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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事,指望着有人来劝就算完哩?既打我,咱们已是一场子乱儿事。说不得你们这些臭骨头,直不直?”
且说王老道骂的都是些市俗之话,说的都是些无赖子匪言。众妖一概不懂,只知他是骂人,便又把荆条加上力,抡圆了,没死活只是胡乱抽打。王老道只道先前荆条儿无甚力量,不大理论,所以还能够乱骂。次后觉着有些重势,那两条老腿,便不似起先那样四平八稳在地下放着不动咧,荆棍抽在身上一次,不是蜷回,就是伸去,不是旁闪,就是暗躲,堪堪的擎受不起,意思欲要告饶,又觉难以出口。因抬头瞅了瞅,老苍头一旁站着,离的甚远。只得老着脸说道:“你们这些姑娘,难道真把王老头儿打秃了吗?”玉狐听得此话,知他已是禁架不住,遂冷笑说道:“你这打不死的杂毛老道,你不孤立了,你来这里治病,哄人钱财,尚还可恕。你又卖弄会捉妖。你看看这里谁是妖精?如今你既然怕打,暂且饶过你去。倘若仍然不改,再犯到我的手里,我也不费这个事打你,我叫我那些众妹子揪你这老杂毛的胡子。”
玉狐一句一句的数落了他半天,王老道一声也不敢言语。只听玉狐又吩咐道:“众姐妹,咱们也将野道打乏了,咱们暂且回去歇息歇息,明日再来理论。”言罢,各将手帕一抖,展眼间俱都不见。
不知王老道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群狐大闹撕神像 老祖令召吕真人
词曰:
几个雌狐便逞雄,无端作乱弄神通。
可怜众道难降伏,枉费苍头为主忠。
话说众道齐至周宅,令人在法台设了五个香案,桌儿正当中挂上老君、元始、通天三清神像。案上铺的俱是红毡,圆桌俱是黄缎。摆上炉瓶三式,备下香烛,列上诸天总圣牌位。法台四面悬起三教降世原流画轴,与那六丁、六甲、二十八宿、十二元辰、五雷、四帅、白虎、青龙、天蓬、黑煞、丧门、吊客许多的凶星恶像。又拉上彩绸,挂一百单八对旗幡。所用祭品俱摆在一张洁净桌上。台正中设下一张正印掌教的八宝如意床。床前桌上,放定牒文、敕旨、令牌、宝剑、九环铜铃、三厢手磬、朱笔、黄笺、施食、法水。两旁排开两行桌椅,桌上设放铙、钹、钟、鼓、笙、管、笛、箫。台上左右角儿,也摆两个桌儿,一边放着个黄布包裹,乃是《道德天罡》经卷,一边放着许多应用物件。这放黄包袱的桌旁坐位,是王道查阅众道念的是不是对的坐儿。从来僧道门中,大凡应事的揽头,就是这个坐位,只在上坐着看经,最是个清闲事儿。
且说伙居道士摆毕,这些众道俱大摆的先进了大厅,并不拘泥,一齐就位而坐。老苍头下拜见礼,泡茶饮毕,王半仙便说道:“咱们先响响法器,通知通知妖怪。咱大家回来吃了斋,再去念先师的真经。”
说罢,王道先穿了法衣,领着众道冉冉的上了法台,一齐按位坐定,各就所长,将乐器拿起,便吹的吹打的打,犹如念经一样排场。将音乐吹打了几下,王老道便持起铜铃,哗啷声一响,众道一同止住乐器。于是王道宽了法衣,率领众道下了法台,连忙来至大厅,仍然归坐。
老苍头急忙派了厨役,排开桌椅,摆上酒席。众道此时闻着,真是扑鼻喷香,馋的暗暗流涎,恨不能一时到口。正摆齐备,老苍头忙来相让。王半仙道:“你不必来让。众道友全是知己,同没讲究,绝不能作客的。”老苍头去后,众道指望任性饱餐,吃个不亦乐乎,那知玉面狐自从将王半仙辱打之后,便归洞去歇息。及至王道叫搭台备酒席之际,玉狐早又派小妖儿巡了风去。所以,众道士响法器时,他早也就率领群狐而来,藏在暗处了。今见众道见了斋这等不堪,实在忍耐不住,便一团火性陡然而起,说道:“众姐妹,你们瞧这伙诓嘴吃的杂毛野道真乃不知自羞,令人看着实不可容。”众狐说道:“仙姑不要着急。等他们将酒菜吃上两嘴,尝着甜头,咱们再大展法力,闹他个望影而逃。叫这些馋痨道士酒不得饮,菜不得吃,干去难受。”玉狐听罢,说道:“这等收拾他们,甚为痛快。”众妖计议已定,各用隐身法遮住身形,等候众道赴席饮酒。
