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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玩笑,我做得什么副总裁,你也不怕我把你弄得破产。”
“哈哈……”朱道枫哈哈大笑,没心没肺地说,“你要真能把我弄得破产,那你才是真的有能耐,我们朱家家大业大,我折腾了这么些年,就是折腾不到破产……”
“臭小子,你这是人说的话吗?”坐在对面的朱父立即板下脸。
“爸,这只怪你和爷爷他们打的根基太深,就凭我,断不可能弄得破产的。”
“越说越离谱,我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把家业弄得破产吗?”
朱道枫冷笑道:“你生我倒是不假,养我就难说了,在我五岁之前,除了母亲,我的记忆里就只有奶妈……”
朱父的脸色更难看了,可能是碍于秦川在场,忍着没发火。秦川见状连忙打圆场,“威廉,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么大一份家业,伯父要经营是要付出心血的,子女当然就难得顾上了,但父亲终究是父亲嘛,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你看看,你看看,多懂事,”朱父指着秦川很激动,“人家都知道体谅我这个做父亲的,你就死活怪罪我,再怎么着我生了你吧,给朱家延续了香火,你呢,都快四十的人了,连个后代都没有……”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没生我!”
“你……”朱父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秦川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伯父,您别激动……”
随即又碰了碰身边的朱道枫,“威廉,少说两句。”
正在这时,管家走过来说晚饭准备好了,问要不要现在用。
“用吧。”父子俩几乎同时应道。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理谁,朱父招呼秦川:“来,来,吃饭去。”
朱道枫耸耸肩,也招呼秦川,“走,吃饭。”
晚饭后,朱道枫把秦川拉进书房说话。一进书房,秦川就看到了书桌上摆着本《爱杀》。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却装作没看见。朱道枫拿起那本书,饶有兴趣地翻了翻,好像是漫不经心地说:“这本书不错,刚出来的,看过没有?”
“看……看过。”
“我现在很少看书,很偶然地看到,觉得还蛮不错……”
秦川看着他,心里在揣测他接下来会说什么。可是朱道枫接下来又换了个话题,郑重其事地问他:“真不打算换个工作吗?”
“好好的换什么啊,别的我真做不好。”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好呢?”
“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
“在你看来,什么事是有把握的呢?”
“能力范围之内的吧。”
“比如……”
“比如女人,”秦川好像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又开起了玩笑,“如果我对某个女人有信心,我肯定会去追她,要是没信心,想都不去想。”
果然,一说到女人,朱道枫马上来了兴趣:“我的态度跟你不一样,如果我喜欢哪个女人,甭管她愿不愿意,先勾引她再说,即使她不上钩,我也不急,慢慢地靠近她,温暖她,照顾她,到了一定的时候,她会觉得过意不去了,自然就会爬上我的床……”
秦川呵呵直笑:“难怪你这么有女人缘……”
“是啊,基本上,只要是我看上的女人,就没有不到手的。”
“那个,那个幽兰呢,就是你的那个保姆……”秦川故意试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朱道枫有点反常,又说不清哪里反常,感觉跟平常有点不同,热情得多余,又有点冷漠。这让他心里一阵发虚,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跑了。”朱道枫叹口气直摇头。
“跑了?”
“嗯,跑了。”
“肯定是你非礼了人家吧。”
“你怎么知道?”
“想也想得到啊,那么漂亮的女孩,你怎么会让她独守空房呢?”
“独守空房的是我,也就非礼了她一次……”
秦川说:“那女孩确实很漂亮。”
朱道枫盯着他:“怎么,你也看上了?”
秦川答:“虽说朋友之妻不可欺,不过是男人都会看上那样的女子。”
朱道枫还是盯着他:“你会跟我争吗?”
“如果公平竞争的话,可以考虑。”
“秦川,”朱道枫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很亲切,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我在感觉上已经把你当兄弟了,既然是兄弟,任何东西都应该分享,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把我的女人介绍给你,但是……这些女人里不包括幽兰……”
“她对你很重要吗?”
“是的,很重要,胜过我的一切。”
“包括你的财富?”
“不止,还包括我的生命。”
“那我还真不敢跟你争了。”秦川做出很受惊的样子。朱道枫看着他,目光闪烁,忽然说:“秦川,你给我的感觉很复杂,不爱钱,也不喜女色……”
“你太果断了吧,哪个男人不爱钱和女人呢?”
“你不是,秦川,”朱道枫很肯定地摇头,“我在江湖上也混了几十年了,什么样的人喜欢什么样的东西,我不会看不出来?”
秦川也点点头:“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喜欢钱,我有大把的机会赚钱;如果喜欢女人,只要一声招呼,大把的女人在床上等着……”
“你是不是失去过什么,才想要得到什么呢?比如我,失去过爱情,所以现在就只想要爱情,纯粹的爱情。”
“你是说幽兰?”
“对。”
“你对她的了解多吗?”
“很可怕,我对她知之甚少,可她对我了如指掌。”
“爱情的背后通常是阴谋,你得有心理准备。”
“不仅是爱情,很多事情后面都有可能掩藏着阴谋。”
秦川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朱道枫。
朱道枫也看着他,四目相对,太多的东西无法表达。
“你觉得我的背后会有阴谋吗?”秦川决定破釜沉舟。朱道枫一怔,艰难地摇摇头:“我宁愿相信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把你当兄弟。”
“可我不是你的兄弟。”
“可我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兄弟。”
“……”
秦川一宿没睡。尽管朱道枫热情地留他在梓园过夜,他还是自己开车回了公寓。毫无疑问,他已经有所察觉了。从哪种途径知道的呢?繁羽吗?不大可能,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胆量出卖自己。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秦川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起床他给繁羽打了个电话,要她马上过来一趟。繁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公寓,没办法,秦川对她历来就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她知道自己很没骨气,可她就是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勇气,只要他眉头一皱,她就会如临大敌,他态度稍微好点,她就会比喝了蜜还甜。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贱。
“你跟朱道枫说了什么?”秦川问繁羽。脸上不带一点表情。
“我,我什么也没说啊!”繁羽很紧张,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吗?”
