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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人那么喜欢往寺院里跑。”
“对啊,我一直以为寺院只是办丧事的地方。”
“就是说嘛。”奈绪笑了出来。“村子里的规矩的确多得记不清,不过习惯就好了。像我现在还会觉得有些规矩挺有道理的呢。”
“说的也是。”
淳子露出微笑。从外地搬进来的淳子是在一个半大不小的小镇长大的,亲戚都住在外地,平常也没什么联络。淳子的娘家没有佛堂,对于每一年的民俗节日更是少有接触,因此反而对于规模繁琐的祭祀或是神事十分有兴趣。招待那么多亲戚固然十分累人,不过淳子很喜欢亲朋好友齐聚一堂的那份热闹,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丈夫与奈绪的丈夫时,更觉得同辈分的亲戚都应该像兄弟姐妹一样感情和睦才对。
“办最终法事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会过来帮忙,所以法事当天倒还没什么好担心的。真正麻烦的是法事之前和之后,一次招待那么多亲戚可不是普通的累人,不过我想你也应该习惯了。”
奈绪说完之后,朝着热闹非凡的屋子里看了一眼。淳子露出微笑。
“若只是招待亲戚的话,倒还难不倒我。只是婆婆之前把最终法事说得那么慎重,让我有点担心就是了。”
“放心啦。你那么能干,不会有问题的。”
“你就别夸我了。”
“是吗?我公公一直夸奖你,说安森家娶到了一个好媳妇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但要帮忙经营木料厂,还得照顾寄宿在家里的人,这么繁重的工作一般人哪做得来啊。更何况你们家的爷爷……”
淳子低头不语。丈夫的祖父卧病在床长达六年之久,淳子不但要负责平常的家事,还要帮忙照顾老人家,其中的辛劳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也不能这么说啦。木料厂的工人都是婆婆在管理的,爷爷整天躺在床上,照顾起来也没想象中的累人。长期卧病在床的人说起话来总是任性了一点,我也不会跟他计较啦。”
“有这种想法就很令人佩服了。”
“你的情况也跟我差不到哪儿去吧?建材行不是也有年轻的工人吗?”
“工人住在宿舍,没跟我们住在一起。”
“哦?”
不知不觉当中,两人居然彼此吹捧了起来,淳子和奈绪不由得相视而笑。
大家庭的媳妇固然特别辛苦,不过淳子跟夫家相处得还算不错,住在附近的奈绪更构成心灵上的强大支柱。淳子与丈夫是相亲认识的,小俩口打算结婚的时候,淳子就已经接受婚后必须跟公婆同住的事实。夫妇俩的房间自成一格,也有自己的小厨房,淳子对于跟公婆同住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满。淳子对现在的生活十分满意,除了那件事之外。
身后的天空一片漆黑,西山的棱线在夜色当中若隐若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淳子知道兼正的新家就在西山的半山腰上。
(那么气派的屋子……)
“不知道那栋豪宅住起来是怎样的感觉。”
奈绪仿佛看穿了淳子的心思。转过头来的淳子发现奈绪也跟着自己一样看着身后。
“真想盖一栋自己喜欢的房子。”
淳子用力的点点头。
“现在住的地方也不是不好,只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房子,没办法随心所欲的布置。”
“对啊,听说那栋豪宅还有小阁楼呢。我最喜欢有阁楼的房子了。”
“我也是。”淳子露出微笑。奈绪以捉狎的神情看着淳子。
“有阁楼的洋房以前只在电影里面看过呢。如果能嫁到那种人家,不知道该有多好啊。跟心爱的人住在那种洋房里面过着梦寐以求的新婚生活,这才叫做幸福嘛。”
“别做梦啦,搞不好里面住了一个跟罗登迈亚(译注:卡通“小天使”里面的家庭教师)一样坏心眼的婆婆呢。”
“是啊,说不定呢。”奈绪放声大笑。“听说那里已经有人搬过来了。”
“好像是,不知道是怎样的人。”
“听说他们几乎足不出户,村子里面没几个人见过他们。我猜八成都是一群怪人,否则怎么会大老远的搬到这种小村子?”
