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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那种话不怕你父母担心吗?伯父和伯母当初就是喜欢这里与世隔绝的自然风光和单纯质朴的村民,所以才会搬来的呢。”
阿彻的这番话让夏野露出厌恶的表情。
夏野的父母为了回归自然,舍弃了繁华的都市生活搬迁至此。他们买下村子里无人的空屋,开垦荒地,砍伐枞树制成各种各样的家俱,运到大都市贩售。阿彻家也是从大都市搬来的,然而对於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阿彻来说,外场村更像他的故乡。乡下地方的生活固然不方便,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怎样。不过阿彻也未必对现况感到满意,外场村恬淡宁静的生活就像身旁的空气一样理所当然,因此阿彻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会有人千里迢迢的举家迁移至此。
吸引外人的自然环境严格说来也只有山岭和小溪,而且山坡上长满了人工种植的枞树林,实在感受不到“自然”的气氛。再说这里的居民也不如外界想像的单纯质朴,也难怪夏野会对现在的生活这麽不满。对於生於都市长於都市的夏野而言,要什麽没什麽的乡村生活的确难以忍受,自然会将一切的罪过归咎於“自私的父母”。
“真希望早点毕业。”
阿彻假装没听到夏野的喃喃自语,在红绿灯的地方转入通往外场的小路。沿着溯溪而上的村道一路开去,很快的就看到几个老人家在小学旁边的文具店里闲磕牙。
“那些阿公阿婆真是闲得可以。”
阿彻不由得笑了出来。竹村文具店的衣食父母都是刚放学的小学生,平时偶尔卖些邮票和明信片给需要的村民,大部分时间都没什麽生意。店门口的板凳自然成为老人家们联络感情的绝佳场所。
“每天都聊那些没营养的话题,他们都不觉得烦啊?咦,他们在看我们呢。”
阿彻看了看後视镜,看到一名老人特地站起身来目送他们离开。夏野叹了口气。
“他们连车子里坐的是谁都要一一检查吗?”'其实他们是代号“同人女”的民间组织吧?=_='
“没那麽无聊吧?”
“很抱歉,他们就是这麽无聊。每次我从前面经过的时候,他们都会一直盯着我看,那种样子就像在监视外地人的一举一动。”
阿彻露出苦笑。
“大概只是没事找事做而已,村子里没什麽娱乐嘛。”
“无聊的话不会去推板球啊。”
夏野的这句话十分有建设性,阿彻立刻收起脸上的笑容。外场村的外来人口不多,老人家总是对外地人很感兴趣。他们的目光虽然没有恶意,却常常看得当事人浑身不自在,甚至感到十分郁闷。
阿彻一边思索这个问题,一边驱车前进,没多久就碰到两个穿着制服的少年在路边闲逛。阿彻轻轻按了按喇叭。
“喂,小保!”
原来是阿彻的弟弟。与小保并肩而行的是同班同学村迫正雄。
“太好了。”小保大声欢呼。
“正雄,上车吧!”
小保回过头来,只见正雄看了看驾驶座旁边的座位,然後摇了摇头。
“我不想坐车。”
“为什麽?坐车比较凉快呢。”
“没关系,我喜欢走路。你要坐车就去坐吧,不必管我。”
口气十分冷淡。小保看了看正雄,又回头看了看阿彻,然後挥挥手示意哥哥开车,脸上尽是无奈。看来他似乎决定跟正雄一起走路回家。阿彻也没说什麽,摆摆手开动车子。
“两个怪人。”
阿彻不知道对夏野说什麽。正雄是村迫米店的老三,对夏野总是没什麽好感。或许是对从都市搬过来的外地人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感吧?