“是……是的。”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知道了什么?”
“不太清楚,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
“啊,那他……”繁羽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顿时乱了分寸,“他会不会告我们啊?”
“慌什么,坐下!”秦川最不喜欢看她没头没脑的样子,“我现在只是怀疑,还没确切的把握,就算他已经知道了什么,跟你也没关系,我会承担一切……”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川。”
“对了,那本书怎么在他那里?”秦川突然想起了梓园书桌上的《爱杀》。
“这个,是他偶然看到拿去的……”
“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这本书的作者你和我都认识?”
“没……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嗯,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秦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是我多心了吧。”他歪靠在沙发上,抽着烟,心里反复想着昨晚朱道枫跟他说过的话,“我把你当兄弟”、“我真希望你就是我的兄弟”,还有母亲说过的话,“上辈人的恩怨没有理由强加到你们这代人身上,就算你们永不相认,也不要自相残杀……”一想到这,他脑子里顿时乱作一团,无边无际的迷茫,空落得没有依靠,走不下去了,可是又停不了,整颗心都在发抖。
繁羽走后,他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今天该去上班的,却提不起一点精神,连手机也关了。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胆怯了?后天就是招标大会了,怎么办?怎么办?他问了自己无数个“怎么办”,却找不到答案。
电话响了。
没接。
停了一会儿,又开始响。
无奈,他只得有气无力地拿起电话,“喂,哪位?”
“是你吗,秦川?”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子,“你是……”
“你好,我是幽兰。”
秦川赶到机场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他要接幽兰。出版社请她过来为《爱杀》的第二版做宣传,本来是明天才到的,但她想提前过来办点事,就买了机票自己过来了。雨越下越大,幽兰一身紫色春装都被淋湿了。
她好像特别喜欢紫色,三年前遇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蒙着紫色丝巾,露着深如大海的眼睛,像个梦化在了他的心头,三年都萦绕不去。
“看来这城市不欢迎我回来啊,”幽兰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比上次在北京见到的样子好多了,一坐上车就开玩笑,“北京那边还艳阳高照呢,一回来就下大雨。”
“我欢迎你啊,我代表全城人民欢迎你还不行吗?”秦川见到心里的梦好开心,整张脸都舒展开了。
“谢谢。”
“客气什么。”
“谢谢你来接我。”
“更客气了,能接大作家是我的荣幸啊。”
幽兰笑了笑,不再说话。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随意地顺着光洁的脸颊垂到胸口,刘海像是刚修剪过,整齐地搭在额头,刘海下面的眉目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忧郁让她更像一个梦,一个黑色的洒着冷冷月光的长梦。她就像个月光精灵,纯洁,又带着逼人的冷漠,飘走在月华如水的森林,白天她是隐藏的,她只在晚上出来,现在是大白天,所以感觉她是隐藏的,藏得很深很深,她的眼睛有多深,她就藏得有多深……
“看够没有?”
好聪明的丫头,竟然知道他在用余光瞟她。
“你真美!”他由衷地说。
“你也很帅啊。”她咯咯地笑了起来。好难得,她很少笑的。至少这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放松地笑,好美,温柔似水,这个梦瞬间就要化成水了。
秦川的心飘了起来,把车开得飞快。他打开音响,是很轻松的美国乡村音乐,他一边打着节奏,一边晃着脑袋,甚至还跟着哼了起来,幽兰显然也受到了感染,也跟着哼,一口流利的英文。
“英文说得不错,跟谁学的,别告诉我是自学的。”
“老师教的呗。”她靠在车窗上笑得像天使。一双玉手放在膝盖上也在打拍子。
“哪里的老师啊,听你的口音,很纯正的美国腔。”
“对了,就是美国的老师。”
“美国?”
“嗯,我在那待过三年。”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
“是不是女作家都故作神秘啊?”
“我很神秘吗?”
“你不神秘吗?”
“我也就是个杀人犯……”
“不是没杀掉嘛,未遂!”秦川打着方向盘呵呵冷笑,“你杀人的经验不足,人家没死呢,活得好好的。”
幽兰的脸上显出深深的忧虑。
“干吗这表情?世界还没到末日吧?”秦川诧异地问。
“他没死,肯定会找我算账的。”
“你怕他?”
“我不是怕,我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内心愧疚?”
“不是,就觉得窝囊呗,准备了这么多年,就是杀不了他。”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杀他。”
“什么?”
“就是你书里写的啊,这个世上最残酷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爱……”秦川重新启动车,看着她说,“不过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法,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希望他得到你的爱……”
“这个世上最残酷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爱……”
朱道枫拿着《爱杀》反复念着这句话,神思迷离。
一个月前。他在繁羽的电脑台上看到这本书时,差点崩溃,因为他看到了扉页上的作者介绍:“水犹寒,著名女作家,十九岁开始文学创作,先以写中短篇作品闻名,数年前开始长篇创作,多次获奖,其中以《双面人》最为闻名,这部《爱杀》创作历时三年,是其第四部长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