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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能住院检查一下胃,那就不光是费用的问题了。”
张狱医醉眼朦胧地看着林小强说:“只要你不成问题,我就不成问题。”刑警支队预审室里,气氛凝重。李新建和强民在审讯台后挺腰端坐,一女刑警担任记录。
汪静飞身披鹅黄色风衣,坐在对面的凳子上,腕上的手铐已被去掉。她双臂抱在胸前,神情坦然,偶尔看一眼强民,对李新建则视而不见。“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和汪总经理见面。”李新建音调缓慢,字字清晰,尾音故意上扬拖得很长。
汪静飞笑笑,但那笑看不出喜怒哀乐,接着淡淡地说:“你大概觉得很得意吧?”李新建脸上的肌肉跳动,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这是你们的事。”汪静飞接得很快。
“根据刑法第三百四十七条,走私、贩卖、运输、制造毒品,无论数量多少,都应当追究刑事责任。数量……”
汪静飞打断李新建,插话道:“鸦片数量一千克以上或海洛因、甲基苯丙胺五十克以上,处十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李新建被噎得嘴唇哆嗦,一时说不出话来。
强民赶紧填空:“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汪静飞扬起脸来,提高声音道:“我再次声明:第一,我没有贩毒,也没有吸毒;第二,你们有责任查明,是谁在陷害我。”
李新建不回答汪静飞的问题:“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汪静飞冷眼望去:“什么样子?”
李新建痛心疾首地说:“金钱确实使人堕落!”
汪静飞无动于衷,依然是平淡的口气:“有钱的人一定是坏人,这是一种很陈腐的观念。NO,准确地讲,应该说是一种很浅薄或是说一种嫉妒的偏见。香港的不少大慈善家,都是亿万富翁。”她扫了一眼气得直喘粗气的李新建,决定再戏弄戏弄这个在心里不知骂了多少遍的“混蛋”,于是嘲讽道,“再说,你从来没有过钱,也不知道钱的滋味、力量,根本就没资格谈金钱会使人如何!”李新建气得已经不是喘粗气了,而是鼻孔朝天直哼哼,被憋急的他不禁脱口而出:“我还没吸过毒呢!但我知道毒品十恶不赦,是人类的癌症!”汪静飞看着李新建变形的脸,心里一阵痛楚,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有点过于恶毒了,但她又无法向他辩解或剖白自己的内心,惟一的选择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游戏”。于是她以讥笑的方式把话说死:“如果你不知道毒品是什么滋味,我来告诉你。那是一种使人飘飘欲仙的感觉。比方你想当局长吧,抽完就当上了;你想有花不完的钱的话,抽完就有了。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这种没有知识的人对话,请你把我送交给你们的领导!”
李新建见她承认是个瘾君子,再也忍受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浑身颤抖、脸色发青,两只眼球像要凸出来一般死死盯住她。汪静飞不禁心里发毛,暗道:坏了,没想到自己的话火上浇油,这个混球别疯了啊!正想着,那边李新建已“忽”地从审讯台上跳下,直向她扑来。
汪静飞愕住,身子不由自主往后缩。
李新建扑上去,也不说话,“唰”地把她身上的风衣掀掉。“你……你要干什么?”汪静飞大吃一惊。他并不理睬,十分麻利地捋起她的袖子。她终于弄清了他的意图,顿时紧张起来,惟恐他再做出不雅的举动,检查她身上其他部位,于是高声疾呼:“我抗议!”
恰在这时,张啸华走人。他一直在监控室掌握着这边的动态,防止李新建感情冲动。当他看到这种局面,也就不得不出面了。
汪静飞像看到救星,马上说:“张局长,李新建因我是海州大厦总经理,与我有很深的个人恩怨。我要求他回避。”
李新建大吼:“鬼才和你有个人恩怨呢!要有也是警察和罪犯的关系!”张啸华严肃地看着李新建,命令道:“新建同志,你去把刘政委找来。”李新建跳脚大叫:“我就不回避!”