小小的村子表面上看似单纯,私底下却是波涛汹涌,一点都不像夏野的父亲口中所说的世外桃源。外场村就像到处都看得到的普通村落一样,没什麽特别的地方。下了这个结论的阿彻沿着溪流旁的村道一路前进,在桥墩的地方转向西行。穿过人口密集的区域,风格迥异的建筑物就出现在眼前。独自耸立在半山腰上的屋子有着与其他人家完全不同的风貌。
“那栋屋子的主人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搬来。”
夏野望着远处的西山,似乎对阿彻的话题没什麽兴趣。
“天晓得。”
一旦出现新的居民,村民们自然会对夏野一家人失去兴趣。人就是这麽无聊,注意力很快就会被新的刺激吸引。
“搞不好跟你们家一样都是自然主义者喔。”
“我老爸老妈没那麽伟大。”
阿彻又露出苦笑。看来这个小鬼似乎不喜欢父亲替他取的名字。取自古代贵族的这个名字太过女性化,夏野打从心底抗拒它。
“谁叫你们家的思想那麽前卫。”
阿彻指的是不冠夫姓的事情,也就是因为如此,夏野的父母在法律上并不是正式的夫妻。夏野的户籍登记在母亲小出梓的名下,不过在学校的时候,他都对外宣称自己是姓结城,也就是父亲的姓氏。
“真讨厌。”夏野看了那栋房子几眼。“会搬到这种地方的一定都是无药可救的怪人,搞不好还是通缉犯呢。”'毒舌二号'
“果然是工坊家的孩子。”
竹村多津摇摇手中的扇子,看着满脸笑容走回店里的佐藤笈太郎。笈太郎的表情十分得意,就像发现了什麽天大的秘密一样。
“我就说嘛。”大塚弥荣子显得比笈太郎更加得意。“那辆车是事务所长的儿子在开的。”
事务长就是医院的医疗事务主任,也就是武藤。武藤不是土生土长的外场人,所以没有屋号'“兼正”就是屋号,可除了兼正之家以外似乎也没听过其他屋号',村里老人家习惯以“事务长”来称呼他。前年迁入村子的结城家(或许应该称之为小出家)也一样,“工坊”俨然成为大家公认的屋号。
“车子的屁股大概长这样。”弥荣子用手比了一个形状。“车身只有两个车门,车牌号码有三位数,我记得一清二楚呢。”
广泽武子似乎有点不太服气。
“笑话,那种特徵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这就怪了,刚刚你不是还在问车子里的人是谁吗?”
“我是指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人是谁,看起来不像是个女孩子。”'=_=原来夏野“看起来”不像女孩子啊……也就是说,本来以为武藤彻旁边是他女人罗?难怪村迫家老三不肯上车,实在是气氛不对。'
“工坊家的孩子啦。”笈太郎坐在板凳的另一边,露出自信的微笑。“看他的後脑袋就知道了。”
“他好像穿着制服呢。”
“今天是公立高中的返校日,我也看到清水家的女儿'即圣姑'穿着制服去上学。”
坐在板凳一角默默无语的伊藤郁美听着众人闲话家常,表情十分冷淡。消瘦的脸庞仿佛大大的写着“无聊”二字。
多津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扇子,打开电风扇的开关。一股微风迎面而来,吹在脸上却黏答答的,一点都不凉爽。
电风扇的风吹不到板凳末端,柏油路面的热气让没有空调的店面闷得有如烤箱一般。在这种酷热的天气之下,大概也只有老人家可以面不改色的闲话家常吧。
竹村文具店位於通往小学的村道一角,下面就是学校的操场和国道旁的休息站,从国道下来转入村道的车辆一定都会经过文具店的门口,因此这里正是计算每天到底有多少车辆进入外场村的绝佳场所(从国道直接开进产业道路的车辆当然不包括在内)。不过笈太郎他们并不是为了监视来往车辆才聚集於此,闲得发慌的老人家们只是在这里聊天而已。
多津将视线投向眼前的村落,正对着村落的文具店原本只是一户农家,用来摆设文具的柜子也是将饭厅的窗子拆除之後省出来的空间。然後再拆除玄关的大门,摆上几张板凳,多津就这样经营起文具店的生意,从二次大战结束之後一直持续到现在。
多津的先生不是外场村的人,在大战中为国捐躯之後,孑然一身的多津只好回到村子开了一家文具店。店里面看得到各式各样的三角尺、圆规,甚至连帽子和名牌都有。赶着上学的孩子们总是会到文具店里购买需要的文具,放学之後再回到店里挑选他们喜欢的零食、冰棒或是饮料。学校总共只有六个班级,一个年级一班,而且每班最多不会超过十几名学生,因此文具店的生意只称得上普通而已。不过对一个独居的老人家而言,店面的收入已经足以应付日常开销了。
自从二次大战结束之後,多津就一直坐在文具店的柜台里,看着村里的孩子来来去去。白天的时候除了零零星星的村民会来买东西之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发呆当中渡过,观察来来往往的路人便成为多津最大的娱乐。时间久了之後,多津对於哪户人家开哪辆车几乎可说是了若指掌。不过多津厉害的地方还不止如此。前往国道旁的站牌等车的村民大多数要经过文具店的门口,搭公车通勤的人几乎都是那所小学的毕业生,看着他们长大的多津不但记得每个人的长相,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叫得出来。将多津称之为外场村的情报局长也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情报局长也有偷懒的时候。
一到了晚上,多津就会关闭门窗窝在家里。因此从太阳西下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的这段时间,多津完全不知道有什麽车辆通过这里,又有多少人进出村子。送虫祭当天夜里出现的神秘卡车就是一例。
“卡车啊……”
多津沉吟半晌。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被耳尖的笈太郎听见。
“怎麽,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倒也不是。”多津回答。
“我只是在想那辆卡车到底是来做什麽的。”
“什麽卡车?”
