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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西口-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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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春去扶娜烨,结果自己也倒下了,他和娜烨稀里糊涂地倒在炕上。
  早晨,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炕上,只见娜烨和太春横倒竖卧衣冠不整地躺在炕上,着实有些不雅。
  突然,娜烨醒来,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小屋里,她觉得身上很沉,使劲一推,却发现是一个男人的脑袋压在自己的腿上。
  娜烨大惊,忽地坐起来,扬手向对方打去:“好大的胆子,你是什么人?”
  太春被惊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黄羊…”
  娜烨喝道:“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太春一看眼前是个女人,有些慌乱。
  太春:“这是我家,你是谁?”
  娜烨:“我是将军府的大格格娜烨,你是…噢,我想起来了,你是许太春!”
  太春:“大格格…”
  娜烨忽然又恼了:“哎,我怎么会在你家里过夜?”
  太春一时语塞:“我…”
  望着太春娜憨厚的样子,娜烨忽然大笑道:“许太春,你不用怕,我是将军府的大格格,别说没发生什么事儿,就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我担着就是了。没人找麻烦便罢,真要有人计较起来,我就索性把这层纸捅破,跟你远走高飞,怎么样?”
  娜烨的一番话把太春吓坏了。
  太春慌乱地说:“格格,可不敢胡说…”
  娜烨长叹一声,又故意做出轻松的样子:“嗨,看把你吓的,我逗你玩呢!哎,不过…好像咱俩喝得挺痛快,说真的,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好了不说了,我该走了。”
  娜烨说完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回过头来望着太春,眼睛里满是柔情。
  娜烨:“许太春,以后若有用得着我娜烨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完,娜烨飘然而去。
  太春愣在那里。
  待太春转过身来时,发现娜烨睡过的地方落下了一支银发卡。
  太春拿起发卡端详着,搁鼻子下闻着,半天舍不得放下。
  太春望着娜烨刚才睡过的地方,想着她刚才出门时的样子,叹口气。
  太春把娜烨的银发卡小心地装进贴身的衣兜里…太春不会想到他这一装,就整整装了几十年,终了,也是个有情无缘的信物儿。
  2塞外的盛夏天上好似在下火,骄阳下太春一个人在地里疯狂地锄地。
  太春边干活边自言自语:“黄羊,你个没良心的,果真丢下哥哥自己跑了,这么大的一片地,你是要哥哥的好看呀!唉,哥哥也不对,不该跟你发脾气,不该拿你当牲口似的使唤…不管你啥时候回来,你还是哥的好兄弟…”
  太春来到地头,提起水葫芦想喝口水,可是里面已经空了。
  太春沮丧地把水葫芦扔在地上,拿出一块饼子嚼着。
  这时,卜泰骑着一头骡子颤颤悠悠地向这边走来。
  卜泰骑着骡子走到跟前时,太春正在嚼着干饼子。
  卜泰来到太春跟前:“太春!”
  太春回过神来:“哦,卜老爷,有事儿?”
  卜泰:“太春,我只是路过,顺便告诉你一声,七月十三黄河上有一个赌局,你可得来啊。”
  太春为难地:“卜老爷,我就不去了,你看我这地里…”
  卜泰:“去不去你看着办,反正我是把话搁这儿了!”
  卜泰说完,打着骡子走了。
  太春望着卜泰的背影:“不去!我说不去就不去!”
  嘴上说不去,卜泰走后,太春想着卜泰的话,心里怪痒痒的。说实话,太春也知道自己不笨,以前那两回还不是赢了吗?
  夜里,太春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点着灯抽开了旱烟。唉,黄羊不在了,眼前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咳!
  惆怅着,忽然太春一拍大腿,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太春换了身干净衣裳,径直向关财神庙走去。进了大殿,太春焚香叩头,然后捧着签桶哗哗地摇着…一只竹签啪地落在地上。
  太春捧着竹签给庙里的庙祝看,庙祝一看,赞叹道:“好签啊,好签!”接着如此这般地给太春解说了一番。太春一脸欣喜,思忖道:“这么说,这回的赌去的?”
