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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啊?”
“对啊,没锁门的感觉就像没关瓦斯就跑去睡觉一样,我可是花了半年才慢慢习惯的呢。”
“原来如此。”辰巳点点头。“我回去一定要跟老爷报告一下,大家压根就没有这种念头。”
池边低声浅笑。
“真不习惯的话也不必太勉强。只是一直闷在家里似乎也太无聊了点。”
结城也点头赞成。
“既然都搬到这里来了,能够入乡随俗当然是最好不过。没人在家也不必锁门,街坊邻居个个都像是自己的亲人,有困难的时候互相帮助,这才是住在乡下地方的乐趣。”
“的确如此。”
结城对频频点头的辰巳报以微笑,开始专心的搜寻四周。一直闲聊不但会分散注意力,也会跟走在前面的广泽他们愈拉愈远。结城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内心感叹兼正的人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孤僻。世事就是如此,真相往往没有人们想像中的精彩。
三人同时停止谈话之後,自然就听到了在附近搜索的其他组别的说话声。
“我看这样子找下来,一定会花上不少时间。”
“找得到就好,就怕只找到一具冰冷的屍体。”
结城不禁朝着树林的方向望去,在浓密的草丛遮蔽下,只看得到手电筒若隐若现的亮光。树林里面好像有两三个人,不过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谁。
“那还不算什麽。最呕的就是那个女孩子其实跑到别的地方玩去了,第二天早上才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跑了回来。”
“有可能哪。清水家的女儿看起来就是很会玩的样子,说不定早就有男朋友了。”
“若是跟男朋友在一起,那倒也不是什麽坏事,最怕的就是碰到变态杀手。前阵子山入不是才死了三个人吗?”
“他们是病死的吧?”
“天晓得到底是不是病死的。再加上前田家的孩子前阵子也被车子撞倒,最近村子里可真是不安宁啊。”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麽多人出来搜山一点意义也没有,不如直接问大川家的孩子比较快,反正十之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
“兼正还比较有可能。不是有个年轻人住在那里吗?女孩子搞不好早就被他拖进草丛了呢。”
结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後的辰巳。辰巳用手指着自己,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之外,还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
“对啊,大家都说肇事逃逸的车子是兼正的呢。”
“不是也有人在怀疑是佛寺的副住持撞的吗?”
“不太可能是副住持吧?”
“天晓得。我觉得村子里的人总是对寺院另眼相看,好像他们绝对不会犯错似的。那个副住持今年都已经三十几了,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天晓得他会对清水家的女儿做出什麽事。”
“寺院里的年轻人不是还有另一个吗?那个家伙也有可能。”
呆立当场的结城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感到无比羞愧的他一直在等待声音的离去。辰巳和池边也停下了脚步等待结城。好不容易拨开草丛的声音逐渐远去,结城才缓缓叹了口气。
“……不是所有村民都跟他们一样。”
“结城先生,不必感到抱歉啦。对他们来说,我们本来就是外地人嘛。”辰巳苦笑不已。“更何况我们一直窝在家里足不出户,才会让他们产生不必要的想像。早知道当初搬来的时候,就应该跟左邻右舍打声招呼才对。”
“就算跟他们打招呼,他们照样会把你们当成外地人。”池边轻叹了一声。“整个村子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外人很难打进他们的圈子。”
“我想也是。”
辰巳和池边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一点都不在乎似的,然而这番话却让结城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外场是一个排他性相当浓厚的村落,这点结城比任何人都清楚。
池边露出笑容。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把小惠找出来,这样子不但能让她父母安心,还可以洗刷村民对我们的怀疑。我们走吧,非找到不可。”
深夜三点过後不久,山坡上传来一阵吆喝声,正在杂草堆中四处拨弄的结城不由得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寻获了失踪的女孩子。这时只见广泽一行人爬上不远的山坡,正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一行人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前进。结城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根据广泽的解释,一行人似乎位於西山北方,与村子相隔一大段距离。
“这一带是寺院的土地,一路往北会碰到狭长型的沼泽,越过沼泽就是北山了。”
一行人似乎位於北山与西山的交会处。走下山坡之後,可以看见梯田之後的木材堆积场。
手电筒的灯光在树林中互相交错,夹杂着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分开杂草的悉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参与搜山的人全都朝着同一个地点前进。结城紧跟在广泽与田代的身後,远远的看见手电筒散落四处的灯光逐渐聚拢,最後集中在一点。山坡的一角有个一人高的落差,下方凹陷的地方挤满了帮忙搜山的村民。
“找到了吗?”
披着消防团外挂的男人转过身来,回答广泽的问话。
“找到了,就在那里。”
“有没有受伤?”
男人歪着脑袋思索片刻。
“看起来似乎没什麽外伤。”
接着赶到的结城也看到在人墙的另一边被众人围绕的少女。少女看来没什麽大碍,只是全身软绵绵的,似乎没什麽力气。
“你就是小惠吧?要不要紧?”
将少女的上半身搀扶起来的中年男子拼命摇晃她的身体,旁边马上有人出声制止。
“还是请尾崎院长过来看看吧,搞不好摔下来的时候碰伤了脑袋。”
“嗯,说的也是。”
中年男子话声刚落,小惠就睁开了双眼。手电筒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睛,只见她频频以双手遮挡强光。
“总算醒来了。要不要紧?”
小惠一句话也没说,只以点头来回应大家的关心。她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倒是看不到痛苦的神情。
“感觉怎样?站得起来吗?”
