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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叫你‘七少爷’,你的名字呢?”他倒不觉的失颜面,任我怎么置若罔闻,还是继续着这场没头没脑的谈话。
“也好,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你不说,我就姑且叫你‘孤鸿’吧。”
我冷笑,又是一个好给人乱作姓名的人!
“孤鸿……孤鸿……”千云淇喃喃重复着,一仰头,酒便入了喉。
我转回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他的脸,始终是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月影下却仿佛镀上了一层迷乱,恍惚地,竟有些动人。
想逃开那深醉的目光,哪知道连自己也跟着醉了,于是痴痴看着他,不再逃避。
千云淇伸出手来,在我脸上细细摸索着,冰冷的指腹滑过鬓角、眉眼、鼻翼,再到干涸的双唇,我动也不动,只等那沁寒的触感在喉结处盘旋,终于难耐地轻吟一声。
再和他相对,已是双衫不抵肌骨之暖,空了一刻,清凛的酒气便落在唇齿间流连,挑逗,最后停在深处交缠与掠夺。
我微微颤抖,凭他扯开单薄的衣衫,身子向我压来;我在他手掌引起的痉挛中开始涣散,马上就到谷底,马上……
突然针刺一般,雾眼翻然而醒,看着他,心狠狠窒了一下,一把推开那结实的身躯,我猛地起身,掩去唇角的细流,喘也不敢。
待到疾风打透了身子,他终于向我走来,拉着我的手,理着衣衫,动作慢的几乎要让人误认为温柔。
“走吧,起风了。”他牵着我,像对个孩子似的宠溺。
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我木然跟着他,进了深院,穿过层叠的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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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晚亭残酒,难道是,玉露初零,金风未凛,阴晴天气又争知?
醒来我躺在均赫王府门前,天色刚刚开始泛白。
起了身,手脚却不僵硬难受,想来在门前并没有多久。
回忆着昨晚的事,心中竟泛起一丝怅然,千云淇,你于我,是敌是友还是……
我脚步踟躇地上前扣扣门环,等了好久,终于有人哈声连连开了门,一见我,昏睡的眼瞪的老大。
“七……七少爷!”那小厮诧地几乎咬到舌头,“你……你可回来了!”
而后三拥四簇被众人迎进去,我早已烦的难耐。
“闹什么,谁也不许跟着我!”我莫名地发起火来。
也许是平日看惯了和言细语的我,他们眼神交递间,我已经独自奔向销云阁。
“七少爷!”还没有过正院,陈松、顾铁龄两个已经杵在华壁前等我,两个人模样都很狼狈。
“别说了,昨天的事与你们无关,是我自己一时兴起,去朋友家玩了一宿。”我不等把话说完,就从他俩身边过去了。
“七少爷!”一个人愣是拦在了面前,抬头一看,原来是千云戈身边的大丫头麝兰。
虽然还是烦躁,但麝兰总归与别人不同,我收敛了一些,说道:“有事吗,麝兰姐姐?今天不巧,我身子不适,什么话姐姐还是改日说吧。”
麝兰不露声色,却不像别人那样怵我,她淡淡说着:“既这样,我叫人送七少爷回去休息,陈松、顾铁龄两个我就替七少爷罚了!”边说,麝兰已经走到人前。
我懵了一刻,回过身冲着麝兰道:“我刚才已经说了,这事和他俩无关,姐姐不用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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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府规矩,他们护主不利,理当受罚,若不这么着,以后均赫王府里怎么管的住下人。”麝兰句句恭敬,言辞间却透出难敌的威严来,堵的我一时说不出话。
“来人!”麝兰话锋一转,凌厉的气势压倒众人。
登时,两个府役已经提着鞭子上来,把陈松、顾铁龄往地上一推,他俩竟顺服地倒下。
“陈松,顾铁龄,你们两个知道自己错了么?”麝兰又问。
“知道了。”他们应声答道。
“好,念在你们初犯,又能悔改,这次先各打五十鞭子,以后若是再犯,就逐出王府,送作军奴!”
“是!”又是异口同声的顺服。
“给我——”
不等麝兰的“打”字出口,我已经奔到府役们面前,定了定神,说道:“麝兰姐姐,你好威风啊!”
“七少爷此言何意?我帮着王爷教训犯了错的下人难道不对?”
