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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眉终于缓慢地转过身来。她脚镣拖地,手铐锁住双腕。面色在一缕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浮肿、铁青,头发枯黄。让人不忍卒睹。
她步履蹒跚地在小小的囚室中移动。
杨春顿时肝肠寸断,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泪水哗哗地直往外涌。他张开了颤抖的嘴巴,想嚎上几嗓子,让刘眉听见。让她知道有人在疼她爱她想着她。让她挺住别倒下去,耐心地等待着他来救她……可是杨春终究没敢喊出声来。海州药业集团总部大楼静静矗立在冬日的阳光下。郭小鹏坐在董事长室里处理着连日来堆积如山的公文。刘眉在的时候他没感觉到,这一被关进去,他才体会到她的重要,对她平常的辛苦和操劳有了深切的认知。
韩李法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他走到写字台前,躬身将一个纸文件夹递给郭小鹏:“今天上午庭审基本结束了。这是全部卷宗。”
郭小鹏边打开文件夹边问:“作为一个专业人士,你估计她会被判什么刑?”“死刑。”韩李法毫不迟疑地回答。
郭小鹏又问:“有没有缓期的可能?”
“她有三条人命,自己又供认不讳,外加上金市长‘从重从快’的批示,估计可能性不大。”韩李法据实禀报。
“能不能找些上诉的素材?”郭小鹏顿了顿,又补充。“我的意思是能推迟判决的素材。”
韩李法心有灵犀,马上领会了郭小鹏的意思:“这我可以想想办法,但只能打打擦边球。”
看守所单身号房里,杨春从一个纸盒子里取出十几支一次性注射器和与之配套的带有温度计的纸杯,然后拎起塑料暖壶,将开水倒进杯中,轻轻摇晃,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温度计。
他不能不佩服郭小鹏的绝妙计策。难怪威震海州的杨氏兄弟会败在他的手里。他完成了操作程序,提上裤子,开始观察死四室。只见刘眉睁着茫然无神的眼睛,正呆呆地盯着网状顶棚发愣。
机会来了。他迅速用棉纱将注射器包裹好,从上衣兜里取出一张纸条,包在棉纱外,瞄准刘眉的号房扔出去。纸团在死囚室的网状隔层上滚动了几下,掉了下去。刘眉显然有些吃惊,但她马上就弯腰拾起,展开纸团阅看,脸上渐渐露出激动的神情。她抬起脸朝上边看了看,便以极快的速度褪下裤子,露出雪一般白的臀部。看守所的夜晚是最难熬的。对号子里的嫌犯来说,白天总还能看到蓝天白云或是绿树小鸟,听到外面世界的喧闹。可一到了晚上,就跟丢进下水道的老鼠没什么区别,压抑寂静得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但这里夜晚的灯光特别亮,是一种惨白的亮。这时,一名看守警察在前,贾斯冬在后,巡查到死囚室上面。
刘眉正眼巴巴地看着头顶的隔网,见巡逻的警察过来了,连忙低下头,做假寐状。
前边的警察过去了,贾斯冬慢腾腾地在后边走。突然,一白色团状物凌空飞下,在死囚室网状顶上滚动。贾斯冬显然已经看到了,快步上前。杨春在投击东西之前,并没料到警察会突然出现。这时他和刘眉都不由得紧张万分,胆战心凉地注视着贾斯冬。
贾斯冬用脚踢了一下团状物,被卡住的东西掉到刘眉的身边。杨春和刘眉都不由长长地出了口气。
贾斯冬狠狠朝楼上扫了一眼。他边不知嘴中咕哝着什么,边赶上前面的警察。看守所的死囚室里,刘眉扶着墙,一阵干呕。她竭力平定喘息后,面露喜色。从昨天开始,她就有了强烈的反应,呕吐不止,一阵阵恶心。显而易见,她的目的终于实现了。
这时,一位女中年看守员打开门,将午餐送进。
刘眉直起腰,满脸堆笑地对她说:“请你通知你们领导,我要见我的律师。”女看守有些奇怪地问道:“庭已经开过了,你的判决这几天就要下来了,还见什么律师?”
