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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纸钱的应该是幽灵的亲人,而揭开字的,我认为不会是的。你姑姑都有些什么亲人?”
“最亲的就是我们和红英家嘛,其他的都是隔了两三代的堂兄弟堂姐妹。”
“会不会是你爸爸来烧纸钱呢?”
“不可能的,他还怪姑姑给他丢脸呢,怎么会祭她?”
“你姑姑呢?我说的是红英她妈妈。”
“那更不可能了。她是相信幽灵的,她一定认为红英是被幽灵掠去了,她请端公道士来驱逐幽灵还来不及呢,还会烧纸钱给她?” “那么一定是幽灵生前的朋友。你姑姑生前有些什么朋友,你大概也不知道了?”
钱玉珠摇摇头,不再回答,望着远方沉思起来。在他们的西侧有一株苍老虬劲的大核桃树,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可以看到远处亮白如绫的大渡河和其上层层叠叠的山峦。最远处的山峰是白色的,那是雪,据说那里就是红军当年翻越过的大雪山。
在钱玉珠的指点下,酒仙对大雪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其实在这里只能看见一痕淡淡的白色,但是在酒仙脑里,那一痕白色立即就变成了撑天矗地的沟沟壑壑的横亘整个地球的屏障,其上牛嘶马鸣,人行如蚁,红旗招展……大雪山面前的那座山本来叫孟公山,据说是古代彝族人的首领孟获幻化成的。红军长征过后,它就叫毛公山了,因为人们认为这山形更像毛泽东的侧面像,高高的额头,连下唇上那颗痣也清晰可辨。酒仙看看,确实酷似毛泽东,他不禁怀疑,难道自然和人事之间真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默契吗?
“你在想什么?”钱玉珠含笑轻声问道。
“噢噢,”酒仙说,“我想到了一个题外的问题。”他们来想就刚才因毛公山而产生的怀疑和她讨论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就显得自己无神观立场不坚定了,于是转了话题说:“你姑姑会不会真的去请端公道士?”
“不知道。问这个干啥?”
“如果她要请的话,上哪儿请去呢?”
“就去找比目山三清殿里的那个道士吧。”
“找他?他会?”
比目山是一座以宗教著名的山。每年农历六月十九日,山顶上办庙会,附近几十里内农村中的善男信女们都会登上山去朝觐观音菩萨。但其实这座山是佛道并存的,山顶有玉皇殿,殿中有泥塑的抹了鲜艳色彩的玉皇大帝和他的四大天王以及太白金星等一众臣工们。玉皇殿台基下就是三清殿。玉皇殿和三清殿同由一个穿长衫的老头儿照管,酒仙在山上的时候见过他。酒仙是常自诩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古今中外无所不晓的,难得遇上了一个教门中人炫耀自己的才华,这次有意提出了三个问题为难这个老头儿:观音菩萨在玉皇大帝面前是否称臣;佛家讲究性情空灵,为什么还把佛、法、僧称作俗里俗气的“三宝”;观音菩萨三姐妹是同胎生的还是次第生的?那个老头儿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上来,吱喳了半天,出口的都是些和问题无关的话。酒仙因此把他看得很低很低,没有想到他还有驱除幽灵的本领。“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但是村里有了邪祟都是找他的。前年吕疯子的哥哥找他画了符,吕疯子就安静了许多。说起来却是有些能耐的。”钱玉珠笑着说。
“他有这点能耐,村长为什么还叫我们给找端公道士呢?”
钱玉珠继续笑着,她说:“这个道士法力不高,他只能把幽灵驱逐出人家,不能收伏它的。这是他自己说的。”
酒仙立即就想起了村长说的,最初就是一个道士看出了村里有幽灵,因为法力不够高无法收伏而最终采取了走阴的方式问明了留在村里的原因。这两个道士是不是一个人呢?
“就是的,”钱玉珠说。
“三十年了,法力还没有什么进步,这个道士也算白活了,”酒仙说。
他以为自己说得很幽默,然而看到钱玉珠既不笑也不回答,不由得丧气。想了一想,他又说:“你不是对那些事情了解得很少吗?为什么知道此道士就是彼道士呢?”
