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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贵妃欲危太子。题曰:《续忧危垃议》。竑者,宋宁宗嗣于名。宋宁宗欲立竑,及宁宗崩,史弥远矫诏杀竑而立理宗也,事闻,上大怒。中外危疑,下令捕妖书甚严,长安中无敢偶语。
吴江人沈令誉,以疑似捕治,并捕高僧达观弃市,株连甚惨。
最后得暾生光,生光不胜刑,遂自诬服。侍郎李廷机、尚书赵世卿劝辅臣沈一贯、朱赓力持之,狱始具,磔生光于市,妻子戍边。然妖书实非生光所为,其后中书舍人赵士征疾笃,自言为此,肉碎落如磔而死。四十一年,群臣合辞请福王之国。武人王日乾,讦奉好人孔学与郑贵妃宫中姜内相歃盟,请妖人王三诏至家,咀咒太子。上大怒,彷徨莫知所处,至掀翻御案。
辅臣叶向高具密揭奏曰:“王日乾、孔学等皆京城光棍,此事大类往年妖书。但妖书匿名,无可究治,今告者与被告者皆在。
一审其情立见。“上默然霁容,遂不复问。向高因密请速令福王之国。上纳之,令福王之国河南。
四十三年五月,蓦有男子闯入东宫,以挺掊仆守门内侍一人。众共执之。皇太子亲奏送部鞫审。是犯名张差,御史刘廷元疏言:“其迹涉风魔,貌似黠猾。”刑部郎中吴士相等定为风癫。提牢官王之采重加诘问,言有马三道诱至庞、刘二太监处,教之行事。语多涉郑贵妃弟郑国泰。科臣何士晋上疏,请穷究其事。于是群臣纷纷劾奏不已。上大怒,传旨只将本犯张差即时凌迟处死,不许波及一人。寻毙太监庞保、刘成于内庭,事遂寝。四十八年夏四月,王皇后崩。五月,上不豫。七月,上疾大渐,召阁臣方从哲,托以后事。遂崩。太子常洛即位,是为光宗贞皇帝。诏以明年为泰昌元年。令停止矿税,撤回诸内监,简补诸废官,发帑银一百万两,以赈九边,天下称庆。八月,上不豫,内医崔文升下通利药,上一昼夜三四十起,支离床褥间。封元妃郭氏、才人王氏为皇后,又谕选侍李氏,侍朕勤劳,着封为贵妃。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红铅丸,上服之,不愈;可灼复进一丸,九月朔,上崩。在位一月,寿三十九岁。或曰郑贵妃用泄药所鸩也。内急宣召诸臣。诸臣趋进,给事杨涟曰:“李选侍非可托少主者,急宜请见嗣主呼万岁,以定危疑。”
随拥出宫,移住慈庆为是,诸臣皆然之。大学士方从哲率群臣哭临毕,即请叩见皇长子,良久未出,诸臣力请之,皇长子始出。诸臣遂拥皇长子至文华殿,行五拜三叩头礼,呼万岁。群臣请即日登极,谕初六日即位,复拥入慈庆宫。阁臣刘一璟奏曰:“今乾清官未净,殿下请暂居。”此时李选侍犹居乾清官,御史左光斗、给事杨涟、请选侍立刻移宫,选侍不得已,乃移居仁寿殿。皇长子由校即皇帝位,是为熹宗哲皇帝。诏以本年八月起,至十二月止,为泰昌元年。以明年为天启元年。
初,光宗服李可灼药而少愈,方从哲拟旨赏银五十两,至是群臣交章论崔文升、李可灼以弑逆大罪,发法司究问,俱遣戍。立妃张氏为后。时经略熊廷弼在辽东修筑城池,训练军士,通商贾,集粮饷,竭力支撑,方得二年无事。乃御史冯三元、顾慥,科臣姚宗文等,以私忿劾其无谋而欺君,廷弼不去,则辽之存亡未可知。又嗾其党魏应嘉、郭巩、张修德、魏应科等交章前后疏论熊廷弼。诏熊廷弼回籍听勘,兵科杨涟疏救。勿听。诏廷弼革职家居,以袁应泰经略辽东。清兵克沈阳,明兵大败,总兵贺世贤、尤世功、陈策、童仲揆、石柱上官、秦邦屏等皆死之。清兵克辽东,明兵又大败。经略袁应泰、巡按御史张铨、守道何廷魁、监军崔儒秀等皆死之。事闻,京师大震。
初,辽东巡抚薛国用以病辞官,至是以参议王化贞为辽东巡抚。御史张秉谦上疏,讼熊廷弼之冤,言廷弼若在,决不使辽事败坏至此。乃诏廷弼至京,复命为辽东经略。时辽西尚未失,廷弼驻扎右屯,以为挫败之余,无兵可战,且宜固守。而王化贞误信西人之助,力主进战,以复辽东。廷议主之,遂战,令总兵刘渠移军振武,而广宁遂空。清兵至振武,大败明兵,斩刘渠。王化贞股栗,不战而逃,从者数十人,走闾阳。适经略熊廷弼自右屯引兵至,化贞、向廷弼大哭。廷弼曰:“公不召募敌骑,不撤广宁兵于振武,当无今日。此时惟有护百万生灵入关,勿以资敌足矣。”乃整众西行入关。辽西复失,明兵遂严守山海关,逮王化贞、熊廷弼听勘,而廷臣复以私忿恨廷弼,议与王化贞并坐斩,而熊廷弼反传首九边。于是忠良解体,而明事不可为矣。