“服从命令!”张啸华板起了脸。
李新建摔门而去。
汪静飞拾起地上的风衣,抖抖灰,披在身上,然后拢了一下头发道:“我要求华龙公司的香港律师尽快介人此案。”
张啸华面无表情地说:“我可以负责通知。”
“段海吗?情况怎么样?”郭小鹏一反持重的常态,声音显得急促。“关系告诉我,汪总的房间里有毒品。”
郭小鹏大吃一惊,不由紧了紧话筒:“毒品?不可能!”“消息很可靠。”
郭小鹏忙问:“冰毒还是海洛因?”
“海洛因。”
他加重语气又问:“肯定吗?”
段海的声音很干脆:“肯定!”
他略略松了口气,放下电话后沉思着。
电话铃突然又响了起来。他一把抓起,“喂”了一声。话筒里的声音使他不得不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戴主席,您好!”
“听说我的代理出了事?”话筒里,平稳的声音里透着严肃。郭小鹏无法回避这开门见山的问题,只好简单地回答:“是的。”戴主席严肃的口气里已含着冷峻:“什么事!”
郭小鹏据实回答:“她房间里存有毒品。”
戴主席很肯定地说:“这绝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郭小鹏含糊其辞地回应。
戴主席斩钉截铁地纠正道:“一点可能也没有!”
郭小鹏擦了擦额上沁出的细碎汗珠,无言以对。
“你必须给我一个有说服力的解释!”戴主席的声音已变得严厉。郭小鹏赶忙说道:“我们正在积极营救她。”。
“不存在营救问题,她是被诬陷的!”戴天显然已是愤愤了。郭小鹏又说不上话来了。
“是否海州药业的问题牵连到汪静飞女士?”戴天的话不再是简单的质询。郭小鹏的头“嗡”地大了,立即否认:“这绝不可能!”戴主席变成纯粹的公事公办的口吻道:“汪静飞女士被捕一事,严重地影响了华龙公司和海州药业的合作关系。我将派律师团前去贵地,通过法律程序解决一切问题。如有可能,我将亲自前往。”
郭小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着急地说:“不敢劳动戴主席大驾。我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已经不太相信海州药业的实力了,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郭董事长就不用我细说了吧!”戴天的话音刚落,听筒里便传出“咋”一声脆响,接着是“滴、滴”的盲音。
郭小鹏慌了,他连忙要通金市长家,接电话的是保姆。保姆告诉他说,市长不在家。他对保姆说自己是郭小鹏,麻烦她等市长回来后,务必转告,就说自己有急事找他。直到保姆保证转告之后,他才怅然地放下电话。郭小鹏软软地仰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陷人沉思。一只手从沙发后面伸过来,按摩他的肩膀。他吃了一惊,回头一看,是刘眉。“是你啊。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刘眉坐到他身边。‘称的房子太大,多上个人你是不会知道的。“她伸了个懒腰,”我已经睡了一觉了。“
郭小鹏这才忽然想起,问:“你不是被拘留了吗?怎么出来的?”“我这没人想、没人疼的人,只好自己想办法喽。”刘眉拉长的声音里含着怨尤。
郭小鹏心不在焉地问:“什么办法?”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刘眉的回答倒也很有概括性。郭小鹏又问:“你听说汪静飞被捕的事了吗?”
刘眉抖抖很性感的睡裙:“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郭小鹏双手枕在脑后,继续着刚才被刘眉打断的思路,如自语般说道:“吸毒?不太可能。”
刘眉白了他一眼:“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你别以为她有个鬼学位,就不会吸毒。”
“你不要把个人恩怨和正事混为一谈。”郭小鹏不高兴了。“我和她有什么个人恩怨?”刘眉心里虽然如同三伏天吃凉西瓜般又甜又爽,但表面上不动声色。
郭小鹏不再和她纠缠这个无聊的话题,仍想自己的问题。过了一会儿,禁不住又自言自语开了:“不可能。种种迹象和她的所作所为都说明绝不可能!”“凭什么?”刘眉忍不住又插了进来。
郭小鹏只好跟这个惟一的谈话对象探讨,说道:“你知道,她曾经在刑警学院读过两年,应该深知毒品的危害。再说,依我的观察,她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刘眉大惊失色:“什么?她当过警察?”