弥荣子好奇的问道。
“怎麽,你还不知道吗?送虫祭那天晚上有辆卡车开了进来啦。”
“兼正之家的卡车?”
“这倒不是。当时我在家里从窗外看着游行众燃烧稻草人。”眉飞色舞的笈太郎有些得意。“我家就在三之桥过去不远,河的对岸就是游行众燃烧稻草人的地方,所以我看得一清二楚。当时总共有三辆车,其中一辆是卡车,另外两辆是小客车。”
“哦?”
“三辆车开到桥附近之後,突然调头离开了。卡车的车斗上面印了一个松树的标志,上面还写着高砂运输。我透过照相机的镜头看得很清楚,绝对错不了。”
多津哑然失笑。年纪一大把的笈太郎还跟年轻人一样爱玩相机,他的相机装有高倍数望远镜头,是搬到大都市的儿子送给他的,性能相当不错。笈太郎有事没事就喜欢把照相机拿出来把玩,然而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买底片,更别说是洗照片了。村子里的人至今尚未看过他的摄影大作。
保持沈默的郁美终於开口说话。
“反正不是什麽好东西。”
笈太郎探出身子。
“这话怎麽说?”
“卡车在消灾解厄的仪式当中出现,一定会招惹霉气上身。让它开进村子里的话,我们可就麻烦了。”
老人们默默的摇了摇头。郁美比其他老人家小上一轮,还不到被成为老年人的年纪;不过她的个性有些孤僻,打不进同辈的圈子。
“不过这的确有点诡异。”
弥荣子的自言自语听得多津暗自点头。神秘卡车在三更半夜出现,没过多久又调头开走。在多津的记忆当中,还不曾碰过这麽奇怪的事情。
村子里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村民们虽然各自过着不同的生活,在外人眼中确实不折不扣的乡下人,就算真的发生什麽怪事,也不脱寻常人的想像空间,如今出现在夜里的神秘卡车彻底颠覆了村民们的认知,然而真正让村民无法想像的,还不只那辆神秘的卡车而已。
多津望着柏油路面缓缓上升的热气,想起兼正之家。
那栋建筑物完全脱离村民们可以接受的范围,村民不是不欢迎外地人前来定居,然而屋主特地将那栋屋子原封不动的从别处移建过来的奇特行为,却让众人议论纷纷。屋主为什麽要这麽做?对那栋房子有特殊的感情,还是想在众人面前炫耀一番?抑或是有其他不可告人的原因?
那栋古意盎然的石造建筑到底是为了什麽而存在?
广泽将车子停在家门前的停车位,打开车门从驾驶座走了下来。将从镇上搜刮来的一袋旧书抱下车时,小女儿拉开窗帘探出头来,朝着广泽拼命挥手。夕阳的余晖照在点点灯火的人家,阵阵煎鱼的香气扑鼻而来。
正打算走进家门的时候,广泽朝着西山望了几眼,雄伟的山形和伫立於半山腰上的建筑物在火红的夕阳衬托之下,格外引人注目。自从在送虫祭夜里看到那辆神秘卡车之後,广泽就一直心神不宁。至今依然空无一人的屋子处处透露着不自然的诡异气氛。
古色古香的建筑物。村子里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