了我。出事之后,我只能藏起来盼望他找不到我,挨得一天是一天。但我这么死了太不值,所以就把你们请来,我死之后你们要破他的阵!否则我做鬼也合不上眼睛!”说到这里,语音已经接近凄厉。
王风有些怀疑地问:“你既然有求于我们,为什么还要再三再四地吓唬我们?”周楚楚不屑地回答:“要是你们被吓倒,我凭什么还能指望你们?
王风和许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了同一个问题:“那你知道的那另一个地点是哪里?”
周楚楚笑笑,指指脚下。
“就是这个树林。在这里倒埋着三十六具充满怨气的僵尸!他们和我们的脚底板相距只有一尺!”
王风立刻觉得一股寒气包围了自己的双脚,但他接着立刻说:“不可能!我在这里先上学后教书也有几年了,我也会点阴阳,这里没有这样的事情!”
周楚楚说:“你不知道是应该的。西乡酒廊从前是西水村,那里发生过人吃人的大规模事件;而这里是日军侵华时的秘密人体研究地点之一,埋着的都是婴尸,一定早在那时就已经被埋下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停止过生长,这里的怨气比双水屯还要重得多!”
王风突然插话说:“那个研究机构是不是叫做‘东海堂株式会社’?”
周楚楚看着他问:“你也见过?”
王风点头:“我也见过。”他心里却在想假若双水屯故事是真的,却不知道和这里有没有什么联系。
许焕忽然问:“那这个地点的主持人是不是也是你?”
周楚楚摇摇头:“不是,因为这里的阵已经布好了,只需要人守好就可以了。不象我还得大张旗鼓地去收集尸体,所以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
王风与许焕同时冲口而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周楚楚摇摇头,忽然变色道:“不好!咒法的时间过了!你们赶快回去,别忘了我今天说的话!”
王风问道:“那你怎么办呢?”
周楚楚凄然一笑,递了一道符给王风。王风问:“这是什么意思?”周楚楚说:“那是我的本生符,什么时候它自己点着了,你一定要在两小时内到这里找到我的尸体烧掉,我不愿意在死后还被那人弄成僵尸操纵。”
许焕问:“我们不能一起跑吗?”
周楚楚垂下头去:“跑?我怎么跑?他这几天找不到我的原因不过是这里怨气太大遮盖了我,我又隐藏得好而已,我要是出了这个学校,走不出三步就会出事!”
王风咬牙道:“我们就不能一起想想办法?”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不会有办法的。”
第四节
一股冷气弥漫起来,王风和周楚楚一起站起来,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脸上挂着微笑,慢悠悠然而却优雅冰冷地向他们走了过来。王风在一瞬间闻到了残酷的味道,大张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那是赵淳。
赵淳在距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打量着他们说:“除了沈老师,其他的人都来了,很好很好。周小姐,你在这里招待贵客,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啊?”
周楚楚悄悄问王风:“他是谁?你认识吗?”
王风同样悄悄地说:“这人叫做赵淳,是我的一个学生,平时也是神道道的。”他的话语虽然轻松,心里却感觉很奇怪,平素见赵淳并未感觉如何,但此时此刻面前的赵淳却让他有一种不自觉的寒意。
赵淳看着他们微微笑了笑:“我叫做赵淳。”
王风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许焕忽然插话说:“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王风与周楚楚同时骇然望向他:“明明有个人在那里和我们说话,你居然没看到?”
许焕笑了笑回答:“我是无神论者。许多东西我是看不见的。不管你们在和谁说话,我可以郑重保证他绝对不是人。”
不是人??
王风疑惑地看看同样疑惑的周楚楚,然后又转向依然在微微笑的赵淳。赵淳轻声咳嗽了一嗓子,开口说道:“对不起,王老师,许先生说得对,我本来就不是人,从来也不和人交流。只不过自从你来代课以后,经常听你的课才和你开始来往的。”说完之后摸摸头,非常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王风看着赵淳,咬着牙慢慢问:“你干什么不早告诉我?”
赵淳叹气:“我也想。但是我不能。”
王风问道:“为什么?”
赵淳笑笑:“因为我和周小姐一样,也被‘那人’控制了,是这个阵相关地点的主持人。好在这个阵地的事情早就办得差不多了,我闲着也没事情,那天转到学校去,正好听到你讲课很有意思,加上你自身有慧根,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所以我总是趁没有人在场的时候出来找你聊天。”
王风厉声说道:“你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件事情?”
赵淳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哀伤。“我身不由己。我有反抗的勇气但是没有反抗的能力。在战争年代,政府把平民捉去,然后往他手里塞一支枪把他推在战场上,他就只能打,我也一样。我是个完全不用维持生命的鬼,但我只有非常可怜的一丁点自由而已。周小姐,那人早就知道你躲在这里,但他根本就没想对你怎么样。他实在没把你、把我、把我们这些替他干活的人或者鬼瞧在眼里。他只要再找个人把西乡酒廊的尸体埋葬就可以了,你对他根本不构成威胁。”
王风沉吟片刻之后问:“赵淳,我从来没在你面前以师长自居。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告诉我这三十六个地点都在什么地方?还有这个阵怎么破?”
赵淳又笑了,苦笑:“我怎么会知道别的地点在哪里?我的身份就和周小姐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想破这个阵我也没有办法,不过如果你们破坏几个地点,也许可以拖延阵势发动的时间;而且你们要注意到这个阵最初出现的目的:是为了困住某个人。控制我的那人法力高深,完全不需要这些邪物来增加力量了。”
王风立刻紧接着问:“他想要困住什么人?”
赵淳摊开说:“这我也是猜的,我又怎么知道他想困住谁?还有谁值得他困?只不过这阵就是专门用来困人的,没听说过其他用途。”
许焕忽然插了一句嘴:“这位朋友,我虽然看不到你,也听不到你说的话,但我相信他们两个人不是在说相声给我听,请你告诉他们你在这学校的任务,王风,他要是跟你说了你就转达给我。”
赵淳立刻说:“我的任务很简单,看住那三十六具已经长大成形的尸体,有谁要是在无意中碰到他们我就想办法抹掉他们的记忆。”王风向许焕转述。
许焕又问道:“你也没有见过‘那人’?”
王风倾听,说:“没有。”
许焕吐出一口长气:“尸体都在哪里?”
王风:“大部分都在这树林里,还有两个在教学楼图书馆的地基下面。他们有些已经进入浅休眠期。偶尔会在地下活动手脚。”
许焕再次叹气:“我问完了,那么,你能不能让我们走?”
听了这句话,赵淳露出悲哀的神情:“也许能,也许不能。因为只要在需要的时候,那人随时都可以控制我。我猜不透他下一秒钟想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