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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这次也是传染病……?”
鹤见没有回答,只是叉着双手看着光男。
“这阵子副住持跟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似乎走得很近,几乎每天都出门问东问西。好像在调查什么似的,连他写到一半的小说都暂时搁到一边。你们觉得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父亲,那就麻烦您了。”
向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道谢后,静信走出信明的房间。前来收拾早餐的母亲将房门带上之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年的葬礼可真是多啊,都快忙不过来了。”
“嗯。”静信不可置否的应了一声。
“该不会刚好碰上厄年吧?你也要多注意身体,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我明白。”
静信说完之后,就与前往厨房的美和子分手。在他打算沿着走廊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在半路上碰到心神不宁的光男。
“光男先生,有事想请你帮忙。”
一听到静信的招呼声,光男的神情不自觉地变得凝重起来。
“太田家的事情吗?”
“嗯。太田家的墓园设在本寺,就请你多费心了。还有。太田先生的丧礼也要在寺里举行。”
光男点点头。伸出手抓住静信的手臂。
“副住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嗯?”
“鹤见师父说这次的情况很像之前亚洲型流感的状况。”
静信顿时为之语塞。他知道寺里的人迟早会发现异状,也迟早会把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只是他没想到光男居然一下子就切入问题的核心。
“嗯……亚洲型流感……”
“副住持最近跟尾崎医院的院长接触频繁,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疾病?”‘
静信决定对光男说明一切。
“光男先生,这件事请你暂时保密好吗?”
“可是……”
“其实敏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怪病看来似乎具有传染性。可是他却说与已知的传染病症状不符,不过也不能排除具有传染性的可能。这点他还在调查当中,目前还没有确切的答案。”
“难道真的是…?”
“目前还在调查是不是传染病,结果还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我们已经透过公所的石田先生跟保健所还有兼正讨论过了,也在思考适当的对策,所以这件事务必对信众保密,千万别说出去。”
“既然副住持这么说,我自当守口如瓶。”
“麻烦你了。这件事如果泄露出去的话,反而会造成大家的恐慌,到时情况势必会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如何,请你绝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光男心不甘情不愿的点点头,然后又抬起头来露出微笑。
“没问题。我也会请鹤见师父和池边老弟保守秘密的,请副住持放心吧。”
静信低头称谢,内心十分感激光男对自己的信任。看着光男逐渐远去的背影,静信却突然感到一丝的罪恶感。
光男和鹤见他们不可能知道村子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只有信众家的讣文才会传进他们的耳里。对于他们来说,太田是第九名死者,然而实际上却已经高达十二名,而且绝大多数的病例都是突然猝死。看似健康的人突然发病,然后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撒手人寰。类似的个案已经发生十二件了。如果光男知道这个事实,静信很怀疑他是否还笑得出来。
2
杀害弟弟的罪名让他遭到被放逐的命运,永远在荒野之中徘徊。即使再也无法回到光明的国度、即使注定要在荒芜的大地流浪。弑亲的罪孽依然不肯放过他。罪孽化为已成尸鬼的弟弟如影随形的跟在身后,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深渊。
他不知道弟弟到底有何意图,然而现状却让他倍感痛苦。至今他依然深爱着自己的弟弟,失手杀死挚爱的弟弟让他感到无比的后悔。秉性慈悲的弟弟深受天神的宠爱。无时无刻都替周遭的人事物带来希望的光辉。弟弟受到众人的喜爱、接受众人的景仰,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众人对他杀害如此悲天悯人、宛如天使一般纯洁高贵的弟弟的行为感到无比愤怒,事实上就连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的暴行。
弟弟怜悯的眼神让他心中的憎恶和悔恨无限膨胀。他哀痛弟弟的死、憎恨夺去弟弟的人、同时也谴责自己的罪行,这份对弟弟的歉疚让他感到自责不已。
冰冷的寒风席卷 荒凉的大地,哀伤和憎恨无情的切割地的心,带给他永不止息的痛苦煎熬。
静信叹了口气,将稿纸丢在桌上。现在的他真的没有写作的心情。手上的铅笔净写出一些不知所云的东西。满脑子的思绪都被笔记本上的内容所吸引。
将散落的稿纸整理完毕后,静信打开桌子的抽屉,用纸镇把反折过来的稿纸压在抽屉深处,然后从另一个抽屉拿出笔记本。后藤田秀司、大川义五郎、村迫秀正等十人的名字顿时映入眼帘,后面还新加上安森奈绪和太田健治两人的名字。村子里的异常现象一直在悄悄进展,眼看着整个外场村的未来正逐渐走向陡峭的断崖边,静信和敏夫却依然无法分辨事情发展的动向。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静信根本没有调查事件的资格。他既不能跟村民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即使想从村民口中打听什么讯息,所能得到的也十分有限。静信觉得似乎应该马上将整件事公诸于世寻求协助才对。敏夫虽然是个医生,却不是研究传染病的专家,与其让一个完全外行的医生在那边瞎子摸象。倒不如由这方面的专家掌控一切要来得保险。
然而静信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将村子里的状况公诸于世、寻求专家的协助固然比较妥当,然而没有人能否定事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的可能性。万一证实真的是传染病,村民势必会陷入恐慌,担心自己也担心家人的村民一定会马上涌入尾崎医院,要求敏夫给他们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人潮的流动率意大,事态恶化的可能性也就愈高,到时不但会引起村民的不安,也势必会招致不必要的危险。
(我好像想太多了。)
现在根本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传染病引起的,敏夫甚至连这一连串猝死的原因都找不到。他觉得有传染病的可能,却又不敢百分之百的确定。然而一连串的摔死的确让他有相当不好的预感,同时心里也充斥着对这些不确定因素的焦躁与不安。
正当静信边看着笔记本边千头万绪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的静信直接将椅子往后推,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听到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之后,静信立刻知道是经营书店的田代正纪打来的。
“喔。原来是阿正学长啊。”
原本还想说句好久没连络了。电话另一头的田代却打断了他的话头。
“静信,派出所的高见警官过世了。”
静信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高见警官?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绝对错不了。傍晚的时候救护车开了进来,当时我跑到店门口看热闹,赫然发现派出所的高见警官被抬了出来。”
高见的老婆秀子也跟着跳进救护车。田代向高见的两个孩子询问事情的原委,才知道高见突然昏倒,然后就不省人事了。据说高见从昨晚就一直躺在床上,似乎是得了感冒的样子,结果今天下午上洗手间的时候就突然昏倒了。两个孩子独自在家实在令人担心,因此田代留美特地留在派出所照顾他们,直到秀子从医院回来为止。放不下心的留美赶紧询问高见的情况,却得到他已经过世的答案。
“高见太太好像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状态有点恍惚,所以我们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后来我想到你跟高见警官交情不错,所以才打这通电话通知你一声。”
静信压抑着内心的不安,勉强挤出几句话。
“学长是说高见警官得了感冒,一直躺在床上?”
