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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可以看到对于犹太人成为巴比伦囚的原因的宗教性改写,是“主”,也就是耶和华使犹大国灭亡,并使它的子民变成国虏,即使连自己的神器沦入异教之神的手中,也在所不惜,以此来显示耶和华对于犹太人违抗自己意志与权威的最高惩罚。
这样,但以理一出场,就是以囚虏的身份出现的:尼布甲尼撒命令太监长“从以色列人的宗室和贵胄中,带进几个人来,就是年少没有残疾、相貌俊美、通达各样学问、知识具备、足能侍立在王宫里的。'于是,一共选出了但以理等四个青年人,并重新给他们改了巴比伦名字,要求他们必须学会巴比伦人使用的语言,然后,”王派定将自己所用的膳,和所饮的酒,每日赐他们一份,养他们三年,好叫他们在王面前侍立。“显然,巴比伦王想采用软化的方法来使但以理等人成为自己忠实的奴仆。同时,实际上也是在暗示这将是耶和华对于但以理等人是否虔诚的一次严峻考验。
“但以理却立志,不以王的膳,和王所饮的酒,玷污自己,所以求太监长容他不玷污自己。神使但以理在太监长眼前蒙思,受怜悯,太监长对但以理说:'我惧怕我的主我王,他已经派定你们的饮食,倘若他见你们的面貌,比你们同岁的少年人饥瘦,怎么好呢?这样,你们就使我的头在王那里难保!'”美酒佳肴之所以成为对坚守宗教信念的但以理等人的玷污,在于根据摩西律法体系的有关规定:谁如果吃了违背教规的食品,将被视作叛教者!而巴比伦王居然要踢给这些囚虏以自己的膳食与酒,显然是别有用心的。
于是,在太监长的默许之下,但以理对太监长专门派来管理他们的人说:“求你试试仆人们十天,给我们素菜吃,白水喝;然后看看我们的面貌,和用王膳那少年人的面貌,就照你所看的待仆人罢!”结果,就允许他们先试着吃素菜与喝白水十天。“过了十天,见他们的面貌,比用王膳的一切少年人更加俊美肥胖,于是撤去派他们用的膳、饮的酒,给他们素菜吃。这四个少年人,神在各样文字学问上,赐给他们聪明知识,但以理又明白各样的异象和梦兆。”这样一来,四个犹太人先知的形象也就浮现在众人眼前。
显然,是吃素菜喝白水,还是吃王膳喝御酒,已经成为考验是否坚信耶和华的一种必要的手段,通过第一次有关吃素菜喝白水却能更加俊美肥胖的神迹显现,耶和华已经将忠诚于自己的但以理等四个人,与其他的青年人分别开来;而且随后便成为先知。与此同时,在但以理与其他的三个人之间,也出现了作为先知在功能上的明显差别,尽管都是有知识的聪明人;然而,惟有但以理具有更强的预言功能,可以解说各种各样的奇异现象与梦中预兆,因而无疑表明从一开始起,但以理就被耶和华特别看重,选作了大先知,而其他三人只能作小先知。
虽然可以说,这样看上去耶和华似乎有点偏心,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证明耶和华倒也不乏公正,这就是所有的这四个犹太人先知都是因为对于耶和华的忠诚而被选中的,因而他们的代言功能的差别不是很大。正因为如此,当这些先知面临死亡与信仰的抉择的时候,出现了宁死不屈的感人场面,大家都愿意为耶和华牺牲生命!在这一方面耶和华倒也是一视同仁的,先后借助当权者的手来置他们于死地,然后又使他们毫发无损,以此来显现自己的意志,震慑所有的人——无论是巴比伦人,还是犹太人。
这时候,尼布甲尼撒王塑造了一座巨大的金像,召集全国的官员举行开光庆典,于是“传令的大声呼叫说:'各方、各国、各族的人!有令传给你们。你们一听见角、笛、琵琶、琴、瑟、笙和各样乐器的声音,就当俯伏敬拜,凡不俯伏敬拜的,必立时扔在烈火的窑中!'”但以理的三个伙伴当然不会违背律法来礼拜异教的神,结果,尼布甲尼撒王威胁他们,决定要烧死他们,然而,这三人说:“我们所事奉的神,能将我们从烈火的窑中救出来。我们决不事奉你的神,也不敬拜你所立的金像!”