“有一次陈长远在我们家和爸爸谈起这件事情,我在旁边听到了。”
“陈长远经常到你们家来吗?”酒仙无话找话地说。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钱玉珠回应,有点诧异。他以为对方没有听清楚,又问:“你们两家关系好吗?”
钱玉珠半低着头不说话。一会儿她说:“酒仙,我们不说这件事情,还是讨论案子吧。”
“好吧,”酒仙无可奈何地说,“这个幽灵说起来是那个道士创造出来的呢,有机会应该问一问他,说不定能套出点真相来。他经常到村里来吗?”
“不经常来,但是也隔三差五的总能见到他。”
“有人找他驱逐过幽灵吗?我说的是最近一段时间。”
“我上学的时间不知道。前年有过。陈全德的妻子是外面娶进来的,过门之后老是担心幽灵找上门来,于是请了他。他来看了,说幽灵果然在屋子里。他楼上楼下跳了三天,才把幽灵赶出去了。”“那家女人呢?没有事情吧?”
“没事,现在已经怀了第三个孩子了。”
“她漂亮吗?”
钱玉珠看了酒仙一眼,说:“很漂亮,要不你去看看?”
“别误会,”酒仙笑着说,“我只是想尽量了解得多一些。红英漂亮吗?”
“她是我们村里的第一美人。你问这个干吗?”
“我想,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幽灵虽然不是人,但也是人变化来的,它找人做伴一定要找漂亮的。”
钱玉珠对于酒仙的笑话不屑一顾,酒仙很没趣,淡淡笑着说:“这是玩笑,我问的真正的目的是想知道那些死去的女子是不是都很漂亮,这一点和她们的死去会不会有关系。比如强奸杀人,就有可能……”
“是呀,最近几年死去的这几个我都认识的,都是很漂亮的哦。”
这对于破案有没有帮助呢?酒仙想不明白。同时他也为钱玉珠担心,因为她也是很漂亮的。
忽然“嘭”的一生,好像有一个人从树上跳了下来。钱玉珠吓得一个急转身,却被草藤拌得斜了身子。酒仙急忙扶住了她。两人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只灰色的大猴子。它提了两人放在地上的塑料袋,立即翻身上树去,袋子被树枝划破了,水果糖纷纷掉下来,猴子毫不知晓,提着半截塑料袋顺着枝枝交叉的树丛腾跃着远去了。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才发现一个人还在另一个人的怀里。他们都不愿改变这种情状。酒仙把钱玉珠扭转了半转,两人面对了面。这时他们似乎认为离得太近了,不需要再说话,于是分别用嘴唇堵住了对方的嘴。
在这种时候,于情理上,男的应该对女的说:“我喜欢你。”这句话是用以解释双方接吻的理由的,若没有了这句话,接吻就名不正言不顺,这尤其在女方是很失格的。所以钱玉珠也期待着酒仙说出这句话来。她看着他,却不好意思长时间地看,上眼皮一下一下地往下耷。而酒仙并没有说这话的意思。钱玉珠很不高兴,但是她明知道此刻离自己很近的这个男人是不能用常规道理要求的,只好想办法启发他。
“我发现你今天话很多,”她想了想,说。
酒仙自己也发现了。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喜欢文学,从文学理论知道了惜墨如金的道理,用到了平时的说话中,客套话不说,闲话不说,可说可不说的话不说,要说话除非是自以为妙语的或者能提高自我形象的用其他方法不能表达的内容。这是他的宗旨,其实是不善言谈的自我辩解。但是他今天管不住自己,喉间的话一句抵一句地只管往外冒,因为他心里很活跃。对于钱玉珠的这句话,如果换了个人,会说出“是你让我兴奋”之类的甜话也是实话的,然而酒仙就是酒仙,他说的是:“多问一些事情对侦破案子有帮助。”
钱玉珠不乐。她想起了小时候玩陀螺,手向哪个方向扭,陀螺就向哪个方向转动;酒仙就像一只不听话的陀螺,把他往这个方向引导,他偏偏往那个方向动脑子。她想了想,没有办法,只好自己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挑明了。“你跟我谈恋爱是很危险的,”她说。她的重点是“你跟我”是“谈恋爱”,而不是别的关系,后面的话是因为女孩子的矜持不能过于直露而附加的。说完,她看着酒仙的反应。
“为什么?”