“哼,谁叫你帮着教训下人了?这府里有总管,有大管事们,你不过王爷身边的丫头,也来装大吗?”
麝兰冷眼笑笑,说道:“七少爷原来为这个,我本是不愿意管,可顾总管偏要我主持此事,看来麝兰错了,不该枉作好人才对。”
“顾峥要你主持?”我心里一震,面子上却依然平静。
“顾铁龄是顾总管的胞弟,顾总管是怕别人闲话才托了我,麝兰若说错了什么,七少爷千万别怪顾总管。”麝赖着,竟装出委屈的姿态垂下头来。
说错?哼,你几时说错过话?纵是暗中对我不满,明面上也总能装得滴水不漏,麝兰啊麝兰,你跟我还真是积怨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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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顾铁龄竞是顾峥的胞弟——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原来如此,你们一个个还真是把我耍的容易!
我眯起眼,扫了众人一眼,咬牙说道:“如此,你们几个先去把顾总管和培二叔叫来,今天要罚,你们不用急,本少爷罚个好的你们看看。”
奴仆们一会儿看我,一会儿又看麝兰,大概是从不知道我也会发威,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我笑得渗人,轻言道:“原来我这个七少爷说话是不顶用的!”
几个人听我如此,已经怯了,于是依言去叫顾峥、培信。
再看麝兰,虽然仍旧落落大方,却早没了势头,杵在一旁不说话。
不多时,顾峥同着培信匆匆赶来,见我不比往日,板着脸孔,都不敢造次,于是纷纷行了礼,垂首听我发话。
我饶了一圈,先来到培信身边,温声道:“培二叔,王爷走的时候,是怎么吩咐你来着?”
培信大概早料到一二,于是说道:“王爷说,他不在,府上的事由七少爷料理,只是别太劳。”
我满意地笑笑:“我本来是不爱管事,又加上身上一直不好,怕多忙倒给众位添了麻烦,可是今日的事,由我而起,培二叔说我是当管不当管?”
“七少爷不辞辛苦,要管也是理所应当。”培信顿了一下,临末,又加了句:“我们自然都是听七少爷吩咐。”
我不急,再度到顾峥身后,只见他额头上密密地渗出汗来,于是有意煞了许久,才问:“顾总管,今天的事,我参与一下你不反对吧?”
“顾峥岂敢。”顾峥不愧是老见市面的人,他答的恳切又不失身份。
我也不再过多费周折,一路踏上石阶,朗声说道:“既如此,我就逞回能。顾峥,你是王府总管,一切事情理应公正不阿、守理行法,偏偏你兄弟有了过失你便下不去手,说是怕人闲话,转托他人,你心里若真的刚正,哪里做的出让人说闲话的事来?还是你自己不够持重,生生的连本分都丢了。今日论错,你不光失了职,妄为均赫王府的总管,这份小家子气的心怀更不可宽恕,要罚,你自然是第一个!”
听我连珠炮似的一通批驳,仆从们都忍不住乍舌,一个个规驯卑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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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峥的脸却越来越汗,不等我说完,便重重跪了下去,培信几个人怔怔看着,却不敢多话。
“顾峥自知罪责难逃,愿凭七少爷发落。”果然还是条汉子,到此刻,竟也生出丝豪气来。
我看着他,眼神不知经历了几度变化,再说亦难,却难不过心魔,于是狠狠说道:“你认罚就好!他们比你低几层的还要罚上五十鞭子,你不知大过他们多少倍,一百鞭子算是便宜你了!”
“七少爷,这恐怕……”培信闻言,终究有些为难和不忍。
“怎么?培二叔,你怕顾总管记恨我吗?难不成是培二叔也觉得我下手忒毒了?”