刘眉很认真地说:“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交代。”
女看守勉强地答道:“好吧。”
下午三点半,刘眉戴着脚镣手铐走进了律师会见室。韩李法连忙站起来,请她坐。
刘眉灿然一笑,轻轻坐在了椅子上。
韩李法小心地问:“刘总找我,有什么事吩咐?”
刘眉见韩李法恭恭敬敬的样子,心中颇有些自得。再加上终于可以逃脱挨枪子的下场了,多少天来,第一次有了舒畅的感觉。她严肃地对韩李法说:“请你立即通知法院,我已经怀孕。”
韩李法如同在坟墓看到僵尸睁开了眼,立刻变得目瞪口呆:“这不可能。刘总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刘眉一反平素的文雅,恶毒地说:“韩李法,你给海州药业当律师,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应该知道我的性格。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韩李法耐心地劝导她:“怀孕的妇女是不能被判死刑的。但这是没法装的,一做鉴定,就真相大白了。”
“我要的就是给我做医学鉴定。”说完,她站起来,“请你马上通知有关部门!”张啸华惊讶地瞪着李新建和强民:“这怎么可能?”
强民冷笑道:“我看这是她在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李新建却是忧心忡忡的样子:“据看守所的同志说,刘眉的头脑冷静,言语清晰,不像是在无理取闹。”
张啸华皱着眉,在办公室里转着圈子。他走到办公桌边,重重地敲了敲:“这件事必须重视起来!”
李新建以征询的口气请示道:“是不是先让她去公安医院作个鉴定?”“可以。也只能这样。”张啸华停住脚步,“等鉴定结果出来了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你们抓紧时间去办吧!”
在公安医院,鉴定很快就结束了。李新建和强民走进妇产科主任医师的办公室。主任医师把刘眉的体检报告递给李新建,轻声说道:“她的确怀孕了,已经妊娠近一个月了。”
强民眼睛瞪得有鸡蛋大:“不会弄错吧!”
主任医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绝对不会,错了我负法律责任。”
第十八章
暮色苍茫。看守所又亮起了眩目的炽白灯光。审讯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审讯。说它特殊,是不仅有检察官参加,而且还有律师在场。张啸华坐在审讯台的中央,一侧是检察官,另一侧是韩李法律师。一位女警官担任记录。气氛很严肃,还略透着一些紧张。
张啸华转动着手中的铅笔,盯着刘眉说:“你的要求都满足了,说吧。”刘眉扭了扭腰,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我说的这个人,你们肯定不相信。”张啸华皱眉,似有不祥的预感,猜测这个并不一般的女人,很有可能会说出耸人听闻的东西。他沉静地注视着她:“你还没有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相信?”刘眉撇撇嘴:“官官相护呗!”
张啸华的目光顿时严厉起来:“我要提醒你,你要对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如果诬陷好人,就是罪上加罪!”
刘眉面向检察官,可怜巴巴地道:“你看,我这儿刚张嘴,张局长就吓唬我。”然后她又转向张啸华,“罪上加罪怎么啦?顶多是个死!”检察官板着脸说:“我代表法律向你保证,只要说的是实情,你就可以得到保护。”
刘眉对着检察官嫣然一笑,柔声细语地间道:“真的吗?你可不能哄我这个弱女子呀!”
检察官虽然对她这种带有风尘味的表演很反感,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刘眉把头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李新建!就是那个对女人死缠烂打的刑警支队副支队长!”
检察官和韩李法都不由得一怔。
刘眉继续发挥,绘声绘色地说:“他说要检查检查我身上有没有注射毒品的痕迹,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敢不让他检查吗?我脱了上衣他又要我脱下衣,脱外衣后又脱内衣,然后他就像狼一样……咳!这种丑事我这样身份的女人真是说不出口。你们都是结过婚的人,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想必是很清楚,我就不细讲了。”张啸华微微冷笑,命令看守民警把她带了下去。然后与检察官一道去了看守所会议室。
坐下之后,检察官对张啸华说:“根据法律规定,刚才刘眉的律师已经向我提出,让李新建同志回避。”
张啸华道:“这肯定是诬陷,我非常了解李新建副支队长。”检察官点点头:“我从感情、直觉、逻辑分析上,都认为不可能是李副支队长。可您知道,法律不相信感情之类的东西,它相信证据。您能拿出证据,推翻刘眉的证言吗!”
