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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不服气了,“别人都这么说的,那你就不是陈国生!”
陈国生忙说:“对对,我不是那个陈国生,只是同名而已。”
黎芳给逗笑了,她把小石头扯到怀里,指着陈国生说:“叔叔是在谦虚,他有好多好多本事,你只要好好学习,听叔叔的话,他就都会教你的。”
“真的!”小石头的眼亮了,又扑到陈国生的怀里,闹道:“叔叔现在就教我吧。”
陈国生抱起小石头说:“叔叔今天要去打美国飞机,明天教你。”
“可不许反悔!”
“咱们击掌起誓,怎么样?”
黎芳梳好头,站起来拉开小石头,“别闹了。”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吧。”
临走时,又对小石头说:“你呆在屋里玩,可别到处乱跑。”
小石头应了声,自顾玩去了,二人相视一笑,奔营部而去,开始部署作战方案。
陈国生把战士们收集到的遥感器统统插在一条普通的乡间土路上,并把全营的火力集中在附近。等各连进入阵地后,他招来一辆汽车和一辆坦克,在遥感器的周围以一定的时间间隔来回开动。他掐着秒表控制着时间,一会儿喊“开”一会儿喊“停”,黎芳走过来诧异地问:“干什么?”
陈国生不回头,继续指挥车辆的行动,边说:“模拟车队的行驶,间隔时间是前两天在公路上观察出来的,绝对逼真。”
黎芳担心地问:“有用吗?”陈国生集全营兵力于一点,而置公路的防务于不顾,如果事实证明此举无效,他是要受军法处置的,黎芳不能不关心。
陈国生信心十足地指着高空飞翔的一架敌侦察机慢悠悠地说:“如此强烈的信号,它是不会无动于衷的。”
不多时,十二架美机从西南方扑来,在空中回旋了一周,直扑陈国生设置的陷井。他满心欢喜地注意着猎物一点点走向圈套,世界上最惬意的莫过于此了。
“注意了!”他扯开嗓门报完打先锋的敌机的高度、距离、速度等诸要素,最后痛快淋漓地把手向下一劈,“打!”大地愤怒了,二十四门高炮几乎同时开火,激起了满天的烟尘。
空中惊天动地一声脆响,敌机炸了个粉身碎骨,吐出一朵白花。高炮又统一转向第二架敌机,密集的火力使它无法避闪,拖着黑烟一头栽了下来。余者“好汉不吃眼前亏”,连炸弹也顾不上扔了,“奋勇争先”地向西南逃窜,战斗宣告结束。这是该营两个月来第一次开张,解除警报的铃声一响,战士们纷纷从高炮跳了下来,欢呼雀跃。黎芳和几个连长兴高采烈,过走边打闹地朝陈国生走来,陈国生见状,便迎上去笑嘻嘻地说:“怎么样,营长没让你们空肚子吧?”
四连长咧着大嘴,笑得几乎合不拢嘴,“营长,我早就说过,你一回来,就保准能让咱们打下几架飞机来。”
二连长捅了他一下,“刚才我还听你嘀咕,美国飞机会这么老实送上门来咱们打?”后面一句话模仿得维妙维肖,惹得众人大笑起来,四连长“恼羞成怒”,掀翻二连长,举拳作势要打,被众人七手八脚上来扯开。
四连长清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喊着:“营长,这一仗打得真痛快,能不能再来几下?”
陈国生笑了笑说:“这不过是序幕的开始,以后多的是机会。”四连长挥起拳头,“再打它几架,看它们还狂不狂!”正巧二连长挤过来,他顺势一拳头落在二连长的肩上,打得二连长一阵吡牙咧嘴。
众人闹了番就散了,一直倚在树边看热闹的黎芳走过来,不无佩服地说:“你真行!”
听了她的夸奖,陈国生心里格外舒坦,“总算听到一回夸奖了,怎么不说,换上我,也能干?”
