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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川畑先生之外,当时您这里的客人还有谁和柄崎节子女士很熟的吗?”草薙轻描淡写地问道。
“当然有。毕竟当时节子既年轻又漂亮,而且也很会招揽生意。估计当时的很多客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吧。”鹈饲眯起了眼睛。
“那,这个人有没有来过呢?”草薙让鹈饲看了一下仙波当年被捕时的照片,“或许当时他比照片上要年轻一些。”
“呃……”鹈饲睁大了眼睛。“我当然记得,这不是仙波先生嘛?刚才我还提过他呢。”
“刚才还提过他?”
“他就是那个介绍节子过来工作的常客啊。他太太似乎是玻璃出身的人,所以他时常会来光顾我们这里。”
草薙和内海薰彼此对望了一眼。
“到这家店里来上班之前,节子女士和仙波先生两人是客人与坐台小姐之间的关系吗?”
“是的。仙波先生本来也是给人打工的,但因为他很有能力,所以后来他自己开了家公司。自给人打工的时候起,仙波先生似乎就很喜欢玩。介绍了节子给我们之后,他也曾经带过几个坐台小姐来我们这里。当时,我们店也是一直营业到夜里一点的。”
草薙又让鹈饲看了下三宅伸子的照片。鹈饲皱着眉头盯着照片看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人莫不是理惠?”
“对,就是她。”草薙回答道。之前“KONAMO”的室井曾经告诉过草薙,“理惠”就是三宅伸子的艺名。
“是吗?你说理惠啊。当时她也挺漂亮的,不过这照片上的她感觉也苍老了不少啊。”说着,鹈饲偏起了头,“呃,不对。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想来她现在还应该更老些才对。”
“这张照片是十五年前拍的。”
“是吗?那就难怪了。理惠当时也和节子在同一家店里做小姐的啦。嗯,真是怀念当年啊。”
这可是一个大收获。如果节子和三宅伸子两人曾经做过同事的话,那么在节子结婚之后,两人之间也很可能依旧还有往来的。
“可到了后来,仙波先生和理惠两人就突然消失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刑警先生你们知道情况吗?”
“就是因为我们也不清楚,所以才会如此吃力啊。”
“不会是仙波先生犯了什么事吧?”
“呃,不能吧?”草薙含糊其辞地说道。看样子,鹈饲似乎并不知道三宅伸子被杀的事。草薙觉得也没必要跟他说这事,所以他就故意没把话给挑明。
那么,仙波和三宅伸子之间是否存在有男女关系呢?
“呃,应该没有吧。”鹈饲的回答很干脆,“相反,我感觉他应该更喜欢节子吧。刚才我也说过,当时仙波先生是因为太太是玻璃出身的人,才来光顾我们店的,可直到最后,他都从未带他太太来过我们这里。他这么做,大概是不想让他太太见到节子吧。嗯,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我的一些瞎猜罢了。”
听鹈饲说起他这里还保存有当时的照片,草薙便立刻说希望能够看一下那照片。那照片就夹在一本插整得整整齐齐的相册的头几页里。一条小小的柜台,背对柜台地站着两名女子和一名男子。只需一眼就能看出,那名男子正是三十多年前的鹈饲。照片上的体型和发型,都和现在的他没什么区别。
“右边这人就是节子。”鹈饲说道。
右边的女子长了一双丹凤眼,感觉很年轻。虽然鼻梁高挺,表情严肃的时候似乎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但圆圆的脸庞和满脸的笑容却掩盖了这一点。照片上的节子穿着一件红叶花纹的和服,外边还罩着一件前衫。
“确实是个美女啊。”草薙不由得感叹道。听到草薙的感叹,鹈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没说错吧?这下子您也应该明白,为何我会说当时的很多客人是为了节子才到我们店里来的了吧?她身上的那件红叶和服,是我媳妇送给她的,后来那花纹几乎就成了她的标志。”
站在鹈饲左边的女子长了一张瓜子脸,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个美女,但和节子站在一起,感觉似乎要老上许多。
“这是我老婆。”鹈饲说明道。
“我老婆大我三岁,做事很勤快。要是没有她的话,那么也就没有如今的‘春日’了。呃,不对,如果没有她在的话,我估计我都未必会开店了。”
听鹈饲说,他的这位贤妻已经在去年年底时因胰腺癌过世了。
听草薙讲完情况之后,汤川依旧一言不发。
“汤川,”草薙叫了他一声,“你是怎么看的?”