时辽事紧急,征兵于四方。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与子奢寅素有逆志,请提兵三万,赴援辽东,遣其将樊龙、樊虎以兵至重庆。四川巡抚徐可求点核,汰其老弱,发饷,饷复不继,龙等遂鼓众反,杀徐可求,已而引兵逼成都。左布政使朱燮元悉力捍御,石柱土司秦邦屏战死于辽,其妹秦良玉掌其印,提兵赴援,与燮元大破贼于成都城下。崇明父子拔营走,遁归重庆。事闻,以朱燮元为四川巡抚。奢崇明既败,乃诱其亲党贵州水西土目安邦彦同反。邦彦据平彝、龙里等地,破乌撒,进围贵州,用诈降计,杀巡抚王三善。贼兵大炽,约三路进兵:一攻云南,一攻遵义,而奢寅专攻永宁。奢寅性凶淫,遇部下妻女有姿色者,必淫之,富于财者,勒索之,不遂,辄死。其下苗老虎、阿引等恨之,候其酣歌醉卧,刺杀之,逃降明朝。
而奢崇明与安邦彦为乱犹未已,直到崇祯年间,总督朱燮元讨平之。又有山东妖贼徐鸿儒,于万历末年,以白莲教聚众数千人。深州人王森,以救一妖狐,狐令断其尾藏之,能知人休咎,见人则放妖香,人闻其香,即自归附,得资巨万。至是其子好贤,与景州于宏志约鸿儒同反。破郓县、邹县、肆县、巨野县,攻长镇,掠粮船四十余艘,众至十余万。遂据兖州、济南等堆,势甚锐。自五月至九月,巡抚赵彦讨平之。然此等贼,俱无损于明。其有剥尽明朝元气,遂致亡明者,内贼魏忠贤与客氏是也。客氏故定兴民侯二妻,生子国兴,年十八,进宫乳太孙。
又二年而寡,遂在宫奉皇太孙。
魏忠贤初名进忠,肃宁县人,少黠慧,无籍,目不识丁,好酒,善骑射,有胆力,因赌博不胜,遂自宫,隶司礼太监孙暹名下;导太孙游宴,甚得太孙欢心,因通于客氏。人每疑其既宫矣,何物与通?或曰,用天灵盖及割童子阴,煅炼和药服之,自能抽出,久服,长大无比。或曰,宫中有鸾胶,乃外国所进稀世宝也。于所割处去其皮,割驴马阴七八寸,敷以鸾胶而缝之,立时生就,亦能伸缩,知痛痒,惟不能生育。如欲验时,割去,敷以鸾胶,贴以去毛羊皮或鸡皮,亦立时生就,无所痛苦也。时魏朝亦私于客氏,上既即位,—夕,魏朝与忠贤争拥客氏于乾清官暖阁,争先后,嚣声达御前。时上已寝,俱跪御榻前,听上命。而客氏久厌朝而喜忠贤,言于上,乃退朝而与忠贤。忠贤矫旨,发魏朝于凤阳,缢杀之,而忠贤遂得专客氏矣。司礼太监王安素刚正,上之立也与诸大臣同受顾命,见忠贤侵权,欲重惩之。而忠贤遂嗾给事中霍继华劾安,客氏从中附和之,因矫旨革安职,谋杀之。于是客魏相通,恣为不道。御史王一心、倪思惠,科臣侯震昒等相继疏劾,皆降谪。
魏忠贤设内操万人,皆裹甲出入,钲鼓之声,喧阗宫禁。内监王进试铳上前,铳炸,伤进手,上几危。御史刘之生凤、李应升、黄尊素、宋师襄交章论之,忠贤皆矫旨切责。光宗选侍赵氏,与客、魏不协,矫旨赐死。上裕妃张氏方妊,客氏妒之,谮于上,绝饮食,闭禳道中而卒。冯贵人尝劝上罢内操,客、魏恶之,矫旨赐死。李成妃从容为上言之,乃矫旨革封,绝饮食。成妃鉴裕妃饥死,密储食物壁间,数日不死。客、魏怒少解,斥为宫人。皇后班氏素精明,客、魏惮之,后方妊,腰痛,客氏密布心腹宫人陨焉。又于上郊天日,掩杀胡贵人,以暴疾闻。荫客氏于及忠贤弟侄,赐以田地官爵。都御史杨涟,疏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下旨切责不少贷。盖上并不识字,旨出魏忠贤。忠贤又不识字,其党李永贞、李实、李明道、崔文升等,阿其意而为之也。群臣见之,无不愤激。于是南北科道卿寺魏大中、周宗建、左光斗、赵南星等,继涟申奏者不下百余疏,无不危悚激切。而上不识宁,何以得省!诏削都御史杨涟、左光斗籍,罢尚书赵南星、都给事魏大中等,一时正人尽去,都署为空。大学士魏广微等附忠贤以自固,而崔呈秀、阮大钺、倪文焕、武臣田尔耕、许显纯等,俱以邪媚进用矣。
四年三月,刑科傅櫆诬参左光斗、魏大中,词引故内臣王安及中书汪文言,遂逮治文言,受杖革职为民。十二月,御史梁梦环复论之,大理寺丞徐大化复诬劾杨涟、左光斗,工部主事曹钦、程复诬劾赵南星、周宗建、张慎言、李应升、高攀龙、魏大中等,受熊廷弼赂,以汪文言为之证,诏复逮治汪文言,命锦衣卫指挥许显纯勘问,辞连赵南星、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缪昌期、袁化中、王之采、施天德、周朝瑞、黄光龙、顾大章等,锻炼两月余,文言不为屈。最后严鞫,备极酷刑,文言不能勘,仰视许显纯曰:“任汝巧为之。我承焉可也。”显纯教诬魏周诸人,以受熊廷弼赂。文言蹶然起曰:“天乎冤哉!
