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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抽出一张关于律师贾铭的材料,细细阅读起来。
材料很简略,主要关注的是贾铭跟政府作对的行为。其中提供的实际证据很少,只提到这个贾铭童年不幸,“文化大革命”时父母双亡,甚至连他父母的姓名都未提及。
但这些已经足够让钟保国认定,他接手西九区案是为了报复。
陈超将阅读的注意力转向了贾铭最近几年的个人生活情况,内容依然很简略,尽管他接手的案子很有争议,可能是他一直都很低调的原因吧。材料上说祖父留给贾铭价值数百万元的美国股票,使他成为本市著名的钻石王老五之一。所以他的婚恋之事备受关注。甚至有人质疑他的性取向。事实上他有过女朋友,是个模特儿,不过他们已经分手了。那模特儿姓夏,比贾铭小十五岁。
看到这里,陈超掏出手机给白云打了个电话。
“白云,你认识一个姓夏的女模特儿吗?”
“姓夏的,你说的是夏季吧?我不认识她,但是她在风月场上挺有名的。她早就不当模特儿了吧,据说在金色年华洗浴中心有股份。她应该算这行里混得不错的了,所以我也有些耳闻。”
“洗浴中心?”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洗浴中心、按摩房里的那点儿事儿……不过这个夏季应该只是参与经营。”
陈超想起自己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夏季”这个名字。对了,在新世界集团组织的选美比赛上。那次比赛,陈超因为出版过诗集而应顾先生邀请参加了评审团。当时这个夏季也是评审团成员。两人在比赛评审过程中没说几句话,在那之前更是不相识。
“谢谢你,白云。我回头再打给你。”陈超挂断了电话。他看到老范正拿着一个信封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老范,您能再告诉我一次梅老师儿子的名字吗?”
“啥?哦,应该是小真吧。他可能是叫明真,要么就是明小真,好像梅老师有时也叫他小佳,我也记不太清了。你也知道,爹妈称呼自己孩子的时候一般都在名字前面加个‘小’字。”
“是啊,我母亲也经常叫我小超呢。”
“你想说什么?”老范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咱们中国人的名字通常都有些特殊含义。比如说这个‘明真’,倒过来就是‘真名’了。如果有人叫贾铭的话,没准他的意思就是说自己的名字是假的呢。”
“陈队长啊,你到底想说啥?”
“那个叫明真或者明佳的小男孩儿,会不会把自己的名字改成‘贾铭’了呢?”
“咱们中国人改名的时候很少会改姓。不过你要说梅老师的儿子这么干了,我还真信。对他来说,过去的一切都是痛苦的回忆。也许他为了忘记过去,改头换面,会改个让别人都认不出来的名字也说不定。可你刚才说的那个贾铭又是谁啊?”
“现阶段我这也只是个猜测。”陈超决定换个话题,“哦,您把照片拿来了。”
老范从一个信封里拿出一沓照片递了过来。这是一沓黑白照片,从不同角度拍摄了梅老师的死亡现场。但有些照片明显对焦不准,看起来并不十分清晰。但照片上的一切依然令人震惊。一具苍白的女尸,赤裸裸地躺在脏兮兮的水泥地板上。陈超不禁想起梅老师身穿旗袍和他儿子的那张合照……
就像写诗一样,一旦两种意象合二为一,往往会给人带来一种全新的启示。虽然暂时还未能全部领会这一启示,但陈超确信他现在的方向对了。
“老范同志,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我当时是以一位警察的身份拍摄这些照片的,”老范的语气忽然显得有些凝重起来,“但是我很快意识到没人会介入调查。谁愿意花闲工夫去查这样一个出身不好的女人是怎么死的?再说我也不希望她的裸照被传得路人皆知。你肯定能明白我的苦心。”
“您是一位有原则的老同志,”陈超说道,“今天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文化大革命’之后,我也想过重新调查那件事。可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我又能怎么办呢。虽然说梅老师的死那个老田脱不了干系,但从技术上说这根本算不上谋杀案。”
“您说得没错。”陈超应道。但他想不明白,老范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你说梅老师的儿子可能改名了,我认为你也许是对的。他想忘记过去的一切,这也是他卖掉明府老房子而且再也不回来的原因。”老范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当时没帮上梅老师的忙,如果我跟你讲的这些事情再对她儿子不利的话……”