电话里传来了一声叹息。之后,只听汤川喃喃说了一句:“果然如此啊。”
“你恐怕也早就觉察到了吧?冢原先生那样在意仙波案件的原因。还有川畑一家和这起案子之间到底有何干系。听完我刚才的讲述,你不可能没觉察到的。不是吗?”
“嗯,是有些猜测。”
一阵微妙的沉默。草薙能够猜测到,汤川此刻的脸上,一定是一脸微微的苦笑。
“身为警视厅的人,你大概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吧。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替你说好了。仙波并非那件案子里的真凶,他其实是在为某人顶罪。这大概就是你的观点吧?”
草薙皱了皱眉。在汤川面前,任何人都休想隐瞒住任何事。为了自己深爱的人,就算为她去顶罪,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汤川的身边,就曾经出现过这种“奋不顾身”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这类人。
“我觉得这观点似乎没什么根据啊?”
“这可未必。在获得了仙波的自首供词之后,冢原先生依旧觉得仙波所说的并非事实,所以他就独自一人继续展开着搜查行动。按照常人的观点来看,既然凶手是冢原先生他自己亲手抓住的,那么他就应该不会再搞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自己扇自己耳光了。可冢原先生当时却无法坐视不管。原因何在?那就是因为:凶手是他自己逮捕的,所以他心中才更加地难以释怀。虽然最后真相并没有大白于天下,而仙波也被判定有罪,但冢原先生却并未就此放弃。等到仙波刑满释放之后,他再次找出了仙波,把他送到医院治疗,其目的就是想从仙波的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来。冢原先生这样做,或许是希望能够借此来赎偿自己的罪孽。虽然这事是仙波自己自愿的,但不可否认,这就是一场冤假错案。”
草薙紧紧攥着手里的电话,沉默不语。他感到难以反驳。汤川讲述的这番话,正是他心中的猜测。
“草薙,”汤川在电话里叫了他一声,“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55
一觉醒来,就听到了敬一的说话声。看样子,他似乎正在和人讲电话。恭平揉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父亲的背影。窗帘被父亲稍稍拉开,强烈的阳光射进了屋里。今天估计也是个好天气。
“……说了啦,别跟客户说明详细的情况……嗯,对。这办法不错……嗯,我知道。估计还会到这里来上几次的……不,我觉得还是做好打官司的准备吧……那,有关律师的事,就这么办了……嗯,过会儿再联系。”讲完电话,敬一啪的一声合上了手机。
早上好。敬一冲着父亲的背影叫了一声。
敬一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嗯?你醒了?”
“我妈打来的?”
“对。吃过午饭咱们就离开这里。估计还能赶过去和你妈一起吃晚饭呢。”
“不需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那些警察不是还要来询问情况的吗?”
敬一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不需要了。刚才我已经打电话找警察问过了。他们说,大概之后也没什么要找恭平你询问的了。即便有问题要问,也只是打个电话就能搞定。只要我们把联系方式留给他们,就没什么问题了。”
恭平起身下床。
“姑父他们会被关进监狱里吗?真的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笑容立刻便从敬一的脸上消失了。他沉吟了一声,挠了挠头。
“只要能帮得上忙的,我都会尽力帮忙的。我打算给他们请位好点的律师。不过我估计进监狱这事是免不了了。尤其是你姑父。”
“他的罪真的那么重吗?”