黎芳笑了笑,说:“你这人爱记仇,说你一句,到现在还记得。”
陈国生待反击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严厉的喝斥:“快走!”他诧异地回过头,是一连的一排长领着几个民兵押着一个霉头霉脑的美国飞行员走来。那小子可能腿部受了伤,走不快,“机灵鬼”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俘虏站不住一跤跌倒就爬不起来了,“机灵鬼”上前又要踢,陈国生忙挥手制止他,“要优待俘虏!把他小心扶起来,弄个担架把他抬去。”
“机灵鬼”悻悻地扶起俘虏,说:“不这样,他就不晓得咱越南人的厉害。”牢骚归牢骚,营长的命令他忠实地执行。那飞行员显然意识到是陈国生救了他,蓝眼珠感激地冲他望了望。
上部 第二十七节
(更新时间:2003…5…7 0:09:00 本章字数:4209)
陈国生的行动颇见成效,此后,敌机十二次来袭,有九次撞到了他的炮口上,结果不到三个月就被击伤十九架,陈营战绩赫赫。同时雷达与“百舌鸟”导弹争斗的天平又倾斜了,经过几年来与“百舌鸟”的较量,雷达手普遍提高了技术,通常能在四十秒钟完成跟踪瞄准的操作,而“百舌鸟”发射的准备时间至少也要一分钟,雷达赢得了宝贵的二十秒,也赢得了胜利。“百舌鸟”导弹的命中率逐渐下降,最后美国人干脆不用了,随后美机也较少露面了。
陈国生和他的高炮营大大喘了一口气,空闲时间也多了,陈国生开始有时间实施自己的教学计划。他给小石头上的第一课是算术,教了二、三十分钟,小石头迷惑地抬起头问陈国生:“叔叔,学这些东西什么用?”
陈国生蹲下认真地说:“学好这些东西,用处可大了,你就能造好多东西,汽车、轮船、收音机……”
“可以造大飞机吗?”
“当然可以。”
小石头咬牙切齿地说:“那我一定造个大飞机,去炸美国村子,炸它个稀巴烂。”
陈国生愕然了,忙说:“等你长大了,战争早结束了,也就是说美国鬼子早被赶跑了,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玩耍,爬树、游水都行,不必每天钻那又黑又潮的防空洞了。”
小石头低下头,玩了会儿蚂蚁,抬起头说:“叔叔你还是教我打炮吧,趁美国鬼子还在这儿,给他两炮出出气。”
陈国生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你说叔叔厉不厉害?”
“叔叔的本领最大了。”
“有这么厉害的叔叔在,还用得了你去打炮吗?”
小石头给问得哑口无言了,只好咬着嘴唇不作声。
陈国生继续说:“叔叔是不会把战争留给你们的,到那时,你就不会蹲在乱石堆里听课了,会有宽敞明亮的大教室,崭新的课桌,还会有年轻、漂亮的女老师给你上课……”
小石头跳起来,连蹦带跳地说:“那一定是黎阿姨。”
“一切都会有的。”陈国生站起来,同时把小石头扯了起来,说:“咱们继续上课。”
上了二三十分钟的课,看小石头小脸上露出了倦意,灵机一动地说:“叔叔和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他想起了他的小学老师课间教给他的一种叫“成三”的棋,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石头听说玩游戏,眼一下放光了,“玩什么,捉迷藏?”
陈国生说:“咱们玩‘成三’。”他在地下画了个围城似的回字图形,然后随手捡了九块石头和一根枯树枝,简单地把“成三”的规则讲给小石头听,接着把石头给她,自己把枯树枝折进九截,和她干开了。一大一小玩得正兴致盎然,一个人悄然来到了陈国生的身后,轻轻喊了声:“嗨。”
陈国生蓦然回首,黎芳笑咪咪地站在后面,他忙问:“有什么事?”
黎芳嫣然一笑,“咱们俩走走吧。”
陈国生大为高兴,可一看小石头,又犹豫了。黎芳知其意,就对小石头说:“小石头,去找通讯班的阿姨们玩,黎阿姨和陈叔叔有事。”
小石头应了声,蹦蹦跳跳地走了。看着小石头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芭蕉树宽阔的叶子之中,黎芳才回头对陈国生说:“咱们走走吧。”两人默默地走了一程,陈国生突然独自乐起来。黎芳一愣:“你笑什么?”
陈国生说:“我想起咱们第二次见面,走在从龙城到学校的路上,咱们也是这么默默无言地走了半天。”黎芳也笑了,眼视着空中飘浮的云彩,“那时候的你还是一个莽撞的少年,满嘴就会胡说八道。”
“而你就是一个调皮的小姑娘。”
陈国生寸步不让,两人相视大笑起来,好久,陈国生才忍住了笑,感叹地说:“在学校的那两年真令人终生难忘啊。”
“不知那个爱发脾气的老校长还在不在。”
“打完仗,咱们一起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好吗?”