“不是当警察,而是在刑警学院读过书。”郭小鹏纠正。“这跟当警察还有什么两样?”刘眉抓住郭小鹏的手,“赶紧想办法在监狱里除掉她!”
郭小鹏拿开手道:“但愿她现在不是警察。”
刘眉酸酸地说:“你心里就是放不下她。”
“你小看我了。”郭小鹏颇自负地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两样沾上哪样,也干不成大事。”
刘眉有些无法理解地问:“那你担心什么?”。
“汪静飞不是孤立的一个人,她还是香港华龙公司的代理。”郭小鹏意味深长地点拨她。
刘眉双肩耸了耸:“代理人又怎么样?”
“怎么样?”郭小鹏加重语气,“那等于一亿或两亿块钱!”“咱们有十几个亿呢!”刘眉不以为然。
“那是资产的总数。是设备,是库存的产品和原材料,是债务。”郭小鹏顿了顿,“而这些是带不走的。”
刘眉想了想,似乎觉得有些道理,于是不再插嘴,凝神倾听。郭小鹏接着道:“香港来的钱,我让它转了几个圈,去一个稳妥的地方呆着,以备不时之需。可要是她这会儿出了事,剩下的钱到不了位不说,前边划拨来的钱也会被华龙追讨过去。”
刘眉低头琢磨,钱是很重要,可如果姓汪的是警察,就不仅仅是钱的问题了,身家性命都难保了。想到这儿,她脱口说道:“但你别忘了她是一个警察、一个吸海洛因的白粉鬼!”
刘眉不经意间所说的海洛因和白粉鬼这两个关键词,惊醒了郭小鹏:咦,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他站起身,用阴毒、冒火的眼光盯住刘眉,沉声问:“你干的?”刘眉受不了郭小鹏的逼视,可坐在沙发上又没地方退,她反而不怕了,身子一挺道:“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郭小鹏的脸渐渐向刘眉的脸前移动;只有一寸距离了:“你派谁干的?”刘眉胸膛一挺道:“我自己!”说着趁机站起来,“你明明知道这个香港的小贱货实际上是个卧底的警察,可你就是舍不得处理了她。你算什么男子汉企业家干大事业的人!”她说得性起,“我告诉你郭小鹏……”
她“郭小鹏”三字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异常清脆地落到了她的脸上。顿时,她雪白的腮上暴起五条红红的指印。
“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准再踏进这座房子半步!”郭小鹏手指刘眉大声喝斥,接着沉声警告,“如果你还要加害汪静飞,就不会这么便宜你了!”刘眉手捂着脸,渐渐回过神来。
郭小鹏向门口一指:“给我滚出去!”
刘眉含着泪水,忍着疼痛怔怔地问:“你说什么?”
郭小鹏背过身去:“滚!永远不要再来!”
浑身颤抖的刘眉,下意识地重复道:“我滚。我滚。我滚!”然后她夺门而出,冲进无边的黑暗中。
红旗轿车无声无息地驶人看守所漆黑的大门,在所长室前停住。张啸华带着警卫走进。所长丁志和指导员站起。丁志道:“听说您要来,我和指导员一直在等。”张啸华问:“汪静飞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丁志答道:“没什么反应,挺老实的。”
“她是海州大厦的总经理,香港华龙公司的代理,你们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出任何意外。”张啸华有些不放心地叮嘱着,“要对她实施特别看护监管,每时每刻都不能松懈。明白吗?”
丁志道:“请局长放心,我们会妥善安排的。”
张啸华“嗯”了上声后又问:“有什么人来打听消息吗?”“没有。”丁志摇了摇头,马上又补充说,“就是李支队来过。”张啸华抬了抬眼皮:“他来干什么!”
“他提出给汪静飞安排单身号房,另外在生活上尽量给予照顾。”丁志据实汇报。
“好小子,跑来开后门了。”张啸华心中暗想,嘴上却说,“不要安排单身号房,生活上也不要给予照顾。”他见丁志有些不理解,便解释道,“否则别人会说咱们搞特殊化,影响执法形象。”
“明白了。”丁志立刻表态,“我们按您的指示办。”
“但一定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而且要绝对保证。”张啸华望了望窗外的监舍,“和她关在一起的有几个嫌疑人?”
丁志答:“五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