且说众道俱各谦让了半天,方排定坐位,将拿起箸来,夹了菜,喝了两口酒,忽然见一阵旋风,卷土扬沙,刮的天昏地暗。众道士美酒佳肴将到口,一阵风沙起的甚邪:法台中香烛灭,法器飞,旗幡裂,众神牌全折截。神像儿刮翻元始天尊掌教的老爷。桌椅歪,香案踅,飘朱笔,撕疏牒,箸与杯,满地撇。酒菜中,多尘屑,那饭内泥土更刮了好些。众道士,心胆怕,战兢兢,暗气噎,立不牢,脚趔趄,一个个皱眉登目,似傻如呆。道院饭,粗而劣,早就想,把馋解。这机会,得意惬,为甚么大风刮的这样各别?真是个,活冤孽,眼睁睁,难饱饣亚不亚,一如把命劫。这等摔碎了海碗冰盘,力白矣不。众道正然心痛恨,玉面狐已将神像扯了个尽绝。
且说众妖大展威风,真是刮了个凛烈烈,卷土飞尘,闹的众道有饭难吃,有经难唪。一切供器、法衣、圣像、神牌俱都摔坏,撂在满地,闹了个落花流水。
众妖犹未足性,在法台上闹够了,便又奔了摆酒席之处。只见众道尚在那里瞅着酒菜干生气,那玉面狐又吩咐一声,说道:“这些野道未曾吃饱酒饭,众姐妹可将拳脚管饱了他们罢。”于是众妖一齐上前,拧嘴的,揪胡子、扯衣裳的,拳打脚踢,吓的众道东奔西逃,连那茶房与铺垫、伙居道士也有挨挂误打的,故此俱都不敢出头。
老苍头一见众道这等形状,不觉眼含痛泪,忙跪在法台之下,祷告众圣诸神,求公子病痊灾退。这也是忠心所感,义气动天。此时遂感动了上八洞的神仙、掌教的南极寿星老祖。这南极子正在静坐之际,只见一股妖气从下界直冲霄汉。急用慧目一观,早知其意。因想:“这些妖狐真乃胆大,怎敢侮弄道门,残毁圣像,妄害人命,采补贪淫,作恶多端,未免可恼可恨。若田妖精这般胡为,不但将来道教令人轻视,而且周信主仆之命谅亦难保。”遂忙叫一声:“白鹤童儿何在?”白鹤忙转至老祖面前应道:“童儿在此伺候。”老祖吩咐道:“你速到庐山之上,诏取纯阳子吕洞宾前来听令。”这才是:白鹤应命把真形现,原来是顶如朱赤,身似雪团,腾空起,入云端,眼慧眼,看人间,叹尘世,特愚顽,利心重,被名缠,岂不知痴心到底也是徒然。总不如,全生命,保真元,超世外,入深山,苦修炼,炼汞铅,功行满,道心坚,祥云绕,瑞气攒,似我这虽非人类还列仙班。玉面狐,错了念,化人身,功非浅,阴阳气,炼成丹,生九尾,数千年,得正果,眼然间。为甚么清明佳节却又思凡?与周信,结姻缘,不勇退,更留连,害人命,罪如山。惊动了,大罗仙,定然是恨把妖魔一刻灭完。工夫废,道行捐,难再去,乐洞天,又不知何日轮回再得转圜。白鹤飞舞空中叹,不多时望见庐山在面前。
且说吕祖遨游仙岛,自在逍遥。这日正在庐山闲观山景,忽见白鹤仙童来到。吕祖未待白鹤开言,便知其意,遂言道:“仙童至此,大约为妖狐作乱。此事我已知之。我与仙童速行可也。”于是,吕祖随着白鹤仙童,一齐来见寿星老祖。参拜已毕,寿星说道:“下界青石山下,群狐作崇。有汝门徒王道,不能降服,反惹的妖狐肆虐,毁坏了圣像、经卷,辱打道教门徒,实系可恼。今遣汝速临尘界,至周宅诛妖馘怪,感醒世人,免致从此道教无人敬重。”
纯阳子喏喏连声,便领了寿星老祖法谕,急驾祥云,一直奔了太平庄村内。
不知吕祖如何捉拿妖怪,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吕祖金丹救周信 群妖法台见真人
诗曰:
妖魔集众势难当,虽是真人未易降。
仙发慈悲狐逞恶,神凭道理怪凭强。
物如害命多遭劫,罪若通天定受殃。
非是祖师无法力,群阴合聚胜纯阳。
话说众狐见这些无能的老道俱都躲藏,便任意在法台搅乱了个不堪。这话不提,且说纯阳子按落云头,直奔周宅书院。众狐一见大罗神仙来到,不免心中胆怯,忙借遁光回了磋砑古洞。纯阳子上了法台,一见神像、经卷已是践踏残毁,未免在那里心中叹惜。