“说的也是。”淳子朝着身后西山看了两眼。这时奈绪突然以手肘碰碰淳子的肩膀。
“嗯?”
“说曹操,曹操到。”
顺着奈绪手指的方向看去,淳子看到两个人影站在木材堆积场的正面不远处。正面入口的路灯之下,站着一男一女,从两人身上的穿着看来,淳子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人,更不用说两人全身散发出来的高贵气息。淳子对一男一女的穿着打扮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两人挽着手臂的动作倒是让她印象深刻。村子里的夫妇出门的时候向来是各走各的,从来不会像他们这么亲密。那对男女似乎发现了淳子和奈绪,朝着她们两人点头示意。
“晚安。”
嗓音浑厚低沉,颇有男中音的味道。
“呃……晚安。”
语带结巴的奈绪抱着孩子站了起来,淳子也忙不迭的跟着起身。
“兼正的人吗?”
“兼正?”
男子有些疑惑。一旁的女子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脸上绽露微笑。
“竹村先生说这里的人都管我们那里叫做兼正。”
“是的。”奈绪微笑,“兼正是村子里的俗称,村民习惯将府上称为兼正。”
“原来如此。”男子点头。大概四十五、六岁左右吧?身旁的女子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淳子有些不大自在。这对男女充满了成熟世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自信,而且毫不做作。身后的酒酣耳热顿时让淳子感到自惭形秽。
“敝姓桐敷,请多多指教。”女子说完之后,看着奈绪怀中歪着小脑袋打量自己的孩子。“真可爱,令郎吗?”
“嗯,他叫做小进。我叫做安森,这位……不,她也姓安森,是木料厂的媳妇。”
“两位是姊妹吗?”
“不,我是淳子——她家里的亲戚。我家是安森工业,就在附近。”
奈绪说话的时候,背后又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笑声。男子不由得朝着屋内望去。
“里面挺热闹的。”
“盂兰盆节嘛,亲戚都回来了。”
“瞧我差点忘了。”男子说完之后,看着身旁的妻子。“原来大家都跑到这里来了。”
“对啊。盂兰盆节是回乡省亲的日子,没老家可回的人就可怜了呢。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们盂兰盆节的时候跑到哪儿去,现在谜底总算是揭开了。”
“我也是。”
淳子看着这对相视而笑的夫妇,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这对男女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一样,让一旁的淳子十分难为情。村子里找不出第二对像他们这样在外人面前照样举止亲密的夫妻了。年轻男女结婚之后就立刻生小孩,两人世界的甜蜜马上就会被生活琐事的不耐所取代。
“桐敷太太有孩子吗?”
“我有个女儿,已经十三岁了。”
“桐敷太太这么年轻,一点都不象有那么大的孩子呢。”
“谢谢你的赞美。”
女子笑得十分艳丽。淳子觉得站在面前的她仿佛是另一种生物,既不是迈入中年的女子,也不是别人家的媳妇。男子也一样,淳子从来没见过年过四十之后还不会变成中年大叔的男人,除了连续剧或是电影之外。
“呃……这个……”奈绪有些欲言又止。“若不嫌弃那些醉鬼的话,还请到里面去坐一坐。”
淳子被奈绪用手肘顶了一下之后,也连忙补上一句。
“欢迎欢迎,家人一定都很高兴认识两位。”
男子以眼神询问妻子的意见。
“那怎么好意思呢?亲朋好友难得齐聚一堂,我看还是别去打搅人家了。”
“哪里哪里,请不要客气。”
男子转过身来看着淳子。
“好意心领了,改天再来打扰吧。”
“有空也到我家坐坐喔。”奈绪的语气十分兴奋。“只要跟村子里的人问建材行在哪里,他们就会告诉你们该怎么走了。顺便带孩子一起来嘛。”
男子笑了出来,淳子突然觉得心头一震。男子的笑容让淳子感到莫名的恐惧,她觉得自己跟奈绪似乎铸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谢谢两位的好意。”
男子说完之后看着淳子和奈绪,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向两人许下承诺。
“改天一定前去叨扰……不见不散。”
“兼正的人?”