面对着神与王之间的权威性对抗,平凡的人总是要成为出气包,甚至要成为牺牲品。尼布甲尼撒王在盛怒之中,“变了脸色,吩咐人把窑烧热,比寻常更加七倍。这三人穿着裤子、内袍、外衣和别的衣服,被捆起来扔进烈火的窑中。那时尼布甲尼撒惊奇,急忙起来,对谋士说:'我们捆起来扔在火里的不是三个人么?看哪!我看见有四个人,并没有捆绑,在火中游行,也没有受伤,那第四个的相貌,好像神子!'”正是这个神子在烈火中的出现,促使尼布甲尼撒王下令放出这三个人来,竟“见火无力伤他们的身体,头发也没有烧焦,衣裳也没有变色,并没有火燎的气味”。
直到此时,这位骄横的国王才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神“是应当称颂的,他差遣使者救护依靠他的仆人,他们不遵王命,舍去己身,在他们神以外不肯事奉敬拜别神!”这样,不仅说明了神子即是耶和华派来的天使,更为重要的是,尼布甲尼撒王在承认了耶和华的权威性的前提之下,居然会采取这样的方法:“现在我降旨,无论何方何国何族的人,谤毁他们的神的,必被凌迟处死,他的房屋必成粪堆,因为没有别神能这样施行拯救。”
在这里,耶和华所施行的神迹,不仅造就了先知,而且似乎还促使并非信徒的尼布甲尼撒王大彻大悟,不过,由于耶和华仅仅是他的选民犹太人的唯一神,而巴比伦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如同犹太人一样的选民,始终只能以异教徒的身份来认可、乃至赞颂犹太人的神,因而犹太人的神与巴比伦人的王,实际上被置于同一权威性层面上,所以,冒犯犹太人的神将受到的惩罚,与违抗巴比伦的王会受到的惩罚,是同样惨烈的:一个是凌迟处死,房屋成粪堆;一个是烈火焚烧,皮囊成灰,由此可见神权国家与王权国家在权威本质上的一致性。这也就是为什么犹太人之中的大大小小的先知会在成为国王的仆人之后,能够承担起管理巴比伦人、玛代人的重任的主要原因。
这是因为如果国王利用这些犹太先知来进行行政事务的管理,首先更可以在巴比伦人、玛代人与犹太人之间造成某种权力的平衡与制约,以确保王权统治不至于受到巴比伦人、玛代人的直接挑战;其次因犹太人是以囚奴的身份来参与行政事务的,国王可以通过对他们的任意惩罚,来对巴比伦人、玛代人进行震慑。这样,追逐权力的冲突将被转移,使之成为巴比他人、玛代人与犹太人之间的矛盾,而国王的权威显示,则可借助对于犹太人的惩罚来有效地控制巴比伦人,从而使诸多先知面临尴尬的处境:在恩宠有加的同时,又随时存在着生命的危险。
正因为如此,此时的犹太人由民族宗教之中神的选民成为国王治理之下的奴仆,挣扎在生死一线之间,即使是拥有大先知头衔的但以理,也难以避免生死两茫茫的危机,尽管据说这又是耶和华通过他来显示的一次神迹,以同时震慑犹太人与玛代人。玛代人的国王“随心所愿,立一百二十个总督,治理通国;又在他们以上立总长三人(但以理在其中),使总督在他们三人面前回复事务,免得王受亏损。因这但以理有美好的灵性,所以显然超乎其余的总长和总督,王又想立他治理通国。”权力之争由此将不可避免地导致人身陷害。
“那时总长和总督,寻找但以理的把柄,为要参他,只是找不着他的错误过失,因他忠心办事,毫无差错过失。那些人便说:'我们要找参这但以理的把柄,除非在他神的律法中就寻找不着!'于是总长和总督,纷纷聚集来见王,要立一条坚定的禁令:'三十日内不拘何人,若在王以外或向神或向人求什么,就必须扔在狮子坑中!'王立这禁令,加盖玉玺。但以理知道这禁令盖了玉玺,就到自己家里(他楼上的窗户,开向耶路撒冷),一日三次,双膝跪在他神面前祈祷恳求。那些人就纷纷聚集,见但以理在他神前祈祷恳求,他们便进到王前”,极力要求惩罚但以理。
“他们对王说:'王啊!那被掳之犹太人中的但以理不理你,也不遵你盖了玉玺的禁令,他竟一日三次祈祷!'王听见这话,就甚忧愁,一心要救但以理,筹划解救他,直到日落的时候。那些人纷纷聚集来见王,说:'王啊!当知道玛代人有例,凡王所立的禁令,都不可更改!'王下令,人就把但以理带来,扔在狮子坑中。王对但以理说:'你所事奉的神,他必救你!'有人搬石头放在坑口,王用自己的玉玺,合大臣的印封闭那坑,使惩办但以理的的事,毫无更改。”