老苍头忽然见一个道士在台上站定,便忙说道:“我的道爷,你快下来罢,妖精刚走了,你怎么又去招惹?”此时王老道因藏在书院墙外柴草垛内,猛然听说妖精已去,便从草堆里连忙钻出,问道:“你说甚么哪?”苍头道:“你瞅你们那道友,妖精在这里他也不敢上台,妖精将去了也不知,就跑在台上作甚么?”王老道忽抬头一望,不觉哈哈的大笑,说道:“老苍头,你快过来磕头罢。这是我师傅来了。”说罢,复又使起他那泼皮性子,破口大骂道:“我说你们这些妖崽子跑了哪,原来瞅见我师傅来咧。你们如今倒是回来,咱老爷们到底见个真章儿,较量较量才算。要是这么撕了碎了一跑儿,姓王的不能这么好惹的。非得见个上下不成。”知老苍头见他说的这些话,疯不疯、傻不傻的,忙说道:“既令师尊到来,自有擒妖之法,任凭老祖发落便了。”老苍头跪在法台之下,在那里候着。吕祖对着王老道说道:“你快躲远些,不必在这里乱嚷。将这些伤了的物件,速派人送至迎喜观去罢,此处一概不用。”于是,王老道忙将这些茶房、伙居道士叫出来,一齐收拾净了,同着众道拜见真人,先回迎喜观去了。
此刻,惟有王老道以为吕祖是他师傅,须在这里伺候,仍然未去。纯阳子见这些器皿送走,遂对苍头说道:“山人此来虽然为的降妖,须先救你主人性命要紧。待山人下台,你同着速去观看。”说罢,老苍头引路,一齐来至书房。老苍头将软帘卷起,真是满屋妖气。只见周公子一丝游气,身体枯干,二目紧闭,面色焦黄,悠悠的卧在榻上。凡作仙人的,都是意善心慈,用慧目一看,不由的叹惜说道:“年轻的孺子,事务不谙,被妖狐缠的如此,尚不醒悟,未免无知太甚。”
苍头见仙真点头赞叹,以为公子料难救转,不觉泪眼愁眉。吕祖见他忧烦,忙说道:“苍头,你不必如此。山人自有妙法搭救。”言罢,便回手取出一个锦袋,擎出一枚仙丹,名为九转还魂丹,递给了苍头,说道:“你速用水调化,与你主人灌将下去。”老苍头接到手内,闻得冷森森一阵清香,连忙调好,送到周公子嘴边,拖着灌到腹内。这药真是仙家奥妙,不亚起死回生,登时之间,便回真阳,保住性命。吕祖又对苍头说道:“公子之病,已是无碍。再取纸来,给他画道灵符贴在书房门上,日后纵有妖怪,也不敢再来。然从此不可自己胡思乱想,还得静养百日,真体方能复旧还原。”
这周公子自由病深之后,已是命在旦夕,所以王老道捉妖等事,已迷的一概不知。适才因吃了仙丹,腹中邪气散尽,元阳已自保住,虽一时身不自主,心里已明白了许多。今听书室有人说话,便慢慢的睁了睁眼。苍头一见,心中大悦,忙来至公子面前,如此这般,回禀了一遍:“如今仙人现在,大约妖怪不敢再至。公子静心保养可也。”周公子听罢,也顾不的歪想,仍然合目而眠。老苍头拨了两名妥当仆人服侍伺候。诸事安排已毕,吕祖仍又吩咐道:“苍头,你同山人仍上法台,急令仆人排开坐位,山人好画符,诏取妖狐至此,把这事解合。一者体上天好生之德,再者不伤我道教慈悲之念,三者不碍他万年修炼工夫。”
苍头闻听,忙派人安置停妥,请吕祖又上了法台,预备下朱笔,铺下黄纸。吕祖入了法坐,提笔写道:纯阳子,谨遵南极仙翁命,为尔妖狐降下方。你等本是披毛类,原许你们恭修把道详。既然得入真门路,便应该遵正去循良。为甚么无故生邪念,因补纯阴去采阳?既然未遇雷击劫,须回洞,改恶于善把身藏。却偏要藕断丝连贪淫欲,恨不能把懵懂书生性命伤。至而今,虽然我门徒得罪你,并未将你怎样伤。尔等毫无忌惮多肆恶,经卷、神牌、残毁实不当。尔等只知利己损人虽得意,岂知是罪大如天自找灭亡。山人此来无别意,写这道解合的牒文尔等细详。若是遵依我教令,山人慈悲尔等不相戕。倘若是痴迷终不悔,山人怒,未免与尔等个恶收场。
吕祖爷书罢牒文,便一声唤道:“当方土地何在?”土地连忙应道:“小神在此伺候。不知大仙有何法令?”吕祖吩咐道:“有一道牒文,尊神可送至青石山下磋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