结城坐在creole的吧台前面,回头看着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加藤实。加藤在一之桥的桥边经营一家水电行,本身也是creole的常客,听说他的母亲和孩子今晚碰到兼正的人。
“对方自称桐敷。”
加藤的口吻十分平淡。从他平常的言行举止看来,加藤一点都不像水电行的老板,反而更像是以实验室为家的科学研究者。
结城随口答应了一声,心想那个姓桐敷的人一定只是出来散步而已,绝对不可能是在跟左邻右舍打招呼。
“怎样的人?”
长谷川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好像是个很体面的人,我老妈说长得跟演员一样。”
“哦?前天我们也碰到兼正家的年轻人,好像叫做辰巳,他给人的感觉也不错。”
“没错,辰巳还帮我们找人呢。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人了。”
加藤点点头,拿起酒杯欣赏店里播放的萨克斯风,从此不再开口。三十五、六岁的加藤向来是个不多话的男人,个性十分老实。
“只希望村子里的传言会不攻自破。”
结城话声刚落,广泽就一脸迷惘的反问。
“什么传言?”
于是结城将当天晚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谈话说了出来。
“前一秒钟我还劝辰巳应该多出来走动,想不到紧接着就听到那种对话,真是弄得我尴尬得要命。辰巳和池边虽然笑一笑没说什么,心里面一定很不是滋味。”
“这倒是。”广泽叹了口气。店里面只剩下长谷川、加藤、广泽和结城四人,可怕的沉默笼罩着四周。
“团结与排他性其实是一体两面的玩意儿。”广泽以自嘲的口吻率先打破沉默。“不过说那种话也太过分了。”
长谷川点头赞成。
“可不是吗,难怪兼正的人会跑出来跟大家打交道。再不现身的话,天晓得还会再听到什么难听的传言。”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我和兼正的人都是外地人,被大家排挤也无可奈何的事,不过为什么连池边和副住持都会被说得那么难听?他们都是寺院的人,寺院不也是村子的一份子吗?”
广泽露出苦笑。
“村民向来不会说寺院的坏话,那些人大概不是信徒,应该是下外场一带新搬来的人家。他们都是战后才搬迁过来的。”
“这跟是不是信徒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说是排他性的问题。外场村自古以来就十分重视地缘关系,每一户人家都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那些战后才搬迁过来的人家往往被视为外地人,遭到先住民的排挤,因此才会对将自己排除在外的体系产生敌意。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于这种解释,不过其中的差别也只是程度上的问题而已。对于那些人来说,寺院无疑是旧有体系的领导人,毕竟寺院、兼正和尾崎是村子里的三巨头嘛。”
“原来如此。”
“在三巨头的领导下,整个村子俨然成为外人难以融入的封闭堡垒,新住民当然会将他们视为敌人的首领。不过兼正家身为村子的村长,多多少少也会替大家谋取福利,受惠的新住民对兼正家的敌意自然大幅降低。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尾崎家身上,只要是人就不免生病,无论是先住民还是新住民,生病的时候都得寻求尾崎家的协助。不过寺院就不同了,不是信徒的人根本不会跟寺院产生交集,因此寺院自然成为新住民最好的憎恨对象。”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再加上副住持平常又有写小说的习惯,偏偏一般人对小说家总是有某种程度的偏见,大家都觉得写小说的都是一些怪人,更何况堂堂副住持居然三十几岁了还没成家,这点更是引人非议。副住持又是独子,若一直没成家立业的话,难免会发生香火延续的问题。”
“说的也是。”
“信众十分重视这个问题,可是副住持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强求。既然现任住持本身也是晚婚,副住持也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特殊,我想信众们大概打算静观其变。”
长谷川突然压低嗓门探出身子。
“传言是真的吗?”
“哪个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