酒仙这句话可以大致分析为,在他的心中和钱玉珠是恋爱关系,这令她放心了一些。她欲言又止,好一会儿,问:“你怕了吗?”
“除了成吉思汗,我怕过谁来?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阻止我爱上你?”
钱玉珠终于完全放心了,酒仙并不是以逢场作戏的心来对待自己的爱情的。她嗤的一声笑了,说:“这又关成吉思汗什么事?你总是胡天漫地地说话,什么都拉扯上去。”
“问你一件事情。你考上了浙江大学外贸系,这是很热门的学校的热门专业,前途远大着呢,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小学教师恋爱?”
“因为我需要,需要一个知心的人来为我办事,替我分忧。” “你心里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
“嗯。”
“现在能告诉我吗?”
她想了一会儿,说:“说来话长呢,以后再说吧,今天我们该回去了。”
说是要回家,其实两人都没有挪动脚步:他们又相吻了。身前身后的一切担忧疑虑悲喜情怀都在着阴阳合璧中消逸得无影无踪。
第11章
“其实在路上走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
美美婷瞪着眼睛怒问:“你都预感到了还不赶快回来阻止事情发生,还让他挨打?”
酒仙急忙辩解:“我只是预感到了有事情发生,谁能料得那么准确,知道他要挨打?”
钱玉珠关切地问:“现在还晕吗?”
“不晕了,只是后脑有点痛。”
肖里郎躺在床上,美美婷在旁边一条凳子上坐着,酒仙和钱玉珠站在床前。
“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打你?”
“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只听到点窸窸的声响。”
“美美婷呢?你看见什么了吗?”
“我看见了,就是昨晚那个白影子!”
“昨晚那个人你看清楚了?”
“没有。今天也没有把他看清楚。肖里郎过去摘花,我没有看他,忽然听到声音了,我才看过去,那个穿白衣裳的人飞快地钻进树林里去了。我只看到个背影。”
原来美美婷只是从白衣服来判断的,事实上她两次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面孔,还难以断定倒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白衣人是长发还是短发?”
“长发!”美美婷说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扎在后面的山羊尾巴一样的发束,“有……比玉珠的还长。哦。还有,这个人穿的是长衫!”
“长衫?”酒仙看了钱玉珠一眼。这使他想起来,昨晚的那个白衣人也可能穿的是长衫。暗夜里长衫和连衣裙确实很难分辨,因为自己认为那是一个女人,所以自然而然的就以为穿的是连衣裙了。再说这年头穿长衫的人太少太少,谁会想到那上面去呢?
“玉珠,你们村里谁喜欢穿长衫?”
“没有,除了山上的那个道士。”
“道士?”酒仙皱着眉头说,“村里有幽灵的谣言就是从他而起的呢,昨晚装神弄鬼的人会不会真的是他?如果是的话,他有什么目的?”
“绝对是他!”美美婷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
“然后呢?”
“然后?谁叫然后呀?”美美婷满脸疑惑地说。当她终于弄明白了酒仙是要她讲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笑了,说:“然后我就叫起来了。那边一个锄草的小伙子听见了跑过来,我叫他把肖里郎背了回来。酒仙你别误会啊,不是我背回来的,我可背不动他啊。”
酒仙啼笑皆非。美美婷是自己走回来的,这在她刚才换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她的脚上满是被碎石磕下的红印。
肖里郎说:“这事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有人放了一个红布包裹在石头上。”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路边的野花是不能随便采的,你就是不相信。你看,这不是出问题了啊?”酒仙装得一本正经地教训说。
美美婷可就撅起了嘴,“那确实像一朵野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她说。
“我们去看看?”酒仙说着,望望钱玉珠和美美婷。
“等等!你们两个为什么会来得这么迟?你们干什么去了?”
酒仙笑笑不答,转身就要出门,忽然注意到肖里郎在看着他。他知道肖里郎有事情,便对两个女孩子说:“你们先出去,我等会儿来。”
“不行!你们说什么,我也要听!”美美婷生气地说。
酒仙说:“我们要谈男人生理问题,你要听也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