  七月十三,黄河大堤两侧搭起了一溜大大小小的帐篷。河滩上有耍把式的、玩杂技的,有唱戏、拉洋片的,有卖麻花凉粉烧卖大力丸的,还有提篮吆喝着卖小玩意的…
  黄河河滩上的小树林旁,用椽子围起一个牲口栏,里面圈着一群活蹦乱跳的骡马。
  入夜后,黄河边上,有不少人在放河灯。河面上各色花灯顺流而下,水波摇曳、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大堤上,卜泰、浩三强等一些赌客们说笑着走来,太春跟在卜泰身后。
  卜泰手里摇一把黑色的大折扇,笑着说道:“各位,今日之赌,我们要玩出个花样来才好!”
  浩三强心里虽然还在为开闸放水的事耿耿于怀,可是碍于情面,依然谈笑风生,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问道:“但不知卜老爷所说的花样是…”
  卜泰:“哦,是这样。为了有兴致,我特意让人预备了一个牛皮大筏子。我们大家坐在牛皮筏上命人把筏子划到黄河河心,然后再赌,你们以为如何?”
  浩三强:“好!不过咱说好了,谁要输光了就罚他跳到黄河里去。”
  卜泰:“好!这就越发有意思了!”
  说着话,一伙人已经来到那个硕大的牛皮筏子跟前,卜泰对大家说:“各位,请!”
  那些赌客们一个挨个走了下去。
  几个赤膀露臂的壮汉划着桨,牛皮筏子向黄河河心划去。
  那牛皮筏子果然不小,十几个人上去后还显得很宽敞。筏子的中央是一张大桌子,桌上铺着大红的绒毯,筏子的四个角上绑着四根杆子,卜泰吩咐道:“去,把灯笼点起来!”
  立刻,八盏明黄色的灯笼点了起来,牛皮筏子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卜泰、浩三强等赌客围坐在桌子旁,一个精干小伙手捧宝匣伺立在旁边。
  人们赞叹道:“好!这地方不错,凉快,别有一番景致!”
  “赌了半辈子,还头一回见这种场面!”
  “卜老爷,真有你的!”
  “来来!今天晚上咱们豪赌一把!”
  许太春身置其中,此时已经有些身不由己了。
  卜泰指着岸上树林前的马群说:“大家看见了吧,这一群马是浩老爷刚刚从外蒙赶回来的,都是上好的喀尔喀马,至少值两万两银子。要是赶到汉口骡马大市价码至少翻一番!”
  人们望着那群马,眼睛里流露出贪婪的神色。
  浩三强不阴不阳地说:“这马是不错,可东西再好是浩老爷我的,看着眼馋吧?好,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看今天谁的运气好了!”
  情绪最激动的恐怕要数太春了,他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地,有了。要是再把浩三强这一群马赢回来,我许太春就成财主了!到那时候,展堂堂盖它一处院子,然后再把老娘和玉莲接过来,一家人磬等着过好日子吧!”
  这时候,卜泰对大家说:“各位老少爷们,开始吧!”
  浩三强附和道:“…开始!”
  夜色中的黄河,泛着白花花的光亮,水声哗哗的河面上不时有各色河灯飘过。忽然,一个浪头打过来,河面上的一盏盏河灯被打翻了。
  刚开始赌博的时候,太春只是站在后面观看着。人们大呼小叫的,赌博很快便进入高潮中。
  卜泰兴奋得满脸泛着油光,他叫道:“快快,下注!”
  浩三强犹豫再三,谨慎下注。
  宝盒打开之后,浩三强突然兴奋地叫道:“赢了!”
  这些老爷们都是有钱的主,说好了今天是豪赌,无论输赢,图的是个痛快!只有许太春不同,他输不起,他就是来赢钱的。
  浩三强把银子搂到自己跟前,得意地说:“卜老爷,对不住了!”
  太春心里想,浩三强今天晚上赢了钱,正在得意的兴头上,不如趁这个机会来一把,或许正是赢钱的好机会!于是太春对卜泰说:“卜老爷,要不…我试一把?”
  卜泰说:“好,你来就你来!卜老爷今天手气背,全指着你这年轻人翻本了。”
  浩三强轻蔑地看了太春一眼:“后生,赌场无父子,拿好主意啊!”
  太春也瞥了浩三强一眼,心里话:我就好似来赢你浩三强的!他将自己的银子押了上去,紧张地望着那个宝盒,心里念叨说:财神爷,这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可不能输啊!