林小亮开着奔驰车,星夜兼程,于黎明时分便抵达中国最大的商业都市上海。进入市区后,林小亮问仰靠在后排座位假寐的郭小鹏去哪里。郭小鹏没有睁眼,吩咐道:“浦东。国际机场。”
车到浦东国际机场,林小亮把车开到停车场放好,陪着郭小鹏进了机场大厅。扩音器正在广播:去香港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郭小鹏快步进入安检口,递上机票和护照。安检员对照之后,微笑着对他说:“请您来一下。”
郭小鹏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了看,没有警察的身影。他向站在远处的林小亮示意,让他去车上等着。
林小亮此时已是满脸惊惶,小跑着离开了候机大厅。
郭小鹏神态从容地走进了边检站,但身上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一位仪表堂堂的警官客气地对他说道:“对不起,郭先生,目前您不能离开中国本土,”郭小鹏沉声问:“为什么?”
警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们只接到执行的命令。”
“那我可以走了吗?”郭小鹏试探。
警官点点头,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小鹏一离开大厅,就如同逃脱枪口的兔子般急步来到了停车场。林小亮正大睁着惊恐的双眼向外张望。郭小鹏钻进奔驰车,急促地命令林小亮:“快,去锦江饭店!”
锦江饭店的豪华套间里,郭小鹏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背着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林小亮两只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地随着哥哥的脚步移动。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郭小鹏和林小亮都惊得一哆嗦。郭小鹏示意弟弟接听。林小亮一把抓起,对着听筒不停地“嗯”着,然后捂住授音器,对哥哥低声说:“是韩李法!”郭小鹏几步跨过去,接过听筒。
“有关人士透露,不允许您去香港,纯粹是经济原因。”韩李法的声音十分清晰。
郭小鹏惊诧地问:“经济原因?”
“最近,银行方面为了保证所谓的‘金融安全’,内定了一份名单。您正好不幸地列在名单之中。”
郭小鹏长出了一口气,显然放心多了,问道:“什么人有资格上这黑名单?”韩李法不很肯定地回答:“大概是在银行贷款额度超过一两个亿的人吧?”看守所。夜。
李新建、强民在三楼一号囚室前的走廊上来回走着。皮鞋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响亮。
强民看得出是走得精疲力竭了,他斜靠在栏杆上说:“你要是肚子里没货,就是把皮鞋遛穿,也想不出什么来。又不是演电影!”
李新建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上,根本就没听强民在说什么。他在强民面前站住:“人要怀孕,必须有性行为,对不对?”
强民补充道:“人工授精就不是这样。”
李新建被触动。“人工授精用的是试管。试管?试管?”他突然重重地拍了强民的肩膀一下,“杨春只要解决试管运送问题,刘眉就怀上孕了!”李新建有些激动地目测杨春的一号房和死囚室之间的距离。强民也不知所以然地跟着目测,渐渐地,他脑袋瓜开了一道缝。李新建肯定地说道:“完全能够办到!”已经明白过来的强民也不由点了点头。
“走,咱们查查,看看是谁把杨春弄到这间号房来的。”随着话音,李新建已经迈下楼梯。
李新建、强民在征得张啸华同意后,对贾斯冬采取了断然措施。本来就心虚的贾斯冬两个回合下来,就乖乖地供认了一切;为了不影响大局,李新建向张啸华建议,先把贾斯冬放在外面,不忙对他采取法律行动,以避免打草惊蛇,让他戴罪立功。张啸华立刻就同意了,并宣布了恢复李新建职务的决定。郭小鹏的上海之行,受了一场惊吓。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不能不认真考虑最后有可能发生的悲剧,事先寻找好退路。他这天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飞到了厦门,住进了金辉饭店。从房间的窗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陈然居住的按榔乐里住宅楼。
郭小鹏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手持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终于在次日上午捕捉到了陈然的身影。陈然长发蓬乱,身着皱巴巴的运动服,在阳台上做着操。他不由暗暗赞叹陈然的隐蔽能力,选这个地方做隐身之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