听到恭平的问题,父亲的表情变得更加的阴郁了。
“昨天我也说过,如果他们在事件刚发生的时候就报警,那么情况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了。就是因为他们故意隐瞒了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被定下这么重的罪的。凡事都一样。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问题的关键还在于其后。他们这么做,其实到头来是害了自己。一想到今后的事,我就觉得头痛。”
敬一的这番话,不光只是在责备姐姐姐夫,同时也表现出了他内心的焦躁。听到父亲的话之后,恭平不由得消沉了起来。
“如果事故是他们故意引起的,那他们的罪岂不是更重了?”
听到儿子的问题,敬一惊得倒退了一步。
“是啊。如果他们是故意的,那这事也就不能算作事故,而是一场杀人案了。别说监狱了,搞不好还会判死刑呢。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说着,敬一看了看表,“都已经到这时候了。虽然没什么食欲,但咱还是去吃点早餐吧。”
恭平也看了看闹钟。马上就要到早晨九点了。
早餐的餐厅,就是昨天和那两个刑警见面的一楼的茶水休息室。偌大的桌子上放着各种的菜肴,各人想吃多少就能拿多少。
“想吃多少就拿多少哦。不够的话,你再去拿就可以了。”
听到敬一这么说,恭平心里感到有些不服气。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拿得多到吃不完嘛。仔细一看,那些菜看起来似乎都不大好吃。
嚼着熏猪肉,喝着果汁,恭平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整个店里空荡荡的,也没看到汤川的人影。
吃过饭,父子俩决定暂时回房间里去。刚走出休息室,恭平就叫了走在前头的敬一一声。
“我想去看看海,行吗?”
“行是行,不过你可别跑太远哦。”
“我知道。”
恭平回到休息室,从游泳池边走过。穿过那里,就可以到海边去了。那感觉就像是个人海滩,同时,这也是这家宾馆的最大卖点。只不过,如今这里也基本上没什么人影了。
见汤川也没在沙滩上,恭平返回了宾馆。恭平走到前台,跟前台的一位身穿制服的宾馆女员工说想查一下汤川住在哪间房间里。
“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这个嘛,我有事要和他说……”
“那,请您稍微等一下。”
女员工打了个电话,不过似乎却没人接,最后她只好放下了听筒。
“他似乎不在房间里。”说完,女员工操作了几下电脑。之后,她点了点头,“汤川先生出门去了,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晚上……”恭平感觉有些失望。到了晚上,估计恭平早就已经离开这里了。
“如果您有什么事要和他说的话,那不如就给他留封信吧?我们会替您保管好,等汤川先生回来的时候交给他的。”
恭平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说完,恭平便离开了前台。
56
“……因此,泽村的供词中并不存在任何的矛盾。行凶后回到居酒屋的时间,也和当时在场的那些人的证词一致。我们对从‘绿岩庄’到弃尸现场,再到‘绿岩庄’的线路进行了查证,并没有发现任何不自然的地方。对于其间没有任何目击者这一点,从当时的时间和现场周围的状况来考虑,此事也完全合乎情理。我的报告完毕。”野野垣装腔作势地总结完报告,坐回到了座位上。
依照惯例,警方在玻璃警署的会议室里召开了搜查会议。虽然头面人物依旧还是那几张老面孔,但他们表情却已经和几天前有了明显的区别。最为显著的,是署长富田和刑警课长冈本等人。或许,他们是在为案件顺利解决,再不必受县警本部那些人的窝囊气而长舒了一口气吧。
和所辖警署的人相比,县警本部搜查一课的众人脸上的表情似乎要稍稍复杂一些。虽然案件顺利解决,但他们一定是在为由弃尸案追查出的并非杀人案,就只是一场过失致死而感到有些遗憾。
话虽如此,但自从发现尸体到解决案件,就仅仅只花了不到一星期的时间。对众人来说,这都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因此,整个会议的气氛,也显得颇为柔和。
尽管川畑夫妇最初的供词中明显有许多可疑的地方,但参考过泽村的供词之后,疑问也可以说是全都解决了。眼下,不管是川畑重治还是节子,都承认了泽村所说的情况就是真实情况。之前他们两人都是为了不给女儿的朋友添麻烦,所以才撒了谎,如今既然泽村自己已经自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