  下注。开宝盒。
  头一局下来太春输了。
  再赌,太春又输了。
  太春脑门子上的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还没想明白自己的钱是怎么输掉的,桌子上的那些银子已经被浩三强搂走了。
  卜泰呵呵地笑着,上来劝道:“太春,你还是下去吧,筏子上有酒有肉,自己吃喝去吧。”
  浩三强有意激着太春:“哼,上回赢了我个女人,这回还想赢我一群骡马,是吧?”
  太春被噎了一下。
  有人叫道:“下注啦…!”
  人们纷纷下注。
  卜泰:“银子一千两!”
  浩三强:“骡马一群!”
  太春犹豫着。
  人们乱糟糟地喊着:“快下快下,不下就走开!”
  卜泰不耐烦地对太春说:“还是个男人呢,到底下是不下,有点刚劲儿!”
  浩三强嘲笑太春道:“哈哈,我也看出来了,你现在是关二爷卖豆腐…人强货不做主!对不对?”
  忽然,太春把手往赌案上一拍:“我押二百亩水地!”
  卜泰:“慢!太春,今天你走背字儿,我劝你还是下去吧。”
  浩三强:“没错后生,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太春一咬牙:“二百亩水地,押上了!”
  宝盒子摇得哗哗响。
  太春一双眼睛盯视着宝盒子,像要冒出火来。
  宝盒子继续在摇。
  太春头上的汗冒出来了。
  开宝…
  人们的眼睛盯在那个蹦跳着的“色子”上…
  浩三强又赢了!
  浩三强哈哈笑道:“老天爷开眼了!”
  太春坐在那里,完全傻了。
  卜泰:“唉,太春,我真后悔不该叫你来。”
  恍惚间,太春仿佛看到了自己那一大片土地,那些水灵灵的庄稼…难道真的是别人的了?
  浩三强说:“天不早了,走,下船喝酒去!”
  忽然,太春一把抓住卜泰和浩三强:“不行!谁都不许走!爷爷还没赌够呢!”
  浩三强:“还赌?拿什么赌,你有本钱吗?”
  太春“嘶啦”一下撕开衣裳,裸露出胸膛…
  太春吼道:“这算不算本钱?你说,算不算!”
  卜泰喝道:“太春,不得胡来!”
  浩三强:“现在走了显得我不仗义,好,我浩三强奉陪到底。押上,还是我那群骡马!”
  太春吼道:“押上,我这条命!”
  浩三强:“好,我输了,那群骡马归你;你输了,自己了断,脱光了衣裳从这儿跳下去!”
  太春:“一言为定!”
  卜泰:“太春!”
  小伙子已经在摇宝盒:“开…”
  人们的目光集中在那盒子上,太春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结果让太春彻底崩溃了…他又输了!筏子上所有的人们又将目光集中在太春身上…
  浩三强:“许太春,下面该怎么办,就看你自己的了!”
  太春慢慢走到筏子边上,慢慢地脱衣服。
  卜泰来到浩三强跟前:“浩老爷,你还当真了?”
  浩三强:“卜老爷,你不想破了赌场的规矩吧?当初输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给他许太春,我可是二话没说!”
  卜泰被噎了回去。
  忽然,卜泰听得身后“扑通”一声,他急转身,只看见太春已经跳进了黄河的滚滚波涛里…
  卜泰在筏子上顿足道:“太春!是我害了你呀!…”
  一个浪头打过来,太春不见了。
  出乎上所有人的意料,这一次具有九条明的许太春并没有死。
  七月的黄河水虽然不像春秋那么扎骨头地寒冷,但是泡得时间长了人也照样受不住,尤其是在夜里。太春跳进黄河的一刹那,他就不想活了,他大喊一声:“娘!玉莲!我对不住你们了…”在冷森森的河水里,太春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他随波逐流,向河的下游漂去。
  好在这一段河床比较平坦,河水也比较平稳。
  在一个河湾子里,黄河水把昏迷不醒的太春抛下后,又忽悠忽悠地流走了。
  水浪一拥一拥的,把太春拱到了岸边,太春赤裸着身子趴在泥水里,几只水鸟飞过来啄着他身上的小虫儿,竟然把他给啄醒了过来。太春从泥水里抬起头来,望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精疲力竭;他想爬起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远处,有一个男人走过来,身上背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卷儿,胡乱哼着什么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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