“目前的一切都仅仅是推断。您对我讲述的那些情况不会被拿去针对梅老师的儿子,”陈超说道,“那并不是犯罪,而是他在那个特定年代的遭遇。”
“谢谢你,陈队长。”
“老范同志,我有个请求。我能借用一下这些照片吗?我保证不会对任何不相干的人展示它们。用完马上还给您。”
“拿去就是了。”
“谢谢您,您真的帮到了我很多。”
“不,你不用谢我,”老范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真正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二十七
多日以来,陈超这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看到了破案的曙光。
和老范告别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贾铭事务所的号码。接电话的秘书说贾铭出差了,下午才能回来。陈超心想,这样也好,他需要时间来思考。
他联系了区政府的房地产开发办公室,打听明府老洋房当年的交易情况,尤其询问了卖房人的真实姓名,及其与原房主的关系。房地产开发办公室的工作人员许诺将尽快提供相关材料。陈超暂时不想惊动法制委员会的钟保国主任。
但是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迄今为止,对于贾铭这个人,他所了解的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故事。现在他需要了解的是此人近年来的状况。
事关重大,值此紧要关头,陈超已经不能再犯任何错误了。
他给小周打了个电话,约好在老洋房饭店门口见面。
陈超徒步走到老洋房饭店门口,发现这座老宅子此刻的样子与午夜时分截然不同。没有霓虹灯的迷离闪烁,也没有礼仪小姐的殷勤身影,白天的它更像是一座古旧的民宅。
抽了一根香烟之后,陈超正打算给老陆打电话,小周开车到了。
“你知道‘金色年华’吗?”
“浦明路上那家洗浴中心?”小周说道,“听说过。”
“咱们去那儿。对了,找个银行停下车,我得取点儿钱。”陈超一闪身坐进了车里。
“是啊,去那种地方可得花不少钱呢。”小周猛地一踩油门,车子一下就冲了出去。
陈超坐在后排,看到小周正通过后视镜盯着他看。是啊,大早晨起来去洗浴中心本身就够奇怪的了,更别说上个礼拜他还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路上车堵得很厉害,两人花了四十五分钟才到那家名叫“金色年华”的洗浴中心。这家店装修奢华,活像一座皇宫。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名车。
陈超来到洗浴中心一楼大厅,向前台打听夏季。
“没错,夏季在这儿呢,”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说道,“她在三楼餐厅呢。”
正如白云之前所说,夏季是这家洗浴中心的股东。她负责公关娱乐业务,自然也包括餐厅里的时尚秀了。
陈超买了一张入场券,换上了浴袍和塑料拖鞋,小心隐藏着自己的警察身份。
他乘电梯来到三楼,看到餐厅的舞台附近有张桌子,而夏季就坐在桌前。她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正在指挥一群姑娘们练着台步。
不是每个模特儿都能像夏季这样出人头地,有句诗叫“一将功成万骨枯”,模特行业也是如此。此刻,陈超又想起红旗袍案中的那些受害者。
他并没有走上前,而是让一位服务员将自己的名片捎了过去。不一会儿,夏季便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刚才我就看见您了,只是一眼没认出来,”她温柔一笑,拉起陈超的手来到一张桌前,“陈队长,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您的照片。您今日大驾光临,真是贵客啊。”
“夏小姐,您在电视上的出镜率更高些吧。”陈超说道,“不好意思贸然来访,我需要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找我?您是说找我了解情况?”夏季很惊讶。
“是的,而且就是现在。”
“不凑巧啊,我们今天店庆,要搞时尚秀,一会儿就开始了。”
所谓时尚秀,与其说是秀时装,倒不如说是姑娘们秀肉。不过既然是店庆,肯定会来很多“贵客”,夏季得费不少心思。
“您自己要亲自上台走秀吗?”