以此污蔑清廉之士,有死弗承。“下杨涟、左光斗、周朝瑞、顾大章、袁化中等于北镇抚司狱,棰楚甚酷,俱毙之于狱。赐魏忠贤印文曰:”顾命元臣。“客氏印文日:”钦赐奉圣夫人。“
时魏大中被逮过吴,苏州吴县致仕吏部主事周顺昌家居,与之周旋,留过累日,即以其女许配其孙。缇骑趋大中行,语侵顺昌。顺昌张目叱之曰:“汝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汝朝归语魏忠贤,我即故吏部郎周顺昌也。”及大中下狱,御史倪文焕即以缔姻事劾顺昌。忠贤矫旨逮之。丙寅六年三月,缇骑至吴,吴中沸然,士民素德顺昌,闻其逮,不胜忿。顺昌改囚服出门,士民拥送者数千人,俱恳巡抚毛一鹭疏救。一鹭流汗,不能出一语。缇骑厉声曰:“东厂逮人,鼠辈何敢置喙。”于是市人颜佩韦等,直前问曰:“旨出朝廷,乃东厂耶?”缇骑曰:“旨不出东厂,将谁出?”众怒,哄然而登,众殴缇骑,立毙一人。顺昌为书别亲友,私行赴京,下镇抚司狱,许显纯严刑酷拷,毙之于狱。毛一鹭奏闻民变,有旨密拿颜佩韦等五人斩之。
是年八月,清太祖高皇帝驾崩。九月,清太宗文皇帝即位,诏以明年为天聪元年。明熹宗佞臣浙江巡抚潘汝征,请建魏忠贤生祠,又乞赐额。诏从之,遂建祠于西湖之麓,极壮丽,赐额曰“普德”。于是四方效尤,请建祠宇,几遍天下。各曲意献媚,务穷工作之巧,像以沉香木为之,眼耳口鼻手足,宛如生人。七年八月,上不豫,无子。召御弟信王入,谕以当为尧舜之君,及善视中宫,委用魏忠贤等语。信王出,上崩。在位七年,寿二十三岁。忠贤欲篡位不敢,遂自出迎信王入。王危甚,袖食物以入,秉烛独坐以待旦。
次日,信王由检即皇帝位于中极殿,受百官朝贺,忽天鸣有声,改明年为崇祯元年。魏忠贤乞辞位,不许。命奉圣夫人客氏出外宅。御史杨维垣首参崔呈秀,—语侵魏忠贤。吏部主事钱元悫疏参魏忠贤,嘉兴县贡生钱嘉征疏参魏忠贤十大罪。
十一月,谪魏忠贤于凤阳守皇陵,籍其家。忠贤既行,拥徒繁众。上闻之,赫然震怒,着锦衣卫擒赴治罪。忠贤行至阜城,知不免,因自经上清官。得宫人妊身者八人,皆客、魏两家侍妾。因已孕,纳之宫中,冀如吕不韦故事也。上大怒,立命同客氏等赴浣花局掠死,籍其家。客氏于锦衣卫指挥侯国兴与魏忠贤侄宁国公魏良卿等,皆伏诛。魏忠贤、客氏磔戮其尸,斩崔呈秀、许显纯、田尔耕,凡附奸逆党,以七等定罪,天下快之。无奈明朝元气丧尽,上天不佑,旱蝗为灾,流贼群起,明遂以亡。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8回 李自成犯京邑社稷摧崩
诗曰:
濯濯春风旧柳条,昔年曾斗楚宫腰。
繁华去后行人绝,犹自枯枝拂板桥。
板桥霜冷马蹄忙,为送行人下夕阳。
多少遗宫成瓦砾,无穷战垒聚锋芒。
旧京芳草铜驼卧,故冢冬青麦饭香。
轩老早知兴废事,一蓑烟雨钓沧浪。
却说明之将亡,灾异特甚。如太白昼见,日食地震,地裂涌血之类,不一而足。闽县有