黎芳叹了口气,说:“不知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
“我看快了,美国人打了十几年,耗费了几千个亿,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正处于内外交困之中,他们坚持不了多久的。”陈国生语气肯定地说着,又猛然想起了一件事,“你哥哥给你来了信,他那边该有好转了。”
一谈起黎明,黎芳就特别高兴,她兴致勃勃地介绍了他哥哥眼下的处境。原来,黎明他们不久前刚打了一次胜仗,重创了美国特种部队,迫使他们夹起尾巴逃回了美国,一举扭转了根据地长期被动的局面。
陈国生对黎明的打法十分感兴趣,他以根据地指挥机关为诱饵,终于捕住了狡猾多端的美特种部队。陈国生深为佩服黎明的胆量,真是舍不得孩子打不着狼。
黎芳却有几分忧伤地说:“他和你一样,喜欢冒险……”
“打仗没有不冒险的!”
黎芳忽然间皱了皱眉头,掉头对陈国生说:“你在这儿坐好,可不准过去!”说完边回头望陈国生边钻进一个小树林,到了林中还喊:“千万别回头!”
陈国生扮了个鬼脸,寻了块石头坐下,顺手掏出一支烟,悠悠然地点上,深深地吸一口,再徐徐吐出,细细享用吸烟的乐趣。肚皮里正打暗主意间,树林里突然传来了黎芳的一声惊呼,接着便是身体倒地压断树枝的声音。
陈国生像弹簧般跳了起来,扔掉烟头,以最快速度发了疯似地奔进树林,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黎芳出了啥事,其它什么也没想。林里没路,乔木、野草严密构成防御网,一米开外什么也看不见,陈国生如重型坦克般在林中横冲直闯,踏得枝叶噼里啪啦乱响,他是什么也不顾,只朝黎芳惊呼的地方猛奔。
前方树枝东倒西歪,有被压拖过的痕迹……草丛中躺着一堆东西……他刚意识到情况不妙,就听脑后风声“呼”地一响,头上重重地挨了一击,顿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幸好两手已抓住一棵树的树干,几乎完全是下意识地以树干为轴心,两臂一叫劲荡到了树干后面,人一过去,后面的棍子也跟着来了。“叭”地打在树干上。借此机会,陈国生强睁开眼,运足浑身的力气,对准模模糊糊闪在眼前的一团黑物就一拳擂过去,重重地击在对方身上,以致陈国生都能清楚地听见骨头“叭咯”的断裂声。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陈国生以树干为拐杖,支住软绵绵的身子,眨眨眼,待视野清楚后,方看清那人是一个蓝眼睛、高鼻子的美国人。美国人身上的皮茄克飞行服已被撕挂成零碎的“百衲衣”,满脸泥土──是跳伞后漏网的飞行员!他正竭力地扶着一棵树往上爬,想把身子站起来。陈国生见状,拖着软成棉花的腿,拚命上前,又飞出一拳,打得那飞行员一个满脸开花,鲜血粘呼呼地溅了他一手,肚里一阵翻腾,差点要呕吐。飞行员痛苦地倒在地上来回挣扎,嘴里绝望地嚎叫着──他已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陈国生扶着一棵棵的树缓缓接近他,死神在一步步向飞行员靠拢,他发觉陈国生已来到身边,就一点点地向后退着,蓝眼珠惊恐地盯着陈国生,嘴里叽哩咕噜地。虽然陈国生听不懂,但猜得出准是求饶的话,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他干了桩多蠢的事!
陈国生瞥见他极度惊恐,满脸鲜血的面容,心软下来,他可是连只鸡子都没亲手杀过,作为“刽子手”的光辉业绩不过是用弹弓打过麻雀而已。
恰在这时,黎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却显出极度痛苦的呻吟,重新燃起了他胸中的怒火,小燕子、副排长及许许多多倒在美国飞机下的战士们含恨的目光似乎都在头顶上注视着他,他咬咬牙,闭上眼,狠狠飞出第三拳。“呼”地一声闷响,永远地结束了飞行员的哀嚎。
飞行员异常白的、多毛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就无力地倒下了,一条生灵在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中悄悄地离开了人间。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陈国生怔怔地呆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神经质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前又幻出王平老母的悲容,飞行员也许也有老母亲、娇妻在家企望着他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