“嗯,好像是。”田代的语气听不出半点紧张的气氛,电话另一头的静信却急得满头大汗。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高见警官虽然住在派出所,却不是外场的人,而且也没加入治丧互助会。他的后事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嗯……说的也是。”
“我们是表明愿意帮忙的立场啦,不过高见太太却说要连络娘家的人,请娘家帮忙处理后事。我想最后八成会请沟边町的葬仪社将遗体火化吧?高见太太希望一个人静一静,所以留美也只好先回来了。”
“谢谢学长的通知,我先跟高见太太通过电话之后,再看看该怎么处理好了。”
“那就拜托你了。”田代说完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静信马上拨电话到派出所,响了十五声之后依然没人接听,大概全都赶到医院去了。挂上电话之后,静信又拿起话筒拨电话给敏夫。打到医院没人接听,静信犹豫片刻之后。决定直接拨电话到尾崎家。接电话的人是孝江。她没好气的回答敏夫不在家。
“请问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就不清楚了。之前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出门了。我想大概是出诊去了吧?”
说不定那通电话就是通知敏夫高见过世的消息,敏夫接到电话之后,很有可能立刻赶到派出所。就在静信犹豫要不要到派出所跑一趟的时候。敏夫却主动打电话进来。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吵杂的说话声以及若有似无的蓝调音乐,看来敏夫应该是在creoIe打的电话。
静信猜想的没错。敏夫果然跑到派出所了。根据他的说法。派出所里连半个人也没有。
“附近的邻居有人看到高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坐车离去,也不知道是去医院接回遗体,还是先将孩子安置在娘家。”
敏夫的说法让静信感到有些不安。
“既然高见太太远没回来,我也无法得知详细的情况。”
“嗯”接着静信压低噪音。
“你觉得是同样的状况吗?”
敏夫的嗓音比静信更加低沉。
“八九不离十。”
3
时序已经进入九月,酷热的艳阳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走出医院的律子看着因艳阳照射而冒出阵阵热气的停车场。前几天的大两所带来的水气,让正午时分的天气更加的闷热。
“哇——!热死人了!”
小雪话声刚落,就立刻跑向停车场上外型跟玩具差不多的车子。车窗没有摇上,也没有摇上的必要,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根本不会有人想去偷别人的车。
“律子,真的很热耶。”
“没关系。”律子回答。律子打算到商店街买东西,刚好顺路的小雪表示愿意载她一程。被炎热的太阳烤了一整个上午的车子固然热得跟火炉一样,总比顶着大太阳走得汗流浃背要来得好。
一头钻进车子里的律子在商店街的一隅被放了下来。饥肠辘辘的她推开creole的店门,打算先填饱肚子再说。
优雅的乐音和沁人的冷气让律子不由吁了一口气。从医院到商店街不过才十分钟的车程,空调都还没来得及发挥效用就要下车了,律子只觉得背心似乎早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你好。”
“啊。你可来了。”
长谷川猛然抬起头,似乎早就在等待律子的来访。家里开书店的田代正坐在吧台前面,长谷川向律子招招手,请她坐在田代的旁边。
“你来得正好。院长今天有没有提到高见家的事情?”
“派出所的高见家吗?好像没有。”
律子已经听说高见警官过世的消息了,这件事在护士之间引起一陈骚动。大家都感到十分忐忑不安。不过律子倒是没听说高见家出了什么
“院长是防范委员之一,我还以为他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咖啡吗?”
“我要冰咖啡,顺便来份午餐。对了,高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长谷川和田代对望一眼。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才由田代开口回答。
“高见家搬走了。”
律子的神情有些讶异。
“那天晚上高见太太从医院回来。向大家表示高见警官已经去世了之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坐车离开,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如果要办丧事的话,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很愿意帮忙,即使高见太太委托镇上的葬仪社处理。我们也想在高见警官的灵前上香致意,可是高见太太那天晚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唔……”
“昨天晚上派出所突然传出灯光,大家都以为高见太太回来了,结果出门一看,赫然发现印有高砂松标志的卡车就停在派出所门前,有个没见过的年轻小伙子待在里面,就是没看到高见太太和两个孩子的踪影。”
“搬家公司的卡车吗?哪有人在晚上搬家的?”
“就是说啊,药房的森先生说当时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呢。”
“不会吧?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