“那倒不必。”
“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事,我也不会连个电话都不打就跑来找您,”陈超望着舞台说道,“时尚秀开始以后咱们谈谈吧。”
夏季看起来有些不情愿的样子。舞台上的姑娘们正等着她的指令,乐队已经开始奏响轻柔的旋律。此刻貌似并不适合谈话。
“我就知道您不是来看节目的,”她说道,“要不您先去贵宾室休息一下,一会儿节目开始之后我去找您。”
“好吧,我在那儿等您。”
一位女服务员将陈超领到二楼的一个豪华套间。房间里摆着两个高档沙发和一张茶几,墙角立着一个衣帽架,落地窗的采光效果非常好。陈超坐下之后,女服务员走出房间,带上了门。
房间里温度适宜,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于是陈超脱掉浴袍走进了浴室。洗个澡也许可以清醒一下。
然而事与愿违,洗过澡之后他依然感觉脑子不太灵光。他发了个短信,让于光明结束炼钢厂的调查之后赶到洗浴中心来与他会合。
他放下手机便躺到了沙发上,伴着阳光和柔和的背景音乐,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进房间惊醒了陈超,是夏季。她披着一件浴袍,光着脚走在地毯上,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看样子她刚洗过澡,发梢还在滴水。她走到陈超的背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我给你揉揉肩吧。”
“不好意思,我……”陈超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没必要告诉她自己昨晚一夜没睡。
“我朋友顾先生经常对我提起你,”夏季的手指在陈超的肩上轻柔地按摩着,“他说你对他生意挺照顾的。”
难怪她这么殷勤。陈超并未言明自己这次的来意,夏季肯定是误会了。在她这种混迹在风月场上的生意人看来,如果跟警察处不好关系,就难免会被找麻烦;而适当献一献殷勤,没准就能换来所谓的“生意上的照顾”。
“顾先生说得有点夸张,你不必拿他的话当真。”
“是吗?他说你可是帮了他那个新世界集团不少忙啊。”
陈超明白,坊间关于他与那些大款之间的传言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但此刻他并不打算否认。也许这样更容易取得夏季的信任,以便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谢谢你的按摩,”陈超说道,“怎敢劳烦美女大驾啊,何况劳烦的还是夏小姐这样既是模特儿又是企业家的风云人物?”
“我觉得你更像是个穿着警服的诗人。我又不能一辈子都做模特儿。‘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这句话,夏季隐约露出一丝落寞的神情。
她弯下身子,开始按摩背部。陈超回头看了一眼,感觉自己无意中瞥见了她那若隐若现的双峰。
“你背后有好多小疙瘩啊,”夏季聚精会神地按压着陈超的背部。她的脚指甲被涂成红色,在白色浴袍的映衬下非常显眼。
陈超不禁想起《莺莺传》中将美丽女子称为妖孽的那段文字。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时不时地想起这些。有些奇怪。
“谢谢你,夏小姐。你的按摩技术真不错,我想我下次还会请你帮我按摩的。”陈超示意让夏季停下来,“但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点儿别的。”
“好吧。想谈什么?”夏季走到另一张沙发前坐下,叉起腿来,一双美腿展露无余。不出陈超所料,她除了浴袍以外似乎什么都没穿,“在这儿没人会来打搅我们,餐厅里下一场秀要六点钟才开始。整个下午都属于我俩。”
“我不想拐弯抹角。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想跟你谈谈你的前男友——贾铭。”
“贾铭?为什么?我跟他分手很久了啊。”
“我们怀疑他与一桩大案有关。”
“我才不管他牵涉了什么案子,”夏季貌似有些恼怒,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是他接的那个房地产案让有些大人物们睡不着觉了吧。我也就从报纸上看过两眼,其他的我一无所知。”
看来她认为陈超是为了西九区案而来。
“那是个反腐败案子,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