“只是顾总管事务繁忙,怕罚重了,耽误府中……”
“七少爷,你也罚我吧,我保护七少爷不利,也是罪不可恕!”不等培信说完,那边陈松已开口讨罚。
我才瞪他一眼,哪知顾铁龄也跟着闷声相应:“我也罚,大哥是为我,丢了七少爷更不对……”
顾峥倒息事宁人般,一脸镇静:“顾峥谢过培二叔关心,七少爷已是从轻发落,顾峥有错,理该行在众人前头,而今竟犯了糊涂,若不罚,才显得府中没规矩,大家不用多说,就照七少爷说的作罢!”一边说,顾峥一边褪下长衫,露出半个身子。
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抽搐,顶着白花花的日光,眼前恍惚不定。
直到被麝兰投来的两道寒光怵醒,才微微管住些情绪,思琢片刻,终究恨那罪魁祸首,于是说:“你别急,有罚的,自然也有赏的。亏了麝兰姐姐不怕枉作好人,如此这般,今日的事才说的清楚。若不论功行赏,更也不妥……”
好个眉来眼去!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麝兰和顾峥的目光突然飞快地碰了一下,那内容的深浅竞是我猜不透的,我更加恼火,话却极尽娇诮,转向旁边一个小厮,我温笑着说:“劳你去销云阁里问芫儿姐姐把去年王爷送我的火貂暖袍拿来,要快着些!”
那小厮早吓得话不周全,应了声,就跑去了。
我再向麝兰,一脸和睦道:“麝兰姐姐,王爷送我这暖袍可是千金难置呢,若不是你,我怎么也不肯赏人,我就送你穿上三日,你可别辜负了王爷和我的心意,这三日,一定要昼夜不离身才好!”
“七少爷!这可是胡闹了,大暑的天哪有穿暖袍的!”顾峥已是失了色,我看在眼里,更不知什么滋味——好,你不为自己不为兄弟,为她却愿意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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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麝兰还维持着平和,眼光闪了闪,说道:“不碍什么,麝兰谢过七少爷。”
我被她说的反而憋闷起来,环顾四周,有怕的,有叹的,有怨的,还有暗流汹涌的,终于再也不想逗留,我硬声说道:“既然惩赏分明了,下边的事就交给培二叔了。”
才要离去,顾峥却叫住了我:“七少爷留步!”
我木了一下,问道:“还有什么事?”
“王爷交代要好好保护七少爷,陈松、顾铁龄失职在先,也要罚!”
犹豫片刻,我已经无力再争什么,于是道:“随你便。”
“他们罚了,自然要养些时候,没了随护,希望七少爷这段日子也好生修养,便不枉王爷一番苦心……”
顾峥!猛地回过头来,众人都惊得不敢稍息——你好!自讨苦吃是你,有意纵容是你,串通他人是你,咄咄逼人还是你!从来也不给我一丝余地,你就那么喜欢看我走上绝地吗?
再也不管背后多少鬼祟眼光、闲言碎语,我夹着风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心口像压着块石头一样难受,我脚步不稳地上了销云阁,直奔三楼书室。
芫儿、谷庆似是早闻到风声,都不敢随便言语,只是随着我,尴尬地望着。
我忍着阵痛杵在书几上,半晌喘不过气来,越觉得周围的景物轻飘恍惚,手一摆,那琉璃金瑙的棋盘就落在了地上,碎的触目惊心。
“七少爷……”谷庆怯怯叫我。
“出去!”我咬牙喝道。
芫儿、谷庆却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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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嫌气不死我吗?”我又是一声。
她俩终于犹豫着下去了。
我腾然跌在书几上,越喘越觉得憋气,于是揪着心口,缓了半天才渐渐好了,但依旧不动,任凭石化般呆着。
不知过了多久,书室外响起轻怯的脚步声,芫儿探了个头进来,嘴蠕了蠕,小声说:“七少爷,陈松、顾铁龄受了罚,回来了,说是要……”
我辗转滑下书几,冷冷说道:“叫他们去别处,别脏了我的销云阁。”
“他们……”芫儿想说什么,但还是默默去了。
不多会,芫儿和着谷庆又上来,手里端着饭菜。
芫儿红着眼说:“七少爷,再怎么气,也先吃些东西吧,这是麝兰姐姐亲手做的,说是七少爷不吃,她就万死不辞了。”
万死不辞?我冷笑,咱们不知是谁要万死不辞呢!你们做的好戏,只有我成了不伦不类的那个!傻到骨子里,才明白,我倒凭什么在这均赫王府里颐指气使,原来是你们主子的玩儿物,最仗势欺人也最下作轻贱的东西!
我不说话,芫儿、谷庆就那样站着,渐渐两个人跪了下来,我却全然不理。
大约是销云阁里静的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