隔了几秒钟之後,小惠才缓缓的点头。她伸出双手抓住左右两人,颤巍巍的站起身子。
“谢天谢地。”周围的村民不由得松了口气。小惠在众人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山坡,脚步依然有些踉跄。
“既然可以自己走路,就表示她没什麽大碍才对。”
长谷川紧绷的脸孔露出笑容,结城也吁了一口长气。不管怎样,这都是不幸中的大幸。
“大概从山坡伤跌下来的吧。幸好发现得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一旁的田代笑颜逐开,结城一行人也点头赞成。此起彼落的笑声在树林之中回荡,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开始下山。
池边回到寺院的时候已经是淩晨四点多了,寺院玄关旁的办公室依然灯火通明。轻轻的打开玄关的木门,将牛仔裤上的泥巴和杂草拍落的时候,静信正好闻声而出。
“辛苦了,真是不好意思。”
副住持说完之後,向着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池边深深一鞠躬。池边对於多礼的静信并不特别厌恶。虽然说话客气的静信总令人有种太过见外的感觉,从不盛气淩人颐指气使的副住持还是博得众人的好感。
“情况怎样?”
静信的话透露出些许的不安。熬夜写稿已经是副住持的习惯了,然而静信今晚之所以彻夜不眠,似乎是为了等待池边的归来。
“找到女孩子了。”
“真是谢天谢地。在山里找到的吗?”
“嗯,就在丸安木材堆积场再上面一点。那个女孩子好像是失足从山坡跌落,被发现的时候意识都还没恢复呢。”
“人还好吧?”
“好像没什麽大碍。”
池边说完之後,在玄关挑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将脚上的长靴脱下。“别人叫她的时候,她也有反应,所以应该不要紧才对。看起来身体似乎有些虚弱,不过没受什麽伤,後来就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自己走下山了。”
“那就好。”
池边回想起小惠的模样,心中十分怀疑她的样子是否称得上“好”。小惠看起来意识模糊,目光还有些呆滞,连走路的样子都说不出来的怪异。池边觉得小惠一定是看到什麽可怕的东西,一直到被发现的时候,都还没从惊恐当中恢复过来。
“她怎麽会跑到那去呢?”
静信的自言自语让池边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只见他拿起长靴,将靴底的泥块抖落。
“小惠她什麽都没说,没人知道她怎麽会跑去那里,即使旁人跟她说话,她也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恐怕要等到回家休息个几天之後,她才会说出原因吧。”
“说的也是。不管怎样,没事就好。”
池边没有回答。
外场是个小村子,那段对话迟早也会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後的八卦话题,最後传回寺院。对於来自大城市的池边来说,外场村的封闭程度已经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副住持人还不错呢。)
池边替静信打抱不平,他对静信有着绝对的好感,因此无法理解为什麽会有人在背地里说副住持的坏话。之前村民谣传静信肇事逃逸的时候,池边也无法接受。
这时池边突然想起多年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不由得斜着眼睛打量静信的侧脸。
池边不敢跟光男和鹤见求证传言的真假。说不定村民之所以会以异样的眼光看待副住持,就是因为那个传言的关系。
小惠被发现的第二天——严格说来应该是同一天晚上,敏夫接到清水打来的电话。
拿起话筒的敏夫只听到另一头的清水表示小惠的身体不太对劲,想请敏夫过去看一看。清水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不太对劲?有什麽不对吗?”
清水不由得为止语塞。
“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形容才对,总之就是说不出来的奇怪,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一样。内人说自从在山里被发现之後,今天一整天都是那副模样。”
敏夫低头思索。
“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光是说她一整天都在发呆,实在很难判断出她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所以才想麻烦院长亲自来一趟。”
“清水先生,我并不是不愿意出诊,请你千万不要误会。”敏夫说完之後,转头望着正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孝江和恭子。“不过在出诊之前,我也必须对病患的情况有所了解,否则也无从准备起。若连病患最基本的情况也不了解,就算把整间医院都搬过去,也一样无济於事。小惠有发烧吗?”
“似乎没有。”
“食欲如何?”
“今天一天几乎都没吃什麽。”
“有没有哪边特别不舒服的?”
“没有,看起来一切正常,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问她什麽也不回答,就好像失了魂一样。”话声方歇,清水又以充满歉意的语气继续说下去。“原本打算将女儿带去医院,请院长观察一个晚上再说,可是经过昨天那件事之後,内人说什麽也不让女儿离开身边,所以只好麻烦院长跑一趟了。”
敏夫叹了口气。
“好吧,我准备好之後就立刻过去。”
才刚挂上电话,孝江就以冷酷的表情看着敏夫,然後又故意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一旁的恭子只能耸耸肩,以同情的目光注视敏夫,飞也似的离开客厅。
“这麽晚了还要出诊?”
敏夫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这种时间还打电话要求出诊,可真是厚脸皮。”
要不是女儿的状况真的令人放不下心,清水也不会厚着脸皮打这通电话。不过敏夫并不想跟母亲争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说破了嘴皮,母亲也听不进去。看到不发一语的敏夫走出客厅,孝江立刻跟了上来。
“你就是太好说话,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到底是谁啊?”
“清水家。”
敏夫一边回答,一边朝着医院走去。
“清水家?他女儿不是失踪了吗?找到了没有?”
“好像找到了。”
抛下这句话的敏夫立刻步入走廊。连接自宅和医院的走廊是敏夫心中的缓冲地带,通往候诊室的大门则是国界。平常的孝江从不踏进缓冲地带,更遑论穿越国界了,不过今晚的孝江似乎有越界的打算。
“找到了?高见警官在做什麽,居然不来报告一声。”
“没这个必要吧?”
“怎麽会没这个必要?昨天他不就特地前来报告清水家的女儿失踪的消息吗?还一副想叫你一起去找人的表情。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他当然有前来报告的义务,再说你好歹也是村子里的守望相助委员,这种大事怎麽可以不知道。”
“高见警官没有要我一起去找人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