利用宗教信仰来进行政治陷害,本是权力之争过程中常见的事,关键在于最高当权者如何来作出决断,因而这将涉及到一个关于对继续进行统治是有利还是有害的根本问题。当众多官员聚集起来,异口同声地要求惩处他们共同的权力对手的时候,最高当权者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明明知道这是一次有意识的谋害,还是顺从了这众多官员的要挟。尽管最高当权者在此时也似乎不无犹豫与无奈,但是最终还是成了以权杀人的谋杀者。
因此,整个以神迹来呈现的结局也就产生了滑稽剧的效果:“王回宫,终夜禁食,无人拿乐器到他面前,并且睡不着觉。次日黎明,王就起来,急忙往狮子坑那里去,临近坑边,哀声呼叫但以理,但以理对王说:'愿王万岁!我的神差遣使者封住狮子的口,叫狮子不伤我,因我在神前无辜,我在王前也没有行过亏损的事。'王就甚喜乐,下令把那些控告但以理的人,连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带来,扔在狮子坑中,他们还没有到坑底,狮子就抓住他们,咬碎他们的骨头。”
最后,玛代人的国王“晓谕我所统辖的全国人民,要在但以理的神面前,战兢恐惧,因为他是永远长存的活神!他的国永不败坏,他的权柄永存无极,他护庇人,搭救人,在天上地下施行神迹奇事,救了但以理脱离狮子的口。”这番话居然会出自异教的玛代国王的口,确实叫人有点非夷所思,好在此后据说但以理的官运大大亨通,似乎也就还说得通。于是,“狮子坑中的但以理”,不仅成为当时耶和华对于但以理的大先知地位进行再次确认的事件,而且成为后来的犹太人表达“真金不怕火炼”这一意思时所使用的习惯用词,从而将宗教的认可扩大为文化的共鸣。
其实,整个《但以理书》的编写是在公元前167年才完成,它不仅是《圣经,旧约》这一宗教典籍集成最后完成编撰的标记;更为重要的是,《但以理书》所述说的历史背景,正是《圣经·旧约》开始进行编撰时犹太人沦为巴比伦囚的时期。这时,生活在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与巴比伦囚时期的犹太人的生存状态比较类似,都是在异族的统治之下,凭借着民族宗教的精神凝聚力,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之中谋求民族的复兴,因而以宗教典籍的方式来进行关于民族前途的预言,无疑会产生巨大的影响,事实上,它为随后发生的民族大起义进行了必要的精神准备。
从这样的意义上讲,《但以理书》的出现便绝非是偶然的,仅仅在《但以理书》完成编写的两年之后,即公元前165年,在“虔诚的人们”的支持下,朱达斯·玛喀比便发动犹太人起义,起义军进入耶路撒冷城,恢复了圣殿祭祀,犹太人又一次复国兴教了!这种采取进入历史空间的方法来进行预言的作法,显然是完全成功的:通过回到四百余年前,运用已经为人所熟知的犹太人重返耶路撒冷过程的历史变迁,来比附犹太民族的现实命运演变,使过去已经如此的历史轨迹,成为现在也将会同样如此的历史道路,从而促使犹太人奋起斗争,在历史的发展之中进行自己的现实抉择。
异族统治是非常严酷的,这不仅在后来的犹太历史学家约色夫斯的有关著作之中对于当时的犹太人生活有所记载,更在当时犹太人的诗歌里面得到了反映,这些收入《圣经·旧约·诗篇》里面的诗歌是如此倾诉的:
我们终日因神夸耀,还要永远称谢你的名。
但如令你丢弃了我们,使我们受辱,不和我们的军兵同去。
你使我们向敌人转身退后,那恨我们的人任意抢夺。
你使我们当作快要被吃的羊,把我们分散在列邦中。
你使我们受邻国的羞辱,被四围的人嗤笑讥讽。
主啊!求你睡醒,为何尽睡呢?
求你兴起,不要永远丢弃我们!
你为何掩面,不顾我们所遭的苦难,和所受的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